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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清纯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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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3 15:51:5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在超市大门口,我听见一个陌生男人叫,他看见我回过头就说,蔡花,真想不到碰上你,在这儿。但这个秃顶男人,我真想不起他是谁?我犹犹豫豫说,您是?他一点儿不见外,激动地说,真想不到,蔡花你居然没什么变化!他视而不见我的疑狐,伸出热情的手。我碍于情面,只好握上了他的手,他没有立即松开,笑容灿烂地握着我的手,他说蔡花啊,鸭子山一别有四十年了吧?这时我缓过神来,我“哦!”的一声,说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我们这帮浙头佬现在都成了老头老太太了!是呀,可蔡花你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的好看,眼睛一点儿没变,但我变老了,秃了顶,满脸尽是斑点和皱纹。我还不是,都六十岁的人了,我边说边看着他紧紧握着的手。他丝毫没察觉到我的感受,紧紧拉着我的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就这样,我们伫立在了穿梭不息的超市大门口。他看见我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菜袋子,松开了手,帮我提袋子。我们边聊边走,漫无目的,直到上了天桥,他才察觉到,然后问我,你现在住哪儿?他很想要我的电话号码,我说记性不好。他离开时走路的样子尽显苍老,步履蹒跚,耷拉着,慢慢消失在了人头攒动里,像一颗烂土豆无声无息地掉入了混浊的水里。我转过身,攀了几级台阶,发觉走错了路就下了天桥,也慢慢地挤入了熙熙攘攘的行人里。
汽车停稳时我们欢呼雀跃地挤到车斗篷的挡板前,吵吵嚷嚷的声音引来了队长的不满,她跳下副驾驶门,跑到车厢后面,指着敞篷里挡板后面的我们,呵斥说,你们这些大姑娘,争先恐后的挤,成何体统!她说话时,另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呼啸而来,一个漂亮的急转弯,大卡车嗤的一声停在坪地上。不过,在来这儿的马路上,我们的汽车超过了它,青年突击队大旗下的小伙子们,看见我们的汽车就大声喊,他们起哄得前仰后倒,他们摇手呐喊,但眨眼间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看不见了。这时候,我们知道了去鸭子山植树挖坑的还有别人,车厢里的姑娘们停止了唱歌,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猜测后面汽车上的男知青是来自哪儿?
他们从车厢各面纷纷跳下,挤在一齐,看着我们笨手笨脚下了车厢的后挡板慢慢的落地。有几个人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突然走到了男女知青的中间。后来我们知道了板着脸孔的是林场场长,他身后戴着眼镜的是会计,而自始至终脸上灿烂着笑容,目光频频扫向我们这边的,是大队书记。队长拿起挂着的口哨,晴天霹雳地吹响了!她冲着面面相觑纷纷投来的目光,大喊了声:男知青左边列队,女知青右边列队!然后,队长装模作样看了看两排队伍,铿锵有力的说,现在,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领导讲话!
其实有模有样的我们,都在等待着队长的一声解散命令,然后男知青们不约而同走向了我们,他们热情万丈地拿下大卡车里的行李,忙完了才回到他们的大卡车上,等所有的行李拿下来,队长发现之前的两队已经拼凑成了一条长龙。我们的宿舍地就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下,我们到了那儿,看见漫山遍野的野菊花的山坡上,已经搭好了两座棉帐篷时,所有人都撒起了腿,跑了起来,队长紧跟在散开来奔跑的我们后面嚷嚷:男左女右,别走错了帐篷!
晚上,我们聚集在男知青的帐篷内,林场场长客道完就一本正经了,他说抽调你们男女知青各十人来鸭子山植树刨穴,任务很简单,就是一个月内必须把鸭子山的树坑挖完,冬前挖好来年开春就可直接种上树了!这时,一个男知青问,明年植树还我们是不是啊?场长洪亮地说,这要看你们各生产队人手够不够,春耕是大事情!男知青又想问时队长转过身,她怒目圆瞪,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场长扫了一眼鸦雀无声说,具体任务我会交代队长,在这里我必须给你们提个醒,你们明天出工会走过一山地斜坡,是大片的瓜地,你们这帮浙头佬,别想打那片瓜地的主意,事先告诉你们,瓜地周边和里面,装了不少地枪,是为了防野兽的,就埋在地里,只露出枪头眼,一根连着扳机的线拉到对面,如果野兽一碰,枪准响,你们出门在外,父母离得远,别说没事先警告过,千万别给老子找事,到时候腿没了别来纠缠老子!
