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个画家/夏卡尔/马列维奇

liawst

<伊甸之后\\Marc Chagall>

９９
他的画面明明白白的
如标题所示
每一幅画的标题事先扫荡了字义向自身的窥伺
字义很妥切地追随着画面
日以继夜
字义是长日岗哨
义务役
澈底遵循拉比的口信
旧约的诫命

１０
大量的梦变现为大地之上逡巡不散的灰色调
监看着观画者的一举一动
梦不在夏卡尔的画面
梦的花苞着床于每个捕梦者迷情的眼网
经过你意识山泉的细心照料
这群梦长成了先知的花圃
在你观看的每一回服侍着你的视界
以此夏卡尔被唤为诗人
他在这只梦的基地为每个入境者提供了新的身世
虽然他没让我们明白
我们并不以为我们在夏卡尔处被涂改了国籍
直到我们有惊无险地流浪了一遍又一遍
在这个美丽短期的祖国的某一时刻
某一出境大门
被阳光寻获

１１
梦无国界
画家已替你安排好了栖身
就在夜色的边地
梦开始的地方

你用背部承受着梦境的推挤
你紧紧握住这个骚动人心的顷刻

一个局外人用他的全知的观点拉开这只舞台的布幕

新生儿拎在她手上
那个黑暗使者冷静地看着画幅外的将来的人
虽然她无目无珠

光线与沉默在剧情里发酵
产妇陷入分娩后的无重力状态
音乐盒掀开
他是唯一未到位的
也许是过度喜悦
但那个惊慌失措使得整件事被认出是一个犯罪现场
一个命案即将在未来对新生儿做出
出生就是那个时序的启动
早在伊甸园就已签下的合同

１３
是有什么在忧伤的前方么
花让这个劳动者的停留合于常规
花是伪装所以那么耀眼
看来她完整地在目的内
没有什么可能是可能的
那眼神闪动的忧伤不溢出
忧伤扣留她在内在
你可以猜想在她眼神的忧伤之下准备好冰藏多少往事
一切都将成为往事
一切是往事
若非这个忧伤
难保她不沸腾
忧伤推迟那个干燥的进程
宿命离虚无还有一段距离
往事润及宿命的燃点
花不若虚无那般开得无纪无念

２１
花开了
在巴黎
往事获得很好的照顾
往事一蕊蕊地开了
眸子被点亮
梦有了想象

快乐
是的
欢愉
是的

但这只无遮无蔽的梦境带了某种虚无的彩度
在这场梦境结束的边框
所有的幸福都要掉落坠毁在画面之内
是的
忧伤再度占据了我们的夏卡尔
他又回到了往事的冰窖
经过这样的毁弃
他将更懂得苦涩的必要
不发光的必要
这样
夏卡尔就从一个画家分离出来
成为一名流亡的边缘人
这样的夏卡尔才首次清楚地感得了全知观点
带领残余的往事回到伊甸园
他终究捕捉到了梦之为梦的义理
忧伤的义理

