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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塘村的革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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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2:2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我在塘村的革命工作


我在当天下午来到了塘村。
一个月前,塘村发生了一起有进步意义的事件,九百户佃农因不满地主余德水强行摊派给他们的一些劳役,自发地组织起来,来到余德水家的门前当众焚烧了余家的一个草堆。余德水害怕了,从而取消了那些劳役。九百户暂时性的取得了斗争的胜利。这一事件被区委称为“九百户事件”,认为,塘村佃农们已具备了比较初级也比较自觉的阶级斗争意识,如果能在党的领导下开展此类斗争,那么就可以稳固胜利的果实(九百户只是暂时性的胜利),从而为将来进一步的斗争及其胜利建立基础。将革命思想输入塘村,使之成为一支革命力量,已十分必要。也就是说,派一个同志进驻塘村迫在眉睫。经研究,区委决定由赵广发同志前往,因为,在整个区委,只有赵广发在塘村有一定的群众基础,那里有他一个远房叔叔,名叫赵永堂,正是九百户之一。不过,事情并不顺利,之前赵广发前往柳镇办事,至今没有回来,而且毫无消息,生死不明。不能再拖了,区委决定派我前往塘村,冒充赵广发,理由是我和赵广发是老乡,从小认识,一度关系密切,亲如兄弟,更重要的是,口音相同,对赵广发家庭十分了解,不至于因冒充而被对方怀疑。区委梁书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虽然这显得有点困难,但组织上相信凭你的机智和勇敢,一定能光荣的完成这一任务。”
他们早上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烟火巷子里走。自从我被派到这里来之后,一直住在烟火巷,已有半年之久。这是一条狭窄、肮脏的巷子,给人感觉灰扑扑的。住在这条巷子里以来,我养成了早起的的习惯,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这使我怀疑我的胃可能出了问题。是的,我的心情一直很糟糕。为了缓解我的忧虑,我总想在巷子里走走,这些曲折不堪的巷子,我幻想自己可以找到一个非常新鲜的出口。我就这么走着,然后捱到中午再去找他们吃饭。一般也没什么任务。实在无聊,下午大家就聚一起打打牌。赵广发去柳镇算是半年以来唯一的任务。现在,第二件任务是去塘村,也需要赵广发去,这说起来真挺令人难为情的,仅有的两个任务居然都是派赵广发去干。所以,他们提出叫我冒充赵广发去塘村,我立即答应了。

