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滋华斯说儿童是成年人的父亲，信然。今天偶然google出97年写的儿童诗，帖一个。
朋友猫的儿童时代
我们不是老人
我们是小孩儿
一一古希腊童谣《燕子来》
我心已碎，但我有胶水
一一《Dump》
有一天
有一天
我觉得自己
非常大了
大得可以成为长辈
于是我就
逼着邻居家的
小孩儿
叫我哥哥
他不肯
事实上他比我大
好几年了
都是我叫他哥哥
这是我第一次
勇敢行为
我冲上去打他
可惜没打过
One dollar
外国人
真吓人
一脸毛儿
象只黑猩猩
那天我
拿着一只空瓷碗
到街上去
买米花
一见他
我就吓着了
碗掉在地上
成了好几块儿
我哭了
碗打了
碗打了
我边哭边害怕
他愣在那儿
半天没说话
后来他
给我一美元
我一直不明白
那张绿纸片儿
是什么东西
我把它藏在玩具盒里
后来
我上了中学
学了英语
也学了普通话
我们那儿的方言
说碗打了
在美国人那里
就是一美元
讲道理
爸爸要打我
他一直想打我
只不过
他不好意思
每次我扬了威
人家来找
他都一脸愧疚
连声道歉
回来以后
他就给我讲道理
就这样
我什么道理都懂了
后来
邻居老头儿惹了我
我朝他扔石块儿
打得他不敢出门
爸爸把我夹到院子里
真打我
满院子的人都看
我急了，一边哭一边喊
爸爸，讲道理吧
先讲道理再打好不好
别打了，讲道理多好
再讲一遍吧
解惑
最不能让我理解的是
爸爸居然
从来不打哥哥
我问他好几次
他都说
哥哥心肠好
哥哥心肠当然好
他没有心脏病
也没得阑尾炎
这个问题到最近
才有了答案
出乎我的想象
哥哥说爸爸
你要敢打我
我就打弟弟
临床实验
爸爸叠被子
没看见我
我从床上
滚到地上
我醒过来
看看爸爸
什么话也没说
爸爸赶快抱住我的头
后来我听见
爸爸屋里咚咚响
过去一看
爸爸正在做实验
他从床上滚下来
摸摸头
寻思一会儿
看摔坏没有
老虎
那年我们去北京
爸爸领我
去动物园
我趴在栏杆上
看大老虎
把我乐坏了
爸爸不喜欢动物
他蹲在树下面
自己抽烟
我拼命叫他过来
他都不理
后来老虎叫了
我也跟着叫
爬到栏杆上
爸爸扔下烟，飞跑过来
赚了
我拿看凳子
来到街上
放声大哭
一直哭
哭到没人再注意我
那是我
最伤心的日子
我的好朋友
一只两岁的狸猫
走失了
它比我小
好几岁
但它比我大
他甚至找过对象
生过小猫
可它走了
扔下我一个
爸妈要上班
哥哥要上学
猫也出去玩了
我每天都哭
哥哥要打我
我又撕又咬
直到
爸爸哈哈大笑
爸爸喜欢我
他从朋友那儿
给我讨来
一只新猫
也是狸猫
半大不小
活泼机灵
当了我的弟弟
后来，走失的那只猫
又回来了
这样
我就有两只猫了
唯利是图
下雨天
爸爸就派哥哥
去幼儿园接我
哥哥是个
施恩图报的人
可他对我好
我向伙伴们
炫耀我的哥哥
而哥哥，得到我的果丹皮
上厕所
哥哥在厕所里
我扔进一只鸡蛋壳
哥哥叫了一声
我撒腿就跑
从那以后
我每次上厕所
都担心
哥哥站在外边
他的手里
究竟拿着什么
臭鸡蛋
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泄秘
为了讨好哥哥
我献上一只
奶油冰激凌
哥哥乐了
他有权去海里游泳
我没有
看在冰激凌的份儿上
他带我也去
爸爸怕我淹死
从不让我去
但哥哥说
他会保秘
晚上
爸爸回来了
他说
今天的浪大吗
我愤怒地看着哥哥
爸爸说别看他
他伸手一指窗外
正晾着我们的泳裤
圆规
我喜欢她
每天都瞅着她
我一靠近她
她就用圆规
扎我
后来我们大了
我不敢再
靠近她
她也不用圆规
扎我
可每次她冲我
眨眨眼
