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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眼云烟》
体裁:小说
作者:郭天一
明月星稀。
我倚在窗下欣赏着宁静的夜色。旁边,好友明明正大吃特吃煮熟的咸豌豆。她的样子让我感觉她只是纯粹的吃,没别的。
豌豆?呵……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与豌豆有关的故事,确切的说是与豌豆花有关。
豌豆花
陈峰是个穷困潦倒的青年。为了追求他的作家梦,这些年,他一直坚持不懈的努力着。他除了给两名小学生补课外,还兼职体力劳作,给农作物除杂草、施农药、赚取生活费。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但是,他却非常知足,快乐!
豌豆园是一家私人诊所拥有的。雨素是所长的独女,依父亲的指示来监工。而陈峰恰逢也在这里给作物浇水。就这样,雨素与陈峰相识了,很快,又相知相爱。雨素不顾父亲的反对嫁给了陈峰。
松花江北岸有一间破房子。这是陈峰的父亲留给陈峰唯一的财产。因年久失修,早已破烂不堪。院子也是杂草丛生。陈峰也有很久没在这里住了。(他原来在市区里租床位)此时,看见房子的荒凉不免有些惆怅。
“想我陈峰真是没用,竟让新婚妻子住在这般破烂地方。”
“这已经很好了。”雨素说,“我收拾收拾,准让它变得干净,温馨起来!”
陈峰感动地紧握她的肩膀一下。
“雨素,你真是一位好妻子!我发誓,不久以后,我会让你住进花园小区的楼房里。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先住上一阵子,不如苦中作乐,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就叫江上居,如何?”
雨素笑着摇头。
“不好。”
陈峰想了想。
“我们相遇在豌豆园。总不至于叫豌豆园吧?”
“有什么不好么?我记得当时正值豌豆花开,一片淡紫色,就像一片紫色的海。而我偏偏也穿了件紫色的长裙。你就那样站在远处冲我喊‘喂,你想做豌豆花吗?喂,你像个豌豆花仙子!’。”
陈峰脸上闪着光彩。
“好,就叫豌豆园。”
雨素点点头,说:
“无论将来是男孩?还是女孩?乳名都叫豌豆花。”
“好。”
“豌豆花对于我们来说是象征最最美丽浪漫的爱情。我们把这句话当作豌豆花的花语好不好?”
陈峰爱怜的刮了一下她那玲巧的小鼻子,说:
“不如,我将来就写一个与豌豆花有关的爱情吧。”
“好啊!”雨素调皮的说,“我与你一起写,看看我们谁先摘取诺贝尔文学奖。”
陈峰非常不屑的一耸肩。
“诺贝尔文学奖有什么稀罕的。真正的作家是不需要那些堂面上的荣誉的。只要自己的作品发表后有你的读者。诺贝尔文学奖还不手到擒来!”
雨素亮晶晶的盯着陈峰,心想:
“哦,爸爸,你会后悔的。陈峰是个有志气的青年!”
扫除工作开始了。雨素换上了一身陈峰穿旧不要的运动服,长发盘在头顶,用头巾包起来,汗流满面的干起活来。雨素虽有吃苦的决心,却进度极慢。用了一个星期勉强把五间房收拾出三间,一间是卧房、一间是客厅兼书房、一间是厨房。把一些东倒西歪、缺胳膊少腿的家具拼凑出一张饭桌、一张衣柜、还有写字台、椅子。被虫子蛀掉的家具干脆当柴用。雨素从没用过镰刀,在院子除杂草的时候,几次把手指划割破、胳膊划破,痛得她几次眼泪含在眼圈里。但她告诉自己,为了陈峰的小说可以发表,自己一定要坚强!
一连几天,雨素都是一倒在床上就疲惫睡去。陈峰又是心痛,又是感动。
“雨素,我发誓,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会拼命赚钱养你的。”
“不不!”雨素用手揽住了陈峰的脖子,“我不用你养我,让我来照顾你。 我要你好好的写故事,把心中最好的故事都写出来!我要你成为我永远的骄傲!让我爸爸后悔当初小看了你。”
“雨素!”陈峰叫,热烈的吻住她,“为了你,我会的。”
但现实是残酷的。生活上的贫困和事业上的挫败使陈峰变得易怒而暴燥。本擅饮的他更加喝得猛烈了。喝醉了,他就对雨素说:
“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堂堂五尺男儿竟养活不了自己的妻子!”