我是当天下午到达塘村的。路并不远。从烟火巷到镇上,然后顺镇上那条向北的大路走,到江边,叫一条船,过了江,就是乡下了。乡村大道两测就是田地,田里都是干活的农民,我一路问着就来到了塘村。
赵永堂,一家三口,夫妇二人和一个叫赵兰兰的女儿。家里很穷,只有两间草房,一间是其夫妇的卧室,一间用作厨房和堂屋,另外还在角落里摆放一张床供其女儿睡觉。很显然,赵永堂对我这个“侄子”的到来十分高兴,他自称十八岁离开老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只偶尔通点信,最近些年可谓音信杳无,因此,他老泪纵横。然后,他拉着我的手不断询问“家里的情况”。当然,他问到的人我大都知道,比如赵广发的祖父母和父母等人。其祖父母当然早已死了,我只得面露悲伤的神色告诉他:“爷爷奶奶早已死了。”当他问到“我”的父母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因为我的父母也死了,而赵广发的父母还活着。我心情沉重之极,但必须如实回答:“他们都好着呢,天天念叨着你老人家……”随着交谈的深入,看着他喜忧交加的神情,我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就是赵广发,似乎真的见了亲人。所以,我总体上还是感到快乐的,确实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他们问到我的情况的时候,我想,不急于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谎称做点买卖,最近路过此地,按照当年信上的地址特意来看望。他们对我的其他问题没有深究,我想,如果他们问我买卖的具体情况的话,我可能就有点难以回答了。事实上,我以前是个放牛娃,后来参加了革命,并没有工作过,对做买卖更是一窍不通。好在他们的兴趣在于我买卖的能挣多少钱上面。我就随便报了个数字,没想到那个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数字使他们十分吃惊。赵永堂说,那能回去买五十亩地了。我只得故做谦虚地摇摇手,微笑一番。为了体现他们吃惊是正确的,我把身上唯一值钱的怀表送给了赵广发的堂妹兰兰。自从我进了她的家门之后,她就一直僵硬地埋首坐在她那张床上,一言不发。见我送怀表,赵永堂夫妇推辞了一番,后来看推辞不掉,就喝斥女儿道:“还不快接着,谢你广发哥。”赵兰兰也就迅速地接过我的怀表,因为紧张,像从我手中抢过去一样。在这个瞬间,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是个挺好看的姑娘,一点也不像赵广发,也不像赵永堂,如果一定要说像,那只能像她妈妈王氏。可以看得出来,王氏虽然年近四十,但仍然有几分姿色。
他们问我住几天,我说明天走。他们说,多住几天吧。我答应了。
晚饭时,我就在一直思考,晚上我该睡哪儿?饭后,赵永堂安排我跟他睡。母女二人睡在女儿的床上。我是个对床铺敏感的人,他们被子的气味是陌生的,床的方向是陌生的,窗户的亮光也是陌生的。我也不习惯赵永堂发出的巨大的鼾声。到了夜里,我听见另一个房间的声音,不知道是母亲还是女儿,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在一个我白天见识过的马桶上撒了泡长长的尿。撒完尿,她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仅如此,尿液激起陈旧的尿液,气味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房子,但我并不反感这样的气味,反而觉得很熟悉,熟悉到自己曾经就是那些尿液或气味。这些都刺激了我,使我也想起来撒尿,但赵永堂睡得那么死,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撒尿。难道也在那个马桶里尿吗?或者我该打开门走出去,在屋外的篱笆边解决?或者走更远一点?这些问题使我十分痛苦,而且越发觉得憋得难受。我突然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是个错误,连撒尿的权力都没有了。可是,我身负重任……
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睡着。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赵永堂还在发出巨大的鼾声。为了不惊动他,我蹑手蹑脚得穿好衣服,掀开与另一间房相隔的帘子。在堂屋,床上只剩下一人,在微弱的暗光里,她背对着我,看头发,应该是赵兰兰,被子裹着她年轻的身体,看起来十分安全。床边是灶,锅里正冒着热气,看来,王氏已经起床了,而且做好了早饭,只是不知道人去了哪儿。我赶紧出了门,外面空气十分新鲜,一望无际的田地,即将成熟的玉米也一望无际。阳光已初露端倪,给万物镀满了金边。我像第一次发现这样的景象那样激动,更像相别多年今又重逢那样激动,甚至连撒尿都忘了。
乡村大道上依稀有了一些行人,他们是早起干活的人。有一个牵着牛、穿着朴素的衣服的老头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认真得看了看我,我朝他友好地点了点头,他居然害羞得笑了,赶紧咳嗽着加快脚步拖着那头笨重的牛朝远处一块青草地走去。
我是在距离赵永堂家不远的一片玉米地里撒的尿。这是一泡很漫长的尿。等我撒完,还意犹未尽地站在那儿抖动着身体,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主导了我。在我陶醉于这一切的时候,王氏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是从玉米地里突然钻出来的,我来不及收回。看来,她也惊呆了,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才赶紧别过脑袋一言不发地绕过几根玉米杆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和她一样都很尴尬。不过,我想,我有任务需要完成,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而且也算不了什么。

