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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黄勇的妈妈在黄勇凉席下发现了五十块钱,气得要命,黄勇赶紧澄清这不是他偷的,这是王华放在他这里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黄勇妈兴冲冲地向我爸报告了上述情况,并归还了钞票。我爸笑着接过钞票,略显尴尬,不过黄勇妈一走,他马上黑着脸,冲我过来,“你弟弟呢?”
“不知道去哪儿玩了,放学就出去了,书包都没动一下。”
“一群饭桶。”我爸大步走开,去出猪粪了。
“关我什么事情啊。”我小声嘀咕。
夏日的黄昏,稻苗的青草气息伴着氤氲的水汽还是有些憋闷。微风起,掠过一丝凉意。天边渐渐泛蓝,有了几点星,蝙蝠也出来了,眼看要撞上大树,一回身便躲过了,同时发出那拧螺丝的声音。我沿着河慢慢地走,白鹭从水洼处飞起,吓了我一跳,对岸渐渐有了灯火。
“我没偷。”刚进家门就看见弟弟拧着头,站在院子里。爸爸一把拉过来,右手的鞋子飞快的在我弟弟屁股上面来回拍打,好像落在地上的乒乓球。这种滋味我不知道尝过多少次了。
突然我弟弟被拉着的胳膊猛地向前甩去,我爸差点冲了出去。本来在一旁很兴奋的我妈脸色一下子难看了。真是大逆不道啊。我转过脸,心里暗暗高兴。
“你,去把黄勇找来。”
为什么是我,真是难堪啊。早知道再晚一点回来了。不然这活儿就轮到我妈头上了。
我无法拒绝。
满天都是星星,虽然没有月亮,外面还是亮堂堂的。我捡了一条棍子,毕竟晚上的乡村已不是人的地盘。此起彼伏的犬吠让人心寒。
我说明了来意,他们家正在院子里吃饭。黄勇不愿意去,这让我很难堪,只好站在门口看着,那条狗一边啃着骨头,一边瞪着我呜呜地吼叫着。
“你快回去吧,站着被蚊子咬啊。”
可我不能回去啊,我知道回去后将会面临什么,我宁愿再多呆一会儿。夜空那么蓝,星星那么多,蝙蝠多么自由啊。我慢慢地放松了,觉察到腿上已经被蚊子叮了。还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好像耳朵了有光或者什么东西吧。那条狗也习惯了我的存在。只是他们已经吃完晚饭,都到客厅看无聊的电视剧,好像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又有些急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了,为什么还没有人出来找我,难道他们还没有结束吗。
“你还没有回去啊。”黄勇妈湿漉漉地走到院子里,她什么时候去洗澡了,我竟然没有在意。
“我爸让我来找黄勇。”我低着头,看着她细长的头影,伴随着她的甩头,我好像看到无数的萤火虫在飞舞。
“走吧,我跟你去。”她抓着我的手,向夜色中走去。坚硬光滑的硬土地泛着白白的光,好像下了一层霜。好几次我都想挣脱她的手,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从来没有和人这么接近过。更何况她身上是那么香呢。
父子俩还在对峙着,我妈则显得有些疲倦了,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趣了吧。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爸瞪了我一眼,无可奈何地,我躲到墙的阴影里。
我弟弟依旧不承认,我爸当然还想打他。黄勇妈也许觉得这事儿多少有些责任,就开始劝,甚至开玩笑说,早知道不把钱还给你们了。
我爸妈也见好就收,不停地数落着,觉得自己生了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就要结束了。
“王欢也偷过钱。”
脸猛地一热,肯定红了,我知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躲在阴影里,等着我爸过来。
“哎呀,行了行了,吃饭吧,大半夜的,你们一家人是什么样子啊。”黄勇妈被蚊子咬得有些急了,不停地拍着大腿小腿。说着就告离开了。
“行了,吃饭吧,一群饭桶。”
终于,我走出阴影,灯光昏黄。
一家人围着桌子,只有我爸在吃菜,我低着头,吮吸着米汤,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啪”地一声,一团黑影冲到锅里,旋即飞出,菜汤四溅,一家四口都跳起来,狗也兴奋了,汪汪大叫,随即四野狗叫,越来越远。
