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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与错》
“家,我憎恨你”
————安德烈·纪德 《地粮》
第一章
“我不容许你们否定我是个失败的成功者。”K的父亲满脸通红地咆哮道,由于酒精的缘故,他的脸呈现出酒红色,看上去像是一只发疯的公猩猩,在向这个家庭成员宣誓这块空间,这块租来的房子是他的领地,这里所有人都需无条件的服从他,不管每月的租金是否他来出,这是他用一种特殊的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的方式让家庭成员肯定他在家庭里的重要地位。而酒精的作用就是让一个人犯错的人有更好的理由来逃避人们的眼神,在黑夜的十二小时内喷出一些酒后的醉话然后带着语言上的满足感毫无羞耻的躲进自己的洞穴里,作为家庭的原始开拓者,这位父亲又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自私无情、坚韧沉默,他认为男人应该学会沉默,因为沉默的同时就会出现一个善意的谎言,而谎言是人类必需的安慰剂,当湖水决堤时,他则会跳出来高声的大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这些不知感恩的愚蠢人,我们应该要一起承担这样的结果,我所做的一切你们都没有权利来说它是错的或者是对的。”他喜欢用一些模糊而带有抽象的词眼来遮盖一切的丑陋,他时常对他的儿女说,“如果一个人伤害了你,你需要思考,他为何这样做,如果你只考虑到,他伤害了你,就是错的,那么,你肯会产生痛苦,如果我们思考,思考对这件事的看法,你就应该站在他的角度来考虑,一件事它是有多个角度形成的,或许是我的错,只要这么想,你就会过得开心。”他认为对于自己粗暴行为是情有可原的,在他的头颅里根本不认同任何人做出的事情都是错的,这中间包括他自己,总有一两点是值得被谅解。深度来说,他不具备承认错误的勇气,似乎承认自身错误对他来说胜过站马路上对着众人被陌生人啐唾沫还要让自己难以忍受,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他时刻让自己具有隐忍的底气,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一个男人的尊严与智慧,并常以自己的聪慧来提升家庭成员整体水平,他认为这个家庭的每一个成员缺乏承认他人能力的胸襟。
“你在胡说八道,我认为你脑中肯定是一团浆糊,或者是一团草。你的想法永远不会有人理解。”k的母亲说完,与丈夫干了一杯酒,两个人互相痴笑起来。婚后一个月后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理想的伴侣,可是她已经踏出了家庭,从她踏出的那步开始,她已经不再属于家庭成员中的一个,她的父母也只能是作为名义上的父母这一称谓,并不能给予一种彻底的帮助。她感觉自己被禁锢在这个男人身边,根本没法逃离,逃离的思想一旦跑进脑中,总让她感到后怕,她没有资本也没法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下来,如果离开丈夫,她又将走去哪里,任何地方似乎都不是她所能生存下来的地方,况且她是个软弱的女人,只有夜校三年级的学历,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她只能认识一些常用汉字,但没法将它们写出来。她的年龄在他们那特殊年代算是大龄青年,他比她还要小四岁,这也让她难以仍受很长时间,他耍了一些手段,对她隐瞒了真实年龄,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嫁给他,她无路可走,她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已经没有其男人供她选择。她也明确的知道自己是个传统女人,离婚这个字眼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阶段中,并且最重要的是她怀孕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将她带进了深渊,渐渐在这个婚姻当中变了本性,越来越像她的丈夫,越来越离不开丈夫,他似乎是她的一切,是生活的全部,一切的生活是围绕他来转,即便是和丈夫逃避债主,躲在中国某个县城的廉价租房的时候;即便与丈夫发生意见不和却不肯承认丈夫看法被无理地殴打时;被债主逼在大街上当众人对她进行辱骂却不敢回应的时;被丈夫逼迫让她一人去承担借钱时亲朋好友的投射的那种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神,她是清醒的,可她根本没有能力走出来。她不确定自己羞耻般的生活何时结束,也不确定这种被他人绑架的替罪羊生活何时结束,以至她在儿女未成年那几年中不确定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也不清楚她到底为何活着,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在亲朋好友面前活出尊严,而尊严是需要代价的,之后她开始训练儿女,在他们进入社会开始,是她最后的筹码,是悲惨羞耻的生活里的一根救命草,需要他们来恢复丧失掉的尊严,而这种无情的索取似乎根本没有思考自己的这对儿女也是独立个体,可残酷的生活根本不容她进入深层次的思想中,根本不去思考自己的儿女也开始走向自己同样的被他人绑架的人生之途,因为所谓的“理解”已经被她彻底的封上。
