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登录
- 2014-10-31
- 在线时间
- 17 小时
- 威望
- 270 点
- 金钱
- 20 点
- 注册时间
- 2014-2-28
- 阅读权限
- 10
- 帖子
- 7
- 精华
- 0
- 积分
- 0
- UID
- 79857

|
这是我阅读雷蒙德卡佛小说后受到启发并结合自身体验写的东西。主要想要刻画的是人物的形象,并力图以最少的直接描述体现。希望大家批评指正。
从大学毕业后,我读了研究生。在这之后的每个下午,我都会去咖啡屋看书。学校的咖啡屋并不本来是给人看书的;但我这样做了,感觉还很不错。我和往常一样在靠近吧台的位子坐下,但是今天不同,因为今天那里放了一堆书在那。有人坐在那,然后想做和我一样的事情。
我拉开木头椅子,然后坐在那了。 然后我问营业员吉米。
“是不是有人先比我到这了?”我说。
“我不知道,我没注意看。”他说,“我猜是的。以往除了你,可没人会抱一堆书放这。”
吉米说话的时候咧开了嘴,实际上他应该不是在笑的。他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衬衫,带了一个老式的棒球帽,袖口卷到了胳膊肘的上面。这里的营业员还有一个是玛丽莲,我告诉过他们这两个名字取得都不赖,但这也似乎不能成为我老是不喝咖啡不消费的理由。玛丽莲在这里的时候,情况是要好一些的;这个姑娘不太漂亮,皮肤上长了一些痘痘,总是扎一个马尾,但是笑起来开心的样子,而有些人笑的就挺难看的。
“瞧你的样子,”吉米说,“我是骗你的。刚才有个姑娘在这里。我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总之她刚放下书就走了。她告诉我她会回来的。”
“谢谢你了。”我说。
“我说,”他说,“你还是打算端着你的书,然后等她来了后,两个人的书背抵着书背,然后一不留神就碰到一块去吗?有一位女士坐在你的位子上,她不就是你的书吗?”
“瞧你说的,”我说,“我就打算看会书,然后走了。要是玛丽莲在,她肯定会给我更好一点的建议。”
吉米咧了咧嘴,对我轻轻地耸了耸肩,把他那顶棒球帽反过来扣上了。然后他去操弄他那个黑漆漆的机器。
我从我的书里面拿出了一本《美国的民主》,翻开来看。这本书是从北美的地貌开始讲起来的,我读到那些文字,“弯弯曲曲的河流,两岸的山谷”,脑子里却想起了玛丽莲梦露弯弯曲曲的身体。也是一个不错的玛丽莲,但是我本来是不应该这么想的。真的,今天玛丽莲在这,事情也许都正常了。也许这不是吉米的错,但是至少我这么认为了。
我抬头看了看咖啡屋的门口。门的上面有一个很典型的那种风铃。夏天咖啡屋就把门撤去,挂起了那种很常见的帘子,而有人进来,风铃就会发出声响。恰好有那么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个女孩子,她是往我这边走过来的。她就那么走了过来。说实话,我正好认识这个女孩,凑巧得就像我们在夏天的海边捉到了一只寄居螃蟹一样。她也和我一样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我不清楚她是否认得出我,但是她终于看了我一眼。
“我认得你。”她说。”“你在大学的时候跟我一起拍过一个视频来着。我记得你。”
“对啊,”我也说,“你这么说,我真的是想起来了。我也记得你来着,可是原谅我一时也不能想起来细节了。”
“那没关系,”她说。“一点事也没有。这多么正常。”
这件事确实很正常,我没有太多记住她的事情,至少我记得的甚至没有她多。她把一本书拿在手里,她的手还是挺白的,书是那种很深的黑色,因此她看起来有些过于白了。她就穿了那么一条裙子,红色蓝色格子的,她的鞋子也是白的,看起来有点像那种尖嘴的凉鞋,但是好像又不太一样。她在翻书的样子,但是很明显没有看进去什么,因为我也在翻书,我在想,总得说些什么。
“能说说回来有什么打算吗?”我说,“我是说,我记得你不打算读研究生的,所以我们是一起拍了那个纪念视频的。而我当时候还没有想好,拍完那个视频之后我就重新规划了一下我的人生。”
