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 秘 的 数 字 <p>1641年,也就是伽利略逝世前一年,这位伟大的学者在一封信中这样描述自己对于数学与自然、世界的见解:“我真诚地相信,哲学之书是那本永远打开在我们跟前的书;但是它的文字符号有别于我们的字母,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读懂:这本书的符号,就是三角形、正方形、圆、球体、圆锥、棱锥和其他数学图形,它们都最适合于这样的一次阅读。”</p><p>如果我们对这位学者的另一著作《试验者》略知一二,就会清楚地知道,伽利略在以上那封信中提及的“哲学之书”,指的其实是自然、宇宙。根据伊塔洛·卡尔维诺在《伽利略的自然之书》一文中对《试验者》第六章引用的部分文字,我们可以获知,伽利略坚定地认为:自然、宇宙这部奇异美妙的大书,是用数学语言写就的,如果对这种数学语言(在数学语言这一点上,伽利略把重点放在了几何学上)一无所知,那么我们就将如同在黑暗的迷宫里无望的漫游。</p><p>对于书写哲学之书的数学语言,伽利略显然将几何学放在了更加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认为几何图形比数字更重要地充当了自然之书、宇宙之书的字母的功能。不过,或许是伽利略将精力过多地搁置在自然、宇宙上面,而忽略了某些社会之书(这显然与那时基督教、伽利略个人的科学信仰有密切联系),以及那些写就社会之书的特殊字母。</p><p>他忽略的这部神奇的社会之书,是用一些特定的数字来书写的。卡尔维诺发现,尽管伽利略读过开普勒的著作,并认识到了椭圆在宇宙天体运行中的重要意义,但是,在论述他的哲学之书的符号时,伽利略并没有提到这个伟大的椭圆。卡尔维诺的这个发现,为我们讨论下面的这些书写社会之书的数字提供了某些说得过去的理由——因为一部庞大深奥的书并不是单单由几个特殊的字母构成的。</p><p>就如同三角形、正方形、圆等这些简单的图形构建了一部宏伟的自然之书一样,3、6、7这几个数字也在某种程度上书写了一部奇异的社会之书。可以这样说,除了伽利略的几何学之外,另一种数学语言——数字,也成了写就某部社会之书的重要字母,就这一点而言,其意义或许并不亚于伽利略的自然之书。</p><p>当然,除了3、6、7以外,其他某些数字也在很大程度上述说了历史、宗教的一些特定涵义,或者某个标志性的瞬间,例如1、5。不过在这里,我像伽利略一样,先暂时忽略这两个“椭圆”。</p><p>很显然,3、6、7这三个数字,当它们与历史文化、宗教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它们本身就不再是几个普通的数字,而是成为了一种隐秘的文化符号。</p><p>在《枯萎的白色之花》中,我已经提及了3这个奇妙的数字:“三”,这个象征着繁复、无穷的数字,或许是一个古老的隐喻。在中国的文化中,3似乎暗示着反复、无限以及一切的可能性。较早的记载见于《道德经》。老子向我们这样描述3这个数字带来的神奇:</p><p>“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p><p>由3演化成万事万物,演化为世间一切事物的可能。与此类似的情况也见于中国人对幸福的理解。当福、禄、寿三星俱临时,也就意味着一个人得到了他一生中所有的幸福。而“三思而行”、“三人成虎”、“三番五次”、“三令五申”等成语,也暗示了行动的无穷、反复。</p><p>在佛教中,3也是一个特殊的数字(例如,佛教认为人有三生:前生、今生、来生,佛教也认为世间有风、水、火三灾等),然而却并不是一个尤其典型的数字。在佛教中最典型的数字是6。发现6这个神奇的数字,在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更加接近佛光。</p><p>佛教的先驱与后继者赋予了6这个数字几乎所有的神秘。根据乔达摩·西达多的传记记载,他的母亲怀上他的当天晚上,梦见了一头洁白如雪的象(在印度,象是一种神圣温顺的动物,在佛教中尤其如此),更神奇的是,它长着六根大牙,在梦中,这头奇异的象钻进了他母亲的右肋。就内容而言,这个故事有着明显的东方色彩,根据《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中的张守节正义记载,老子的出生也有奇异征兆:“玄妙玉女梦流星入口而有娠,七十二年而生老子”。</p><p>令我们感到有趣的是,传记作者选择了一头长着六根大牙的象。可以猜测,作者之所以选择数字6,是出于一种虔诚的信仰。