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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变形迹》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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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4 07:04:2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变形迹》  <div class="Section0"><div class="Section0">                                    　                     第一章     我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火车被我感觉的富丽堂皇，我只知道我不晕车，其次是感觉它在一直摇晃着，好象希冀脱离那个轨道，这种感觉让我有些忧郁，也许不是这个原因，还有其它。匡铛、匡铛声如同努力喘息着它的疲惫与单调。真的很累。 镇上的12点15分，家里的午后，妈妈，打开的水龙头，水流进盆子，在碗和碗之间穿梭，妈妈的手在白色泡沫中如一只游泳的鱼，撞击声，碟子和碗的协奏，匡铛声中某个小碗的破裂，这声响像音乐在水上悄悄从我身旁经过。          我是去芜湖，应该是去读书，应该是这样，好象还有个表哥要到车站接我和父亲，他肯定送了只钢笔给我，是很廉价的那种，可能他买的时候没看，是只坏的。差点忘了告诉你，他在芜湖第一玻璃制造厂上班，月工资800，不包吃住。他还有个儿子，他儿子身体棒，学习好。      很热。你应该知道,暑假开学的时候总是很热，这是一个愚蠢的人定出的日子。太阳的样子是一个疯狂的想法。我穿着一件条纹衬衫，那是表姐的男朋友的表哥的突然发胖的儿子的赠送。一条崭新暗条纹裤子，不知什么不可言说的原因，这条刚做好的裤子短了一大截，做这条裤子的人，是黄毛的表姐，可能是智商上或者技术上问题造成新裤子有残疾倾向。一个农民，走下火车的时候感觉到饿了。但我不想吃任何东西，我有点昏昏沉沉。我要回奶奶家睡午觉了，奶奶家有张凉席在夏天的下午就铺在堂屋中央大吊扇下方，吊扇呼呼的转着，席子冰凉，我使劲伸直身体，让背部每寸肌肤都贴到席面，我常常会感觉像是漂浮在水面。下火车的人都像是要冲锋。父亲说，我俩慢点，走这么快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农村来的。农民的世界才是我的世界，我却被他们的信仰和习惯剥离开来。我要骂人了。      安静。我还希望自己能的找一个熟悉的地方睡上一觉，其实我也不是想睡觉，我只是不习惯一种新的嘈杂，我的不习惯是因为这里声音的音位和音调要长于老家的，而且更尖细，就像一根铁丝会穿过人的意识里的大脑，将人像木偶一样牵制住。在出站口看到了表哥。父亲和表哥开始热烈的交谈，我努力的集中注意力想听清他们谈话，好缓解我的紧张心情，但枉然，我的思绪总是被一种不自觉的向力引往某个我害怕的区域——可能的校园。习惯的情景往往让人缺乏兴趣，努力的去感觉它也无用，被习惯的情景的每个细微末节都已经保存于记忆的地层，如果再次去感觉它的存在，只能调动于记忆，而不能再次保存后调用，大脑不做这种重复的工作。     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芜纺路232号——商业干校。就是芜湖纺织厂。到芜纺厂就可以了。司机是一个寂寞乏味的人，一路上无语。这是我以前、以后生活中遇到的最沉默寡言的司机。父亲对表哥说着什么。司机总是将头抬的很高，让我想了家里那只老公鸡走过母鸡窝边时的表情，它总是对它之外的所有牲畜表示极大蔑视，每个天色微熹的清晨，它第一个醒来，站在鸡笼最高端，孤独的大叫“喔——喔——喔”，一种无法被理解的悲怆在声音的延宕起伏之中蜿蜒铺展。一个英雄主义的高歌。我则将身体向前倾斜，手臂弯成一个直角支撑在司机的座位上，我没闭着眼，而是睁的很大，看着车底。似乎只要穿过它，我就可以看透到地核。我是突然抬起头的，很突然，连自己都没意识的突然抬起头，我就看见了这个封闭的空间，一个深蓝色，如同湖水中的安静。一个忧郁的透明固体。原因是一个紧急的刹车。父亲和表哥也突然了终止了他俩的谈话，而同时看向车外，像一个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孩子，发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惊恐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窗外花园，母亲却不在白色长椅上。     车子又开动了，缓缓的穿梭在和它有着相同模样的车群之隙。一片麇集的甲虫队伍浩荡。社会性行为。阴暗、沉闷的车厢内部。外面是灰色而窒息人的烫人的粘稠空气。分子剧烈运动于每个存在的空，剧烈碰撞，亲吻。           目的地到达的时间准确到秒的无限分割。     芜纺路232号。学校在一条狭长甬道的尽头，暗示着。我们失落的绝望。太小了。这这么能算是一个学校，或者说，它是个学校，但不是我们期待中的，就像有时候的爱情，它的真实本质让我们怀疑它的本质真实。两旁是等待拆迁的平房，住着一些收破烂的人家，我跟在父亲后面。看着一个在数塑料瓶的老头。墙上写着大红的“拆”，宣告了房子生命的将被剥夺，如一个死刑犯背上写着“杀”。就在路口，一个平庸的小店存在。房子墙壁班驳的厉害，大片的石灰脱落，漏出大片的灰暗。一只鸡，一个心、一条鱼，什么都不是、就像是一面墙的行为艺术。它的幻想。它的梦境。      学校门口挂着很多牌子，显示着它的身份，它的目的，它的功能，一个实用主义老哲学家的老办法。大门锁着，要从门卫室进去，门卫室有三个门，一个是通往外面，一个是通向学校，还有一面是通到女生宿舍。门卫老头是一个巨大的胖子。一条肥肥的大蚯蚓。在他的室内空间游动，将头不时的伸向各个门洞。让我们进去，表情冷漠，眼神暗淡却偷着渴望。怪异的矛盾体，不时的伸出舌头添添嘴唇，无力的老色狼试图用意识来勾引、侮辱年轻漂亮性感愚蠢的女学生，重温躁动时的梦，妒忌我。他就是那面班驳的墙，已被写上了大红的“拆”，已经脱落了他的艳丽，只能让人感到对他的厌恶对腐朽的厌恶。靠着门卫室就是女士宿舍，走过去10步，就是食堂。在走10步，看到一幢二层的楼，上面是办公室，下面就是我们男生宿舍。10步10步再10步。还有树，好象是热带的什么树。杉树。垃圾。美女什么的。是一个世界的样子。但它的微型，让我怀疑它的身份，虽然它是完整的，可能还是诱人的。