喝再醉一点,他又会对雨素说:
“什么他妈的臭编辑!死编辑!瞎编辑……说我的东西跟不上时代,不迎和现代人的口味!难道一个作家连追求自己的艺术风格也不行吗?”
喝再沉醉一点,他便会悻悻的指着雨素骂:
“都是你给我的压力!没有你的时候,我从不为柴米油盐发愁。我哪儿还像个作家!为了那个该死的肚子,我要低声下气的求人家买我的袜子。”
雨素只是叹气。她不能告诉他说,“那不去卖好了,咱们只管写作。”因为米已经没了。陈峰两个月或三个月能在报纸上发表一篇散文或小小说已经不错了。那点可怜的稿费根本不够生活。他写的文章在雨素看来,用词艰涩生硬、苍白无趣。因此,陈峰成功还有待磨炼。一个月后,陈峰失业了。他一只袜子也没推销出去。雨素鼓励过,但没用,他依然喝他的酒。饭总还是要吃的,雨素只好去给别人洗衣服贴补家用。陈峰知道了,心情沮丧、郁闷到了极点。
“峰,别再喝酒好不好?”
“不喝酒,干什么去?”陈峰粗鲁的说。
“你可以写作……”
“写作?有谁会要我的稿子!”陈峰推开她,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他又出去喝酒了。
泪水爬上了雨素一脸。
“雨素别哭!”
“雨素都是我不好,求求你别哭了。”
“雨素,我发誓,如再喝酒,我陈峰就不是人。”
她抬起泪痕狼籍的脸,抽咽着问:
“是……是真的吗?你不是……不是骗我?”
“不是,是真的。”
“好,我相信你。峰,我不怕吃苦!只是要有价值!”
“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写作!”
“但愿。”
第二天,陈峰起来做的早饭。之后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后,安安静静的伏案写作。雨素眼里含泪、唇边带笑,心想:
“峰,只要你能努力写作,我宁愿一个人工作,支持这个家。”
雨素曾学过四年的漫画。于是她试着自己创作漫画。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处女作《泥巴妹妹》竟被一家杂志社相中。一次性付稿酬五百块。她兴奋得要命!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陈峰,陈峰知道后阴郁着一张脸,什么也没说。
没过几天,陈峰又酗酒如故。他拎着酒瓶摇晃着走进家门。雨素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见他如此,不禁蹙了一下眉。
“峰,你又喝酒了。”
“怎么?”陈峰红着眼睛着,“不行吗?我在外面受气就够了!回来又要受你的气!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太婆了!”
说完他高举着酒瓶,对着嘴灌进去。
雨素抢过酒瓶说:
“你向我发的誓呢?”
“多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雨素眼里立即充泪了,把酒瓶对着窗口扔出去。
“我绝不能让你堕落下去!”
“你发什么神经!”陈峰暴跳如雷,给她一耳光,“不要以为自己连载了一部鬼漫画,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
然后踏着醉步踉跄着向外走,想拎回他的酒瓶继续去喝他的酒。
“峰!”雨素追过去,忍着痛叫,“求你别再喝酒!”
“你少管我!”陈峰想推开雨素,奈何雨素死死的抱住他的脚不放。他挣扎着,嘴里乱嚷乱骂,“你给我松手!快松手!你这个臭女人!贱女人!滚开!滚开……”
“不不!”雨素哭叫着,“打死我也不松手!峰,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你这个爱管闲事的臭女人!滚开!听到没有!”陈峰一面推雨素,一面挣扎着向门口走去。雨素缠得很紧,他无法脱身,一阵挣扎后,陈峰脚下一个不稳,与雨素倒了下去。两个人滚到了院子里,陈峰大怒,对着雨素就一阵拳打脚踢,口中狂喊,“你这个贱货!我今天要了你的命!”