从她这里来说似乎是只有用粗暴的语言来伤害丈夫,她也只能用语言来伤害,让那一夜在伤害结束后在酒精的安慰下她才能得以一场好的睡眠,她脑中的那刻紧绷的神经才能缓慢的舒缓开来,也只有这样,她的儿女在那一夜才能得到安宁,他们是个四口人家,也是一组奇异的家庭成员。对于丈夫的语言伤害似乎已经成为她日常生活里的一道功课,如果哪一日没有做这场功课,一整天都会魂不守舍。这种语言的伤害在她看来是致命,是对丈夫的惩罚。这种施虐者的角色成功转换的是建立在儿女成年后,拥有足够的生存条件,她才得以实施。而这一切在丈夫眼中却根本不值得一提,无论她在工厂还是周末的家中,他对于妻子的这种伤害,完全可以做到一种熟视无睹,在他多年来的生存思维中,这样的生活只不过就是慢慢的活下去,而活下去的最大的基础就是学会在一段破碎的婚姻、父与子女冷战关系中找到为人父为夫的一种他所理解的责任,这种责任就是沉默,对于妻子翻开以往种种事情的指责继续保持沉默,对于子女继续保持美好的幻想,他觉得生活总会出现奇迹,也常常说,时间会冲淡一切。
每周五至周日晚上,这对父母都会举杯畅饮,喝到兴致上总说,这三日是这一周最开心的日子,把乏味劳累的工作全部忘记,在酒精的麻醉下,他们才能活的开心,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内心的苦闷,因为他们生下的这一对儿女根本没法理解他们,甚至根本没有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一致的认为白养了这对儿女:儿子快要步入三十岁,人们总说,三十而立,但这个无用的儿子仍是一事无成,却整天幻想当一名作家,窝在一个毫无发展的小公司当文字编辑;女儿已然是个老处女老姑娘了,这辈子估计结不成婚。他们都曾希望女儿能够有个幸福的婚姻,有个爱她疼她的好男人,因此他们呕心沥血,一直不停的让她寻找,却总是常常让他们失望,他们至死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没法给自己带回金龟婿,就这样,在三十年的时间河流洗礼里,他们的女儿进入了另一种人生。在经历一次不成功的逃离后,她常常需要吃药让自己的抑郁得到缓解,她不想被人当成精神病患者关进疯人院。综合上述,出现这样的状况,让这对父母感到非常的痛苦,时常让他们感受绝望的骚扰,他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如果只是因为家庭的变故让事情变成这样,那他们就会好受些,绝望感他们大可挥之而去,变得通畅舒心开来,在他们的思维概念中,家庭的变故只会让人更加坚强而不是一味的指责父母,那么,问题仍然是出在自己的这对不争气的儿女上。“我们真想象不出,等我们老了,衣锦还乡的时候,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是什么样,现在光这么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渐渐的他们总说是自己的这对没有出息的儿女让他们在亲戚那边丢尽了脸面,但是他们却假装地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亲戚已经有15年没有和这个家庭有过任何来往。也许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女也一致地认同,他们才更是一对无耻自私的父母,一味的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他们才不管什么是理解、自由、人生、爱情,甚至连对和错都没法界定。他们非常的希望儿女能够按照自己的设定的人生来生活(如果仔细问,他们也说不上到底那条人生路是正确的),是他们手上的木偶,不该说一句话,哪怕是个反对的眼神都要遭到天谴。他们总反驳自己的儿女,如果我们的生活没有失败,你们这对目无尊长的儿女大可去追求什么狗屁幸福,但是不幸的是,你们没有这样的命运。你们就该学会懂得放弃,学会考虑问题,一件事,不仅仅是表面,你还得要把它扒开,仔仔细细的考虑这件事情。但是这个谬论却被这对姐弟俩完全否定,但是即便他们这般想,但是在K的内心深处依旧深爱着这对父母,他没法洞悉他人的内心,总是在无人的时候,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他试图给自己一个安慰:“任何人都是自由的,不管谁做出的决定我都没权过问,但是只有一条,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深爱自己的父母,当我们在外面受到委屈时,至少可以跑到他们的怀里得到安慰,哪怕是幻想中,因为他们都还活着,这就足够真实。”
于是一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妇人说:请给我们谈孩子。
他说:
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
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
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
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
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给他们以思想,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
——哈里利·纪伯伦:《先知》第四章
