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事

彳人亍

夏天，我跟小茉离婚了。妈妈在乡下还养着小茉送的花猫，我跟小茉讲过乡下多老鼠，鼠药又不安全，一次回家，她就买了这只体形魁梧的宠物猫。打给妈妈电话那天，她问过我，问过小茉，开始唠叨猫，说它怀孕了，怎样慵懒又怎样顽皮，我那时才意识到，买来的是只母猫，我从不会在意这些事。妈妈还想着小茉尽快给她生个孙子，我假装不在意地说，不可能了，我们正闹离婚。我不知道她怎么挂的电话。
       猫没有名字，我常常傻想，妈妈会不会叫它小茉，我会这样叫的，我常常空想那些不会发生的事。猫整天在村子转悠，放任惯了，家里动静大，它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生子。现在它会不会想到它的爱情呢，春天摇曳的一树杏花，平坦的屋顶。与人的亲近多多少少改变了动物，猫生育的时候，没有它的同类照料，它找到一个废旧的院落，在草垛里生下孩子，咬断脐带，舔干它们，四个孩子都很健康。约莫一周之后，猫把四只小猫衔回家里，妈妈做了一个简单的窝，就在谷仓旁边，那里有老鼠，是猫就该学会抓老鼠，她有些赌气地想。猫一直对老鼠不理不睬，它精心照料孩子，保护着它们。猫是饿着的，它的孩子又嗷嗷待哺。妈妈没有更重视猫，它依然汤汤水水地过着，经常会到处去找吃的，去打谷场或别的人家。
        有一天妈妈看见猫咬死一只老鼠，很笨拙地吃掉了它。它已经不是本能地在抓老鼠了，更多是出于母性。妈妈很后悔，对我说，想想要奶四个猫仔有多么不易。她让猫饱餐了一顿，给它煮了米汤，抚摸着它，看它伸展四肢，晒太阳。那天下午，猫还是惯常似地出去找吃的，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有回来。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猫再没有回来。四个猫仔什么还都学不会吃，整天叫着，又常常挤在一起，像是怕冷，街坊都劝妈妈丢掉，眼看是活不下来了。她又不忍心丢太远，还是一天天地去看四只小猫，带着干粮和米汤。她对我说，小猫什么都没有吃，可它们的命真是长，而且已经通人性，当妈妈蹲下来试着喂它们，它们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服，乱抓乱爬。好久之后，它们才一只只死去，每一幕都是生离死别，我不知道妈妈为这些小猫哭过多少次。妈妈觉得对不住猫，她到处找猫的尸体，后来在村民的谷仓里找到了，兴许是吃了药死的老鼠，它在死的前一天，学会了抓老鼠，吃老鼠。妈妈告诉我，她再也不会养猫了。她觉得对不住小茉。
        这年冬天，家里又多了一只猫，大又丑陋，我问妈妈又是从哪儿捡了一只。妈妈看着猫责怪似地说，都说猫会挑主人，这猫却只会犯傻，偏偏挑了一穷户人家，主人的脾气又差。这只猫不知从哪儿来的，在我家住下不走了，用妈妈的话讲，就是怎么轰都轰不走。我知道，妈妈是爱猫的。

阿呆

哦，这个放到随笔版八，偶满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