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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一段长一点的,有点迷茫了,希望听听大伙的.

红领巾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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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3:5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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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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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战是个彩票迷。他每周都要买两注彩票，周三、周五各一次，一个月八到十次，一年两百来块，不算多，不会造成任何经济上的压力，可是一旦中了，回报率会高得惊人，因此这就成了他的一项固定支出，比水电费还要固定。彩票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他的妻子高丽来买，她已经买了一年多了，也就是一百多次，但一次也没中过。她觉得不中是正常的，她从没对此抱过任何幻想，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件日常用品，就像是一包卫生巾、一管牙膏、一盒烟或者一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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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上班的地方离投注站很近，左右各有一家，距离也差不多，但她一般都是选择左边的超市，原因有两个，一是她喜欢逛超市，二是另一家开在药店里，她对药味有天生的惧怕。超市里的操作员小于，除卖彩票外还兼职卖口香糖和巧克力。她的表情一向冷漠，动作也缺乏庄重，她从不相信那些从她手里经过彩票会多大的作为，相反她倒觉得一经她手，它们就真的要成为一张废纸了，所以更多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售票员。高丽本来是不怎么喜欢她的，她觉得这女孩子有点儿傲，从来不拿黑眼珠看人，但是有一次，就是不久前的一次，她刚把钱递过去，小于就先她说出了那个号码，这让她多少有点儿意外，甚至还不好意思起来，她半低着头微笑，这是她腼腆时的一贯动作，很有画面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不适。小于说，你肯定它能中么？高丽摇摇头说，不能。小于笑了，她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从那以后她们就说话了，每次都说，说很多，说服装、工作、玩儿、化妆品、短信、男朋友、老公、父母、电视剧、张柏芝、李英爱、贝克汉姆、李宇春……高丽发现小于实际上是个不错的人，心直口快，并不是想像中的不近人情。聊到彩票，小于说很少有人这么坚决地买一个号码，烦不烦？高丽说是挺烦，而且每次都是她来买，就像他们家里那条狗，他只管抱来，之后就不管了。小于说：干嘛不换个号呢？高丽说：当然想过，可是他说从一开始就买这个号，一直没换过。既然已经买了这么久，就应该买下去，这样的话即使不中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但如果不买的话，一旦它中了呢？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所以说我们要买下去，我们买的不是期望，而是预防。小于听了说了句：哇，真酷！小于很赞赏徐战的心态，她觉得徐战是个清醒的人，他没有赌徒般的盲目，不急不燥，他把这件事当作一种终身行为，完全已经上升到一个哲学的高度了。她告诉高丽，在彩票机还不普及的时候，投注要排很长的队伍，一次她和朋友出去玩，在庙里看见很多香客也在排队，一个女的坐在条案后面，一面发香一面收钱，情景很相似。等人少了她就去和她聊天，问她信不信神？她回答说信不信有什么要紧，只要他们信就行。后来她常想起那女的，她觉得那些排队买彩票的人其实是另一路香客，他们花不多的钱，为生活购买一个短暂的预期，这比许愿要来得现实，来得刺激。他们大多是很在乎这个的，这卑微的寄托，是对生活的无限期妥协。高丽不清楚小于哪儿来的这么多人生思考，卖彩票还卖出人生哲学了。她说。