３６
敬爱的拉比
花已经开过
幸福那么短暂
在幸福的短暂时光我依然知道你在
一口生铁打造的玄钟即使不言不语
幻境的热力亦无法逃过他的觉知
虚无的极乐啃噬着你的背影
哭墙外那俗艳的普世报偿厚颜无耻地建构起来
如同你的真知灼见预示的
如同金石与羊皮纸上闪电的书写所先见的
宝血要流向上主怀中的爱与恨
荆棘的子嗣将要从中破坏
当然就是荆棘使得末世的汤头不致走味
然而情况只会更坏
手中的膏油奇缺
日子又冷又硬
放失的羊群冲破了花圃的藩篱
我们的无知与之等量等价
我们的坚毅不拔何尝更多
如若不是经书冰冷的音节打动我们昏暮的心
唉
做一名天主教徒轻易多了
拉比
在新世界他们无法分辨这是旷野或是丛林
他们随意猎杀神犬与蓝鲸
他们属灵的寓言是破获原罪犯后的敌情搜编
以及由之延伸的艺术指导与文学同谋
每一朵花隐身的无辜之夜有死亡隐身
阳光下没有新鲜之事
岁月荒荒
天风当作流浪者的口哨兜售
你只消花费一点点叛逆便足以买到新型的救赎符咒
天国之门大开
密告者坐拥皋比
这些尚还不是疯狂
他们其实冷静
他们是习以为常了
他们是忘记了
不断地在忘记
不断地凿深这口井
他们凿深以便获得高度
他们命名以便获得真实
这样的事我不晓得怎么理解
常年展阅的经卷何等脆弱
嶙峋的经文是太过苍老的绳索
激情远远地不够
连傀儡亦扯不动的
他们呼喊耶稣
他们闹
他们吵
他们摇滚他们饶舌
敬爱的拉比啊
在这个坠落的花季
作为一有目无珠者是多么困难的啊
对于我们恒温的的坚信与心志
对于我们祷告聆赏的食粮
是不是有一晌我听见了你沉默的朗笑

我敬爱的拉比啊

３８
梦是怎么造成的呢
生命一路败退到生活
漫慢长夜有一颗明星负责眼睛们的眺望
那个失去青天的确信然而坚不可摧的命底深藏其中
那颗用寒冬包裹着的种核
那眼中之眼
梦从这里开始他们的远图
梦带领你进入生活
生活是新誓词
由同一批天使宣读
他们点亮了万事万物
万事万物发出火光来
温暖一波一波
生活是魔法的
祝祷而无巫魇
天使是火
梦是焰影
火扑着不上节节高升的爱情

３９
依然有一个王与你的孤独相关
从心到心
即使他们一步步舍离
你也没有离开过
他们绕着圆心甩宕而去
一意地远离
但是当他们看回来
你总还是住于这只幽谷
你总还是不放弃
在这只低限的无积之点
在那个即连象征都按捺不住而蒸发了的撤守
你不因失去所有而沮丧
你似乎因为拥有你的坚实而站立在存在之上
让他们去罢
让他们到旷野去
先知是末世美丽的剪影
良善脆弱的灵魂借以休憩仿徨其侧
当他们果真累了
睡了
你是朝露
敲响他们在每一个早晨
你是黑夜的无言之灯
引向黑夜趋于更深一刻时明星的觑见
你是荒野的支木
接于天外雷电的断然一击
轰然打开时间的全景

４０
他们躲在梦的下风处等待弹道冷却
你回到警戒线内
你闭上眼睛眺望
画伤痕累累
这不打紧
你绕过事物的因果
他们睡得很好了
宁静越来越表面
画幅上陆续有幽冥之际的光亮抵达


<因为有太阳\\马列维奇>

２４\\２５
你看着你用倾听拥抱的同温层断裂之所
他站在那里
他也看着
短兵相接
弓矢倒回到拉紧的一刻

赛程结束的终点
自然有人在那里登录成绩名次
此后倾听继续有效地执行大小祭典

马列维奇认得这些方形之光的试驶
可他不向存在靠拢
不去理会存在之树的普世繁盛与庇荫

在这个不存在亦来不及反应的空档
你们交叉指证了彼此
空档里旋转出新的太阳
在场者们销声匿迹
七个音拔高
创世的殿堂诸神退位
他们翻越宫墙来到人间
你们围观这些传世的名器
看着他们住进了这只新神殿

９９
画不是一般定义下的战役
战场在更远的聚焦处

但是马列维奇对结果没兴趣
他对开花没兴趣
花开是花的结果
花开是花的一个赛末点
马列维奇对必然的归趋没什么兴趣
他兴趣于兴趣本身
光只对道有兴趣
光兴趣于真实
真实与结果为两套
真实是格物的
从来处来
来了
就是这样
这就是了
没有反响
没有余韵
不流淌
无歧义的

