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另一头

happyscry

酒瓶在腋窝底下好滑溜，他夹得紧紧，怕打碎了。路的那头是路，电线杆顶上的麻雀，小心小店门口有门槛。爸爸责怪，比跌一跤疼，就像昨天在台阶上的肚子。疼的是自己，肉疼骨头疼，说来说去更烦人。气枪能打到那儿，然后子弹会往哪儿飞？怎么不小心啊，不小心，小心，这么大了。我怎么这么惨。

如果有弹珠儿，就比赛，一定要赢回昨个的，损失惨重。在这个家里时间太长了，我成什么样子？用卡片跟小土疙瘩换，他看卡片的眼睛，不干才怪。别人怎么看我？喜欢还是讨厌？多半是喜欢不来，因为我不讨好他们。

门槛，小心，啊没事，记住的时候就没事，倒霉总是在记不住的时候，倒霉的昨天。一张诸葛亮换三个红弹珠，两个花的，还不成！今天别倒霉。

打瓶酒。

老板胖乎乎的脸，他的手递到跟前，一块钱，更胖的彩色的手，接过硬币。在柜台的外面，他的旁边，有个人在看他，他感觉到但不确定。哼哼，我的小乖乖，诸葛亮，要是有吕布就好了，我要吕布。从眼睛角和镜子里，那人的头是扭向这边的。他专心致志地看老板用木勺从酒桶里舀出一勺，再一勺，灌到漏斗里，酒瓶透明满了。土疙瘩，就是土疙瘩，吕布哪有诸葛亮狠。他看过不知多少遍，熟透了，再有一勺，总共六勺。最后，老板会用木勺磕磕漏斗，左手抖两下，右手一勾，木勺和漏斗抬起来像唱大戏一样，哎哟我的小乖乖，回到原来的瓶子口。大人喜欢的游戏小孩肯定不喜欢，没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有几滴在滴。大人的屁股长了疖子，不然怎么老是喜欢翘起来？第五勺了，再有一勺。

旁边那人一声咳嗽，声音太大了，把他吓一跳。当然，他只是装出来的吓一跳，他觉得应当对它有点反应，理所当然地扭头去看那人。肯定是偷了一口酒才输的，头晕，要不然，肯定早进洞，我的花珠儿。那人在柜台上放了两个硬币，空的可乐瓶子，已经转身走了。有什么好看的，给一毛钱，给你看一次，来来，收钱收钱，破锣响起来，好戏开演，注意门槛。

路的另一头还是路，谁说外面比家里冷，都是骗人的。长成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别摔跤，别摔跤，别让他们看到，放下酒就溜，不出声。两张诸葛亮，两张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