上午,我坚决要求和赵永堂一家去田地里劳动。在劳动过程中,我绕了很多圈子才问了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九百户事件”。可惜赵永堂似乎对那件事并不热心,觉得只是一件小事,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老余(即余德水)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蛮不讲理。对此,我置之一笑,并不上心。在我看来,赵永堂及他这样的佃农因长期遭受地主的剥削和压迫,已经麻木了。这更加证明,把革命火种引入塘村是多么紧迫的事情啊。
下午,赵永堂一家都去田里劳动,并在午饭时坚决要求我不用和他们一起下地,可以睡午觉,不想睡,也可以在村里随便转转。我听从了他的劝告。于是,我开始在塘村转了起来。熟悉地形是很重要的。我绕着余德水家的大宅院边走边观察,好像是希望他家围墙有个缺口,那样似乎我就可以爬进去。但是,事实上,他家宅院有无缺口一点也不重要,即便有,我也不会爬进去,因为爬进去毫无用处。爬进去该干点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懂。可是,我仍然转来转去,而且一直盯着他家的围墙看来看去。这使我自己都不能不相信,我正是希望这一圈坚实的围墙有一个缺口。
后来,我转到余家宅院的门前,果然看到那个草堆被烧掉的的黑色痕迹。
此外,我还拜访了一个月前那件事情起带头作用的陈二。陈二对我并不欢迎,当我提及那件事情后,他显得十分抵触,不愿多谈。他反复强调的一句是:“我并不是你说的什么带头人。”
看来,要在塘村发动革命斗争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我只得悻悻而归。
回到赵永堂家的时候,天就快黑了,我看到他家屋顶上那个巨大的夕阳,心里充满了苦恼。一天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赵永堂夫妇还没回来,这样也好。看到王氏我就有点紧张。
赵兰兰在做饭。我和她打着招呼,然后就坐在她的床上看她忙上忙下的样子。她一会儿跑到灶下添把柴禾,一会儿又跑到灶上忙碌。看样子她做事很麻利,我很喜欢看一个姑娘这样忙碌,我觉得这是十分美好的事情。比之昨天,她不再那么认生了,偶尔朝我羞涩的一笑。我也跟着她笑一笑。然后我觉得总是这样笑也没什么意思,就问她一些话。
我说,那个怀表你喜欢吗?
她点了点头。
下面该说点什么呢?我说,那么,你念过书吗?
她摇摇头。
我说,我也没有,不过,我识些字。
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我,然后指了指她家的门,第一次发出声音,说,这几个字怎么念?
顺着她的所指,门上是已经褪色的春联,一边写道“风调雨顺好年景”,另一边是已经被撕掉了半截,不是人撕的就是风撕的,只有“山清水”三个字。读到这里我就顿住了。
她得意的说,你不知道了吧?
我其实知道,但我故意问她,后面是什么呢?
她说,不告诉你。
我说,那我猜猜看?
她说,好,你猜。
猜对了呢?
猜对了随便你。她挺了挺胸脯很有把握地说。
我就说,是“山清水秀新气象”,对吗?
她脸一下子通红,说,你怎么知道的呀?你真厉害。
于是,我就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坐在我身边来。她不仅不过来,反而往后退了退。
我就说,看,你说话不算数了,你不是说猜对了随我吗。
她站那儿想了想,就扭捏着走了过来。坐了下来。我闻到她身上柴火烟以及少女本身的味道,很好闻。
我往她身边凑了凑,她就往更边挪过去。后来,当我想抓她的手的时候,她一下子跳开了。

第三天早上我起得很迟,等我起来,他们全家都出门干活了。起床不久,就进来一个人,居然是区委的梁书记。
“梁书记,你怎么来啦?”我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梁书记是真的。
他习惯性地看了看身后,然后又习惯性地把门关上,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赵广发叛变了。”他面色凝重地说。
“什么?”我又被吓了一跳。
“是的,很正常,革命道路上并非一帆风顺,时刻都存在着危险,也存在着种种诱惑,我们的同志也常有叛变,他们是败类。赵广发就是一例。希望你要接受这个教训。”
“哦,我知道了。”我垂下脑袋,还是不太能接受我的兄弟赵广发叛变的消息。我想到赵永堂夫妇和兰兰,突然觉得对不起他们,他们的亲人赵广发居然叛变了革命,对赵家而言,这真是一个耻辱啊。而我似乎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叛变的人。
“我来就是特意告诉你这个的。不过,你放心,这并不影响你继续冒充赵广发执行此次的任务,因为我们已经把这个叛徒给杀死了。”梁书记拍拍我的肩面露轻松地说。
“啊——”我一下子跌到在地上,顿时泪如雨下。
梁书记把我扶起来,给我拍拍屁股,说:“我知道你们自小就像亲兄弟,但是,你要有明确的革命立场,同情他是没有必要的,伤心也没必要。说实话,组织上也为此感到痛心,但有什么办法呢,别难过了。”说着,他一屁股坐在兰兰的床上,问,“说说,你在这儿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
他坐兰兰的床其实令我十分反感,这也很影响我的情绪,我搬了条凳子给他,等他坐到凳子上,我才如实向梁书记汇报了这两天的工作情况,然后不得不羞愧不已地承认,工作还没有任何进展,并恳请组织上,也即梁书记给予严厉的批评和新的指示。
梁书记宽厚地笑了笑,并没有批评我,而是劝我耐心点,革命是一场长期而复杂的斗争,不在于一朝一夕。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沉重的包裹,里面是一些银元,他说,这些银元将作为我在这里继续开展工作的经费,如果不够,可以联系区委,直到我把工作做好那天。我双手接过包裹,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然后梁书记就走了,我站在门槛上望着他穿着风衣、戴着礼帽在塘村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的离开,心里充满了奇怪的滋味。想到赵广发叛变革命,已被杀死,而他的亲人赵永堂夫妇及兰兰还被蒙在鼓里,我再次流下了泪。同时感到梁书记的背影是那样悲壮而高大,他就像一个慷慨赴死的烈士。