这首诗K一直想读给父母听,然而他却丧失向他们阅读的勇气。如果字字推敲,K觉得这首诗从字面上看或许会让人产生误解,甚至是扭曲,但其实是在说尊重平等与尊重个体的自然生长。k记得第一次逃离家里的那晚,他强制的给母亲读顾城的诗:《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他想用诗歌,释放下午母亲所面对的一小部分的羞耻人生片段。父亲逼着母亲去亲戚那边借钱,导致母亲整个下午不停在院子里来回打圈,她不敢违抗,慌了神,所有认识的人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她知道如果晚上还没借到钱,家里坐着的这些高利贷将永远的盯着她,或许今晚她就会成为一名寡妇。
母亲摆出勉强的态度当儿子的听众,k在一种懊恼的氛围中朗读,因为间隙他用余光发现母亲根本没有在听,他想停止下来,当母亲发现自己的行为让儿子很不高兴,立刻摆出一名全神贯注的听众姿态,终于读完了,K突然发现这首诗变得好长,然而母亲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他不确定母亲是不是真为他这件事笑,亦或者是为庆幸自己暂时不会成为寡妇笑,连眼泪都被母亲给笑出来了,这简直令人恼火。母亲说:“你读诗给我听,我告诉你我的想法,你这个行为就像跟狗说,喂,别吃屎拉,你知道?儿子,是一样的,你想培养我读诗的习惯让我排解烦恼?就好比让狗不要吃屎一样难,你懂?儿子。”
“你什么时候结婚”
母亲下班回来,K从自己的房间里清晰的能听到母亲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他的心感到一阵痉挛,他在等待着。几分钟后,母亲坐在客厅中朝躲在房中的K喊上面的那句话。
“我知道你在家,从我回来到现在你就像个大姑娘似躲在房间里,难道就不能出来和我聊聊?为何你们每个人都不愿和我交谈。”他们住在城市郊区,租了一套政府给老城区拆迁户建造的安置房。两房一厅一厨一卫,简装(几乎是一套没有装修的毛胚房),姐姐和母亲住一间,K和父亲住另外一间,父亲每周休息一天,只有周六晚上从工厂回来,会住上两晚,因此对K来说还算是一件能够忍受的局面,他没法想象要是和父亲住上一周的话,他们之间将会出现多少的细碎事,他只是觉得父亲只适合偶尔回来小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拥有足够时间发挥写作的欲望,并且这也不会妨碍亲情之间的维系,就像小时候那样,父亲常常不在家,虽然是痛苦的,但却是幸福的,那时K甚至希望父亲永远不要回来,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外面总比家里要安全的多。
“妈妈,我们没钱,我要攒钱给你买房子”K无奈地离开自己的书桌,走出来站在门外,倚靠着门框。
“去你的房子,我不要房子,你这个满口瞎话的孬种,你和那个满口胡话的孬种一副德行。”母亲似乎早就准备好这句话,她在等待着K的回答,如果他说出的是一句好听话,她就把这句话吞回去,可是,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K不愿欺骗自己的母亲,他觉得母亲是个被谎言欺骗的遍体鳞伤的可怜女人,他不会对母亲撒谎,虽然真话往往会让人不能承受,但是K还是选择真话。
“妈妈,他是我爸爸,儿子难道不应该像父亲?”
“这句话真够稀奇”K明显感受到母亲语调上的轻蔑,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句让人惊讶的话。她可一直把儿子当成最贴心的合作伙伴啊!她们需要一起来否定他的存在价值,否定掉他一切的观念。
“或许吧,我觉得像谁都不是问题的根本,根本问题在于,我身上有他的血,自然会在某些方面从他那里继承下来的”K试图为刚才的话进行辩解,他不愿意伤母亲的心,他后悔说出那句话,可是之后的解释却加深了对母亲的伤害。他应该说,儿子应该都有弑父情结,让母亲开心,他要努力配合母亲的心思。可是K明确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弑父情结,也不会因仇恨产生弑父情结,在这一点上,他似乎是《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德米特里和伊万的混合体,他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对于父亲的某些相似之处,都有相同的对于父亲的仇恨与冷漠,可是又与他们不同。即便对父亲有极深的仇恨,可一旦父亲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生活在曾经幻想过父亲应该生活另外一种适合他生活的空间后,势必会在内心产生巨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却不是那种浅层意识,它会在生活的内部让K无法安身,无时无刻都会思考父亲的死在某些程度上是由于自己的冷漠与不理解,是他与母亲共同策划的一场谋杀。
“你根本没有从他继承任何有用的东西,一丝一毫都没有”母亲极力否定。
“妈妈,我们结束这无聊的谈话,好?”K觉得如果明天母亲变成一个哑巴那将是多么好的事情啊,世界从此变得安宁。
“你什么时候结婚”
“妈妈,我们没钱,我现在需要去写作,需要清静,希望妈妈,您能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K想结束谈话,因为他脑中突然蹦出几段非常不错的画面,他觉得是个不错的题材。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你真觉得自己有天赋?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告诉你,你现在需要一段婚姻,一旦你结婚,根本就不会整天拿这只臭笔写那些胡话连篇的故事,你会被婚姻彻底改造的,到那时,你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不是现在这副灰头灰脸的像个丧家之犬。”母亲歇斯底里地跑进K的房间抓起今天下午K写的书稿,当着K的面撕的粉碎,此刻,K想起了英格丽琼蔻怀期待把诗作递给父亲,父亲看到一半就撕掉了,然后丢进了炉膛,转身离去,最后对她父亲说所有的诗句都存在我的脑海中,而这句话,K也很想对母亲说,所有的文字,所有的回忆,所有发生在这家庭的每件事,都深深的烙在K的头颅中,谁也撕不掉,冲不掉。