“说实话,我其实也有过跟你一样的计划,”她说,“当我决定离开这个学校的时候,我的男朋友在某一天对着我的面告诉我,他要留在这个学校。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的,当一个人真的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开玩笑吧,不要闹了,我们好好过’,要么就是‘请你正常点,好吗?’。很可惜的是,他向我重复了这个观点,到最后这个念头缠绕着我让我已经不堪重负了。我不想和他分开来,因为这是没有理由的;这样想,留在学校里的念头还有那么点理由。我也想上研究生来着,但是一切都有点晚了。事实上,这好像是他的错,但是我也有我的错误。”
“对不起,”我说,“我是说,我管的太宽了。让你想起这么些伤心的事情真罪过。”
“不不不,”她说,“你没有必要这么说。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也不是失控了或者是怎么了。”
“我知道,”我说,“我记得你那时候就挺有主意的。”
“你是说我不让人给我化妆的事情吧?”她说,“你居然记得。事实上我皮肤一直有点敏感,我会给皮肤抹一些保护的东西,却很少化妆。刚开始化也没有什么,但是过了几分钟就会火辣辣的难受。”
“我记得你挺厉害的,”我说,“我不知道你皮肤不好这件事。”
她本来是一直拿着书的,现在慢慢从书后面露出了嘴,因为我看见她笑了,尽管这件事不是非常的好笑。
“有时候我们就这么给对面的人下了个定义,是吧?”她说,“比如说,我看见一个胖子,我就会去想他是不是吃的太多了,我就很讨厌这样吃起来拼了命的人;然后有人告诉我,他只是内分泌不太正常了,他吃的饭甚至还没我吃的多。多么荒谬啊。”
“是这样,我说,”我说,“是这样。”
“你一直是个闷葫芦这样的人吗?”她说。
“我想还不至于,”我说,“也许某个时候让你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事实上我挺喜欢说话的。”
“我觉得也挺好。”她说,“真闷假闷的,都没多大差别。我感觉从前你说的话挺多,但是现在挺像个人物的。”
“你的意思是螃蟹那种东西吗?我说。“整体闷着不说,但是张牙舞爪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
吉米从吧台走过来,给了我们一人一杯咖啡。他做的咖啡挺香,我喜欢玛丽莲,但是我也得承认这一点,因为大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他把两杯东西放在我们跟前。
“我说老兄,”他说,“把你的书移开。你也帮这位小姐搬着。我喜欢这位小姐,可不喜欢书。”
“好的哥们,”我说。
“你也别随随便便叫哥们,“他说,”不过这两杯东西算我的了。”
“你真是个好人,”她说,“你是个好哥们。”
吉米走后,我拿起了我的书,我的书背正好对着她。她盯着我的书在看,她的眼睛动了动。
“你平时都这么来读书?”她说,“我看你这边还有一堆来着。我这堆根本不是什么书,就是杂志什么的。我得等我的男朋友下课,我们说好一起吃饭,他说这里往北面转角有个日本料理相当的不错。”
“我确实来读书,”我说,“很多时候我总觉得我浪费了好多时间似的。有时候确实浪费,有时候好像也还行,但是管他呢,这种感觉总不会消失。大学时候我总觉得很多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但是现在我觉得好像有了那么一点不同。我不想让我的生活颠覆,我也不愿意太停滞了。”
“你看你,”她说,“你可说的真远旳。不过仔细想想你说的也不差。”
她把两只手伸到头后面了,两条手臂都去弄头发。她把头发绑成了一个挺舒服的马尾辫。她摸了摸自己的皮包,拿出了一面椭圆的小镜子。她应该是想照照来着,但是又放弃了。
“你不用在意我,”我说,“这事儿多正常啊。”
“我是这么觉得,”她说,“我总觉得不太自然。也许在我的男朋友面前我会这么做。”
“我觉得你挺信任他的,”我说。