就在梁书记来过之后,赵永堂也出事了。他经过地主余德水家附近时,后者正在放树,树木倒下来,砸到了赵永堂,砸死了。村上人都跑去看了,九百户再次聚集在了一起,我以赵永堂的亲侄子的身份出现在塘村人面前,我想向乡亲们申诉,这完全是一种有意为之的迫害,是针对一个多月前那场事件的报复行为。他余德水从赵永堂开始报复,其他佃户也难逃厄运。但我并没有机会站出来说出这些,因为余德水当即进行了赔偿,九百户见状也逐渐散去。看来,我失去了一次极好的机会。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按照习俗,死人得在家停尸三天才能下葬。在堂屋,用两个条凳支起一块门板,被砸烂的赵永堂就直挺挺地躺在那块门板上。悲痛欲绝的母女瘫软在一旁泣不成声,我也很悲伤,但我必须强打起精神来招呼络绎不绝的吊客。乡亲们没有把我当外人,他们叹着气,盛赞了赵永堂忠厚的一生,劝勉了我这个“侄子”一番,并希望我多呆些日子,陪陪婶婶和妹妹。
余德水也前来吊唁。他确实长着一副地主恶霸的形象,胖胖圆圆,穿着绸缎的衣裤。我真是恨他。我像个孝子那样站在一旁,眼睛却恶狠狠地挖着他。在这样的时刻,我突然为他并不知道我就是要革他的命的人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转而我又想,我与他素昧平生,并不了解他的为人,难道我有一天会杀死他吗?这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谁知道将来是个什么结果,也许我不仅没有杀了他,而是被他用另一棵树砸死了呢。
这是白天。晚上,母女二人睡在里间,我则睡在堂屋兰兰的床上守灵。门板下了一块,屋外的寒风直接窜了进来。那些悬挂在堂屋墙壁上的孝幛随风飘扬,甚至躺在门板上的赵永堂也栩栩如生。他身下的所谓长明灯因为风的关系,忽明忽暗。光线下的各种阴影也变幻莫测。这一切是多么令人恐惧。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把脑袋埋进被窝,却又有张开一条缝向外窥视的冲动。我总觉得那半扇敞开的门会随时侧着身体进来一个人,区委梁书记、赵广发,或者余德水也有可能。甚至我早已死去的父母也可能趁这个时候走进来看我,他们会坐在我的床前,用一只业已没有一丝肉的手抚摸我的额头,问我:“孩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啊?”这叫我怎么回答呢?
后来,我终于发出了恐惧的呻吟。王氏隔着帘子问道:“广发,你怎么了?”
我说:“婶婶,我有点怕。”
她说:“那你进来跟我们挤挤吧。”
我说:“没关系。不怕了。”
她说:“唉,进来吧。”
于是我就进去了。
我就睡在她们母女的脚边,没有了冷风,也看不见赵永堂的尸体,看不见那半扇随时会有人进来的门,我感到多么温暖。这对母女向我散发着巨大的热量,她们柔软的身体紧紧得挨着我,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我想到,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她们,那么,我将会多么悲伤,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是的,我决定不离开她们。所以,很快我就睡熟了。