6在佛教世界中是惯用的数字:释迦牟尼之前有六个佛陀;六番轮回转世;佛教中的东、南、西、北、上、下六个基点;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清净等等。因此,梦见长着六根大牙的象钻入体内,也就不仅仅只是意味着这将是一次不同寻常的妊娠,将要出生的不仅仅只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同时,它也将告示后世所有佛教徒:这位非凡的人物是属于佛教世界的,6是一种象征。</p><p>中国化的6却并不局限于单纯的一种信仰,似乎更多的是表明了多种文化之间的融合。唐代张说的《大唐祀封禅颂》中记载:“天老练日,雨师洒道,六甲按队,八阵警跸。”“六甲”即道教中的阳神。此外,与六相关的零乱资料的还有:天、地、东、南、西、北六合;心、肺、肝、肾、脾、胆六神……</p><p>单单就这篇文章而言,佛教中的6较中国化的6更多的契合了这个题目,中国世俗文化下的6更多地成为了一种尘俗的具体观念,而在佛教这一世界性的宗教内,6完全不再是一个生活中的简单数字,而是成为了佛教的一个隐喻。</p><p>与佛教中的6一样,7这个数字在基督教文化中也成为了一种隐晦的暗示,一种神秘主义的符号。</p><p>据博尔赫斯在《犹太教神秘哲学》中说,《圣经》被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进行研究。据说,《圣经》是从字母B开始的,这是Breshit(即《创世记》)的首字母。至于选用B字母开头,那是因为在希伯来语中,开头的字母应该是西班牙语中“祝福”的第一个字母。一部神圣的书籍是不能用含有诅咒意味的字母来开始的。B也是希伯来语brajá的第一个字母,brajá意思是祝福。我想,或许还有许多圣经学者发现了这部神圣之书中的其他某些巧合,例如对于数字7的频繁使用,这其中也许同样存在着诸多神秘主义倾向。</p><p>阿拉伯著名作家T·E·劳伦斯写有一部《智慧的七根柱子》。书名自然有更深层的来由。在《旧约·箴言》第九章第一节中这样描述:“智慧建造自己的房屋,凿成七根柱子。”可以说,在《圣经》中7这个数字是远远不可缺少的,7可以说是伽利略几何学中的三角形、圆。《圣经》中的许多历史、信仰都难以与其分离。而在《新约·启示录》中,圣经的著作者们是这样叙述神的宝座的:在神的宝座前点着七枝火炬,那是神的七灵。</p><p>圣经的作者们完全被7这个数字的魔力所控制。他们坚信,有七位天使掌握着世间最后的七灾(这一点较之佛教的三灾,则更显得残酷),《启示录》第十六章说,在人能进入圣所之前,神曾经命令七位天使将其忿怒以七碗的形式,倾倒于大地。在《启示录》第八章第一节中说:“羊羔揭开第七个印的时候,天上静默了大约半小时。”当七位天使吹响手中的号角时,大地将遭遇巨大的灾难。它们的影响扩散到了更多的领域:瑞典伟大的导演英格玛·伯格曼也根据《启示录》中的这些叙述,创作了他一生中最为神秘、最富哲学性的电影代表作《第七封印》。</p><p>然而更新奇的是,上帝第一次亲自运用了7这个数字。在《创世记》中,上帝以7为一个循环进行他创造世间万物的活动,并在第七日完成了天地万物的所有创造。由此,7这个数字在《圣经》中拥有了不同寻常的含义。巧合的是,《庄子·应帝王》末段中同样叙述了一个颇为神奇的“七”——虽然说,这个“七”在某种程度上是以人体的七窍出现的。南海之帝鯈与北海之帝忽在中央之帝浑沌的处所相会,浑沌对鯈和忽十分殷勤周到,鯈和忽想报答他的情谊,于是二神商量决定每天给浑沌凿一个窍,让浑沌可以像人一样视、听、食、息。不过最后,他们的好意却使得浑沌在凿完七个窍之后就死了。倘若以神秘主义哲学来解释这段故事,我们认为,庄子除了表达其自然、无为的思想之外,也无意识地表明了这样一个问题:用七天的时间来创造一个完整的人。这一点和《圣经·创世记》中的某些思想不谋而合。</p><p>然而,没有过多的事实证明3这个数字暗含了儒教(或者道教)中一切文化精髓;没有众多的事例显示佛教用6这个数字创造了自己独特的信仰;也没有太多事实表明7这个数字在基督教文化中成为了一种宗教隐喻、象征。</p><p>法国12世纪的神学家阿兰·德利勒和《巨人传》的作者拉伯雷都认为,上帝是一个理念的智能圆球。在这一点上,3、6、7这几个数字并没有获得如同圆球一样的地位,或许,它们仅仅只是某类文化的一种微妙的隐喻、一种隐秘的标志。</p><p>——转载自<a href="http://jinruifeng.blog.sohu.com/">http://jinruifeng.blog.sohu.com/</a></p>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192082164[/lastedittime]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