雨素,惊叫着,哭喊着:
“峰……别打……求你……别打……”
可是陈峰在酒精的作用下,早已失去了理智,狂怒殴打不止。直到雨素喊得声嘶力竭,蜷缩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才收了势。接着他喘着气要去捡回他的酒瓶,但还没走出院子就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雨素痛得龇牙裂嘴。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屋里,开始收拾她的东西。然后,她拎着包袱走出屋子,又走出院子。“我该走了,这样的生活我受不了。”她心酸的想着。可是,走出几步她又站住了,回头看看陈峰大男孩般的脸,她哭了。丢下包袱,跪在地上,掩面哭泣。是的,她离不开他!她舍不得!不忍心!她是那样狂热的爱着他!
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找了一份杂志社的编辑工作。他写的小说被总编骂得一文不值。还告诉他,”写小说是需要曲折离奇,香艳刺激就行了,一般人就吃这一套。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就是写上床干那种事!你写那么纯情有谁看!“他告诉雨素时,依在雨素怀里像个孩子般的哭泣着。
从此,他酗酒殴妻成了家常便饭。
这样的生活度过了两年。两年里,她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一个穷作家的妻子。原来珠圆玉润的她变得骨瘦如柴。她都不知道这孩子还能在这样的一个身体里孕育着。起初,她只是叹息。这孩子的到来将是另一个不幸的开始!她绝对不能让孩子也受这个苦。于是咬咬牙,决定拿掉他!陈峰不知从哪儿翻出了门诊报告,证明雨素怀孕却是欣喜若狂!抱着她热烈的喊:
“雨素,你怎么没告诉我呢?你这个鬼灵精!想给我个惊喜,是不是?”
雨素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告诉我,你怎么了?”陈峰惊恐的问。
“问你自己?”
“问我?”陈峰蹙起了眉头。
一年里,陈峰所工作的那家杂志社效益越来越不好。一些有识之士看透了里面的黑暗纷纷离开。陈峰因坚守阵地,颇得老板及总编的“赏识”,特许他可以将自己的大作刊登在每一期的杂志上。但反响……不,是没有反响。就像是把一件东西扔在了泥巴坑里,激不起一丝波澜。相比之下,雨素继《泥巴妹妹》之后,又创作了《透明的梦》《谁是偷花的贼?》《大雅之作与大哑之作》。特别是《大雅之作与大哑之作》笑料百出,惹人暴笑不已。可是笑过之后,又能悟出很多人生哲理,发人深思。是难得的佳作!对方希望她可以继稿,写第二部。
雨素的漫画事业蒸蒸日上。而陈峰仍旧默默无闻。导致陈峰心理更加不平衡!不但酗酒如故,还染上了赌瘾。起初小来小去的赌,最后越赌越多,加之输多赢少,陈峰更加烦燥、易怒。酒也喝得更加猛烈。
昨天,雨素发现她苦苦攒下的近万元的漫画稿酬不见了。这才想起可能是陈峰拿去赌了。深夜,陈峰醉熏熏的回来。雨素生气的盘问此事,结果招来一顿毒打。陈峰借着酒劲将雨素打得遍体鳞伤,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上的瘀伤清晰可见。
“我什么都可以忍受……”雨素流着泪说,“但是,峰,如果你真想要这个孩子,请别再打我!”
陈峰恍然,想起昨晚毒打雨素的情景。流泪了,心如刀绞,五内如焚,他抱头痛哭起来。
“雨素,对不起!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努力了这些年,竟然连半个读者都没有!而你,却越来越成功!好几家出版社竟争相要给你出书。我没办法平衡!雨素,你该原谅我!这不全是我的错!”
他反复哭叫着,捶胸顿足,泪如雨下,雨素拉住了他。于是,他抱着雨素诅咒发誓:
“如我再喝酒、再赌博,再打你我就不是人!”
“我不要你的誓言!”雨素哀婉的说,“如你真心爱我和孩子,就把酒和赌戒掉!我还爱你!而且我放弃漫画!你要把全部的心思用在写作上!”