赵永堂下葬后多日,我的工作仍然毫无进展,这不仅是我不知道从何下手,而且也跟我得帮王氏和兰兰干活有关。区委给我的经费全部用掉了,我没有理由向他们索要。而我又不能白吃白住,如果我是赵广发,叔叔已死,也没有继续住下去的理由了。
王氏问:“广发,你什么时候走呢?”
我说:“你希望我走吗?”
“那倒不是,你总归要走的。”
“不,我,”我必须吞吐起来,说“我不想走了。”
她抬起脑袋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把脸别向一边。
我只得再次把话重复一遍,我说:“我不想走了。”
“可是——”她说,“你不做买卖了吗?”
我想告诉她实情,我并不是买卖人,那是个骗局,而且我也不是赵广发,赵广发是个叛徒,他已经被组织上杀死了。可我怎么能说呢?我感到自己来到这个世间是多么悲伤,必须像个虚构的人那样活在人间,一念及此,我不禁流下了泪。
“你哭什么?”王氏凑上前来替我揩了揩。
“哦哦,我想起了叔叔。”我握住她还年轻的手说。
我走的事就再没提过了。
区委也再也没有和我联系上。后来,余德水也主动死了。
我相信,我和她们母女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们白天在我们的土地上劳动,晚上睡在一起,疯狂地和她们做爱。然后又是一个精神焕发的白天。我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过过这样的生活,但我坚信,这样的幸福直到我们死去,即将不复存在。

在过上这种幸福生活之前曾发生过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无人知晓,因为它发生在夜晚。
在那个夜晚,我从地里往家走。在路过余家大院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是赵广发。我注意到他是从草堆后突然冒出来的。而在我的记忆里,那个草堆早已在“七百户事件”中被烧掉了,徒有一块黑色的灰迹。另外,赵广发也被组织上杀死了。
赵广发说:“你干得好事!”
我不明白他所指,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说:“哈,没有我,有你吗?你只是个假借我才活在人间的家伙。”
我无言以对,只好引用区委梁书记的话说:“你这个叛徒。”
他仰天长笑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才是叛徒。”我觉得他声音太大,会惊动其他的人,总之我觉得他这么大声音很危险。所以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他挣扎着要继续高声说话。没有办法,我只能掐住他的喉咙。他开始反抗,为了化解他的反抗,我只能使劲掐。然后,我就把他掐死了。

2004-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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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2:30 |只看该作者
你这个小说真好,不仅语言好,而且整体上比较匀称,后一点在你以前的大部分小说中(我看过的)总感觉有点不尽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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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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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2:30 |只看该作者
曹寇的小说看多了,觉得废话比较多。可又少不了——他总是把角色代入成为叙述者,都是些大脑有问题的可怜虫,似乎过得还挺滋润。
住到黄河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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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2:51 |只看该作者
喜欢喜欢
再说一遍,喜欢喜欢
你妈的,我妈的,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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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沁可人首席饭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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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2:51 |只看该作者
我也是很喜欢的.不过觉得这一类作品写了那个割稻子的人总是弯腰坨背就够了.
同一类作品写得太多,让人无所适从.
我认为写小说本不应作为一个职业.没有好的构思,就没必要写.
口语作品很多佳作,就如竖的诗.可是为什么整个口语写作屡受攻击呢?就是写得太多,有个好的想法了当然写下来,一旦没有想法了,就写吃饭拉屎.总的来说,总是吃饭拉屎多得多.
竖就有很多不错的诗,可是他的好诗和他的不好的诗比,只是九牛一毛,想重温他的那些不错的,可如何找得到哦.

所以呢,节制,竟然成了今日小说的主题.哎,谁做到了?
另外,曹寇兄什么时候能换个节奏跳舞?
<秦朝最终灭掉六国>我就非常喜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1-3 17:23:3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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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2:52 |只看该作者
我对这篇小说的情节很感兴趣,
我觉得地主的形象描写得非常真实,至少比所谓的“刘文彩”“南霸天”“周扒皮”真实的多。
其实在以前中国的地主和佃户之间的关系总体来讲还是比较和谐的。我听同乡的老人讲他们以前的地主非常知书达理,对待佃户也很好。所以在斗地主的时候大家都手下留情,有时候想想有些事情挺悲哀的,斗和被斗的人都是族里乡亲,而且平时和睦相处。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后来的反右运动和文革,人与人的斗争的原因变得有些缺乏根据了。
有清新的空气。 有一口井。(不会渴死) 有一棵长果子的树。(不会饿死) 不要有人来打搅,让我安详的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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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08 |只看该作者
从中闻到博尔赫斯的味道,只能说故事构思的比较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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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09 |只看该作者
<>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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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09 |只看该作者
嘎嘎,你怎么老就恁鲜活呢,鲜活可也是笨拙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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