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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鼻炎病患者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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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 16:26:4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鼻炎病患者的日记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2"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2日    星期日    多云    今天在我看来是一个严肃的日子,因为我收到了医生的一份关于我的病例单。    慢性鼻炎。    神思恍惚后我才确信了这个残忍的现实。在大脑里，我经历了执拗的拒绝，无可奈何的惋惜，直到坦然的接受。这是一次被卷入昏庸的自行解脱之中的洗礼，我变得丧失了起码的信心。    紧蹙的眉头，呆滞的双眼，因焦虑而渗出的汗水-——不可避免的征兆。    我强迫自己走向窗户，让这苟延残喘的鼻子得到一丝快慰。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3"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3日    星期一    多云    盛夏的来临是迈着急促的脚步的，人们一同烦躁地被灼热的空气反复蹂躏，窗台上这盆人老珠黄的植物第一个向我证实了外面世界的情景。    我赤裸着身子行走在屋子里，穿脏的衣服散落在屋里各个角落，已破损的拖鞋滑稽的挂在衣服架子上。    此刻，倾巢而出的放纵感迫使我心中隐隐颤动了起来，这种颤动似乎牵引着发炎的鼻子，共振的麻木从头顶蔓延到全身，不可名状的刺激，从未体验到过的。    随之而来的是粘稠的鼻涕不可抑制地流着，它喷射出鼻腔的震荡使两侧鼻翼泛起红晕。    用完的卫生纸一张张堆砌在床头，狼籍一片。    现在，我乏力的躺在床上，懒得去处理它们了。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4"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4日    星期二    雷阵雨    这是一个雷雨之前沉闷的下午.我突然间畏惧阳光,便把所有的窗帘拉上。用力捏着瘙痒的鼻子，呼吸在此时得不到放任自流的兴奋。    我靠在床头，继续阅读着纳博科夫的《Lolita》。亲身体味着恋童癖作者笔墨间的纷繁的感受。性感的小女孩被亨伯特逗得前仰后合，那开心的的笑声似乎穿过书页，噬咬我的耳垂。    记得邻居家的女孩大约也就和Lolita的年龄相差不大，一名活泼可爱的少女。有一只脾气倔强的小狗经常在楼道里狂吠不止，它即是我与小女孩偶遇的契机。    狗又开始叫唤了，伴着窗外的闷雷，紧张迫使我的鼻子病情发作。即便如此，我仍旧凑近门上的猫眼，窥探着外面的一切。    女孩抱起小狗开心地笑了。    我下意识地揩着不由自主流下的鼻涕，早已忘却了此时自己委琐的面容。   “轰”，一声打破沉寂的惊雷。倾盆大雨放肆地宣泄着愤懑。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5"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5日    星期三    多云     萨特目睹了民众在二战中所经历的血雨惺风的惨痛。     他的回忆构造很不完整，七零八落的影像碎片。     他告诉了我存在主义的根本意义，一些笼统的概念：存在先于本质；世界是荒诞无稽的；个体沦为被支配者则必须依靠自由选择来实现自身价值。     我的鼻子丧失了应有的功能，只大量生产着使人恶心的鼻屎或者鼻涕，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行尸走肉般的躯体赖在我的脸上。它不幽怨，不叫嚣，单纯的等待自生自灭。     我又从一本破旧的画册里找到了那张达利的著名超现实主义画作《融化的时间》，在这得病的几天夜晚，我不止一次的重温那儿时的旧梦：与那幅画一样，钟表像蜡烛一般融化了，融入到生活中点点滴滴遗留的苍白时段。而在昨晚的梦中，我仿佛看到自己的鼻子竟渐渐融化，用双手拖住淌下的液体，液面平静得如一面一尘不染的镜子，映射出我脸正中央长出了一根表针。嘀嘀哒哒。     鼻子，它以毁灭的方式告知了我它生存的意义。     仅仅是一场梦。