她们很快就成了朋友，活动也不再仅限于聊天，她们会相约着逛街、购物、看电影，晚了就在小饭店吃点儿，她们都是喜欢吃的女人，总能找对地方，又便宜又好。关于经历，小于说的比较多一些，自从初中爱上三毛，她就要立志当个作家了。这么多年她始终坚持写字，高中时她的文章曾在报纸上发表，而且不只一次，然后她开始参加征文，办文学社、写诗、交笔友，一切都搞得轰轰烈烈，昂扬着青春的斗志，直到高考落榜。落榜这件事作为写作的副产品并不出人意料，她很平静，认为在这个多元化的时代里，知识并不代表一切。但是她的父母并不这么想，他们不能容忍一个姑娘因落榜赋闲在家，更不忍心把她早早送进工厂，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老张、老李、老王家里的孩子全都考上了，这是个面子问题。于是在那个炎热的下天，她的父母四处奔波，托了几乎所有能托的人，终于搞定了本地一所二流学校，学费定在每年一万。这件事给了她一个不小的打击，她认定这是父母对她自由的干涉，她觉得自已经是个成人了，他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另一方面，身为人女她不希望父母多年的积蓄因此而过早地消耗掉，他们应该用它来旅游、买车、养老，而不是赞助一个没有前途的学校，一年一万，三年三万，这将是个不小的压力，让她透不过气。那个夏天她下定决心不再要父母一分钱，于是她去麦当劳打工，余下的时间努力写字，一共发表了三篇文章，加上打工一共是一千零八十块钱，这让她踌躇满志。开学以后她继续写作，并且开始上网，她在网上看到慕名已久的作家和诗人，她觉的他们是如此之近。一位诗人表扬了她的诗，这让她兴奋不已，就更玩儿命地写、组文学社、办校刊。由于才貌双全三年内她一直不乏追捧，正式谈过三次恋爱，和某省内著名诗人有过一夜情，诗人说她是一朵小花，被文学毒害的如此完美，这是文学的罪。三年后她如期毕业和待业。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三年中她并没有花上自己挣的钱，偶尔有点稿费还不足以弥补同学间的应酬，对于父母的喂养，也只好心安理得了。
相对而言，高丽是个简单的女人，恋爱和婚姻都很平常，她对小于说，你写过那么多小说，完全没必要再听我说这些，只要想像一下就可以了。后来，她们终于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性。对此高丽表现出一些局促，她从没想过会和别人在公共场合聊到这些，不过一旦聊起来了，也并不反感。她们谈到了关于持久的问题，小于说，我的男朋友还不错的，但是第一次不行，他可能太紧张，没几下就完了。她说交往过的几个男人当中，目前这个是最合适她的，而有的就很不合适，明显的性器不和，也就是说规格与角度不般配，动作起来会很别扭。高丽对此没有比较，不过她觉得徐战还好，不是所谓的不合。关于持久的问题高丽不准备回答，至少是不正面回答，于是小于就猜徐战一定很持久。高丽说为什么？小于说他买彩票态度就很持久呀。其实人生也是这个问题，只要你活着并且不想死，就得做好持久的准备。高丽赶紧说，行了，你又要讲你的人生哲理了。此外，她们还谈到关于保险套的问题，高丽说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牌子，小于说当然要知道，我们才是真正的受用者。她向高丽列举了几个品牌的特性，以及因颜色、气味、质地不同而产生的效果，小于问：你家的保险套都是从哪来的？高丽愣了一下说，我不知道。高丽确实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后来她问徐战，徐战说有时候是从单位计生部门要，有时候是买的。高丽问是什么牌子？徐战说什么什么牌子！只要不漏就行了。高丽把这句话学给小于，她们笑了一个晚上。
 九月的一天，小于忽然对高丽说：我要结婚了。高丽有点意外。小于说其实是不想结的，但迫于压力还是要结。她最后一次争取的时候说：现在结也可以，但搞不好将来会离。小于妈说：你少来唬人。小于说：绝对不是唬人。老于说：将来再说将来，眼下你先结了吧。同意结婚之后，小于和父母在婚宴上又有了分歧，小于坚决不办，她说哪里是什么婚礼，明明就是耍猴。老于说别管耍不耍，办是一定要办。理由又是老张、老王、老李家的子女，当然还有更充足的，就是如果不办以前随出去的份子钱就收不回来了。后者确实值得商榷，小于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婚礼上他们首次见到了对方的配偶，新郎小高仪表堂堂，面对众宾客潇洒自如，而小于则表现出罕见的局促，幸亏脂粉较厚，掩盖了后面的尴尬表情。高丽悄悄对徐战说，喏，这就是小于，怎么样？徐战不经意地撇撇嘴说，一般。高丽对徐战的不屑表示不满，她说，她可能有点紧张，下来会好一些。她平时是化淡妆的，比这个妆要好。接下来小于换了一件旗袍，看上去自然多了，他们在一帮人的护送下逐桌敬酒，由于人多，他们每桌只停留很短的时间，举一举杯，喝下点矿泉水。来敬酒的时候，高丽和小于亲热拥抱，但并未因此耽搁时间，高丽甚至没来得及介绍一下徐战，他们就喝下又一盅矿泉水，匆匆而去。
小于婚后的两周内她们没再见面，只是通了三次电话。第一次是婚礼后的第二天，小于说要去西藏旅游，问他们有没有兴趣一起。第二次是出发的几天后，小于说西藏没去成，改云南了，他们现在在丽江，也不错。第三次是再几天后，估计是在山区，信号很不好，没传递任何消息，只是这样坚持了一下，就挂断了。此外高丽还收到一张明信片，是小于从蝴蝶泉寄来的。