“妈妈,我死了,等你老了依靠谁?”K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不想与母亲发生争执,往往这个时候需要跟母亲好好理论,试图用语言让母亲平静下来,但他其实更想拥抱母亲,语言有时候根本无用,只有肢体的安慰才是最佳的方式,可母亲一定会让他滚开,她讨厌被人触碰,包括她的儿子。
“我现在已经老了,我现在已经老了。”母亲语气凶狠的反复强调说,“你不知道?你和你那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让我没脸回家”
“妈妈,我们没有家,家已经被他变卖给银行,我们已经快十年没回家了,您忘了?还有,您不应该诅咒姐姐,她没嫁出去,您、他还有她自己都有份的”
“……”
“你什么时候结婚”
“妈妈,我要工作,我要赚钱养活自己也要实现一个远大的梦想,所以,请别再反复问我这个问题”
“你心理变态,你有病”
“妈妈,我没病,我很好,您知道的,您也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为何总反复提起这件事,难道你忘了?真忘了那件事?您是故意的让我痛苦的?妈妈”K镇定的说。
“……”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的屁股”母亲盯着K的眼睛,K躲避投射过来的质问。
“给我一个答案,快点。”K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他知道母亲根本没有记起那件事,或者是故意避而不谈,他知道母亲是在说另一件事,他陷入回忆中,想起J的身体,J说过,自己拥有世上最漂亮的阴唇和最强壮的阴茎,他将是无坚不摧,当他作为男人失恋的时候他会以一种女人的温柔安慰自己,当作为女人痛苦的时候他会以一种男人让他快乐起来。J的阴唇和阴茎都曾让K和J在苦闷的少年时期过的不那么痛苦,带着无限乐趣的青春期生活,他们时常玩一种男人女人男人的游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男人,我终于知道你不结婚的理由”母亲使劲的拍着桌子,大声的嘶喊。
“妈妈,您不该翻开我的电脑,你应该学会懂得尊重你儿子,就算你看见什么,你也应该闭嘴,有些话和事是不能轻易说和做的。并且事情也不是你说的那样,这么多年来你都开始理解他,为何不能试着理解我”K浑身气的发抖。
“你这个令人恶心的变态佬,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你不是个男人,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肮脏的电脑里都有些什么,我全部都知道了……最后,我要告诉你,我的事,你永远别再插手,即使病死了也不需要你给我披麻戴孝。”母亲拿起酒瓶,灌了满满一大口,浑身哆嗦地坐在凳子上。
“你这个肮脏的东西,你让我感到耻辱,你这样做是错的。这个世界它是存在限制,不是任何事是想做就能做的,必须考虑到别人的唾沫,如果一个男人穿上女人的裙子,学女人那样把皮包挽在臂弯,一定会被人当成异物看待,虽然人人不会说出来,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所有的行为都是有限制的,人人必须遵守。”
“妈妈,这不羞耻,而且这没有什么对和错,我们不能活在别人那里”活在别人那里这句话让K感觉羞愧,他把自己小说的审判权早已放在别人那里了。“这是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不是你来决定的。”K尽量试自己的语调平稳,但他感觉热乎乎的血液正开始在身体四处乱窜,它们需要爆发。
“肮脏的东西,从我眼前消失,别再让我看见你。”母亲站起来,用手指指着K的脸,说完,把凳子狠狠地踢倒,坐在地上啜泣。K跑了出去,在黑暗楼道的梯级上坐着,试图平复颤抖的胸脯与大腿,他不能看见母亲的眼泪,微弱的月光透过楼道小窗投射在K的脚上,而安宁的黑夜有种绝望感从K心底渐渐涌出,他幻想十分钟后,进门发现母亲猝死家中,或许生活将会是另一种景象,他可能需要经过数十天的悲痛期,就会被生活迅速的消磨掉,会在不断的自我安慰的语词中找到一处得以解放的落脚地。可是他又迅速的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父亲——在父亲和母亲之间他根本没法知道自己会选择谁,K也无法想象母亲的死到底会给他带来何种变化,只是有一条,K很明确,那就是母亲不能在他还未成功的时刻死去,她必须享受到丰富的物质生活才能从K的世界里消失。K想起少年时每当母亲或者姐姐被高利贷逼近死亡的时候,总会在躲进被窝里,双腿笔直的交叉,双手紧握放在嘴上,憋气,呈现十字架形状,他觉得只有濒临死亡祈祷耶稣才会产生作用,他没有信仰,也不信任何教派,只有感觉到死亡的时候他才这样,才能让他有力量去保护母亲与姐姐并让自己找到别样的生活状态。这时楼下的走道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妈妈,抱抱我,我不想爬楼,楼中居住的小孩发出撒娇般的声音像春日清晨明亮的花园里那朵玫瑰花瓣上的晨露滋润K的心田,他想趴在母亲的身上,希望能再次抚摸母亲那对丰满带有蜜糖味的乳房,但他清醒的知道,这个要求,他永远没法实现。K抱起在地上打起呼噜的母亲,在酒精的催眠下,开始进入由她自己编造的美梦中。此时外面稚嫩的声音随着关门声而消失。K把母亲放在床上,盖上毯子,关灯前,把手放在母亲的鼻前,温热的酒气随着口鼻呼出,还活着!
