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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瓶子,一个啤酒瓶子,一个有一点特殊曲线的啤酒瓶子。我的线条勾落着我的性感,该鼓的地方鼓,该曲的地方曲,就像酒吧角落里那个独自舞蹈的舞娘,扭动着生命里被压迫了很久的火焰,惹动着无数双红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我,我有点害羞。
我始终无法忘记母亲那四四方方的宫殿,虽然有些拥挤,却非常的安全、静谧而且祥和。当一阵从来没遇过的颠簸让母亲倍感痛苦地紧缩过后,我听到了一支躁动的乐曲,然后,我降生了。我害怕、我惊恐、我迟疑了。我不知道将来的世界,可是我知道我从前的日子,我喜欢和姐妹们拥挤在一起,有时候互相抚摸一下对方的曲线,我们都会有那种捡到了小便宜似的欣喜和快慰。我留恋地回头,“妈妈,姐妹们,我还没有准备好,不想离开你们——”。我看见,妈妈被一只脚“咣”地一下,踢到了一张桌子下面;妈妈“哦——”地叫了一声,那种屈辱还没有完全从喉咙里发出,她的刚直就已经像枝丫一样被重击折断!妈妈——,妈——妈,妈妈一命呜呼,瞬间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一天,是瓶历06年3月7日。
我被一只手拾起,又交到另一只手里,然后这只手随着乐曲的抖动,轻轻地将我在桌面上敲击着,我看到桌面下母亲的尸体,洁白的,然后是残白的,然后就干瘪了,只剩下一只硕大的鞋印,印在她那张扭曲变形愤愤不平的脸上。我想母亲该不会是委屈过度吧。人生难免一死,我们诞生了,当然有人要死;泰山也好,鸿毛也罢,全都要死,干嘛要苦着一张脸!我看到幺妹虽然最后一个降生,却最先一个被捉住,被一个专用的开包器“砰——”地掘开,破口处瞬间就拥挤出恐惧的泡沫。有一张贪婪的嘴马上就拱上来,一根红色的长长的灵活的舌头卷动着,吸吮着,吞咽着;仿佛一头并不是很饿的老虎,把玩着嘴边的猎物,它并不忙于完成生吞这一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在展示自己的贪婪,自己的成就,它在享受控制的欢愉,玩弄的快感……这就是世界,你生下来就是被强暴的,被轻薄的,被搞得吐尽白沫,你就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幺妹毕竟是幺妹,被妈妈珍藏得宝贝得太久,所以,嘿嘿,她太看不开了,她太执着于狗屁信念了。也许她无法享受被强暴的屈辱和这种屈辱本身的无穷欢畅,也许她无法忍受纵情的泡沫带给自己的确凿无耻和这种无耻本身即将爆发的更大享受……也许吧,当那嘴把她舔了一遍,那手又将她把玩了一遍旋即就搁到桌角上的时候,伴随着舞曲最后的动感,她往下一偏,在空中完成了自己最后一个完美的曲线运动。“啪——”,她碎了,碎在母亲的尸体旁边。她是最后来的,却是最早去的;泡沫还没有荒唐而又暧昧的享用完毕,她自己却选择了完毕。淫荡的泡沫,流淌了一地,最后被一片黑黑的抹布吸干,裹到厕所里,继续遭到更恶心的猥亵。我不知道她是否后悔,一个曼妙的身体就这样被她自己打碎,一个如玉的灵魂就这样在厕所被数不清的各色人等唾弃!我们还能有什么好清高的!生命何其短暂,乐曲如此美妙,这个幽暗的空间弥漫着一种豆浆的津甜和海岸的腥咸,这就是我们的舞台,这就是我们的今夜!过了今夜,不是明天!
我身边的这个男人让人眩目的粗放高大。他坐在那里,几乎掩盖了酒吧大半的天空,他背对着我,对我冷冷地轻漠,好像我并不存在,并不为他现在所需。他正在望向舞台。那个叫“芙蓉”的舞娘正在极其夸张地炫耀自己的“曲线”,她的屁股是那种38D的号码,牛仔裤衩像两个杯罩一样扣住遥遥欲坠的皮肉;她的胸应是27.5的尺寸,如果用翻毛的羊皮盖住,再压扁,定型后一定就像鞋垫一样左右适中!当然,我觉得这个舞娘的根本特点,就是鼓,鼓得干干脆脆,不带任何虚假掩饰!我知道这样一个“爆鼓”是不足以和我们这些“瓶儿”斗的,尤其是在我们“开盖儿”以后。大男人伸出他同样硕大的双手,“啪啪啪”地拍着,一支舞曲终了,芙蓉消失在黑暗里,大男人哈哈哈地笑了,反身向我:“牛逼就是牛逼,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亏我天天捧她!欠干,骚娘们!”
大男人一把抓起我,满是烟味的大嘴打开了,坚硬的牙齿一下咬住了我的神经边缘,我感到一种从来未有的惊悸从脚下冲入腰际冲向大脑,“嘭——”地一声,我的“盖”被他毫不费力地撬开,在我的开口处,我仍然能感到他坚硬牙齿来来回回的扯动和舌头放肆无羁的抖动。我也如幺妹一般地喷射出一团白色的泡沫,我感到我的大男人一仰脖,将我的泡沫一饮而尽,我看到我的大男人享受地卷了卷舌头,高高的喉结骄傲地跳动了一下。我湿润了,我的水一样滋润了他干渴的需要!这就是我的命,我满足了我的大男人的需要,我同样在这种满足中升华了自己,我看到我变成了我的大男人需要的力量!大男人咋咋舌,认真地看着我,近乎献媚地对我说:“还是他妈的你好,你是闷骚!”说着,大男人用他那骨节粗大但是很灵活的手将我向桌上一顿,“哦——”,这种粗暴的话语,这种粗暴的动作激起我前所未有的兴奋!“噢——”,我感到这种蹂躏和践踏摇动了我的全部血脉……我被我的大男人挤压着的灵肉突然找到了一个开口,我累积了一生的兴奋、欲望、贪婪、淫荡在开口处勃然怒放,飞泻而下的泡沫泛滥着我的无耻、欣悦、伤感、怅惘,四处蔓延!“嗷——”,我感到整个黑暗的半空到处充满着这种颓唐凄美情调;暧昧与淫亵的芬芳,飘逸起来,飞翔起来,荡漾起来,陶醉起来!
大男人被我的彻底敞开和呼号激荡了,大骨节的手再一次抓紧了我。如一次永恒的神圣的拥抱,我被紧紧地拥抱着;然后又被粗暴地吞噬着。我那些欢愉的泡沫,放肆地流淌在他的喉咙里;我此生渴求的欲望,放纵地扑咬着他的每一块发达的筋肉!我在向下,可我却感到了天上的天上从此刻开始,我看到有一轮如血的太阳放射着一片光明——没有邪恶,也没有高尚;没有指责,也没有浮夸——只是一片光,射过我的身心,一束一束地,把我变成了他的光芒!我像光芒一样燃烧着,燃烧着光芒!
然后,我空空荡荡!
然后,我听到大男人大声地吼着:“服务员,把这个瓶子拿走!”
然后,我被另一支手拾起来,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最后的曲线,我被再一次抛起来,抛起来……坠落在我母亲和幺妹的身旁。
然后,我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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