当然
你来到这面镜前
他一般地还照与你
一只没有焦聚的看
你来到了
你形成你自己的聚焦
你设定好你自己的显像距离
于是你可以看清你自己
而马列维奇仍然是他自己

从你必然错过来画出他必然是他自己
除非你是他
那时你就看到了马列维奇

一般而言
我们总是在倾听着
我们对自己施以魔法
点化自己成为被观之物的代言
顺着那个同舟共命的可融性
借着存在这只可信度颇佳的中盘
我们一起行于道说

在马列维奇这儿
没有一个河道可以涉过
要紧的是你要是一轮明月
且不管你怎么办到
然后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一轮明月会找到映照的泉水
他的这种原始性
自我立法性
很澈底地维护了创造底法身
他的那些带光环的神祇于是很一致地脱离了他们的神圈
没有注册的神
隐姓埋名的神
法尔如是的神

从那个繁密的食物链脱落
那个心理层面的
文艺沙龙式的
荡相遣执地收束到佛
在这个内视之光的分裂迸溅的高阶运行里
马列维奇不向着创造性的生动去决断世界
他一霎一霎独立于创造性轮轴的空心
原始性没有作为一个文明的启发而贬斥了道
而只是作为一无名之物泅泳于光源自身

３６
为什么听不到命运的吆喝呢
有扎扎实实的命感
没有命运
命运带了阶级性
大地只有一个阶级
存在从大地开始
光从太阳开始

夕阳不是结果
夕阳仍然是开始
黄昏的开始
他们走入黄昏
不走入夕阳

然亦不是希望
希望是命运的语法

是实然
若开花
开花亦是一实然
开花并不绽放美感的玄虚
而且内在
若美感
美感亦是一实然
饱满亦是一实然

若玄虚
玄虚亦老老实实地

倾听可以测得命运的尺寸
但命感不是音箱
命感是道的大地性
这个民族没有额外的虚幻生产命运
想来他们的交响乐芭蕾亦不入西方之流派
他们仍然是东方品种

艺术解除了婚姻
恢复单身
西方留下那纸结婚证书
东方走向东方

４７
画展开它对未来的预谋
它充尽地演绎它的即兴
那时需求还没被认出
只是一些无聊的闲情
一些元素间的可能性的试探
因为基本型已经好在那边了
大地没有位移
大地性也有意愿
事就这么成了
耳边的讯息来去
都是一些有效的对既存之世的决断罢
不妨改作作物
泥土新翻
露出的铁质迅速氧化
那是很好的夕照
留住了阳光
下一步系统化这些风向
风格式化
风格
向相化
丰富不异化为复杂
丰富倒是搁置得比较远
在一二十年之后么
这里作些统一的东西
一些温柔
竟然很快地到位
好了
最后放弃诗意
镜头停止运转

４７
她其实一直看着你
你一直都在
马列维奇给出了你们结识的旅程
每一回你都走得远一些
不是经历她的大地
是她接纳你邀请你进入一次绽放
色彩的杠杆上
你的心像一只候鸟飞抵旧居
油绿是亲情的一角
她用青春迎接你的流浪
她的大地性呼唤了你自然的天性
你陶醉在她当令的芬芳

４８
马列维奇有一种善意
画有一种善意
美总是善意的
而真就是善
真也是美
马列维奇对生命有一种悟入
画是他此时此刻的修行
他的明心见性
画是他的心学
画是反身而诚的
记忆失去说谎的能力了
但是在马列维奇磨刀匠的制作里
记忆是自在之物
点点滴滴未完成
未完成
然而平衡
自在之物平衡在未完成的新的时态的前行
记忆正在走向未来