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6"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6日    星期四    小雨     关于梦，我虽然没有胆量（其实是没有能力）去读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一点这方面的常识也没有，怎样阐释“梦”这样具有玄学色彩的话题不属于我讨论的范畴，但我总有权利“痴人说梦吧。”     所有的妄想关于两首唐诗。分别是王维和韩偓的。             书事     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     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                 寒食夜     恻恻轻寒翦翦风，小梅飘雪杏花红。     夜深斜塔秋千索，楼阁朦胧烟雨中。     我在读完了这两首小诗之后萌生了一个怪诞的想法：有可能我身出于凄迷的细雨之夜，微风抚过窗台，窗帘曼妙地曲卷着，凉意弥散在充满倦意的皮肤上，呼吸一反常态的顺畅，甚至收纳了潮湿泥土散发出的芳香，一切试图背叛的污秽得以刑满释放。多么叫人心驰神往的世界，污浊沉入无限的深渊，轻快的呼吸合着白云浮动的节奏。我满心畅快地赤脚奔驰着，抛去了所有负担。我的鼻子可能在过了这特殊的日子后便会开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了。雨啊，你千万不要擅自离去，哪怕与渺小的我一起享受着臆想来的空间，也不枉你无私的功绩了。     雨点被风吹进屋，打在我手中书页彩图上,那匹诺曹长长的鼻子。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5"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5日    星期五    多云     我长时间的冲洗完奇痒无比的鼻子之后,走出卫生间时浑身酸痛,我想完成一个简单的拿水杯的动作,却被杯壁上自己憔悴的脸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捂着鼻子,默然无语。     暂时离开家去楼下的小卖部买包烟。隔着狭小的窗户，里面泼辣的中年妇女忘了给我拿烟，开始从溢散着大蒜味道的嘴里喷薄出些无聊的闲言碎语。   “阿超，怎么鼻头这么红啊，生病了吧！”   “哦...没有。”   “我看不对，鼻子一定有什么炎症，你得赶紧治啊，多热的天儿，难受死了！”   “哦...好的。”   “我老公前几天得了感冒就鼻涕流个不止，这不刚去医院，人家给开了几副药，才吃没几片，好多了！”   “哎，老板娘，我要的烟呢？”   “哦...不好意思，我只想让你的鼻子早日康复罢了。”   “谢了。”     我拿了烟刚转过身，顿觉一股粘稠的鼻涕堵在鼻腔中。我拿出卫生纸又放了回去，因为我可不想让身后的老板娘嘲笑我。现在，惟有捂住鼻子，快步离开。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6"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6日    星期六    多云     清晨一起来，耳边充斥着收音机里繁杂的广告，其中有一则，使我心有余悸。     是一名老师和一名小男生的对话。    “东东，怎么搞的，成绩一路滑坡，再这样下去，毕业都成问题！”    “老师，我的鼻炎病又犯了，不仅鼻子不通，还头闷头疼。”    “我建议你去咱们H市阳光医院，采用国外先进技术，专家会诊，随治随走，还不耽误你的学习。”    “那地址在哪啊？”    “在S路123号,市内乘坐5路,23路公交车既到。”    “谢谢老师！”     To be or not to be.我把《哈姆雷特》摔在收音机上，捂起鼻子来，闭上双眼。     实在闷得慌，打开电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庸俗的广告。一位俊朗的小伙子站在不知是什么山的山头，脸部特写：他用鼻子闻着大自然的味道，还没等介绍是何产品我就把台换了，我怀疑这演员的鼻子怎么这么顺畅，呼吸过程当中，一点多余的杂音也没有，自己试试，呼噜呼噜的声响。换到别的台，有闻遍美味佳肴的广告，有推销鼻炎药的广告。终于自卑得难以负荷，快速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的“待机”按钮。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7"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7日    星期日    多云    偷偷地去药店买药，其实我自己也对于吃什么药一知半解。    装作镇定地走进药店，尽量让自己目空一切，进而换取微薄可怜的信心。    我从心底反复向懦弱的自己声明，其他人和我并没有任何区别，虽然呼吸空气的速度不一样，但所得的结果是相同的，这必然得靠高超的伪装技术。从另一方面讲，我必须让售货员知道我得的什么病，需要服用相对应的药物，矛盾被瞬间激化，二者之间不留一丝缝隙可供我逃脱。    