K不确定自由什么时候能够到来,他所认为的自由是一种真正的亲情自由,无拘无束,不用思考任何问题的自由(并不是指生计的自由)。或许只有等自己的父母全部死掉后,他和姐姐才能够彻底地解放,K和姐姐曾经在老家的家中,把大门关上(几乎没有开过),躲进院中,炙热的阳光炙烤着K和姐姐,他们在挂满葡萄的葡萄树枝下(这是夏天他们唯一的水果来源),在所有人都在沉睡的午后,周围一切都是静谧的,他们把院子当成是一所孤儿院,此刻只有他们姐弟俩,姐姐扮演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弟弟扮演一个因父母出车祸而被收留的新孤儿,姐姐告诉K,“收起你的悲伤,你的眼泪在这里一文不值,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一名孤儿,从现在起直到你躺在棺材那一刻,都将不会受到亲情的困扰,你大可在这接下来几十年的岁月里享受没有家累的自由,你可以去做任何事,只要不触犯法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将不会对你指指点点,你将是个完完整整的自然人,一个真正的人,而亲情的温暖完全可以摈弃,米兰昆德拉说过,父母与儿女没什么可以维系,除了那个不慎之夜。”接下来的一个月中,K和姐姐开始训练,他们彼此谁都不认识,没有亲情,幻想自己可以去世界任何地方,他们对与自由的理解就是没有家,家这个玩意一直囚禁他们的脚步,它阻碍了他们对于生活正确的理解,对于亲情的正确理解。K记得训练的最后一天的晚上,姐姐躺在被子里说,她有个计划,正一步一步的实施,她打算吃一种失忆的药把K和爸爸妈妈彻底地忘记。K说:“药呢,它在哪。”
“我正在研制中,我看了很多药书,我会研制出这种药的。”
“你真的希望忘记我们?”
“我忘记你们的同时,也会给你们吃的。”
“我不会吃的,我也不容许你给他们吃的,也不容许你吃”
“你没权利要求我,我是个体,我的人生还轮不到你来决定,你不够坚强,你这个摇摆不定的软蛋。”姐姐说完让K滚出自己的房间。
“你撒谎,你才15岁,你根本没法看懂医书,你是个骗子。”
“我一定要找出那本害人的医书,我要烧掉它。”K心里想,只是后来,K一直没有找到那本医书。
“我连夜写的一篇短篇小说,我想现在过去读给你听”K带着激动的语气给摩打电话,电话那头摩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喉咙干涩。“你可真是个酒鬼”K心中想。此刻是清晨五点,东边的天空开始露出一丝光亮,一切都活了起来,反复的人,又要起床开始反复的生活了,这是多么好的状态,如果再拥有一具健康的体格,那将是何等的幸运,而这些反复的生活,你自然可以嗤之以鼻,这就是生活,懂?迷茫者,此刻的你需要站在那片明亮的日出中,让清晨清醒的阳光照亮你那蠢蠢欲动的心,放心,迷茫者,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人,我们千万个与你相同,我们将一起组建这个反复的社会!这是一种不容质疑、不容逃避的社会状态。清醒吧,迷茫者,勿要产生徒劳无益的思想。
“来吧,让我好好听听你写的故事”
K即刻朝摩兰的住处奔去,中途,给摩买了鲜牛奶并把家里的蜂蜜带过去,这样有助于摩醒酒,使她白天的工作能够顺顺利利,她的老板是个完美的人,他需要员工都能保持最佳的状态。
K是个细致入微的男人,他从不去问别人需要什么,他从小只需用他那两双大眼睛观看大人之间的交谈,从他们的眼神、语速、肢体、手指的摆放就能了解到他们此刻是什么状态。他曾在老家的洗手间和J一起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锻炼微笑和眼神,他们觉得只有这样的话,才可以接到更多的生意,才能为客人提供最具人性化的服务。K告诉J如果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话,那么,你需要慢慢地微笑,不是那种突然停下来或者一笑而过。真正的微笑总是很慢的,不过也不能太慢,不然会让人看起来太假。J告诉K,“首先,我知道你是个观察家,但是你的眼睛是长在你视线外的,所以,我要告诉你。当你和人交谈时,需要用到眼神交流的时候,不要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那样会让人不适,似乎你是在观看动物园里的动物,偶尔微笑下,当他说到某些观点是你认同的时候点下头。”最后,他们两个互相用一种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声音问候对方,最后一致认为好听的声音应该是那种听起来不急不慢,语速平和饱满,会让人说者从心底产生自信心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也会使人产生购买欲望的需求。
“先告诉我,这篇小说是关于什么的?”摩兰起床给K泡了杯绿茶,往自己的鲜奶里倒蜂蜜。
“关于婚姻、关于沟通、关于自省……”
“那一定是一篇出彩的文章,这将会是一篇与《判决》环境相同的精彩短篇小说,我相信你。”
“……”
“小说名,我称它叫《交流》:
