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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不喜欢陈卫的眼睛,因为它尖利、野蛮、偏于阴冷;对于我而言,没有太多不适应的时候,并且,由于其中透露出的独立人格性——在俚语里,对应着“至死不认帐”;在已故的文学史中,可以翻出“一个也不宽恕”——我时常还会多凝视几回。
早在他编辑《黑蓝》的少年时期,我们就已经相识。他将这本杂志寄给我,其中我最欣赏的作品正是出自他的笔下,非常的简洁,有着意识与观察两方面的纯粹。那时候我租下的公寓紧傍中山门,在那里见了第一面,他显得异常地神经质,因为空腹,几乎晕倒在客厅里。
他在南京两出两进,最终在东郊孝陵卫镇上落脚,可以说和这座城市有着宿缘。他是“带匕首”的人,携带在身体里的是巨大的能量、革命的激情和要求,他需要舞台。我一度把他视为莫迪里阿尼的朋友苏丁式的人物,这当然不能作数。虽然我记得在一次交谈时,他透露了对那两位画家的热爱。
我们真正的一次交谈是在一条街道的十字路口,当时他的心不能保持镇静于写作和论战的双重欲求之间,既然他作为朋友征求我的建议,我愿意他以更炽热的耐心投入到写作中去,同时,他完全可以将这里视为他自己的城市,他一个人的城市。在青春与迫害妄想症的人性主题方面,从来都横亘着一块沼泽地,必须被跨越。另一方面,来自文学现实的次政治形态实在是一个幻影,某些靠你特别近的幻影将越来越虚弱,重要的是写,和认识你自己。这些也是我尤其愿意说给自己听的。
陈卫对他自身的写作有着明确的苛求,一旦了解到这一事实,你就可以为他的个性担保。他对形式感的着重,在很长一段时日里,一定是他自己都难以忍受的洁癖;接下去的阶段至关重要,因为有人在此走上臃肿、松垮、稀释与流水线制作之路,配一滴从前的墨水写出整座大海。在更年轻的一代之中,商业与他们结合得那样紧密,舆论和杂志的胃口又格外发达,并且他们常常自许生活方式的新,以此建构文学的优势主题与结构——因而容易在一个最浮泛的层面上挥霍着自己的才能和时间,这样做,在最好的意义上,仅仅是在敲击着本已枯朽的灌木丛与篱墙,但并不是真正来到了自我表达的中心。
他在这些年写下的作品,有很多让我难忘的标题,《中间》、《春蛇》、《喜马拉雅山上的温暖》……最后一个标题我尤为喜欢,1997年夏我曾经在喜马拉雅山系里度过整整一周,并且到达了珠穆朗玛峰一号营地,此后数年,某种感受一直缠绕着我,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表达的出口,他的这个标题给我以电击。
在文学趣味上,起初他显得很偏执,热爱的作家有限而坚定,并且在自己的意识里反复地考量。在最近的一年里,我听他提及的是纪德。有时我会想象他读书的方式,不像人们习惯做的,他是用自己的整个身体在地面似的书页上碾压一遍又一遍。他的那些札记写得坚硬、干净,正如被风吹除了碎屑的车辙。
不像在北京或是上海,在南京这座城市里,写作者承受的物质压力相对地小、缓和,他的梦想可以直接地和自然取得联系,空气中充满传统的因子,视线里有树、光与影。在这里,真正需要避免的乃是格调化的悠适;与这种悠适绝缘,但未挣脱它的反作用力,尽力保持了自身的稳定,同时,一个跳动不已的活性精灵——这是我简略画出的一幅“青年艺术家的肖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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