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猫

蓝素

那是春天快结束的时候，我在东门外一家叫樱琳的日式小馆子参加圈子里的一次聚会，吃晚饭。小白是个新人，而且来得很晚。她进门的时候戴着一条银色和紫色花纹的大围巾，鸭舌帽，灰绿色的上衣。
一进屋，她就坐到了我旁边的位子。我立刻注意到她其实长得很漂亮。
不是那种张扬的美，而是五官细致，越看越好。
其他人很快也都注意到这点。有新的美女出场，在场的男性都适当地兴奋起来。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热烈，就有人开我和她的玩笑。我们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围攻。

为什么变成这样，主要是K起的头。K是个30多的单身老男人，我认为他对我在女人中的好人缘心存嫉妒。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对自己何以有这种感觉，即女人们都喜欢我，这个事产生怀疑，也许女人们对我的好感只是我自以为是的一部分。K嫉妒我是基于这个结论的推论，所以也可能一种自以为是的附属部分。
况且，我当时跟K一样也是单身。

就谈恋爱这件事，我唯一比较擅长的可能是从某种确定关系中逃跑。
这种毫无进攻性的气质大概是我受到女人们的欢迎的原因，而K则是个毫无顾忌展示雄性激素的男人。爱讲黄段子，轻易就招惹任何一个刚见面姿色不太差的女人。我和K在结局上都保持着一致的单身，却在到达的路径上完全相反。
另外说一句，我们在外形上也是相反的，我胖白，他黑瘦。

很快K毫无顾忌的调笑就引起了在座其他女人维护弱小的天性，有人开始故意谈起K的各种跟女人有关的小段子。
不管场面如何，无动于衷的除了我，似乎还有小白。她有点沉默地慢慢喝酒。一小杯又一小杯，偶尔跟着大家笑。
这家馆子提供的是二两装的清酒，用小小的瓷壶热好了端上来。当她喝到第三瓶末尾的时候。忽然转头对我说，“我得回去上班了，你跟我一起走么？”
我当然非常愿意。

出了餐馆之后，小白决定去我家接着喝酒。因为我跟她说我有一只也叫小白的猫。
“是真的么？”她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而且是一只会隐形的猫。”
因为我说得过于离奇了，她反而坚定了一定要跟我回去亲眼看看的决心。

我住在离聚会地点并不太远的一个旧小区，进门后，我先指给她看猫砂盆。
“唔，今天又拉了两坨。”顺手用铲子把猫屎铲出来扔进垃圾桶。
然后我带她路过了小白的饭盆和水盆。
小白蹲下来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下，似乎是想确认有猫咪使用过的痕迹。

当然，哪里也看不到一只活猫。

小白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心里想着，似乎我还是挺受女人欢迎的，这个结论似乎也没啥问题。虽然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其实我压根就不知道。
某任女友曾经说过，不是女人想什么我不知道，而是别人想什么我不知道。
你不关心别人。她说。她很委屈可怜的样子。
所以对于受到欢迎这件事，我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从厨房拿出两瓶瓶韩国真露，我们喝了起来。边喝边聊天。

她先说到K。“那些事关于他的事都是真的？”
我说我也是听大家说的。一般聚会的时候。私下里跟K没啥交往。
不过K真是圈子里的话题人物，因为总是做些蠢事，还喜欢告诉所有的人。

你呢？小白问我。
我？我也总是做蠢事，我只是学会了不告诉别人。
我忽然有一种想要为K辩护的心理，于是我想给小白讲一件跟K有关的事。来说明K之所以会把自己做的蠢事告诉别人，实际上是一种鄙视自己娱乐别人的无私心理的体现。

但是小白摇头说她想听猫的事。
我就给她讲家里那只叫小白的猫，为了跟小白做个区分,暂且命名为猫小白。

猫小白出生1个月之后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流浪到我住处的门口。当时她用尖而细的叫声嚎了一早上，响彻楼道，然而那叫声石沉大海，其意义不管是恐惧也好，还是愤怒，或者是哀求，至少在我不堪其扰出门查看之前，没有任何人理会过。

我是被猫小白的嚎叫吵醒的。当时，怀里还有一个姑娘。

说到这儿，小白又咯咯咯地笑，她一笑两个眼睛就弯弯的，更好看。
我说那是我上一个女朋友。然后我又接着说猫。
我把猫小白拎回家以后，拿湿毛巾给她擦了擦，发现她肚子鼓鼓的，不太吃东西。买了幼猫猫粮泡软了也不吃。我前女友就带她去看医生。
先打了吊针，再打消炎针。皮下注射。折腾了小一个星期。

然后猫小白就好了，能吃能喝能拉。但是发展出会隐形的能力。
白天有人的时候绝对找不见她，晚上休息了才会出来。我前女友曾经努力想治好她这个毛病，让小白成为一只正常的宠物猫。她把厨房的橱柜盖板揭开，把壁柜里的杂物全清理干净，把吊柜打扫一遍上锁。因为猫小白，她每隔三天就大扫除一次，把屋子里的边边角角都清理一遍，然而，始终没有找到猫小白的藏身地点。

这没道理，小白评论说，一次都没找到么？
没有。我想了想，那段时间我前女友每天有很抓狂。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因为找不到猫？
不是。她确实经常抱怨我不帮忙一起找猫。但我们分手是因为别的原因。

听完这段话，小白站起来，跑到厨房和客厅到处翻看了一遍。
哪儿也没有找到。
她问我，你怎么证明确实有一只活的猫呢？

我大声对着橱柜喊了一声：小白
隔了一会儿从里面传来幽幽的一声：喵

我转过去看着小白说：你听到没？
她微微点了下头。

生铁

希望轻灵而显出的一种笨拙。

男主角吸引人毫无说服力，女主角的行为动机也没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