她躺在床上陷入沉思,孩子刚刚喝完奶正躺在她的怀里沉睡,门外传来丈夫和婆婆的笑声,有那么一刻,她回忆起小时候躲在爸爸怀里看电视的童年往事,而此刻他们却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听得出,他们现在正在看一部精彩的电视剧,电视的声音似乎比平时要高,声波像湖面阵阵的涟漪朝她袭来,难道他们不知道孩子正在睡觉?她感觉是丈夫故意调高电视声音,借此邀请她前来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又或许是借此向她暗示,他不会轻易让步。她没法猜到丈夫的真实企图,她又出现另一种假想中,这一切都只是自己捏造的,他们只是看到一处精彩的故事,本能的发出笑声,至于声音,是由于电视机的遥控机在白天被孩子无意的调高了,此刻正躺在一处让人见不着的黑暗处憨憨大睡。她猛的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她感到被自己限制了在这十平方的空间里,至少在他们没看完电视前,她是不合适出门的,她感觉自己的膀胱来了尿意,她站起来,来到窗户边,楼下的花园里有对情侣,那个年轻的女孩坐在男孩的大腿上,男孩坐在秋千上,女孩展开双臂把男孩拥在怀里,她似乎感觉到女孩轻轻的在男孩的耳畔说:“啊!亲爱的,你对我太好了,处处都让着我,你这么宠着我,会把我宠坏的……”她心中冷笑,等吧,无知的女孩,等你迈入婚姻,生完孩子,进入婚姻生活的头一年,我会把今天的话回放给你听的。你就会知道婚姻的生活并不是幸福的开始,它是进入另一种状态中,如果这一状态你继续保持如初爱情般,那你一定会痛哭流涕的,我可以很坚决的告诉你,你要清醒的认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它是致命的,它能够让两个原本熟悉的人变得陌生,会让另一方诧异,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啊!不该的。她的脑中浮现出,今天下午丈夫一脸迷茫的神情,似乎站在对面的她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们从没相识、相恋过,哦,清醒点吧,宝贝,再纯洁的人经过婚姻的洗礼它会失去光泽,它也会衰老,它也会让人痛苦,可是,曾经的海誓山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它还包括你啊,亲爱的,你有试着思考过?试着在我们争吵后仔仔细细的深入思考过这件事?或许我该给你一定时间的,可是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不是我所能掌控的,哦,亲爱的,我们都该坐下来,好好的聊聊天,就像当初,你追求我的时候,说过,会听我一辈子的唠叨,我真心的希望你能保持这样的想法,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地交流,我们都要为今天下午这一件小小的事情好好的交流,不能让这小小的事情开始生根发芽,如果等它长成参天大树,那我们的爱情与婚姻就要到头了,哦,亲爱的,你应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并不是一个危言耸听的女人,对于这点,你是心知肚明……”
“我认为有点啰嗦”摩兰打断此刻激情澎湃的朗读,这让K有点恼火,“你可以尝试让这篇小说变得简约,人们没有太多时间及心情去看大篇大篇啰哩啰嗦的话,如果有这闲功夫,他们宁可沉浸在毫无水准的电视剧上,至少那样,他们会感觉生活是美好的。”
“你认为我写的太啰嗦了,是?”K像被人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这让他一时感觉到无力,似乎再一次被他人否决,其实,你并不适合写作。多年前,在他坐上去往温州的火车上就曾写过一篇叫《反复的思绪》的中篇小说,满怀期待的把它发到出版社。小说讲述一名逃避中国教育体制的年轻人,在韩寒《三重门》和与之类似的反教育体制的小说熏陶下,开始产生幻觉,他发现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与书中的那些人物有着本质上的相似,内心深处越发的认同自己是被赋予使命的先锋者,他将开辟另一种精神之路,发掘大学外的另一种生存意义,教育之路并不是唯一的。在即将出发的那个晚上,他坐在床板上,产生了一种恐惧,一种他自认为是对未知生活的恐惧,而这种恐怖并不是不好的表现,它是一种激发人们前行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即将抛弃那些网恋(他永远的记得大一整整一年,为了一段网恋付出了据他来讲是最真挚的感情。一年的网络热恋却换来的是一场让他崩溃的事实,视频里往日的浓妆艳抹的爱人突然有一天在他提出见面的时候变成年轻男孩)、网游(在这段极具荒诞的网恋后,他更加的沉迷于网游,他感觉到一种原始的暴力在体内萌发)的中国式的大学生生活。在这之后的一年的流浪生活中,他似乎感受到一种无意义的思绪在心中渐渐萌发,一种为什么、怎么了、我到底在做什么、是否值得、是否我得到了某种生活的意义……所有的疑问时不时的出现他那可爱的脑海里,让他产生困顿的状态。