父亲，表哥脸色忧郁，甚至一脸无辜的样子，好象他们做着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但这不是他们所愿意的。往往我们会夸大别人的感受，因为你在猜测别人感情时，始终是用你的思维，你的知觉、你的知识，你所能运用的你的一切，但是你是在猜测别人的感受，而不是自己的，是你实际没有的的遭遇，这种没有实际是就一种遗憾。或者说是你对以后自己可能遭遇它又产生焦虑，这就使你的感受变成了双层，相对的，痛苦就成了双层，难过成了双层。你会比遭遇不幸事件的当事人反映更要激烈。和吃某种饼干的方式不同相似，一种双层的夹心饼干，心是绿色（我在以后会告诉你为什么），有的人是一口吃下去，而有的人，比如小时侯我，喜欢将它旋转着分成两半，那样我就多吃了一块，从感官享受上来说确实如此。确实如此。我还想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来看看我。     就在楼下，走廊上的第三间，109。109。你说找我他们都认识，因为我估计那会很久。     里面已经有人了，是一些和我们一样的人，这里说的一样是指目的。比如：蜜蜂的目的？花朵的目的？星球的目的？人的目的？。我们真像疲惫勾结下的形式。谁闹钟秒针在滴答作响。我看见有个家伙已经将蚊帐牢牢的系床铺上，他坐在里面安详的就像一个被人顶礼膜拜的神像。傍晚阳光的金黄似乎更加醇厚，被格子铁窗分割成块，拉长着、抛在房间中央。时间的味道在更多时候只是对颜色的感情认知。最里面住着个姓倪的瘦子，他很漂亮，眼睛大的、黑的空洞。黑皮裤、白体恤。他睡在上铺，靠在堆叠着的格子被子上，带着耳机，俯览众生。酷的无法被人理解。他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我的记忆只能很遗憾的保存那么多， 后来我多次问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他每次都是含糊其词，好象有什么秘密。也许只是他也忘了，但是是我问起他的，所以他不能说“我忘了”。怎么可能都忘了？欺骗别人是因为懒得解释。      夜里。好的故事可能都发生在夜里。干净。深蓝。透明的空间里。一些漂浮着的声音蜿蜒着从隔壁传过来。我在感觉到它时并不是刻意的，也就是说要么声音本身具有自由意识，它为了延续存在，而找到我。要么是，它产生后就像是一颗融化在水中的糖那样，化身为另一种形式，添满每一个空间缝隙，一杯整体的淡水，顿时整体的甘甜；一个寂静的空间，顿 时,运动着的声音电子添满。但只有感觉而不去认识时，外界的任何存在都只具有物理属性，我什么都没能理解，那真是残忍。     那声音其实是倪同学疼痛的物胜利反映。我只能猜测是这样，他的身体的某些部位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性刺激，比如：拳头、脚、木棍,它们的分子结构比较紧凑。     我才知道，倪同学前一天就到学校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自身的感受去推理外界的情景。弗洛依德似老腔调。窗外谁用勺子在搪瓷碗上狠狠的敲着，声音越来越远，也就是说我只是从声音的大小来判断我和它距离，借助一种平行的形式来估计它。我闭着眼，靠在床档上，听见搪瓷碗沿溅落白色粉末，一道声音在三维中转弯，白色粉末在漂流中旋转成螺旋楼梯，我顺着它走到食堂。     没有开饭，但已经排着很长的队了，男男女女，唧唧喳喳。第一次。中学时不是这样，不排队，就是放学回家，下课铃是唯一的物体象征，而在这里是白色搪瓷碗。生活和生活之所以有着那么大的差异，只是因为物。多么中国的理论。物体寄寓着所有存在，也就是说将每一个特例（比如：我、你、他）能分别开来，是因为他的过去已经存在于特定的物之中，分散着，让我们挺立着微笑。依旧活着，并争吵着探讨无聊的什么意义。我们不同，因为情景不同、我们战栗的位置。我们运动着，要和他们的运动必然的错开。放学。回家。没有食堂。我不洗手，我在楼上看电视，坐在黑色的沙发上，陷在里面，外面越来越黑。外面也越来越黑。深蓝玻璃浅蓝纱窗，白色墙纸上凸出规则的花朵，铜黄的护强板，橘黄的灯，电视随画面的变化而放出各彩色光线，快速交织，某个长时间的画面停止，似乎是时间停滞，我感觉到心脏在黑色沙发上空悬浮着默默跳动。窗外残留的白光被房间吞噬，像是在缓慢被吞食。墙体上的一排合金窗户，如同一张微微张大的嘴，无声无息的吸食着白昼的末梢。     混杂的声音纵欲在对食物的等待中，终于在那扇小门的悄然打开时而骤然止息，直到排在第一的那个家伙将碗递了进去，混乱又正常继续。焦虑。猪。      倪树排在末尾。我则是最后一个，看着他，他的头很大很圆。一个素雅的西瓜。我努力放正我的头，很端正的站在他后面，努力的只看他的头，他的世界，而去感觉前面一排无限的世界。他的左耳上有个耳洞，很细微的一个原点陷入，目光像针一样穿梭过去，注意力使它很锋利，但穿梭过去后似乎又进行了一个几乎完美的转弯，变成一个经典的圆。       我的意识是这样的，它顺着我的眼睛出发而到达只有三公尺的倪树。站在三公尺之外的个人空间里。在多年后的今天，我回忆那个时间中存在的我，会模糊看到那层包绕我的暗淡光晕，分开我和其他存在物。不仅我，每个人都是，我们就象是将夜央十分的一群萤火虫，从尾部的光来照亮自己。点点昏黄，点点寂寥。到达他之前，它首先和在流动并失去的时间交叉并穿透，然后是空间，到达他时，它已经胖了，沾染了意识的尘，因为它不是单个的、独立的、顺时的。它必然会改变初衷。意识的车开到终点开始返回。        我回到我自己。那是镇上的一次集会，二月十二，百花生日。各地的艺人、商贩已经提前来了。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了马路上的大汽车，车上的狮子和马。我第一次看见真的狮子、马，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要温柔、要丑陋、要孱弱、要肮脏。可怜兮兮。棕黄的毛发忧郁的髭着。铁笼更象是一头猛兽，固态的抽象。每一根铁栏干都象吸足了凶狠,饱满着顽固，骄傲的囚禁自然的造物。相反，坐在车上的那几个男人、女人更有吸引力。男人都是一样的黝黑、粗旷，流着流氓标志般的长发，有着亮片的皮衣贴在身体上，破旧的牛仔裤, 手链项链，臂膀上的纹身。女人都是让人蠢蠢欲动的诱人。媚惑的眼神。超短裙、嘴唇鲜红的可怖。爷爷额头被碎碗被割裂口子。叼着香烟。暗示着身份。一些生活习惯的细微末节，轻易的显示着我们的实质,只需要一丝略带轻蔑的暗示。白皙的大腿给镇上单调的灰暗搀杂了暧昧的光明。透明的欲望，在阳光下悸动的游移。镇西的白痴毛迪指着一个梳着头发的姑娘叫道“美——美——美——美”。初三的小混混大笑着将一颗石子扔向他，石子似乎只能像一道正常的思维那样去顺序的飞行，而它的目的地此刻确实一个傻瓜、白痴，所以它在混乱中迷失方向，不知踪影。初三的小混混已经背着夕阳向家走去的时候，毛迪还呆在原地，似乎他的视神经将那个姑娘的影象传达到他大脑的同时，他的灵魂已经复制了一个同样的图象，镶嵌在那里，供他欣赏。     