鸭子山像一个大馒头,光秃秃的。为了更好的干完活,就男女搭配,一个负责挖坑,另一个铲松土。跟我搭档的是昨晚提问的男知青,他今天样子有点儿害羞,我们交换完名字,他整个上午几乎没吭声,埋头干活,看见我力不从心地铲土便抢过了铁铲,一大铲一大铲清出坑里的松土。其他人干得热火朝天,说话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我抢过他的铁锹,说,霍大成你读完了高中吗?他嘿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说高二时接到了下乡通知书。我比你大,我高中毕业了。他惊讶说一点儿看不出,你在她们里显得最年轻。是吗?他点点头。我不喜欢闷葫芦!我的脸上出现了不高兴。收工后霍大成生龙活虎了,在男知青群里,他的大嗓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我们必须经过一个山地斜坡。在男知青群里有说有笑的霍大成,敏捷地爬上一道陡坡,然后,他一个惊呼,你们快上来看啊!我们像中了邪一样,争先恐后,潮水一般,嘈杂地涌上了陡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一大片绿油油的瓜地,漫山遍野,暖风里,香气扑鼻!
不过谁也没敢上前半步,因为,碧绿厚实硕大的层层叠叠的瓜叶下面藏有地枪!我们望洋兴叹,冲着一个个鲜嫩欲滴的瓜果,指指点点。瓜地顺着斜坡而上,一直到视线外,因此,那间茅草棚屋像绿海中的船,风一阵阵吹过,瓜叶唰唰唰犹如微微翻动着的道道绿波纹。
霍大成挽起袖子,卷上裤管,露出结实的小腿。他的大胆举动被队长制止了,她嚷嚷着霍大成你小子不要命了啊!霍大成抬起的脚缩回了原地,他不敢面对队长投来的威慑目光,对着队长身后的我一个鬼脸,然后嘿嘿嘿的。队长不依不饶的说,场长的告诫都耳旁风了吗?
但是这一山坡的瓜越来越诱人了,每天出工收工,走在那片斜坡下,阵阵的瓜香飘过来直扑我们的鼻孔,香味就着风势刮来时,挖坑刨穴的人便怔怔地盯向那块斜地,似乎空气里正悬浮而来了一个个诱人的大瓜。一天傍晚,有七八个男知青过来串门,他们第一次走进女生帐篷,东张西望,左瞧瞧,右看看。过去的几天,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在帐篷附近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注视着我们端脸盆、洗脸、洗头、晾衣服。我们知道他们其实很想走过来,但心存芥蒂,怕冒冒失失惹人取笑。现在他们彬彬有礼地呆在帐篷外面,耐心等待着我们的许可,帐篷门帘被我们掀开后,他们后退了几步,脸上有怯意。走进帐篷里的霍大成说,你们这里的人满满当当。我们才意味到了十个姑娘齐刷刷的目光吓到了他们。帐篷里没有多大的空地,我们都站着说话。
霍大成身旁的大个子说,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得离开这儿了。他的话让人伤感,以至于他话毕后的寂静添上了无尽的心头忧愁。是啊。队长走到大个子男知青面前,看了一眼他和他们,她转身注视着我们说,希望明年开春植树时我们还能有机会碰上面。大个子笑了,说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片瓜地的瓜就要熟了,而我们呆在这儿的时间却不多了,鸭子山上的树洞挖不到一个月了。嘈杂里队长说,你们不要命,不怕伤胳膊短腿的,就去偷啊!霍大成说,你们按我的方法,保准没有事,现在只不过需要你们参加。是怕人手不够吗?我问。一个戴眼镜的男知青立刻说,你们参加了,你们就有瓜吃!我们不想挨枪弹。一个女知青说。没人让你们挨枪弹的。一个男知青说。但场长的话不是只吓唬人,肯定有地枪,枪口朝哪儿谁也不知道,我们才不会冒这个险,为吃几个瓜!霍大成不以为然,他说如果我们冒冒失失,肯定会吃苦头,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迫不及待地说,霍大成你们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先说出来啊!