我一下下捏着两侧的鼻翼，在各个柜台前转悠过来，转悠过去，找寻卖鼻炎药的专柜。    一名大约二十出头的女售货员发觉了我的异常举动。   “先生，您鼻子不舒服吧，来，这边是卖专门治鼻子的各种药的专柜。   “其实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有些酸痛而已，而已。”   “请您把手稍微拿开些好吗？”   “好的。”   “呀，您得的可能是严重的慢性鼻炎，我得和同事们商量商量，请您稍等一下。”    我望着她快步走到一旁，和五，六个女同事嘀嘀咕咕，偶尔还往我这里瞄一两眼。迫于形式严峻，我只好匆促的，狼狈的再次捂着鼻子离开了药店。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8"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8日    星期一    多云     控制不住的依赖香烟，看着它们从食指与中指间不停地轮换着，一根一根的燃烧，寿终正寝。发炎的鼻子自然成为了吸烟昂贵的代价，瞧它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受注满了我意识混乱的大脑，它们全部构成了一组紊乱的密码，让我这低智商的高级动物去绞尽脑汁地破解。     我不得不开始清理堆砌数日的垃圾——发黄变皱的卫生纸。一股强烈的干呕欲涌上来，我扶住床沿，用力敲打胸腔。     毫无食欲，呆滞的面对一桌丰盛的午餐。闻不到它们有何美味。丧失了的嗅觉，它想罢了工就一走了之的好事轻而易举的实现了。我哑口无言。     不停地擤着鼻子，我猜测如此高分贝的噪音打扰了邻居正常的午休。     自责。懊恼。     电话铃声响起，我颤抖着拿起听筒，是爸爸。   “儿子，我朋友是一名治鼻炎的医生，我叫他明天上午来家，你做好准备。”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9" year="2006">2006年    </chsdate>7月9日    星期二    小雨     霪雨霏霏。     我在屋里坐立难安，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一幅恐怖的画面。     身穿苍白衣服，面无血色的医生用一只针管深进病人的鼻腔，吸出些浓稠的浊液，此时病人的脸扭曲不堪，这是极度痛苦的折磨。     汗从我额角不断渗出，寂静的屋里竟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窗外有救护车的长鸣，它越来越近，急促的声音撞击着我快要土崩瓦解的心，我已忘了擦拭流下的鼻涕，手里紧攥着的卫生纸早已被汗液浸透。     医生来了吗？医生来了吗？一个没有明确答案的疑问句悄然诞生。     本来不打算让我这可怜的鼻子再受什么打击了，但为了熬过医生到来前的焦虑时段，我只能抽些廉价的香烟。把身体包裹于缭绕的烟雾中，慢慢趋于镇定。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便有人敲门，我蹑手蹑脚地走上前，中途又擤了几下鼻子。打开门，原来是爸爸。   “医生的家里出了些状况，所以不能按时来了，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以后再说吧。”   “恩，好吧。”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10" year="2006">2006年    7</chsdate>月10日    星期三    多云转晴     我学会了妥协，但对方不是具体的人或事件，而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病魔。     心情和今天的天气一样，由阴转晴。我刻意不去注意鼻子所反映出的情况，忙不迭地看小说，看张爱玲的爱情传世经典——《十八春》。我是否能像往日一样陷于这种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中？鼻子解决了我的疑惑。粘满书页的鼻涕虐杀了小说中血肉丰满的男女主角，截断了流畅的叙事线索，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无奈的呢？     我身边最好的朋友磊子来找我闲聊。    “超，最近脸色不太好啊，遇到什么事了？”    “我...我生病了，重感冒。”    “告诉你个事情，其实我也得病了。”    “什么病？”    “鼻炎！”     磊子从兜里掏出一团卫生纸扭过身子擤鼻子，我愣在椅子上忘了鼻涕已从鼻孔滴到桌子上。    “超，我准备明天就去看医生，太难受了！”     我无言以对。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11" year="2006">2006年    7</chsdate>月11日    星期四    多云     今天是我数日以来第一次走出家门，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鼻黏膜上不安的污秽也逃出鼻腔，去近距离地贴近不一样的舒适空间。     