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木木』 [原创]

好云

傻子木木     


　　我是木木唯一的一个朋友，可木木他从来都不把我当朋友看。认识木木那年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还不到五岁，怎么认识的已经给忘了。大家都说木木是个傻子，就连妈妈也这么说。

　　木木啊木木。傻子啊傻子。

　　在这之前，我只记得我认识木木，印象当中有这个人，却不知道我们两个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记忆的源头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大家仍说木木是个傻子，妈妈这么说，又多了一个叫做“老师”的人也这么说。

　　我很羡慕木木，因为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好多人指着木木说“你看呐，那就是傻子木木。”木木总是这么的惹人注意。我总是徘徊在木木的身边，所以不久后大家也像说木木那样指着我说“你看呐，那就是常和傻子木木在一起的天天。”即使我不在木木身边，这样的议论也时常会从某个角落里飘出。

　　“你看呐，那就是和傻子木木常在一起的焰天。”我看到邻居亮亮在和塞舒指着我说。我很生气，生气他在塞舒面前说我和我的朋友木木。而且说木木是傻子！然后我就一个多月也没再看到他。我把亮亮从塞舒身边拉走，我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那种恐惧，可我还是要打他，谁叫他说那些不该说的话！我一拳将他撩倒。看到塞舒在那里用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有着莫名的难过，而看到躺在地上的亮亮却把那种打心底发出来的难过化作一拳又一拳重重的落在亮亮的身上，脸上……直到有人将麻木的我从亮亮身上强拽走。对于空白的一切我眼中只有躺在那里亮亮青紫的脸，我想从那空白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然后去把他打死。

　　因此我也挨了我爸的一顿暴打。“都说过多少次了！” 我妈在旁边瞪着我说。“你别老和那傻子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听到有人说木木是傻子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木木他不是傻子！他不是！”我朝我妈喊，妈妈没有和我多说，只是听完我的话就开始和老爸一起过瘾，我想他们两个打的一定很痛快。

　　木木他真的不是个傻子，我想你是相信的吧？相信我，真的，他真的不是傻子。

　　木木成天睡觉并且把口水流在桌面上滩成一个小湖泊，这样的木木常是给他们笑的。甚至过分的人会将铅笔屑放在木木的口水里说湖底应该有些淤泥才好；或是把纸巾撕成一条条的放在木木的脸上，然后他们围成一团看着在木木脸上那些跳动的纸条狂笑不已。这都是木木睡觉时他们干的，木木偶尔不睡便会给他们整得更惨——他们在木木离开的时候便打起了木木椅子的主意，他们把各种东西放在木木的椅子上——水啦，粉笔灰啦，胶水啦，虫子啦，应有尽有一点点升级，因为他们总是觉得不够过瘾……当然，这些他们都是背着我干的。有我在的时候没谁感对木木做些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让我看到他们这样对木木，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亮亮的范例我做的很好，他说木木是傻子我就让他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而且出了院也转学走了。

　　木木是我的朋友，就算他从来都不把我当朋友。谁笑木木我打谁，谁说木木傻我打谁。我是木木的好朋友。

　　有一段时间，中午去找木木上学去的时候都能看到木木蹲在大街上排便。第一次看到时给我吓坏了——我看到很多人聚成一群，我当发生了什么事，并没有在意，直到走进了我听清了那些议论声中不断的出现“木木”，便急忙跑上前去。于是我看到木木蹲在那里正在用力。我看着那些人脸上各式的表情我真想将他们一张张撕破！“走走走！”我把围观的人驱走，并把木木拉了起来。身后还是不断有人笑我们，在那些声音里我不断的听到“木木木木天天天天……傻子傻子傻子……”我把愤怒的木木推向一边，向那个笑得最欢的男人走去，我抓着他的衣领让他再说一遍，他却向我叫嚣“怎么的吧？你个小崽子，你们都他妈傻子！”我一电炮就让他没在起来。大家都说木木是傻子，大家也都知道我就是那个常和傻子木木在一起的天天，知道我是一个混账的驴小子，我打谁在他们眼里不足为奇。看着周围那些人纷纷的议论，有斥责有欢呼有怂恿，我蔑视地看了一眼那爬在地上捂着脸的男人，然后看看周围的人，却发现木木不知道哪里去了。而在木木呆着的地方我看到了如上次打亮亮时同样的一张劝惋的脸。我红着脸离开了那些人，然后快速的跑开。那张脸便是塞舒的。

　　“木木你到底为什么？”我问他。他不说话。我说木木你和谁不说你还和我不说啊？我们是好朋友你忘了怎么的？木木用呆滞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迟迟的说那里有个生命……