在这期间，高丽照例投注，并且首次中奖，奖金五百元。这件事还是很值得一提的。小于走后，彩票机暂时由一个长脸的姑娘代管，她是日化组的，有事没事的老是跑回去聊天。一天中午，高丽去投注，她当时正聊的带劲，很不情愿地跑过来，迅速弄出一张彩票。大概是这个缘故吧，高丽发现彩票上错了一位数字，当时她都已经走到单位，但还是决定回去再买一张，于是长脸姑娘不得不再次中断聊天，她把脸拉到极限，抱怨说干嘛不一次买完。高丽不愿意纠缠这些，她笑笑，心想，小于在就好了。晚上开奖的时候，恰恰就是错的那个数字中了连号，那一刻，高丽觉得自己很伟大。
那笔钱理所当然的由高丽支配，她为自己买了一块南韩方巾，一条牦牛骨手链，一只美宝莲唇膏，一件黑色紧身内衣。购物让她有种一气贯通的感觉，经过药店的时候，她甚至心血来潮还想要买一盒小于所说的杜蕾丝超薄保险套，但面对售货员她还是退却了，最终只买了润喉糖。晚上她和徐战吃了顿西餐，一切都很有情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名萨克斯演奏者的形象欠佳，徐战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音乐这东西，一旦释放出来，演奏者就变得不重要了，这有点像我们的彩票，我知道你一直不怎么喜欢它，可它一旦中了呢，意义就全变了，它不再是彩票，可以是方巾、手链，唇膏、内衣、牛排……很多很多。所以说我们现在要作的是坚持，生活本身就是坚持。
小于夫妇在回来后的第三天请高丽夫妇吃饭，这次彼此才算正式地认识了。席间小于拿出一袋子东西给高丽，都是些七七八八的小零碎，小高也送给徐战一盒烟，是传说中的大熊猫。很显然这次旅行是愉快的，小于不停地讲着沿途见闻，但听众只限于高丽，男人们是不热衷这些的，为了避免尴尬，他们也努力开辟话题，他们聊到了各自的工作，小高甚至还认识徐战单位基建科的科长，前不久职工食堂的翻修工程就是通过他包到的，他还对徐战说以后多联系，有财大家发。徐战说好说。后来他还给徐战讲了装修中的名堂，告诉他以后装修千万不能随便找队伍，尽管找他好了。徐战说一定。吃完饭小于仍没尽兴，他们又去泡吧，大概是气氛变了，他们的话题扩展了很多，小于和徐战还谈了会儿文学，谈到了他们共同喜爱的诗人，随后又转到彩票及其哲学，高丽乘机宣布了她中奖的消息，并用奖金的最后剩余结了账，走的时候高丽说：小于你快上班吧，那个长脸真讨厌。
 高丽是第二天打开那只袋子的，里边内容丰富，有天珠、牛骨头饰、纳西字符、吉祥八宝、杨二车娜姆的画册、糕点、养颜中药材等，还有一个用彩色纸包装过的小方盒，想必就是小于提到的“好东西”了，高丽回想起她说话时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在打开包装之前，高丽的脑子里曾闪过三个选项：1.银饰品。2.茶叶。3.春药。后者不是高丽的思维风格，她只是听人说过而已，这个想法的出现，连她自己都笑了。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选项恰恰是最接近的，她打开包装纸，里面露出的居然是一盒杜蕾丝保险套，右上角还写着“超薄型”的字样。这让高丽感到一阵心跳，她心里面嗔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小于，怎么会送这种东西呢！她没有细看，顺手把它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
高丽家有两个床头柜，共四只抽屉，每只都有固定内容：高丽一边的柜子上面放内衣，下面放袜子，而徐战那边的只用来放袜子，以防和内裤混在一起。空出来的那只抽屉被用来放些日常药品，杜蕾丝正是被丢在那里，混同在康必得、阿莫西林中间。它静静地躺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有一次徐战咽喉肿痛，打开抽屉想找些西瓜霜润候片之类的东西，他无意中翻到它，拿起来看了看，惊讶地说：杜蕾丝。高丽说：咿，你是怎么知道的？徐战说：一会儿再告诉你。然后他继续找药，直到找着了，含到嘴里，清凉感布满喉咙，他才开始解释。徐战说最近同事们讨论过关于保险套的问题，小徐提出保险套的质地会直接影响到性生活的质量，并指出单位里发的档次太差了，应该买点儿好的。他还专门拿来一盒样品给老孟，让他跟在计生办工作的老婆反映一下。老孟说少扯淡，一分钱一分货，要免费还要档次，怎么好事全让你摊上了。老高说小徐你把那个送给他，等他们用爽了自然就买了。后来小高就真的给了老孟，老孟也真的要了，他拿着盒子念道：杜蕾丝。超薄型。听到这里高丽忽然想起小于说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受用者呢”，到底谁是呢？她有点糊涂了。当晚他们体验了一下，高丽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倒是徐战兴奋地上蹿下跳，看样子还是他受用一些。
杜蕾斯用到第五只的时候，高丽仍然没有体会，但她肯定徐战是有的，于是她忽然很想知道等这盒用完了，下一盒会是什么。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它促使高丽去药店买了一次彩票，之后她顺便看了看那个牌子，标价居然是五十五块钱。五十五块钱，一盒十只，每只就是五块五，差不多相当于两张彩票。他们的性生活十分规律，每月四次，也就是说等于每周买四张彩票，两张是缈茫的巨大收入，另两张是必然的瞬间泄出，对他来说哪个更重要呢？高丽觉得真是越来越好玩了，于是她就迫切地想要解决掉那剩下的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