直到食堂老板敲着菜盆对我大声嚷到：‘要什么快说，发什么呆’我又回到，不，是出发，向外界。现实世界中的我们并不是肉体和灵魂的同步存在，因为如果是同步的话，那么就成了一个永远静态的雕塑、石块，虽然内部是液态的血。灵魂被禁锢在肉体之中。来自柏拉图。其实我们大部分时候是在：去感知，肉体放飞灵魂去感觉世界，去交流。以区分，证明我和“外界”。当灵魂退缩到自身的时候，我就成了一个停滞的图象，不能像定义中的人，自由运动。这个异类必须被清除——（要什么）“快说”，（发什么呆），是食堂老板的医治方法。“说”，就是人的正常表现，语言，物理中的声波在空气中传达到对象。被他的听觉系统接受，被他的大脑所理解。我想我可以透过的表面看到他的耳膜的震颤，神经的优美延伸，刺激、信息的快速接受，并且在神经元和神经元之间越过时的经典跨步。    四两饭，六毛钱的毛豆，四毛钱的大白菜。难以下咽的。难以下咽的不是饭菜本身，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情绪。一次往日生病经历，在一家私人诊所，白色墙壁蓝色意识，滴答的药水让准确像时间轨迹，可以很轻易的沿着它回到那个清爽的早晨。美貌的中年医生温柔乌黑的卷发似乎让我大脑中顿时布满尘埃，开始缓慢。我问他“生理对心理的影响是不是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他回答我说“几乎没有影响”，然后开始询问我上海的私人诊所一年可以挣多少钱。马克思先生无所不在。当一个人真正的坚信某个观点的时候，他有时会不惜表面上同意你的反驳，以免听到你对他的坚信的东西的糟蹋，而在心灵深处独自享用他的信念带来的优越。是不是标准的犬儒主义者？。只是因为第一个女患者的难看，他拒绝吃护士小姐给他带来的包子。他极为厌恶的将包子推的很远，以至于我以为他只是在视觉上抗拒它。情绪。    一个人。外面的世界。周围都是陌生人、陌生的房间、甚至空气都是陌生的（搀杂着汽油、狭隘、灰尘、烟蒂的空气和老家的空气是不一样，或者说只是因为在这里我才理解到老家是有空气的）。我的眼睛不能适应这里光线的进入方式；我的鼻子不能适应这里空气的进入方式；我的耳朵同样不能习惯这么粗暴的进入方式。所以我的心情不能顺畅。我需要时间。而我知道我需要时间去适应，我就难过，为现在的难过难过。情绪。       夜晚降临，覆盖世界。像诗歌中是说的“如同男人覆盖女人”。宿舍的时间在某种我们熟悉的规律中陌生行走。醉酒人的踉跄脚步。灯管发出的光因为墙面新刷的涂料而生硬的苍白，闷热使人在意识中变形，空气似乎蒸腾着，我躺在床上，努力睁着眼睛。在一群（现在是）陌生人人面前的沉睡会让我惧怕。昏昏沉沉的我感觉自己还在努力清醒，但肉体的我已经入睡，恍惚着，以为是灯光太刺眼了，我才半闭着眼。火车舒适的摇晃，风景的后退，我总是坐在感觉的蚊帐里，世界隔着一道青纱，看着，但只有影子。      窗子挂着印花的天蓝窗帘，厚厚的铁门紧闭着，但总是觉得闭的有些异样，不象是很安逸的紧闭，而更象是一个双眼正常的人，努力闭着一只眼，整个脸部被牵掣的扭曲。很久以后，张魏的一次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将那扇看似牢固的门轻易揣倒在地的时候，我才发现，它原来是那么的畸形，丑陋。象一个驼子被人打倒，躺在地上，还张牙舞爪的残忍大笑。 一些固定的东西，因为它的固定，我们往往只是看到它的一个面，而这个面，因为我们的习惯而变的习以为然，自然，所以当我们有一天突然因为某个意外的事故，而看到完整的它的时候，突然会无法忍受它多面而的惊诧万分。其实我们不是恶心它的性质，任何性质都值得原谅，我们是不能原谅我们的感觉，我们的判断，原来无所不在的错觉。会恐惧我们也许有一天会发现生活原来只是一种长期蒙蔽人的假象。这是对突然产生发现的不确定的反映：悲观、绝望、莫大的耻辱。    以为在门被突然揣开的同时我苏醒的，但我更愿相信我没睡着，门开的同时，看见的光的迅速涌出房间，使本来完整的房间多出一个缺口，多出一个触角。“砰——”，这一声延续的很长。因为这声音的产生是因为门的打开、撞击，一个平整的房间多出的缺口，光的外泄，我开始以为这是二个因物质隔开的空间在连接时所必然发出的合拢的焊接声。     人。男。几个生物体。他们迈着大步走进来的，高个子，矮个子。我躺在床上，是斜视着他们，光的倾斜使他们在空间中很平面，是一个二维的画，虽然很浓艳。走前前面的那个人的卷发像是在颜料的黑调的过分了。那个矮子，从一进来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么大的头，树立着就是一根香蕉味的棒棒糖。走过我们的床铺，一条利索的船，明确的驶向码头。他们走到最里面，敲敲倪同学的床档。一扇象征的、形式的礼貌砌成的虚拟门。 门却用脚踢开。一个热情的足球爱好者，一记充满职业精神的远射，将态度的球射向我们虚空的意识。让我们的人明白，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听话。话：话语——意义——达到它的外延、目的：行动。     倪同学起来跟着他们走出去。那条利索的船到达码头，并装好货物——一个生命体，开始返航，目标依旧那么明确，不曾停歇。我们看着，目送情人。离别。但没有同去的勇气。伤感。谁的书突然从床上划落下去。张着由感情编织的翅膀。“扑”的一声掉在地上，一声压抑、被扭曲的叹息。航船驶出我们的海域，好象带走了我们留恋的物。哥伦布先生完满完成人物。是世界历史。太平的洋。      我以为只是倪少的运气不好。虽然他告诉了我这件事的所有细节，但是我一直不能把它看成一个完整的、符合逻辑的事件。一个优秀的工程师，曾费尽心血设计了一座复杂的桥，但在世人惊叹其水平的时候，他却还没准备将这座概念的桥变成实践。他将那件事做了同样处理，将它真空的搁置在那里，给了一般人完整的意象。将它当一件艺术品来处置，告诉我，他构思、设计，只差时间。他却以为我也忘了：我并不是只是作为现在的我，那样的话我就只能变成一片荒芜，我是从前，并是未来，是我大脑中的的后设认知，是所有生活连续流动的意念，最后，他是世界的一堆原子。所以，那桥必须在河流和河流上空架设起来的时候，在使用的时候，它才能有一个意义，这时的它才存在。一段在虚空里的桥，只有物理的属性，没有目的使它拒绝成为‘桥’。他对事件的截取犯了相同的错。他将一截枯朽的树丫给我说“你看，多么有生命力的一棵树”。   上午。教室。一片灰暗中的一匹阳光，阳光中的一粒耀眼的点，堵塞了晶状体。使我头脑 黑暗。 是某个女同学的耳坠。东马村老黄太太的一颗金牙完全自信、骄傲的暴露。在中山路步行街，华丽女人不经意的一转身，手臂位置的瞬时移动，使那枚暗藏于指的铂金戒指反射到我的那道光。那道仿佛极为疲惫，好象它已经找了我好久好久。当我抬起头时，她已经和那道光源同时消逝在人群当中。羞涩的命运。暗淡的相遇。    