霍大成回头给了一个眼神,那个人就拿着两根木棍走向前,确切说,是一副简易的高跷。霍大成拿出兜里的绳子,坐在地上,捆牢绑在小腿上的高跷,然后,像一只站起来的鹤,扑棱棱着翅膀。霍大成高高在上了,在人群里转来转去。有两个男知青拉直一根细绳,离地两寸,霍大成假装没看见,踉踉跄跄,并轻而易举碰到了细绳,霍大成说,地枪的子弹在我的脚板下飞走了,没关系。霍大成在人群里走了几个来回,有人递过去一根长棍子,他撑着长棍子停住,稳稳当当的。他一只手指着地面,说我已经走出了瓜田。他另一只手指着身后的小子们说,他们在瓜田外等候,就会立刻来到跟前,帮你们把高跷卸下来。不行!队长扬起手说。她的样子很难看,显然把刚才当作了一场预演,她放下手,交叉在胸前,看见我的茫然,队长伸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地枪的子弹没有长眼睛,况且你这半生半熟的踩高跷,在山坡上肯定摔倒!几个女知青立刻应和着说,这平坦的地面上,还走不稳呢!
第二天又是艳阳高照,近中午时,热辣辣的太阳肆无忌惮烘烤着尘土飞扬的山坡,人们简直是在水底里,而不是热气腾腾里肩挑车推地来来回回穿梭,就像一幅真实的晃动不休的全息图像。肩上挑着箢箕的霍大成看着迎面而来的运土队伍,车推、肩挑、扛抬,他们运着挖出的沙土,鱼贯而行。从霍大成身后而来的男女知青,偶尔瞥了他一眼,继续走着。霍大成加紧了脚步,走到队长身旁。队长可能没有接受霍大成的帮助,但她让霍大成跟着,队长挑着满满一担土,步子有点儿晃,她时不时瞟一眼身旁的霍大成。他们边走边聊些什么,我大概猜得到,因为昨天晚上他们泄气地离开帐篷时,我们有些人兴味索然了,谁都不清楚这是为何,但肯定与热闹有关,死气沉沉的感觉出自于乏味,大家累了一天,巴不得躺下就呼呼大睡,可这一次他们的打扰,有些人黯然了,谁都知道跟偷瓜无关。有人建议说,没多久我们鸭子山挖树坑的知青们就要回到各自的生产队,告别晚会不搞就很遗憾!队长说,组织上会搞一次聚餐,在他们生产队的食堂。就聚餐啊?有人抱怨了。队长无可奈何说,我们要坐大半天的汽车,中午饭吃完就要离开!她的话被人打断了:我们可以提前一天,实在不行,就我们自己来!队长说,他们会不会响应还是未知数呢?我跃跃欲试说,姐妹们谁愿意跟我去一趟他们的帐篷?队长大声嚷嚷,制止了她们的踊跃,然后,她说你们这些女同志,一点儿不注重形象,你们全涌过去,还不吓坏了那帮小子!队长冲着我点点头,说,就蔡花一个人去,听听他们的反应。我正要掀起布帘,队长叫住了:记得统计他们的节目!队长转身看着一张张不一样的脸,说,我们要比他们更出彩!
霍大成他们的想法太天真!队长老成地说,这么一大片的瓜地,肯定有人守,肯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防御工具,地枪的威力巨大,除了防野兽,也防着嘴馋的他们!我们不会掺和,我们知道分寸,有人提着水桶进来,嘀咕了一句。我们干了一天的活,身上臭烘烘的,队长拎着空桶,掀开门帘,呆呆地望着对面,而那个准备就着脸盆里的水洗个小澡的,嚷嚷说你快把门帘放下,他们全看见了!队长转身,对只穿着裤衩和小背心的姑娘说,出了帐篷,根本看不见里面,你担心个什么!门帘没放下,她只得拿毛巾挡着身体,似乎周围坐了一圈光棍汉。门帘放下后,已经提了水的姑娘,纷纷解开衣裤,解开小背心。有的人遮遮掩掩,把毛巾拧干,伸进裤衩里洗抹,有的人毫不忌讳地脱了个干干净净,快活的洗着抹着,有人哼唱起来,并迅速带动了帐篷里的欢乐,不过,比起帐篷外面的他们,我们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不公平,他们站在帐篷外面的水桶前,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洗到最后,端起水桶,从头上淋了个痛快,然后看着混浊的水哗啦啦流向坡下,扬长而去,他们进了帐篷,换完干净的衣裳,将脏衣服随便洗洗,就高高挂在帐篷后面支起的晾衣架杆子上。而我们洗得小心翼翼,不敢乱溅水,不然湿漉漉了地面。我们几个安静了下来,屏息细听,不是起哄,不是嘈杂的说话,是歌声!是他们沐浴时肆无忌惮的慷慨激昂!