一只蝙蝠在房间里四处冲撞,撞到墙角多年未加清理的已经发黑的蜘蛛网,落到蚊帐上,又向电灯飞过来,黑影猛地巨大。狗来回奔走,差点撞翻饭桌,我爸抄起板凳,打算给它迎头一击。我妈慌张地端着一筐馒头,生怕它再落下来。我弟弟则手握擀面杖,胡乱的挥舞着。
我关掉纱窗门,防止它飞出去,我妈反应过来,大骂让我把门打开,让它快点飞出去。此时它向我冲来,蝙蝠也许被自己发射的超声波的各种叠加消减搞乱了大脑,也许是因为被我们的气势以及狗的狂叫吓到,也许是因为短时间内剧烈的冲刺跑消耗了大量体能,它掉在我的脚下。一个念头掠过我的脑海,蝙蝠有一张猴子的脸。再看时,它已经被狗叼走了。
二
弟弟离家出走了。
那天下午,我妈妈让我去找我弟弟,那时我爸爸在看电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许他觉得再也别回了才好呢。
让我到哪里去找呢,既然他决定离开。
我走在空旷的田野里,不时地往沟里望望,怎么可能在沟里呢。收割后的稻田有些荒凉,一个一个稻茬整齐排列,干枯的浮萍紧贴地面,星星点点的,好像贴着银。地还有些软,踩上去挺舒服,不时有些小青蛙跳出来,又躲起来。我爬上堤坝,往南走,堤坝两边是深沟,沟里长满芦苇和其他水草,在那下面是看不见的细细水流,水下面是光滑洁白的泥,火红的龙虾就在那里打洞,也许洞里躲着一条蛇或是一只癞蛤蟆,那就惨了。
堤坝到头,沿着马路往回走,有人在打谷场里打篮球,篮筐拴在一棵大柳树上,我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我弟弟,其中有人说中午的时候看到他了,好像往县城方向去了。我又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他们可能觉得我挺孤单的,就邀请我一起打,我拒绝了,我说我还要去找我弟弟。
我往东南方向去,那是去县城的方向。我面前是两块方塘,一条小路隔在中间,小路中间是一间小屋,养鱼人的小屋。屋里坐着一个老人,在打盹。我从房中穿过,老人并没有被打扰。水清天蓝,四周站着几棵大柳树,低垂的柳枝轻抚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消失在河中央。这里远离村庄,虽然也许只有一刻钟的路程。
再往前,就要到邻庄了。站在高处,我往东南望望,越过空荡荡的田野,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民居。我的一些同学就住在那里。他们村上的小学倒闭了,学生都被安排的我们学校。他们都能歌善舞,女孩子长得也很漂亮,好像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野蛮人,有些人总要欺负他们。
我不打算往前走了,我想回去了,天色有些暗了。太阳已经下去了,西面的天空从下面逐渐变得黑蓝,虽然头顶还是发红发亮。也许弟弟已经回去了,和爸爸一起看电视呢。
月光照在床前,我有些困了。迷迷糊糊中,听到鸟的叫声。弟弟也许会起来喂他的鸟吧,等了许久,没有声响,除了鸟的哀鸣。他的鸟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弟弟怎么会丢掉他的鸟离家出走呢,真不可思议。
也许,鸟都饿死了吧。早上我躺在床上,这样想。
妈妈在洗衣服,我抽屉里的鸟拿出来,一排放在搓衣板上,一个个推到满是泡沫的水盆里,那几只小黄雀,扑腾着脆弱的翅膀,好像玩得很开心。
猫围上来,站起来,趴在盆沿看着,迅速的伸出爪子,救了一只出来,叼跑了。我把其他几只扔到灶台的草木灰里。被猫救走的鸟只剩下爪子了,我捡起来,拉扯着筋,爪子或拳曲或收缩。
只剩下一只了,那是一只黄黄的毛茸茸水鸭子,捉它时费了老大劲。我见到它时,被包在一张荷叶里,毛茸茸很可爱,当时它还呕吐了,吐出一些银白色的小鱼,臭臭的。本来弟弟还发愁怎么养它,不过,给它大青虫子,它也吃得很高兴。
我走到屋子后面,站在布满绿色浮萍的沟边,把它扔了进去,看它扑腾了两下,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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