我永远的记住了那一刻的姚兰，在光束中闪闪反光的姑娘，海滩上的一枚有着象征主义风格的贝壳。在手中旋转的天蓝色铅笔。我以为我的第一次爱情的萌发不是一种积蓄着的感情的漫漫成熟，而像是一种被外界刹那植入体内的液态物质，它们扩散到我的全身，诱发了我的所有器官的骚乱、兴奋、麻痹。爱情。蠢蠢欲动的繁衍后代的本能的隐蔽伪装。姚兰在那一刻通过我身体上的接受器被全部吸收，包括她的思维。那枚倒霉的贝壳被装进了美的爱好者的布袋。     上课了。一串清脆却干瘪的铃声将早晨打搅的破碎。来到上午。欢迎光临。     “上课”      衣架。滴水的衬衣被风吹着像一个幽灵，父亲站在阳台上。站在甲板上的舰长，环顾波涛汹涌的蔚蓝海面，顺着太阳的目光似乎潜入海底，冰凉的构思一场势利的战争。     “这节课，我们要上第二节啊：心理学的历史发展。我们上节课讲到了啊，心理学是一门渊源数千载而历史只有百年的科学，这节课，我们就要对心理学的千载背景和百年历史，做一个简要的介绍”。在这里，“啊”对他来说就象一双雨天里胶鞋。大雨过后，整个世界被洗了一遍似的清爽，池塘里的水要漫出了塘埂，男人扒开池塘的某个缺口，水流迫不及待的顺着一条小沟冲下去，这条小沟铺在由高往低的阶梯似地形上，沿沟的两旁的各色杂草绿的耀眼，叶尖上残留着欲落的雨滴。这时，被看塘老头漏眼的几条鲫鱼就可能顺着水流被带出了池塘，跟着水流一块在小沟里流动，但沟太浅了，鲫鱼只能睡在里面，泛着一片鱼鳞的银白。你可能幸运的就逮到它。但现在这是一个泥泞的村庄，你的妈妈当然不想让你去玩，玩的满身烂泥，下雨天洗衣服干不了。还好，你说服了妈妈，你这时所必须的就是一双崭新的胶鞋。黑亮黑亮的，简直都让人不忍心去将它放在泥土里，但你还是去了。    在回家的时候，你用一把稻草将鞋又洗的干干净净，又黑亮黑亮了。天也要黑了，却还坚持着漂亮的蓝，似乎还是雨刚洗过的干净的蓝。又见炊烟。真的要回家了，说不定爸爸都在骂了。     这个每句话都坚持着“啊”的中年女人。课本上的刘胡兰阿姨，为了信仰，牺牲生命。（我相信在必要的时候，这个说“啊”的女人同样会）     “上课”      “精神分论是由奥地利精神医学家弗洛依德在1896年创立的”。           一些在我的头脑里以独立个体出现的声音穿插交错着组合成听觉元素，陈列在课座下面的腿和腿之间，一幅立体主义着的绘画。被我无意捕捉。就象夏日清晨，用绿色竹枝圈成椭圆，搅满沾着露水的蜘蛛网，去捕捉尚未睡醒的蜻蜓，却无意间粘到一些无辜的飞虫、蜜蜂。倒霉的蜘蛛看着我缴走它的网络陷阱，绝望的迅速爬走，灰色身体在水晶透亮的早晨逃逸，细长的足快捷的象是一个打了一天麻将赶回家做晚饭的妈妈，思考着。准备认真听讲的我被那些意外出现的事件（老师以外的声音）深深吸引，二块异性的磁石，二个欲望的男女。宁愿说吸引我的只是它们出现的方式，存在的色彩。     红色：“她的袜子。”这个声音最先出现，位置是后东南方约正负70厘米处，一个尖细粘性的缓慢前进到达我的耳朵，并顺利翻译成意识。袜子来自红色。     黑色：“我的书你拿没拿？，你没拿？，你看没看见？，他妈的。           我的书你拿没拿？，你没拿？，他妈的，你看没看到？。没有啊。              哦。    我的书你看没看见？。没看见啊？哦。谢谢”。黑色封面我永远喜欢的——。    白色“：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白色来自天空。 演唱者：第三排，第二座，唐艳。轻微的如同来自灵魂的手语。老家。爷爷。轮回。“下面的声音小点”。    黄：“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先借一点给我，过几天就还你。”揉皱泛黄的一圆。    下课。铃声。    走到我座位边来的姚兰挡住了我的光线，使我正放在抽屉里看的书顿时暗淡，我抬起头。“听说你有盘王菲的磁带，能借给我听听吗？。王菲。磁带。王菲“不相信我的耳朵，却迷信美丽的传说，不顾一切坠落”。唱游大世界王菲香港演唱会。城市。上海。哥。《黑社会》。哥，溜冰场，灿烂的刀。父亲、四叔到上海第四建筑队的第二年，哥就也去了，他15岁。第三年，父亲和四叔回了老家，但哥一个人还在那里，后来，再后来就混到了黑社会。哥“王菲来上海开演唱会你来不来看”。我“不去。没钱”。假如我去了。他的家，不，应该是他租的房子，一定小，而且脏，一张床摆在房间左角，电视就放在对着床的箱子上。刘德华的画一半已经脱落。我坐在哪？。我们对我们没能见过的事物总是充满意愿性的幻想。上帝在上，人们各得其所。“有。等一下拿给你”。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耳机里传来正版王菲的声音，唐艳的是个可怜的人。王菲是个幸福的人。一样的内容，是什么能让我区别她和她，是一个构成王菲全部的肉体器官？还是要加上精神的，又或者区别她和她的不是她们自身，而是我们。永远委琐、懦弱、愚蠢，极少时候感觉灵敏的我们。对上帝的美的艺术品的赏析。    我们希望的不是虚无缥缈。沉睡在现实软床之上的婀娜小姐。关于她们。李蓉，姐姐的一个同学。小时侯。三个人。在那段时间里，她总是等我和姐姐，站在大门口等，等我俩起来，等我俩穿好衣服、吃完饭、背上书包，一起走上上学的路。她总是穿着一套深蓝的衣服，干净、笔挺。乌黑的头发齐肩，用黑漆发卡向后别着。真像一个小老太婆。她们透着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光晕，弥漫着宗教香烟的呛人味道。严肃的跪拜。残缺的神像。迈着小脚走在荒芜的小道上，陈旧的如同古代宅院，岌岌可危，却还依依不舍。刻毒的想留驻什么？。在我家搬到镇上去了以后，我们失去了起码的联系，不，不是联系，是交流。唯一还可以称为联系的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去了芜湖，而她的妈妈，她的哥也在芜湖。如此而已。     昨天和今天似乎比我以前过的十八年都要漫长。白茫茫的过去，存在的只是现在脑中的一个刹那的影象（我）、一个瞬间的概念，闹钟的滴答和滴答之间的一个感叹号                           “！”     习惯了的生活，因为习以为常，所以不被意识所注意，那种生活的时间也就不被注意，而悄然划过，划向一个虚无构成的垃圾堆。而一旦情景发生改变，我们腐烂生蛆的习惯被新来物的重新组合吓了一跳，接着好象醒了一样，揉揉眼睛，才开始又一次看世界，注意世界，看着物，注意物，不知觉间，将时间寄寓其中。发现时间，并体会。它没有味道、颜色、声音，却有让人能感觉的另一种性质，神秘的。这时的我，如在水中行走。     奢靡的时间。暗淡的时间。时间的时间。    这种醒来开始于火车启动时的那“匡铛”声。我突然发现从一种生活到另一种生活的生硬转弯，就象一个司机的初次上路，当他渐渐体验到速度的乐趣时（其实是时间感产生的），一个诡诈的拐弯会让来不及减速,而猛刹车，将车整个掀翻。      </div><div class="Section0">                                        　　　　　　　　   </div></div><div class="Section0"><div class="Section0">                                    　                     第一章     我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火车被我感觉的富丽堂皇，我只知道我不晕车，其次是感觉它在一直摇晃着，好象希冀脱离那个轨道，这种感觉让我有些忧郁，也许不是这个原因，还有其它。匡铛、匡铛声如同努力喘息着它的疲惫与单调。真的很累。 镇上的12点15分，家里的午后，妈妈，打开的水龙头，水流进盆子，在碗和碗之间穿梭，妈妈的手在白色泡沫中如一只游泳的鱼，撞击声，碟子和碗的协奏，匡铛声中某个小碗的破裂，这声响像音乐在水上悄悄从我身旁经过。          我是去芜湖，应该是去读书，应该是这样，好象还有个表哥要到车站接我和父亲，他肯定送了只钢笔给我，是很廉价的那种，可能他买的时候没看，是只坏的。差点忘了告诉你，他在芜湖第一玻璃制造厂上班，月工资800，不包吃住。他还有个儿子，他儿子身体棒，学习好。      很热。你应该知道,暑假开学的时候总是很热，这是一个愚蠢的人定出的日子。太阳的样子是一个疯狂的想法。我穿着一件条纹衬衫，那是表姐的男朋友的表哥的突然发胖的儿子的赠送。一条崭新暗条纹裤子，不知什么不可言说的原因，这条刚做好的裤子短了一大截，做这条裤子的人，是黄毛的表姐，可能是智商上或者技术上问题造成新裤子有残疾倾向。一个农民，走下火车的时候感觉到饿了。但我不想吃任何东西，我有点昏昏沉沉。我要回奶奶家睡午觉了，奶奶家有张凉席在夏天的下午就铺在堂屋中央大吊扇下方，吊扇呼呼的转着，席子冰凉，我使劲伸直身体，让背部每寸肌肤都贴到席面，我常常会感觉像是漂浮在水面。下火车的人都像是要冲锋。父亲说，我俩慢点，走这么快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农村来的。农民的世界才是我的世界，我却被他们的信仰和习惯剥离开来。我要骂人了。      安静。我还希望自己能的找一个熟悉的地方睡上一觉，其实我也不是想睡觉，我只是不习惯一种新的嘈杂，我的不习惯是因为这里声音的音位和音调要长于老家的，而且更尖细，就像一根铁丝会穿过人的意识里的大脑，将人像木偶一样牵制住。在出站口看到了表哥。父亲和表哥开始热烈的交谈，我努力的集中注意力想听清他们谈话，好缓解我的紧张心情，但枉然，我的思绪总是被一种不自觉的向力引往某个我害怕的区域——可能的校园。习惯的情景往往让人缺乏兴趣，努力的去感觉它也无用，被习惯的情景的每个细微末节都已经保存于记忆的地层，如果再次去感觉它的存在，只能调动于记忆，而不能再次保存后调用，大脑不做这种重复的工作。     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芜纺路232号——商业干校。就是芜湖纺织厂。到芜纺厂就可以了。司机是一个寂寞乏味的人，一路上无语。这是我以前、以后生活中遇到的最沉默寡言的司机。父亲对表哥说着什么。司机总是将头抬的很高，让我想了家里那只老公鸡走过母鸡窝边时的表情，它总是对它之外的所有牲畜表示极大蔑视，每个天色微熹的清晨，它第一个醒来，站在鸡笼最高端，孤独的大叫“喔——喔——喔”，一种无法被理解的悲怆在声音的延宕起伏之中蜿蜒铺展。一个英雄主义的高歌。我则将身体向前倾斜，手臂弯成一个直角支撑在司机的座位上，我没闭着眼，而是睁的很大，看着车底。似乎只要穿过它，我就可以看透到地核。我是突然抬起头的，很突然，连自己都没意识的突然抬起头，我就看见了这个封闭的空间，一个深蓝色，如同湖水中的安静。一个忧郁的透明固体。原因是一个紧急的刹车。父亲和表哥也突然了终止了他俩的谈话，而同时看向车外，像一个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孩子，发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惊恐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窗外花园，母亲却不在白色长椅上。     车子又开动了，缓缓的穿梭在和它有着相同模样的车群之隙。一片麇集的甲虫队伍浩荡。社会性行为。阴暗、沉闷的车厢内部。外面是灰色而窒息人的烫人的粘稠空气。分子剧烈运动于每个存在的空，剧烈碰撞，亲吻。           目的地到达的时间准确到秒的无限分割。     芜纺路232号。学校在一条狭长甬道的尽头，暗示着。我们失落的绝望。太小了。这这么能算是一个学校，或者说，它是个学校，但不是我们期待中的，就像有时候的爱情，它的真实本质让我们怀疑它的本质真实。两旁是等待拆迁的平房，住着一些收破烂的人家，我跟在父亲后面。看着一个在数塑料瓶的老头。墙上写着大红的“拆”，宣告了房子生命的将被剥夺，如一个死刑犯背上写着“杀”。就在路口，一个平庸的小店存在。房子墙壁班驳的厉害，大片的石灰脱落，漏出大片的灰暗。一只鸡，一个心、一条鱼，什么都不是、就像是一面墙的行为艺术。它的幻想。它的梦境。      学校门口挂着很多牌子，显示着它的身份，它的目的，它的功能，一个实用主义老哲学家的老办法。大门锁着，要从门卫室进去，门卫室有三个门，一个是通往外面，一个是通向学校，还有一面是通到女生宿舍。门卫老头是一个巨大的胖子。一条肥肥的大蚯蚓。在他的室内空间游动，将头不时的伸向各个门洞。让我们进去，表情冷漠，眼神暗淡却偷着渴望。怪异的矛盾体，不时的伸出舌头添添嘴唇，无力的老色狼试图用意识来勾引、侮辱年轻漂亮性感愚蠢的女学生，重温躁动时的梦，妒忌我。他就是那面班驳的墙，已被写上了大红的“拆”，已经脱落了他的艳丽，只能让人感到对他的厌恶对腐朽的厌恶。靠着门卫室就是女士宿舍，走过去10步，就是食堂。在走10步，看到一幢二层的楼，上面是办公室，下面就是我们男生宿舍。10步10步再10步。还有树，好象是热带的什么树。杉树。垃圾。美女什么的。是一个世界的样子。但它的微型，让我怀疑它的身份，虽然它是完整的，可能还是诱人的。父亲，表哥脸色忧郁，甚至一脸无辜的样子，好象他们做着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但这不是他们所愿意的。往往我们会夸大别人的感受，因为你在猜测别人感情时，始终是用你的思维，你的知觉、你的知识，你所能运用的你的一切，但是你是在猜测别人的感受，而不是自己的，是你实际没有的的遭遇，这种没有实际是就一种遗憾。或者说是你对以后自己可能遭遇它又产生焦虑，这就使你的感受变成了双层，相对的，痛苦就成了双层，难过成了双层。你会比遭遇不幸事件的当事人反映更要激烈。