门帘被人突然掀起,我们不约而同的惊呼着,有人抓着的掩盖在胸前或档前的毛巾掉到了脸盆里,水花四溅。大惊小怪!队长挤进了我们的空挡,看见地上的湿漉漉,她紧了紧眉头,但没有责怪谁。她拿出脸盆,慢慢地倒上水,但我们猜不透她脸上的得意洋洋,她这次脱得一丝不挂。队长比我们大上一两岁,所以,她的身体理所当然更丰满。她洗着洗着,欢快地哼唱起来。这是破天荒的怪事情。
我们端着脸盆来到帐篷外,用剩下的水揉搓换下的衣裳,简单漂洗。有人想念起生产队的日子,那儿的水多得随地流淌,在这儿,带来的几块肥皂,都将原封不动带回去。这时,对面帐篷的他们正做着踩高跷的游戏,昨天他们就开始了,个个笨拙,虽然霍大成走得最好,但一脚踩在块石头上,摔了个大跟头。他们现在的动作挺娴熟,这让人惊讶,他们两人一组,绕着帐篷走一圈,输了,就俯卧撑惩罚,即便隔得这么远,他们对着地面的起起伏伏,我们也受不了,不过,山下送晚饭的人远远地吆喝时,他们慌慌张张就结束了嬉戏。
队长躺在床上问我们,谁有表演天赋?然后,她漫不经心说,大家马上回各自的生产队,等商量好了,就我们自己弄一场联欢会。我们?是我们,包括男知青!她大声地说。
为了练唱和练习舞蹈,队长特批了我和一个女知青下午的劳动可以不参加了。队长显得很高兴,傍晚收工回来,兴致勃勃领着她们回到帐篷,她说不担心我的练习,然后问,蔡花你唱两句?我认认真真哼上了调子,她摆摆手说,一听就像行家,我不担心你了。队长走到一张床前说,我们的节目只有两个,不能松松垮垮,出洋相。躺着的人一骨碌爬起,正想舞动身姿时,队长说不必了,我还要下山提水呢!
对面帐篷的男知青三三两两地追打嬉戏,真佩服他们的旺盛精力,劳累了一天,仍然生龙活虎的。我看见霍大成坐在草地上,盘着腿,嘴里含着口琴,双手紧紧捂着。我渐渐听清楚了一段《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旋律,他非常专注,直到我禁不住地和着曲调唱起来,然后,他边看着我边继续着吹奏,我唱完了,他微微一笑,目光转向了远处的山峦轮廓。他吹奏《三套车》时,我慢慢跟着,紧随他的脚步,直到唱完为止。
有人喊霍大成?不一会儿,队长她们在坡上挥手,霍大成说是她们呢!也挥了挥手。队长走过来说,霍大成,再去帮我提一桶水!霍大成很高兴,他笑着,看了我一眼,向她们跑了几步。队长迎过来,高举着空桶。不过,她们的起哄没让队长生气,她得意洋洋走了几步,然后,喊住了霍大成,并排走下了山。空气里的燥热渐渐吹走了,今晚山里的风格外凉爽,但野外里亮灿灿,没有黄昏的迹象。
我们三三两两围坐在帐篷外,这次的晚饭又是馒头,挑着空桶的农民唱着浓厚乡音小调,摇摇晃晃下山远去。我们的炉子在帐篷后面,他们的炉子就在坐着的身旁,他们不怕烟熏,津津有味地嚼着。天空的蔚蓝渐渐地淡了,星光慢慢地浮现在了他们的头顶上,今天晚上是七月半,月亮一定很圆很亮。
从我们的帐篷下去,当然不是往取水的小溪那边下去,霍大成领着四个伙伴跟在我们几个后面,他们朝帐篷外注视着这边的几个姑娘招手,她们没有理睬,她们也想去对面的山坡上,但队长板起脸说,排练节目没啥好看,等晚会那天看足瘾吧!我不明白她们脸上的无辜?她们就这种表情望着我们远去,谁让她们几个当初不踊跃?队长昨天晚上问有谁愿意参加踩高跷的表演?她们几个借口多,说这么高,晃几步准摔跤,洋相百出。我肯定会参加,队长说他们有五个人,算蔡花一个加上队长,还缺三个人。姑娘们的胆子太小了,队长非常生气,就开始了抓阄,现在面如菜色跟在我身后的她们三个当时知道了被抽中,纷纷瘫软在地。霍大成看了一眼我们手里的木棍,说这些高跷棍子是他们几个赶制出来的,比他们使用的要好要结实。你们什么时候到林子里砍树枝?前天夜里,队长突然说,挖树坑的时候我们决定的,蔡花你不晓得,夜如白昼,景色宜人,真实的梦境!