我都会觉得
自己
被扎了一下
感叹
她挎着她的
小布包
那神态
仿佛她年轻的妈妈
多么美丽
多么优雅
她不看我
也不说话
似乎想笑
又象是要融化
多么美丽
多么优雅
这么多年来
我一直都喜欢
她这样的女人
童声翻译
我唱
弟弟哥哥喝稀饭
老师说
谁教你的
我说
老师教的
老师唱
敌人胆敢来侵犯
我唱
弟弟哥哥喝稀饭
区别
老师说
好好学习
将来建设祖国
我说嗯
老师说
好好锻炼
将来保卫祖国
我说嗯
老师说
明天你们几个
来帮我买煤
我说那可不行
木头刀
木匠伯伯
我的朋友
喜欢我
给我木花玩
但不给我斧子
为了表示歉意
他给我
做了一把木头刀
一把大刀
跟我一样长
威风
还有黄颜色的穗子
我有了它
什么都砍
想砍什么就砍什么
恨什么就砍什么
砍树，砍花
腌咸菜的坛子
邻居家小孩
还有他的狗
爸爸拿着
木匠伯伯的斧子
把我的木头刀
一劈两半
半截的刀
还是很厉害
只是决不能
再让爸爸看见了
荷塘月色
朱自清
老师说，为什么
他那么压抑
那么忧郁
穷的呗
我说，肯定是
穷的
当老师的都穷
老师的脸
期待的脸
因为降温
而变得苍白
放学了
我还在挨批评
不能吃饭
不能回家
老师还
强迫我认错
强迫我为班里
打一桶水
教室里
阳光肃穆
水影摇晃
宛若当年，荷塘月色
博学
我左倾右盼
想我个人说话
老师说你
想干什么
我从他的眼神里
联想到了厕所
就说
我要上厕所
老师说
你知道为什么
排尿之后
会打个寒颤吗
那是因为
尿液带走了人体的
很多热量
所以你会不寒而栗
老师说
你知道为什么
不论你什么时候
去厕所
都会排出一些吗
那是因为
人的膀胱
在不停地分泌
坐下吧你
要知道
我的生物课
是不许上厕所的
牛老师
美国人
老师说
他们总是跟牛打交道
他们喝牛奶
吃牛肉
美国人
老师说
长得也象牛
鼻子特大
毛也比咱们的多
美国人
老师说
脸皮真厚
跟牛皮似的
还特会吹牛
打倒
老师说
美帝国主义
让他们
倒回去吃草
咱们吃牛肉
喝牛奶
都跟牛似的
这不是吹牛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我说
那咱们不就
成美国人了
老师火了
叫我站起来
他气哼哼地
圆瞪两眼
还用脚
跺地板
愤怒的地理老师
后来我们给他
起了外号
都跟牛有关
比如牛鼻子
牛魔王，牛老师
小点心
小点心 小点心
看见你们 我就
成了猫
上了年纪的瘦乎乎的猫
围着你们 盘桓良久
我把手指
伸到嘴里 我一向
都很馋
豌豆黄 糍粑糕
爱窝窝 菠萝卷
还有好多
我都不知道名字
看着你们
我忍不住笑
一定有个胖厨师
带着白帽子的白胖子
他把你们每一个
都吃了一点儿
然后他伸出烤红薯
一样的手 把你们摆好
摄影师 不修边幅的家伙
嘻嘻哈哈地
拍下你们
完全不考虑 你们的意见
小点心 看着你们
我想起了面粉可能
出现的各种颜色
奶油可能发出的各种味道
我还想起了
一群欢呼的小手
还有我
贫穷的童年
此组诗作于1997年10月，收入<<朋友猫>>1998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7-21 14:09:38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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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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