　　听了木木的话我不但赞成木木，而且还决定每天中午和木木一起吃好多好多……

　　“小天！你怎么和木木在大街上排便？！”自我认识木木起，我想我每一次挨打挨骂都是因为木木，即使这样我也愿意，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你说他哪好？他不就一傻……”我妈疑迟了一下终没说出傻子我真的很高兴，本以为她终于像我一样明白了木木并不是像大家所说的那样是个傻子。“嗯，我知道你把他当好朋友，但……”我妈低下头停顿了片刻。“你说说你，因为他把亮亮打进了医院，”我妈平静的语气开始上扬。“昨天又把王老二打爬下了，不都是因为木木？在这么下去我们家早晚为了他垮掉，你知道光医药费就赔了多少么？——1856。我和你爸的积蓄一下就没多少了。以后你还上不上学？……”

　　这一天我印象特别的深，因为我第一次看到妈妈的眼泪。于是我想找木木说点什么。

　　爸妈都睡了我也没睡，一想到妈妈的眼泪我就难受的不行，于是我悄悄的跑了出来，跑到了木木家。木木家灯还亮着，我看了一下表是十一点五分三十二秒左右。我翘起脚透过木木家的窗子看木木，我看到木木坐在凳子上台灯打下的光照着他，他躺在那里，脸别像背着我的一面。我敲他家的窗子，叫他，可他始终也没有起来出来和我聊会儿。我想现在他的嘴下是不是也有个小湖泊呢？

　　第二天早早来到学校等着木木，我想和他说当我看到我妈妈眼泪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难过，我想说当我看到塞舒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和其他人一起嘲笑我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难受。我的感受我都想和他说。我的好朋友木木，我只想和你说。

　　木木在老师喊下课的时候推门进来。大家都看着我想笑，可他们看着我望着木木的神情却谁都没有笑出来。我站起来向木木走去。在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却和我擦肩而过。然后我看到他拖着身子走到自己的位置，将书包扔在了地上，再然后他便将头埋进弯曲的手臂中……

　　“木木，”我坐在木木的身边和躺在桌上的木木说。“我以后不会替你打任何人了，我以后不会和你一起在街中央……”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湿润，我爸妈把我肉打开花了我也没这样过，我怎么了我……看着如昨天晚上一样脸别向背着我的木木，我站起身离开。

　　从这以后就没再和木木说过什么话，甚至看到他我会刻意躲开。

　　木木让我知道什么叫做奇迹——初三大家日学夜学没一个人有木木考的好，木木以全校最高分的成绩考进了省里的重点高中；木木每天中午坚持给那板油马路下他种的杨树“施肥”，那深藏地下的杨树竟真的破土而出。木木，也成了一个奇迹。

　　打这以后就没有人在说过“你看呐，那是傻子木木。”而在我眼里，木木还是木木。

　　爸妈拿钱给我硬推进了木木的那所高中。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在学校的每一秒中我都郁闷的不行，我的优势全无，或是说我根本就没什么优势可言。成绩飞流直下，堕落到怀疑自己生存的意义。

　　缘分是注定的，而不是注定的缘分。我和木木还是一个班。他是什么也不干的学委，我是差生。以为我和木木的友谊就那么死在我的沉默中了，直到那天木木如小时候那样用呆滞的眼神看着我说我给你补课时我才知道木木也是把我当朋友的。我高兴的快疯了。

　　学习方面有木木的帮助我进步的很快，而不愉快的事却总是会悄然而至……

　　木木自上高中后整个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知不觉中木木竟变得那样的高大挺拔，而且有着优异的成绩。

　　高二的时候木木也开始追女孩子，他要我帮他写情书，让我帮他写演讲稿，让我帮他写那些我能写出来他能用的上的一切。然后木木会俏皮的说谁叫我们事哥们儿呢！

　　这样承认我和他的友谊调侃着说“谁叫我们是哥们儿”的木木反倒让我感到不真实，虽然我真心的为木木拥有的成绩高兴，但这个木木还是当年的那个痴痴的看着我说马路下有生命的木木么？

　　午休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抬头一看真的没想到塞舒竟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没说几句话上课铃就打响了。我笑着拉着她的手向天台跑。走廊里看到了木木双手插在裤兜里正往教室走。

　　这是我第一次拉塞舒的手。

　　这真是不应该，这真是不应该。怎么会这样我就是不明白……

　　塞舒说她来这里有很大成份是为了林木木，她说初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个人了，她说木木的那种无人理解的魄力和气质一直吸引着她，可她没有勇气成为让大家指着她说“你看呐，那个就是常和傻子木木在一起的塞舒。”这样的人，她没感。因为木木，因为木木她才注意到我的，因为我有让人说“你看呐，那个就是常和傻子木木在一起的天天。”的勇气，因为我经常出现在木木身边……她喜欢木木，我喜欢她。