和吃某种饼干的方式不同相似，一种双层的夹心饼干，心是绿色（我在以后会告诉你为什么），有的人是一口吃下去，而有的人，比如小时侯我，喜欢将它旋转着分成两半，那样我就多吃了一块，从感官享受上来说确实如此。确实如此。我还想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来看看我。     就在楼下，走廊上的第三间，109。109。你说找我他们都认识，因为我估计那会很久。     里面已经有人了，是一些和我们一样的人，这里说的一样是指目的。比如：蜜蜂的目的？花朵的目的？星球的目的？人的目的？。我们真像疲惫勾结下的形式。谁闹钟秒针在滴答作响。我看见有个家伙已经将蚊帐牢牢的系床铺上，他坐在里面安详的就像一个被人顶礼膜拜的神像。傍晚阳光的金黄似乎更加醇厚，被格子铁窗分割成块，拉长着、抛在房间中央。时间的味道在更多时候只是对颜色的感情认知。最里面住着个姓倪的瘦子，他很漂亮，眼睛大的、黑的空洞。黑皮裤、白体恤。他睡在上铺，靠在堆叠着的格子被子上，带着耳机，俯览众生。酷的无法被人理解。他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我的记忆只能很遗憾的保存那么多， 后来我多次问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他每次都是含糊其词，好象有什么秘密。也许只是他也忘了，但是是我问起他的，所以他不能说“我忘了”。怎么可能都忘了？欺骗别人是因为懒得解释。      夜里。好的故事可能都发生在夜里。干净。深蓝。透明的空间里。一些漂浮着的声音蜿蜒着从隔壁传过来。我在感觉到它时并不是刻意的，也就是说要么声音本身具有自由意识，它为了延续存在，而找到我。要么是，它产生后就像是一颗融化在水中的糖那样，化身为另一种形式，添满每一个空间缝隙，一杯整体的淡水，顿时整体的甘甜；一个寂静的空间，顿 时,运动着的声音电子添满。但只有感觉而不去认识时，外界的任何存在都只具有物理属性，我什么都没能理解，那真是残忍。     那声音其实是倪同学疼痛的物胜利反映。我只能猜测是这样，他的身体的某些部位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性刺激，比如：拳头、脚、木棍,它们的分子结构比较紧凑。     我才知道，倪同学前一天就到学校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自身的感受去推理外界的情景。弗洛依德似老腔调。窗外谁用勺子在搪瓷碗上狠狠的敲着，声音越来越远，也就是说我只是从声音的大小来判断我和它距离，借助一种平行的形式来估计它。我闭着眼，靠在床档上，听见搪瓷碗沿溅落白色粉末，一道声音在三维中转弯，白色粉末在漂流中旋转成螺旋楼梯，我顺着它走到食堂。     没有开饭，但已经排着很长的队了，男男女女，唧唧喳喳。第一次。中学时不是这样，不排队，就是放学回家，下课铃是唯一的物体象征，而在这里是白色搪瓷碗。生活和生活之所以有着那么大的差异，只是因为物。多么中国的理论。物体寄寓着所有存在，也就是说将每一个特例（比如：我、你、他）能分别开来，是因为他的过去已经存在于特定的物之中，分散着，让我们挺立着微笑。依旧活着，并争吵着探讨无聊的什么意义。我们不同，因为情景不同、我们战栗的位置。我们运动着，要和他们的运动必然的错开。放学。回家。没有食堂。我不洗手，我在楼上看电视，坐在黑色的沙发上，陷在里面，外面越来越黑。外面也越来越黑。深蓝玻璃浅蓝纱窗，白色墙纸上凸出规则的花朵，铜黄的护强板，橘黄的灯，电视随画面的变化而放出各彩色光线，快速交织，某个长时间的画面停止，似乎是时间停滞，我感觉到心脏在黑色沙发上空悬浮着默默跳动。窗外残留的白光被房间吞噬，像是在缓慢被吞食。墙体上的一排合金窗户，如同一张微微张大的嘴，无声无息的吸食着白昼的末梢。     混杂的声音纵欲在对食物的等待中，终于在那扇小门的悄然打开时而骤然止息，直到排在第一的那个家伙将碗递了进去，混乱又正常继续。焦虑。猪。      倪树排在末尾。我则是最后一个，看着他，他的头很大很圆。一个素雅的西瓜。我努力放正我的头，很端正的站在他后面，努力的只看他的头，他的世界，而去感觉前面一排无限的世界。他的左耳上有个耳洞，很细微的一个原点陷入，目光像针一样穿梭过去，注意力使它很锋利，但穿梭过去后似乎又进行了一个几乎完美的转弯，变成一个经典的圆。       我的意识是这样的，它顺着我的眼睛出发而到达只有三公尺的倪树。站在三公尺之外的个人空间里。在多年后的今天，我回忆那个时间中存在的我，会模糊看到那层包绕我的暗淡光晕，分开我和其他存在物。不仅我，每个人都是，我们就象是将夜央十分的一群萤火虫，从尾部的光来照亮自己。点点昏黄，点点寂寥。到达他之前，它首先和在流动并失去的时间交叉并穿透，然后是空间，到达他时，它已经胖了，沾染了意识的尘，因为它不是单个的、独立的、顺时的。它必然会改变初衷。意识的车开到终点开始返回。        我回到我自己。那是镇上的一次集会，二月十二，百花生日。各地的艺人、商贩已经提前来了。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了马路上的大汽车，车上的狮子和马。我第一次看见真的狮子、马，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要温柔、要丑陋、要孱弱、要肮脏。可怜兮兮。棕黄的毛发忧郁的髭着。铁笼更象是一头猛兽，固态的抽象。每一根铁栏干都象吸足了凶狠,饱满着顽固，骄傲的囚禁自然的造物。相反，坐在车上的那几个男人、女人更有吸引力。男人都是一样的黝黑、粗旷，流着流氓标志般的长发，有着亮片的皮衣贴在身体上，破旧的牛仔裤, 手链项链，臂膀上的纹身。女人都是让人蠢蠢欲动的诱人。媚惑的眼神。超短裙、嘴唇鲜红的可怖。爷爷额头被碎碗被割裂口子。叼着香烟。暗示着身份。一些生活习惯的细微末节，轻易的显示着我们的实质,只需要一丝略带轻蔑的暗示。白皙的大腿给镇上单调的灰暗搀杂了暧昧的光明。透明的欲望，在阳光下悸动的游移。镇西的白痴毛迪指着一个梳着头发的姑娘叫道“美——美——美——美”。初三的小混混大笑着将一颗石子扔向他，石子似乎只能像一道正常的思维那样去顺序的飞行，而它的目的地此刻确实一个傻瓜、白痴，所以它在混乱中迷失方向，不知踪影。初三的小混混已经背着夕阳向家走去的时候，毛迪还呆在原地，似乎他的视神经将那个姑娘的影象传达到他大脑的同时，他的灵魂已经复制了一个同样的图象，镶嵌在那里，供他欣赏。     直到食堂老板敲着菜盆对我大声嚷到：‘要什么快说，发什么呆’我又回到，不，是出发，向外界。现实世界中的我们并不是肉体和灵魂的同步存在，因为如果是同步的话，那么就成了一个永远静态的雕塑、石块，虽然内部是液态的血。灵魂被禁锢在肉体之中。来自柏拉图。其实我们大部分时候是在：去感知，肉体放飞灵魂去感觉世界，去交流。以区分，证明我和“外界”。当灵魂退缩到自身的时候，我就成了一个停滞的图象，不能像定义中的人，自由运动。