我们爬上的山像个大馒头,草坡上的矮灌木丛一簇一簇,星星点点,蔓延到了坡的另一面,那儿,就像一张巨大的地毯,灌木丛几乎遍布了整个坡地。绿油油的叶片上逐渐泛着银白色的月光,夜风吹在脸上,格外的爽,空气里的香味应该是那片瓜地飘过来的,但背着月光的山峦下漆黑似墨,而这片矮灌木丛,葱茏且亮灿灿。
霍大成讲完了意图,他们便开始了准备,四个人分成两组,相互帮衬踩上了高跷,一个人走在前面,身后人紧紧跟上,他们晃晃悠悠的,涉水一般,往坡上踩着去。第二组的动作挺娴熟,半山腰时超过了他们。霍大成看了一眼队长,她立刻转身,对我们四个说,这个节目就叫《偷瓜》。一出踩着高跷别出心裁的喜剧。霍大成神神秘秘说,你们别怕,踩高跷不太难。
我们必须有人牵着,否则寸步难行,队长显然踩过高跷,她稳稳当当地绕着我们打了个圈,然后对霍大成说,走!队长等他站起来,就并排走。霍大成回头看着我们说,看看我们走一圈,不难的。队长伸出手,霍大成紧追几步,拉住了她的手,爬坡时她蹒跚几步发出的尖叫,更像欢呼,两个高大形象的人,轻巧如风,踩过矮灌木丛,似乎逆风朝璀璨的穹庐远去。似乎世界只有我们伫立的这片坡地,只有这儿才亮灿灿,那些带来了香味的夜风,扫过厚厚的宽叶子,一阵细雨一阵细雨那般。璀璨的星空时而有大鸟飞过的叫唤声,而鸣啭在亮灿灿的坡地上的声音,毫不畏惧,和着夜虫的嘈杂,轻轻重重,吱吱呀呀,曲曲折折,遮遮掩掩停停顿顿,不绝于耳。相比之下,前面那两组,游魂野鬼般,在这片灌木丛生的坡上移来游去。
你真有胆量。走在我们前面的几个姑娘,在牵领人的怂恿下,渐渐适应了高高在上的晃晃悠悠,如果停下来,准会摔得鼻青脸肿,她们的步子稳稳当当地向前,踩着枝杈的断裂声,升向了坡顶。然后霍大成没吭声了,而我们前面的,叽叽喳喳,呵呵哈哈,没个消停。我脚下的木棍被什么绊了一下,我就借着惯性,跌跌撞撞,迅速甩开了霍大成,夜风格外的清爽,香气宜人,天空上的星斗,紧随着旋转开来,这时,我的腰和胳膊被人抓住,是霍大成,他稳稳当当地搂住我,看着我的惊诧,而我看见了那些旋转的星斗,像灿烂绽放的花朵。当然,他最终害怕了我的目光。不过我说完谢谢你的刚刚,有一个身影疾步如飞,眨眼间,队长挤在了我和霍大成的中间。她说,蔡花你刚刚吓死我了,如果不是霍大成眼疾手快,你就惨了,你到底行不行啊!我甩开了霍大成和队长,我卯足劲,飞一般地到了山顶。我看见了山下四周的景色,那些陡峭的岩石泛着白光,岩缝里长出的树,怪模怪样,更远处的溪涧、坡地、草丛和杂树林,沉浸在了皓白如雪的光线里,是那么的静谧!我想,倘若有一个更高点,就一定能如实看清楚我们这块坡地上每一个人的动作和清晰的面孔,他们聚集在这片坡下的空地上商量完毕,便开始了步骤,这时夜风从坡顶方向吹过来,摇曳起一阵阵细雨样的唰唰唰,在他们前面的似乎不是矮灌木丛了,五个男的手里拿着了袋子,是捆扎了的裤条子。最先上来的是霍大成,他冲着坡顶的那座假想的瓜窝棚而去,他的事情最简单了,只要轻手轻脚把棚门捆住就挥挥手。他们看见了霍大成抬起胳膊,纷纷屏住呼吸,他们迅速排成了纵队行走在矮灌木丛上,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们开始采摘的动作,这一次,他们采摘的是灌木叶,但谁都小心谨慎,不敢漫无目的,采摘的人必须轻手轻脚,幅度尽量小,旁边扶着的人,必须拿好袋子,每片叶子在他们眼里都是巨大的,五六片足以撑破袋子,所以贪心只会坏了大事情。一会儿,由于太紧张,他们大汗淋漓了,袋子变得沉甸甸的。后撤路线应当按照来时的走,因此,前队变后队,慢慢地向坡下移动,场面一定滑稽透顶了,虽然只是一次练习,谁都担心脚下会碰到要命的拉弦,就数着脚步,慢吞吞,轻盈盈,直到霍大成说安全了,大家浑身发软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忘记了疼痛,他们仰躺着,哈哈大笑,但是脸上的诡秘清晰毕露,他们的诡秘笼罩在了那一成不变的月光里,深埋在了岁月的记忆里,沉淀在了年轮的泥沙里,再等待一次的开启。