视觉上的明朗于是得到心的印可
心亦张开了鲜嫩的双翼
这是春天
春天的喧嚣
春天的竞逐
春天的好意
春天的默默含情

４８
道不深入事物
马列维奇亦不深入
事物深入自身么
事物在什么状态下深入自身

词是一种深入

诗深入么
诗有所深有所远
但诗并不向现成之物挖掘深意
诗是创造出深意来
马列维奇是某一种列子式的泠然善也
马列维奇亦不是诗
不创造出深意
仍只是不深入
仍只是如如
这使得他恍似有一恒在之境
他没有诗的活动
但他的这一高境亦使他的艺术并不坍陷完熟
他的艺术性维持着一贯的清其
浮宕水面上的新鲜的氧气那样
有灵运行于水面那样

９９
说马列维奇没有诗
那是说马列维奇不到结晶
但他又不是西方灵魂原型的先知之荒苦
不是荒敞之境的一往无前的义无反顾的
他好象有一种嬉戏的自足仍然保存地很好
这是一个东方少年
青春既不是洋人的阳春的摇滚
复不是中国的宿慧早发
诗毕竟还是涵藏在文明的奥底
马列维奇不是深耕易耨之人
他的风亦无接于王道所扇
那艺术性就保持他在初度的和谐

５９
马列维奇不进行对世界的决断
他对世界有一种柔情
一种好意
但是没有依恋
不发生依恋
他目睹发生
看着发生
与发生嬉戏
与造化小儿玩成一淘
在游戏中有他的齐整认真
极齐整
极认真
然而稚拙著
看着目睹着自己的齐整认真
那规则从游戏中解放出来
顺着规则往前走
你来到道场
道向着你的看你的目睹发生着他自己
这就是至上主义

你是船
道就是水面
你是黑色
道就是黑色的光
你是方形
道就是方形的光
如果你够沉默
道就是奥秘的夜空

６９
所有美学都要碰到的关卡
美
至上主义的纯粹要怎么护住而继续是至上的呢
那个美的甜度如何调配得宜
那个甜度如何不过当而酸蚀了画面
原先这些甜美被消化安置得很好
美到处渗透
美无所不在
但颜色线条构图背后的意图的支架
语法的支架
伎俩的支架
分散了稀释了那个蚀刻的力度
马列维奇用了充满画幅的意识去覆盖这些甜美之菌
那画幅滋长在大地之上
太阳照着
这没问题
暂时
在画幅上大家相安无事
美着
菌着
但相安无事
偏偏马列维奇逃出了画幅的安全瓣
他隔开自己
隔开画幅
原先还有一只大的背境簇拥着他
一只大的风景在他的行列外负责煽风点火
供给看者目睹者的看与目睹
现在他逃出了
他要逃向那边呢
逃出本身有一路的实录
逃出
于是原先似乎就是囚牢
大地性被推扩为宇宙性的一极
对立于大地性的宇宙的这一极是至上主义
但这个逃当然是一个虚
宇宙性是虚说
宇宙是虚设行号
宇宙性是反衬于大地性的
以大地性的背反为原点的一个前途茫茫的不知所云
望不到尽头
所以亦不知所终的
你踏上一步就品尝了一点点荒谬的
你这样小心翼翼的
你的小心翼翼没有覆盖性
你的小心翼翼没有防备
一下子你这艘宇宙战舰就过甜了
没有那些泥土
你只能一路赤手空拳与这些高度窜烧的甜菌打斗
至上主义仍是高难度的平衡术
很甜
平衡那个甜
甜怎么平衡甜
至上主义一步步一幅幅都是极美的
极甜的
我们都在看
都在目睹
都在等待
等待这糖果王朝的崩溃
或等待着等待可以为我们发生什么新的平衡
马列维奇却再一次退出了
甜菌们继续那个宇宙深度里的蚀刻
直到旅行的终点
整个糖国王朝陷落
一只只黑色的夜空做出
那个虚的航程着实了
没有过程的旅程一一抵达
马列维奇有了一个象样的完成式
对立之物被消化进来
虚与实叠合
时间的两端叠合
至上主义经历了马列维奇的缺席
但是他们最后团聚了
失踪者就是领航员
马列维奇没有离开
没有一个人离开
那个位子总是空在那里
每个人都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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