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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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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0 15:31:5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旅坐在车厢的过道里，我把上衣紧了又紧。虽然已是初春，但冬日的寒气还没有完全消退。左侧坐着一位女士，上车时我们相互点头打了招呼。她的脸上挂着苦笑，也许是对车厢已被穿深蓝制服的学生们占满而感到无可奈何。火车停了下来。站台上背着行李的人们排起了长队，一个个踮起脚尖，看起来很着急。推着推车的小贩们不时拎起塑料袋包好的茶叶蛋及矿泉水涌到窗前兜售。北侧的石碑上， “贾县”两个工整的黑字在夕阳下熠熠闪光。一声长鸣，上车的队伍象乌龟的尾巴一样缩进了暗绿色的硬壳里。过道里忽然之间添了不少新的面孔，他们脸色惨白，表情疲惫。她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也许是对我们被无形侵占的越来越小的空间很不耐烦，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赶往伊城的旅客。乘务员推着餐车从我们中间的夹缝里穿了过去，餐车上有绿瓶的二锅头以及塑料包装的鸡爪、花生米等下酒的小菜。他们纷纷拿出面包，就着矿泉水和榨菜丝咽了下去，有的还剥起了茶叶蛋或火腿肠。她抱着一个蓝底碎花儿的布包坐在那儿，紧紧抿着嘴唇，眼睛盯着墙上的列车行程表问了一句：“这趟车的终点是伊城吗？”车厢里很安静，能听得见食物沿着喉管向下的艰难滑落声。也许有人受不了死一样的沉寂，轻声吹起了口哨，轻薄的曲调让人觉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名字。她睁大眼睛问我，“你去过伊城吗？”我摇了摇头。她失望地闭上眼，“伊城该会是什么样啊！”有人从角落里接了一句，“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不是都一样。”他散乱的长发挡住了大半个脸，胡子也很长，胡子梢上还挂着面包的碎屑。车身在轻轻地晃动，我们都不再说话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被一阵歌声惊醒了，探头向车厢里望去。所有的学生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们昂起脖子，眼里饱含热泪，表情庄重地高唱着。受到感染，我们禁不住也跟着高声哼唱起来，歌声充斥了整个车厢。长头发的人从角落里站起来，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撩起长发，露出脸上那道斜长的刀疤。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泪花闪烁，似乎也回忆起已经逝去的旧日的美好时光。我们把这首老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车厢门忽地打开了，列车长从那头冲了进来，他的头顶还剩下几根立起来的白发，他挥动着手中的帽子地说：“别唱了，别唱了，马上就要到伊城了。”我们只好停了下来，纷纷坐回原来的位置。“大概几点能到？”一个人大声问了一句。“零点，午夜时分。”列车长把右手指伸到空中，弯成了一个圆圈。我们全部安静下来。她从蓝底碎花的布包拿出一面镜子和一把木梳，轻轻地梳理着头发。偶尔有浅黄色的灯光从窗外掠过，车厢里的景象清晰地映照在玻璃上，就象漫漫长夜里一晃而过的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