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我身边，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单的个体被他们抛弃在外。不知怎的，听不懂形形色色的人们所说的话，擤出一大坨浓稠的鼻涕，模模糊糊听清了些只言片语。我晕头转向地扶住身边一根电线杆，疲惫地再没有气力迈出一步。医院近在咫尺。     成群结对的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涌过来，我惊慌失措，扭头就跑，拼了命的向路人求救，鼻子不合适宜的病情发作了，毫无顺畅的气流穿过，周遭的一切顷刻间消失殆尽......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12" year="2006">2006年    7</chsdate>月12日   星期五     晴      当我醒来时,眼睛被明亮的白炽灯光打磨许久之后，才明白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思右想后,稠密的思路才渐趋明晰:昨天我被爸爸送到医院,在马上就要进入“耳鼻喉”科时，我突然间晕倒了，昏迷不醒。     望着班驳的墙上的老式挂钟，才知道我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病房里还有一名小女孩，十二，三岁的光景，她一种好奇的眼神望着我,半天不说一句话.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哥哥，你就叫我小颜吧。”    “很好听的名字哦，小颜！”    “哥哥，你叫什么呢？”    “叫我阿超吧，呵呵。”    “好的，呵呵。”    “小颜，我只是患了慢性鼻炎，你得了什么病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爸爸不告诉我，他只对我说等到窗外的梧桐树的树枝上坐着个手拿魔棒的小仙女时，我的病就会完全好了。”女孩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阳光也不留一丝顾忌的亲近于她。     我下了床帮小颜整理她床头上杂乱的吃食，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写有“白血病”字样的病例单。“乒乒乓乓”，我手上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了，匆忙地去收拾，却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呀，阿超哥哥，你流血了，来，快把手伸过来！”     小颜从她的枕头低下取出创可贴为我小心谨慎得贴上。    “总这么粗心大意可不行，以后没有那个姐姐会嫁给你的。”    “谢谢了，我的小丫头，实在没法子，我就娶你算了。”    “哼，我才不要你呢！”    “瞧美的你，不害臊！”     讨厌的鼻涕专门挑最不佳的时机来杀风景。它滴在小颜白皙的手背上，我刚想向她道歉，却被她可爱的笑靥噎了回去。     亲爱的鼻子，现在我原谅了你的所有过错！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13" year="2006">2006年    7</chsdate>月13日   星期六    晴     等零碎的光斑撒满病房的窗台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我闭上眼，潜意识以一种流动的形态为我搜寻到如此的桥段:幽暗的医院走廊中，几名医生推着病床向手术室匆忙赶去。小颜因为看到了她日夜期盼的小仙女而长久得处于欣慰当中，她也可能想起了她的阿超哥哥,原因是这个闻小手手背上有何味道的有趣动作。我忍俊不禁。     我坐在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把手拿魔棒的小仙女玩偶从树枝端取下。在跳下树的一刹那，我兜里的一包卫生纸随之划落。     我只是朝它轻蔑地一笑，根本不去拾捡它......                  平凡的日子拖着长长的尾巴继续体味着生活的无限乐趣以及偶尔的悲伤,正如这首北岛的诗歌——《日子》。            用抽屉锁住自己的秘密     在喜爱的书上留下批语     信投进邮箱，默默地站一会儿     风中打量着行人，毫无顾忌     留意着霓虹灯闪烁的橱窗     电话间里投进一枚硬币     向桥下钓鱼的老头要支香烟     河上的轮船拉响了空旷的汽笛     在剧场门口幽暗的穿衣镜前     透过烟雾凝视着自己     当窗帘隔绝了海星的喧嚣           灯下翻开褪色的照片和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