精神上的困乏永远赢不了生存的困顿,生计的问题又要迫使他要努力找份差事,却因为没有大学毕业证和任何技能的窘境下,被无数次刷下他较为满意的差事(深感抱歉,这是硬性条件,不管你是否有工作经验还是初入社会的有志青年,都需要相应的大学毕业证书及相关证件,只有这样才能进入我们面试这道大门里继而进行刷选),继而这种无意义的思绪更加在他内心深处扎下根,环绕不去,最后,他发现之前所做的都是错误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失败,一种让他不能承受的失败,最后灰溜溜回到大学继续读完未完成的学业,然而大学安逸的生活又一次让他萌发一种有意义炫耀的状态,他觉得自己曾经的那段生活是值得的,具有某种生活价值,他开始怀念之前的生活,时不时在人群和梦中缅怀曾经的这样一个“错”的生活,甚至当他独处时还会觉得曾经的生活是一件值得做的事,一件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的事。当时K非常满意这篇小说,觉得它一定会大受欢迎。他写出了人类的一种自我矛盾的状态,一种在特定环境和时刻产生的与之对应的生活状态,所有的人类产生的思绪与状态都是与生活的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一个审阅K稿子的编辑,回了一份简短明了的邮件,“尊敬的K先生,我用一晚上的时间看你发来的样稿,为此,我推掉一个重要的约会。首先,我非常欣赏你的写作手法,意识流的意味非常浓重,整篇小说读起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是你的模仿痕迹略微明显,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全世界的作家都曾这么做过。只是这篇小说,通俗的来说,它本应该是一篇好的故事,只是,我觉得你应该试着走出那些名作家的影子,找到属于自己的叙述风格。用自己的写作手法来完整这篇小说里的那些个人色彩浓重的思想,如果你掌控得当的话,那将是一本值得向他人推荐的好书……上述我所陈述的想法全部是建立在一本严肃的小说的框架中,一种需要人们真正静下心来读的小说。但是,我想你也应该了解这是个快餐式的时代,特别是近年来出版行业的不景气,出版社希望所有出版的书都能够畅销,自然是不会轻易冒这个风险,除非您是自费出版,这就另当别论。所以在这里,我有必要的告诉一件事,所有出版社出版的畅销小说,都喜欢书籍里的文字能够通俗易懂,去掉不必要的晦涩难懂的文字。对你这样的文字爱好者,我认为,你可以把它改成郭敬明式的青春小说,加入当下流行的网络语言,这样,或许能够得到一些眼球。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应该学会迎合社会,这个社会需要什么,就该写什么,毕竟,这关乎到你的收益多少的问题。而且这个是你在成名之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目前来说,你也只能这样认同,因为在你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资本去否定或者去反抗。我觉得你应该是一名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大学生,你应该让自己开朗点,你在书中叙述的那些文字过于愤青消沉、思想过于稚嫩欠考虑,你还没法达到中国一些知名学者的人生哲学高度,一名没有经过社会洗礼的人是没办法写出深刻的人生,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否定你的才华,只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出版时代,我相信你是一个金子,一个需要时间来发掘的金子,我相信你,谢谢你的来稿。”当晚K就回份邮件,写了三句话:一,我高中没念完。二,我的人生阅历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三,我相信我是金子,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并不需要你来相信。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时过于冲动,如果搁置现在,他一定会在邮件中写道:“谢谢您,耽误您的爱情之约,我深感抱歉,我会重新修改,届时,还望给予修改意见,期待您的独特见解,再次感谢您。”
“不,这篇小说,可以更加简约点,你把那些啊、哦,之类的助词应该全部砍掉,否则,这让我感觉过于矫情”摩顺手把一根香肠塞进K的嘴里,并把手放在他嘴上,示意不要说话,她还没说完。“这篇小说的前半部,我意识到你运用了海明威的冰山理论,你有意不交代了小说中的冲突事件,去掉扯淡的修饰语、形容词,抛弃亨利·詹姆斯时代那种要命的叙述手法。但是你后半部,却让我感觉不舒服,太多的助词,它简直矫情的令人反感,我脑中只有一个画面,一个怨妇在矫情的不肯与丈夫摊开事情。一个人发疯的把自己陷入绝境中。”