“一个女人,”她说,“总得把自己拿出一点分给他。从此之后我就只是半个多人了,真是可怕的事情,但是我就是这么发现自己的。你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许就是读完哪个该死的三流作家编的小说之后,也有可能是在哪天一起过了一个平淡无奇的周末之后。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无能为力,有时候又很享受。”
“瞧你说的,”我说,“我都想见见这个幸福的男人了。”
“待会我们找他去,”她说,“你一准儿喜欢他。他和你不大一样,他还是像个孩子,但是很有冲劲。他个子挺高的。”
“你这是在夸我老喽?”我说。
“没有的事,”她说,“男人嘛,总得有个样子。你的腔调比他足。他应该还比你大着一两岁来着。”
“我不觉得腔调这种事情重要,”我说,“事实上,这种东西挺害人的。我有过一个小女朋友,她总是不愿意问我发生了什么,然后我们之间总是充满了神秘和愤怒。后来你猜怎么着?我们分开了都快两年,我随便看了看她留在我这的东西。我从里面看到一个敏感、多愁、爱倾诉的人。她宁愿和纸讨论我,也不愿意和我讨论我自己。”
“你说的对,”她说,“事实上,我也有过这种事。在他之前,我也有过这么一个男孩,他总是不爱多说话,他挺讨人喜欢,但是就是不爱说话。我以为他不够喜欢我,后来才知道这就是那么一回事,这就是那种娘胎里话就不愿意多说的人。后来就完全不是这样。有时候我觉得,那种和你亲亲密密围着你问话的男孩子,未必是个好孩子,他未必善良,但他肯定聪明。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那些不说话,有点腔调的人就显得傻里傻气了。当然,我说的并不是你。”
“你说我也是没有关系的,”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不明白,”她说。她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嘴唇瓣有点颤抖。然后她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我觉得你还挺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我希望你听我说。现在我好像又没什么要说的了。你真的变了不少。”
“我们再谈谈你的小男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说,“他后来干什么了?”
她笑了,看起来轻松了点。她把手从书上完全抽了出去,两手抵住后脑勺。
“后来的事情挺有趣的。他和我分开了,大约半年之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觉得他想着我,大约我就成了他最喜欢的那种女孩子,然后我让他去见鬼。有意思的是,前两天我去看了看他的社交网络,居然还有那种想留点什么的冲动。这个毅然决然让他见鬼的也是我。我想我也快变成一个全是腔调的人了。”
“你不是,”我说,“你告诉我了。”
“大概确实是这样。”她说。
吉米走了过来,告诉我们可能该走了,这里马上就要准备准备,变成酒吧了。我把自己的书拿好,顺便把她的杂志也拿上了。她和我一起走了出去。我们打算一起去接她的男朋友,他应该在篮球馆,而球赛还没结束。我们走在一条绕去球馆的路,这样可以刚好到那。路中央有一条狗,是那种传统的土狗,灰白色的毛。这只狗不大也不小,就那么趴在路中央,尾巴好像比一般的狗要短一些。
“你看,一条真正的狗,”我说,“说真的,这条路上我第一次发现狗来着。”
“我挺喜欢它,”她说,“它看着有点憋屈。”
我走到这条狗旁边,想去看看它有没有受伤。这只狗却突然站起来,对我叫了一声。这叫声也不太大,但是却很突然。我吃了一惊,往后坐了下来。
我回头看了看她。她的表情和平时没有区别,也许甚至是略带关切的;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也许这个时候,一只狗,一片树叶,都是我没办法与之匹敌的。
2014年3月1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