然后,她真的开始渴望这个孩子的出世。她相信陈峰会为了孩子而改变。事隔三天,陈峰失业了。因为那间杂志社被查封了。他拼命找工作,拼命压抑内心的悲愤和痛苦!这样平静的生活仅仅维持了十天。雨素为了生活,又偷偷的开始画漫画。
雨素隐约感觉到,她爱的那个陈峰已经死了。
严重的营养不良使她常常昏倒。差点连孩子都流产。医院的药费支付使陈峰极其愤怒、凶恶!拽起躺在病床上的雨素就给她两耳光,咆哮的说:
“你就不能少给我惹事吗?明知道家里连饭都掀不开锅,还跑到这里装死!”
结果她被他这连打带骂的一折腾,整整三个月没起床。
“孩子居然没掉呵!”她含泪酸楚的想着,更加坚信孩子是个幸运的小东西!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这是个大风大雨的夜晚。
陈峰又输个精光,喝得酩酊大醉回家。七颠八倒的冲进屋里。雨素正坐在椅子里为孩子缝制小衣服,他的样子使她害怕!她本能的站起来想躲开他,但他一把抓住了她,叫着说:
“干什么?难道我是魔鬼?每次见到我就知道跑!”
“没有!”她颤栗的说,“只是,你别打我!上次你把我的手腕打伤,害得我半个月不能做饭洗衣服。”
其实是害她半个月不能创作漫画,险些误了交稿子的时间。
“你是说我让你受苦了,是不是?大漫画家!”他挑衅的问。
“不是!不是!”她急急的说,想起曾经陈峰说的话,“雨素,我发誓,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泪竟不控制的流了下来。
“哭!哭!”陈峰大骂,“就知道哭!我还没死,你就给我哭丧!”
“不是。”她忍着泪水说,”我只是怕你再打我,现在我怀着孩子,临盆就在这个月,如果你还打我,我怕孩子会出问题。”
“你在怪我打了你,是不是?”陈峰恶狠狠的嚷,“你是说我让你受了委屈是不是?你后悔嫁给我了,是不是?你后悔当初看错了我这个人,没听你爸爸的话,是不是?”
“我没有。”雨素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不许你哭!不许你哭!你一天到晚就会鬼哭神嚎!”陈峰狂叫着,打了雨素一个耳光,“我一直要给你好日子过!你不能怪我!要怪也要怪那个挨千刀的瞎编辑!长了猪头狗脑!不会欣赏我的东西!”
一时间,雨素怔住了。半晌,她冷冷的说:
“是是!那些编辑全是猪头狗脑!怎么能看懂你的东西呢?诺贝尔文学奖算什么?真正的作家是不需要那些堂面上的荣誉的。只要自己的作品发表后有你的读者,诺贝尔文学奖还不手到擒来!说不准,那诺贝尔文学奖的奖杯正蹲在屋檐上。不知哪天?不偏不斜,正好砸在你头上,让你抱个正着!”
陈峰越听越阴暗,越听呼吸越急促。于是,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雨素又哭又叫,挣脱开他,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外跑。陈峰追到门口,挥舞着拳头,叫着说:
“臭婆娘!鬼漫画家!你给我滚回来!滚回来!”
雨素听到后面的喊声就越发狂奔不止,她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她没地方可去,她已和父亲断绝了关系。可是,她是绝对不想再回那个家了。她不怕生活贫困,因为她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穷光蛋!她可以和穷作家一起生活,但无法和酒鬼、赌鬼一起生活!”
她沿着松花江边跑着。直到听不到陈峰的喊叫声,她才站定。风雨仍旧狂扫着!她望着黑黑的江面凄然的笑着,随即大声的吟着欧阳修的一阕词: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雨素!你给我回来!雨素!你给我回来!”
这呼声使她悚然而惊!她想跑,但却听到江桥上火车的鸣叫声。于是,她向江桥上走去。脸上一直挂着难以描绘的微笑,嘴里一直吟着欧阳修的那阕词。
雨更大了,依稀听到陈峰仍在呼唤:
“雨素!回来!雨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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