“我认为这篇小说里,并没有过于矫情,它只是抓住这个女人的心理变化,通过她的心理叙述来慢慢显示事情的缘由,现在的你和我或者他人都是存在沟通上的障碍,或者一句话就会让整个谈话终止,这是因为人们根本不愿意试着去交谈,去了解事情的本质。最后,我想说明的是文字的叙述有很多种,形容词与修饰词在其中并没有运用太多,我尽量让它读起来很干净。”
“我挺愿意你参考卡佛的叙述方式或者那篇《白象似的群山》”
“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是他人来决定的,他本人甚至厌恶这样的叙述方式”
“至少它是成功的,它能够吸引人也能够抓住人的阅读欲望。我想卡佛最后是保持了一种理解的态度。”
“那你是你的看法,再者你不是他,或许你不曾知道他还未成名前在被编辑大改稿子的时候,就曾偷偷的躲在破烂的家里痛哭流涕,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无论怎么说,他是成功的,不管这个过程是什么,它的结局是对的,这就足够了。”
“我不认同你的观念,你根本没法说服我,就这么简单”
“我理解作为一个作家是拥有自己的固执”
“我不是作家,这样说是在羞辱我,你知道的,我们从认识那天开始,你就知道我不是作家,为何你一直强调我是作家,我讨厌作家这个字眼”K从心底莫名的发出一顿火气,他觉得摩根本不了解他。或许之前对她的所有幻想其实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全都是他一个人自我意淫出的幻想,其实人和人之间根本没法真正了解对方。
“对于作家这个称谓,我没法确定,那些退回落满灰尘的稿子已经开始发霉,我不确定还能坚持多久,写作的意念正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K靠在厨房与洗手间走道上的那扇破了玻璃的窗边,东边的太阳光直射到房间内,冬日的日出光透过玻璃产生了温度,让房间内的冷气开始渐渐消失,温暖随之而来,站在光线里,一种幸福的暖流从K脚底慢慢上升,摩兰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待他们吃完便一起去上班,这也是目前唯一让K感觉幸福的状态。
“你的小说没人有资格否定,没人,这一点,你必须要谨记,任何都没有资格否定他人的价值,永远都没有资格。”
“你为何也总像他人那样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这种不同形式的安慰对于我来说,就好比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在中间,那些安慰就像人群一样走过我的身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作家根本不是我现在能说出的词,我根本就没法得到它”
“永远活在别人的眼下,这是悲惨的,你不应该把自身的价值永远建立在别人哪里,如果一味的在别人哪里,你永远都没法有结果”
“那这段话就好比你刚才说的,你应该参考卡佛或者海明威,那么,你既然这样说,那为何现在又说出这样矛盾的话”
“这是不同的,你在扭曲我的意思,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理解我的话”
“不,我理解,就好比我永远不会告诉你,其实我不适合写作,而这句话说出来,它就已经审判了我,它将我在以后的岁月拒之门外。”
“不,你只是在逃避而已,别人永远和你自身没关系,你应该抓住心中的某一个重要的点,它应该是指引你前方的路。”
“现在这样的社会,根本就不会给你你所说的那个点,永远都不会”
“那你就继续扮演你的丑角生活,你这一生都将继续扮演你的丑角生活,你已经没法走出来,你应该回归正常的生活,而不是继续扮演丑角取悦他人”
“不,我没有扮演”
“有,你一直都在扮演,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你总是在思考自己的东西是否能够取悦他人,你一直在挣扎,你一直在活在他人的影子中,其实,你一直都恐惧别人的对你即将发出的未知的见解,你一直试图拒绝别人。你就是一具被还未发生的‘恶语’所恐惧的人。”
“你不该这样说我,你是否也要让我说出对你造成伤害的话,是不是,你是不是也想尝试被人恶语中伤的滋味”
“不,我并没有恶语,我只是表达了我的看法,我只是用来告诉你,你根本没必要恐惧,你是你,你应该为自己那些思想那些文字感到自豪,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不,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希望我们能打住这种无聊的谈话,我没时间在这和你反复说这件看起来没有任何事的事情,我们根本就不是在谈什么事,我可以肯定,我们这是在为某个没有事的事情争吵。我们此刻正在为没有发生任何事在争吵,你同意我的看法?”
“是的,我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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