　　这都是她和我说的你不用怀疑什么。这是她和我的第一次对话我到很怀疑。

　　回到教室木木在看自习，他看我进来很严肃的说你先在门口呆会儿，随后他也走了出来。木木站在那里看着我，好像在等着我说些什么。“说点什么吧。”“我窍课。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我不是指这个，”木木把双手抱在胸前。“你和塞舒。”在我要说的时候屋里乱得很，木木朝我说等一下，然后转身一脚将门踹开“都他妈说什么呀！”不知道木木哪来这么大火，不过我这才意识到木木真的很帅。平息了屋里的内战他朝我点了一下头示意我说下去。看着他我全然找不到我认识的木木在哪里。“她喜欢你。”我将头歪向一边，眼睛瞟向走到墙上的画作。“回去吧。”看着他的背影。

　　晚上我卧在课桌上，木木和我说了几句，然后木木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交给塞舒。

　　第二天木木却没有来上学，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空的座位，再将书包里他让我转交给塞舒的信抽出……
　　
　　就这样木木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木木写给塞舒的信我天天背在身上，和塞舒上学放学有说有笑我很有愧疚感。塞舒每向我问起木木的事我就说不知道，不过除了那封信，我知道的也只有不知道了。

　　很多时候都特别的想木木。木木离开后会大半夜的跑到曾经木木的家，站在窗前，向里面看。开始时屋里的景象还会让我想起木木的样子——大概十一二点的时候木木躺在昏暗的灯光里，他当时在学习功课吧……木木就那么清晰的展现在那间屋子里面，我熟悉的木木。可后来那间房子的主人在窗子上遮上了一块黑色的窗帘。木木离开的后两天里我都跑来这里站在窗前看向里面，第三天的时候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木木不久就被很多人淡忘。但我没有，她也没有。

　　“林木木真的就这么无声无息就走了么？”她终于来问我了，为什么还要问。“他是你哥们儿，也什么都没和你说么？”

　　“不知道！不知道！”我向她呼喊，逃开她的眼神然后平静下来决定将那封信给她。我从书包里拿出那陈旧的信封“这个……是他留给你的。”塞向她我转身就走了。

　　总是会有第二天，第二天也总是会来。

　　第二天塞舒跑进我和木木的班级将一打东西摔在我的脸上然后跑了出去。在大家的嘘声中我将那一封封溅落的信笺拾起——那些都是木木曾经要我帮他写的情书，我最后拾起的一封是木木写给塞舒的——

　　塞舒：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我有个哥们儿他叫做欧阳焰天，他文笔很好，你翻翻我给你的那些情书诗歌就知道了，那都是出自我兄弟之手。你不知道，可我知道，他一直都是那么的喜欢你。而我，我不喜欢你。惟一希望你们可以永远帮我浇灌那颗街心的杨树。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会走在哪里的路上，总之大家保重，大家好好的。
　　　　　　　　　　　　　　　　　　　　　　　
　　　　　　　　　　　　　　　　　　　　　　　　林木木 敬上

　　我竟将这个压在手里半年。丢下这些信我向外跑去，出门的时候我撞到了我的班主任，他抓着我问我去哪里，我的手臂真的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就像当初挥臂打王老二那样把班主任推向一旁。从他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后便疯了一般跑向木木他家对面的那条马路。

　　当我看到路中心被杨树根冲破的地面时我不断的哭想苦死在那里的杨树能不能复活呢？……

　　木木离开那晚，他坐在我身边。说：“我知道你没有睡，正如当初你知道我那时没有睡一样。焰天，当你说‘我以后不会替你打任何人’的时候我知道你流着泪。当时我的桌面也有着一个小湖泊，只不过它是一个咸水湖。像你现在一样。焰天，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好朋友，我们是知心的好朋友。不过还是希望这个你能亲手交给她。”

　　“你看呐，那是傻子天天。”

　　“啊？天天?不是傻子木木吗？”

　　“嗯……对，是傻子木木。”

创建时间：2003-10-21 20:11

石普

哦，天哪，前半部分多好。后半部分多么潦草，随便，俗气。木木这个形象在前面‘是隐着的，因此，在后面需要爆发出来。令人失望的是，竟是一次庸俗的（也非常幼稚，缺少必要铺垫的）爆发。难得我希望一个小说作者改动他的小说，保留你的前半部分，把这个世界看成一个巨大而无趣的游戏场，让你的木木再来一次。让他干脆利落，大卸八块去！

流马

石普说的对。
我以为前半部分的好是无意的，和后半的坏也是无意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