所以,在超市门口,我忽然察觉那个叫唤着走过来的是女儿时,就惊诧了,她往超市门口过来,在蜂拥而出的人群后面,她可能叫了我好几遍“妈!”,但我没听见,我倒是听见了有人大叫着蔡花!我慌乱的注视着她,注视着她诡秘地走来,渐渐地,我看清楚了那是我的女儿,她似乎有点儿不耐烦,大声数落着说,妈妈你怎么一眨眼就出了超市!转而她声音小了,说你知道我在里面找了好几圈吗?我的脸一成不变,我惊诧,瞪大着眼。她又说,我只不过是换一双鞋,也就两三分钟,我嘱咐你了吧,就在原地等着,哪儿也别去,结果呢,人不见了,你真会折腾人!她似乎消了气,语气才亲切了,说,妈妈,我把汽车开到前面的马路边,停好了就过来,你哪儿也不能去,原地呆着啊。我点了点头时她笑了,说乖啊,我马上就回来!
但是,我明明看见了刚刚呼唤的那个人,确切说是五、六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前吧,有一个年龄上与我相仿的男人呼唤了我的名字,他叫我蔡花,我真真切切看清楚了他的模样,只不过他跟霍大成一点儿都不像,我曾嘀咕,那么他到底会是谁呢?
我转过身,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楼梯角落处,有一对年轻男女,正欢快的吻着,他们激情四射,而他们身边是人来人往的过道,超市大门口的一排排明亮的灯光,把他们相互胶粘的身体弄得无比铮亮。我只看得见那个女孩的脸,她开始是闭着眼睛的,然后,她发现了我就再也没闭上,她满无所谓地看着我这个模样有点儿痴呆的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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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4 06:04:2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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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4 15:57:23 |只看该作者
小秘 发表于 2014-5-24 06:04
卫康版主过来看一下这篇。

谢谢,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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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秘 发表于 2014-5-24 06:04
卫康版主过来看一下这篇。

小秘好久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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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4 22:55:47 |只看该作者
可以试着改变一下这种老实的写法吧?
要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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