这个异类必须被清除——（要什么）“快说”，（发什么呆），是食堂老板的医治方法。“说”，就是人的正常表现，语言，物理中的声波在空气中传达到对象。被他的听觉系统接受，被他的大脑所理解。我想我可以透过的表面看到他的耳膜的震颤，神经的优美延伸，刺激、信息的快速接受，并且在神经元和神经元之间越过时的经典跨步。    四两饭，六毛钱的毛豆，四毛钱的大白菜。难以下咽的。难以下咽的不是饭菜本身，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情绪。一次往日生病经历，在一家私人诊所，白色墙壁蓝色意识，滴答的药水让准确像时间轨迹，可以很轻易的沿着它回到那个清爽的早晨。美貌的中年医生温柔乌黑的卷发似乎让我大脑中顿时布满尘埃，开始缓慢。我问他“生理对心理的影响是不是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他回答我说“几乎没有影响”，然后开始询问我上海的私人诊所一年可以挣多少钱。马克思先生无所不在。当一个人真正的坚信某个观点的时候，他有时会不惜表面上同意你的反驳，以免听到你对他的坚信的东西的糟蹋，而在心灵深处独自享用他的信念带来的优越。是不是标准的犬儒主义者？。只是因为第一个女患者的难看，他拒绝吃护士小姐给他带来的包子。他极为厌恶的将包子推的很远，以至于我以为他只是在视觉上抗拒它。情绪。    一个人。外面的世界。周围都是陌生人、陌生的房间、甚至空气都是陌生的（搀杂着汽油、狭隘、灰尘、烟蒂的空气和老家的空气是不一样，或者说只是因为在这里我才理解到老家是有空气的）。我的眼睛不能适应这里光线的进入方式；我的鼻子不能适应这里空气的进入方式；我的耳朵同样不能习惯这么粗暴的进入方式。所以我的心情不能顺畅。我需要时间。而我知道我需要时间去适应，我就难过，为现在的难过难过。情绪。       夜晚降临，覆盖世界。像诗歌中是说的“如同男人覆盖女人”。宿舍的时间在某种我们熟悉的规律中陌生行走。醉酒人的踉跄脚步。灯管发出的光因为墙面新刷的涂料而生硬的苍白，闷热使人在意识中变形，空气似乎蒸腾着，我躺在床上，努力睁着眼睛。在一群（现在是）陌生人人面前的沉睡会让我惧怕。昏昏沉沉的我感觉自己还在努力清醒，但肉体的我已经入睡，恍惚着，以为是灯光太刺眼了，我才半闭着眼。火车舒适的摇晃，风景的后退，我总是坐在感觉的蚊帐里，世界隔着一道青纱，看着，但只有影子。      窗子挂着印花的天蓝窗帘，厚厚的铁门紧闭着，但总是觉得闭的有些异样，不象是很安逸的紧闭，而更象是一个双眼正常的人，努力闭着一只眼，整个脸部被牵掣的扭曲。很久以后，张魏的一次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将那扇看似牢固的门轻易揣倒在地的时候，我才发现，它原来是那么的畸形，丑陋。象一个驼子被人打倒，躺在地上，还张牙舞爪的残忍大笑。 一些固定的东西，因为它的固定，我们往往只是看到它的一个面，而这个面，因为我们的习惯而变的习以为然，自然，所以当我们有一天突然因为某个意外的事故，而看到完整的它的时候，突然会无法忍受它多面而的惊诧万分。其实我们不是恶心它的性质，任何性质都值得原谅，我们是不能原谅我们的感觉，我们的判断，原来无所不在的错觉。会恐惧我们也许有一天会发现生活原来只是一种长期蒙蔽人的假象。这是对突然产生发现的不确定的反映：悲观、绝望、莫大的耻辱。    以为在门被突然揣开的同时我苏醒的，但我更愿相信我没睡着，门开的同时，看见的光的迅速涌出房间，使本来完整的房间多出一个缺口，多出一个触角。“砰——”，这一声延续的很长。因为这声音的产生是因为门的打开、撞击，一个平整的房间多出的缺口，光的外泄，我开始以为这是二个因物质隔开的空间在连接时所必然发出的合拢的焊接声。     人。男。几个生物体。他们迈着大步走进来的，高个子，矮个子。我躺在床上，是斜视着他们，光的倾斜使他们在空间中很平面，是一个二维的画，虽然很浓艳。走前前面的那个人的卷发像是在颜料的黑调的过分了。那个矮子，从一进来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么大的头，树立着就是一根香蕉味的棒棒糖。走过我们的床铺，一条利索的船，明确的驶向码头。他们走到最里面，敲敲倪同学的床档。一扇象征的、形式的礼貌砌成的虚拟门。 门却用脚踢开。一个热情的足球爱好者，一记充满职业精神的远射，将态度的球射向我们虚空的意识。让我们的人明白，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听话。话：话语——意义——达到它的外延、目的：行动。     倪同学起来跟着他们走出去。那条利索的船到达码头，并装好货物——一个生命体，开始返航，目标依旧那么明确，不曾停歇。我们看着，目送情人。离别。但没有同去的勇气。伤感。谁的书突然从床上划落下去。张着由感情编织的翅膀。“扑”的一声掉在地上，一声压抑、被扭曲的叹息。航船驶出我们的海域，好象带走了我们留恋的物。哥伦布先生完满完成人物。是世界历史。太平的洋。      我以为只是倪少的运气不好。虽然他告诉了我这件事的所有细节，但是我一直不能把它看成一个完整的、符合逻辑的事件。一个优秀的工程师，曾费尽心血设计了一座复杂的桥，但在世人惊叹其水平的时候，他却还没准备将这座概念的桥变成实践。他将那件事做了同样处理，将它真空的搁置在那里，给了一般人完整的意象。将它当一件艺术品来处置，告诉我，他构思、设计，只差时间。他却以为我也忘了：我并不是只是作为现在的我，那样的话我就只能变成一片荒芜，我是从前，并是未来，是我大脑中的的后设认知，是所有生活连续流动的意念，最后，他是世界的一堆原子。所以，那桥必须在河流和河流上空架设起来的时候，在使用的时候，它才能有一个意义，这时的它才存在。一段在虚空里的桥，只有物理的属性，没有目的使它拒绝成为‘桥’。他对事件的截取犯了相同的错。他将一截枯朽的树丫给我说“你看，多么有生命力的一棵树”。   上午。教室。一片灰暗中的一匹阳光，阳光中的一粒耀眼的点，堵塞了晶状体。使我头脑 黑暗。 是某个女同学的耳坠。东马村老黄太太的一颗金牙完全自信、骄傲的暴露。在中山路步行街，华丽女人不经意的一转身，手臂位置的瞬时移动，使那枚暗藏于指的铂金戒指反射到我的那道光。那道仿佛极为疲惫，好象它已经找了我好久好久。当我抬起头时，她已经和那道光源同时消逝在人群当中。羞涩的命运。暗淡的相遇。    我永远的记住了那一刻的姚兰，在光束中闪闪反光的姑娘，海滩上的一枚有着象征主义风格的贝壳。在手中旋转的天蓝色铅笔。我以为我的第一次爱情的萌发不是一种积蓄着的感情的漫漫成熟，而像是一种被外界刹那植入体内的液态物质，它们扩散到我的全身，诱发了我的所有器官的骚乱、兴奋、麻痹。爱情。蠢蠢欲动的繁衍后代的本能的隐蔽伪装。姚兰在那一刻通过我身体上的接受器被全部吸收，包括她的思维。那枚倒霉的贝壳被装进了美的爱好者的布袋。     上课了。一串清脆却干瘪的铃声将早晨打搅的破碎。来到上午。欢迎光临。     “上课”      衣架。滴水的衬衣被风吹着像一个幽灵，父亲站在阳台上。站在甲板上的舰长，环顾波涛汹涌的蔚蓝海面，顺着太阳的目光似乎潜入海底，冰凉的构思一场势利的战争。     “这节课，我们要上第二节啊：心理学的历史发展。我们上节课讲到了啊，心理学是一门渊源数千载而历史只有百年的科学，这节课，我们就要对心理学的千载背景和百年历史，做一个简要的介绍”。在这里，“啊”对他来说就象一双雨天里胶鞋。大雨过后，整个世界被洗了一遍似的清爽，池塘里的水要漫出了塘埂，男人扒开池塘的某个缺口，水流迫不及待的顺着一条小沟冲下去，这条小沟铺在由高往低的阶梯似地形上，沿沟的两旁的各色杂草绿的耀眼，叶尖上残留着欲落的雨滴。这时，被看塘老头漏眼的几条鲫鱼就可能顺着水流被带出了池塘，跟着水流一块在小沟里流动，但沟太浅了，鲫鱼只能睡在里面，泛着一片鱼鳞的银白。你可能幸运的就逮到它。但现在这是一个泥泞的村庄，你的妈妈当然不想让你去玩，玩的满身烂泥，下雨天洗衣服干不了。还好，你说服了妈妈，你这时所必须的就是一双崭新的胶鞋。黑亮黑亮的，简直都让人不忍心去将它放在泥土里，但你还是去了。    在回家的时候，你用一把稻草将鞋又洗的干干净净，又黑亮黑亮了。天也要黑了，却还坚持着漂亮的蓝，似乎还是雨刚洗过的干净的蓝。又见炊烟。真的要回家了，说不定爸爸都在骂了。     这个每句话都坚持着“啊”的中年女人。课本上的刘胡兰阿姨，为了信仰，牺牲生命。（我相信在必要的时候，这个说“啊”的女人同样会）     “上课”      “精神分论是由奥地利精神医学家弗洛依德在1896年创立的”。           一些在我的头脑里以独立个体出现的声音穿插交错着组合成听觉元素，陈列在课座下面的腿和腿之间，一幅立体主义着的绘画。被我无意捕捉。就象夏日清晨，用绿色竹枝圈成椭圆，搅满沾着露水的蜘蛛网，去捕捉尚未睡醒的蜻蜓，却无意间粘到一些无辜的飞虫、蜜蜂。倒霉的蜘蛛看着我缴走它的网络陷阱，绝望的迅速爬走，灰色身体在水晶透亮的早晨逃逸，细长的足快捷的象是一个打了一天麻将赶回家做晚饭的妈妈，思考着。准备认真听讲的我被那些意外出现的事件（老师以外的声音）深深吸引，二块异性的磁石，二个欲望的男女。宁愿说吸引我的只是它们出现的方式，存在的色彩。     红色：“她的袜子。”这个声音最先出现，位置是后东南方约正负70厘米处，一个尖细粘性的缓慢前进到达我的耳朵，并顺利翻译成意识。袜子来自红色。     黑色：“我的书你拿没拿？，你没拿？，你看没看见？，他妈的。           我的书你拿没拿？，你没拿？，他妈的，你看没看到？。没有啊。              哦。    我的书你看没看见？。没看见啊？哦。谢谢”。黑色封面我永远喜欢的——。    白色“：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白色来自天空。 演唱者：第三排，第二座，唐艳。轻微的如同来自灵魂的手语。老家。爷爷。轮回。“下面的声音小点”。    黄：“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先借一点给我，过几天就还你。”揉皱泛黄的一圆。    下课。铃声。    走到我座位边来的姚兰挡住了我的光线，使我正放在抽屉里看的书顿时暗淡，我抬起头。“听说你有盘王菲的磁带，能借给我听听吗？。王菲。磁带。王菲“不相信我的耳朵，却迷信美丽的传说，不顾一切坠落”。唱游大世界王菲香港演唱会。城市。上海。哥。《黑社会》。哥，溜冰场，灿烂的刀。父亲、四叔到上海第四建筑队的第二年，哥就也去了，他15岁。第三年，父亲和四叔回了老家，但哥一个人还在那里，后来，再后来就混到了黑社会。哥“王菲来上海开演唱会你来不来看”。我“不去。没钱”。假如我去了。他的家，不，应该是他租的房子，一定小，而且脏，一张床摆在房间左角，电视就放在对着床的箱子上。刘德华的画一半已经脱落。我坐在哪？。我们对我们没能见过的事物总是充满意愿性的幻想。上帝在上，人们各得其所。“有。等一下拿给你”。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耳机里传来正版王菲的声音，唐艳的是个可怜的人。王菲是个幸福的人。一样的内容，是什么能让我区别她和她，是一个构成王菲全部的肉体器官？还是要加上精神的，又或者区别她和她的不是她们自身，而是我们。永远委琐、懦弱、愚蠢，极少时候感觉灵敏的我们。对上帝的美的艺术品的赏析。    我们希望的不是虚无缥缈。沉睡在现实软床之上的婀娜小姐。关于她们。李蓉，姐姐的一个同学。小时侯。三个人。在那段时间里，她总是等我和姐姐，站在大门口等，等我俩起来，等我俩穿好衣服、吃完饭、背上书包，一起走上上学的路。她总是穿着一套深蓝的衣服，干净、笔挺。乌黑的头发齐肩，用黑漆发卡向后别着。真像一个小老太婆。她们透着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光晕，弥漫着宗教香烟的呛人味道。严肃的跪拜。残缺的神像。迈着小脚走在荒芜的小道上，陈旧的如同古代宅院，岌岌可危，却还依依不舍。刻毒的想留驻什么？。在我家搬到镇上去了以后，我们失去了起码的联系，不，不是联系，是交流。唯一还可以称为联系的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去了芜湖，而她的妈妈，她的哥也在芜湖。如此而已。     昨天和今天似乎比我以前过的十八年都要漫长。白茫茫的过去，存在的只是现在脑中的一个刹那的影象（我）、一个瞬间的概念，闹钟的滴答和滴答之间的一个感叹号                           “！”     习惯了的生活，因为习以为常，所以不被意识所注意，那种生活的时间也就不被注意，而悄然划过，划向一个虚无构成的垃圾堆。而一旦情景发生改变，我们腐烂生蛆的习惯被新来物的重新组合吓了一跳，接着好象醒了一样，揉揉眼睛，才开始又一次看世界，注意世界，看着物，注意物，不知觉间，将时间寄寓其中。发现时间，并体会。它没有味道、颜色、声音，却有让人能感觉的另一种性质，神秘的。这时的我，如在水中行走。     奢靡的时间。暗淡的时间。时间的时间。    这种醒来开始于火车启动时的那“匡铛”声。我突然发现从一种生活到另一种生活的生硬转弯，就象一个司机的初次上路，当他渐渐体验到速度的乐趣时（其实是时间感产生的），一个诡诈的拐弯会让来不及减速,而猛刹车，将车整个掀翻。      </div><div class="Section0">                                        　　　　　　　　   </div></div><div class="Section0"></div><div class="Section0"><div class="Section0">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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