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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日评《不羁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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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5 17:49: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最近在陈卫家学习、观摩电影，这部《不羁的美女》是让我们非常有感触的一部电影。
这部电影是法国导演雅克·里维特1991年拍的，是他传播最广的一部电影，获得了戛纳影展评审团大奖。雅克·里维特名气很小，但其实他和戈达尔、侯麦一样，都是新浪潮的主将。他有非常新并且强烈的电影观念，但在作品里，观念并不是突兀地生涩地表现出来，还是很遵照艺术的规律，没有那种手握观念后的傲气和生硬，电影很朴实，拍得有血有肉。
在这张碟片里还收录了一个20分钟的短片，是韩国影评人郑少日对这部电影的点评，说得很精彩也很朴实，介绍了很多关于导演和这部电影的信息。我一句一个暂停从屏幕上把它录入了下来。

大家好，我是郑少日，今天我要给大家讲的是雅克里·维特导演的《不羁的美女》。其实这个名字也是在韩国分为四部分上映时的题目。雅克里·维特可能对我们来说是个比较陌生的导演。雅克里·维特是1928年在法国出生的，他1949年来到巴黎，认识了很多电影界的朋友。他好像不太在乎对电影的评论，在20岁的时候他就有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他对制作电影非常感兴趣，他说他在电影界发现了两位电影导演，一位是意大利的电影巨人罗斯林，另一位就是好莱坞古典影片的巨人，也就是揭开好莱坞新篇章的霍德斯。用西方的角度评论罗斯林的电影，是因为他的电影是意大利电影的新篇章，但是雅克里·维特看重的不只是这些，罗斯林的电影所描述的这个世界，即所有的事情都是客观决定的，这种现实主义的观点，依靠着即兴表演来表达，所以一直很喜欢罗斯林。但是雅克里•维特一直是把霍德斯当成自己平生的老师。一提起霍德斯我们就只知道他是1940年代的幽默大家，但是雅克里·维特对他的评价说他是新的电影天才，他的电影具有透明性，里面的人物就像是水晶一样透明，所以认为霍德斯是个天才。我们可以通过这两点了解雅克里·维特的想法。
电影这个媒体并不是用来描写人物内心世界的艺术，拍的是能够看到的，所以要在镜头前表演，把所有的都表露得清清楚楚，他认为这就是电影的核心。所以说雅克里·维特电影的核心就是事实性。每一个场景和镜头组合起来，让故事在电影里面自然发展。雅克里•维特认为他是自己心中的一颗闪亮的星星，伟大的喜剧作家罗斯林，他曾问起这种戏剧性的悲剧是否行得通。电影的条条框框对雅克里·维特来说没什么意义，他认为电影的构造并不是固定的，怎样才能把它拍得更加透明，可以说这是雅克里•维特一生的追求。一说到雅克里·维特的电影，都会认为是非常不正确的艺术，因为他们的结论是，他的电影并不是可看的艺术，维特认为电影最重要的是在于它的过程，为了追求某种结果的那种电影是不真实的。雅克里·维特拍的第一部长篇剧是在他32岁的时候，他拍了一部叫《巴黎是我们的》的作品，但是这个电影并没有多大名气。虽然雅克里·维特也经常活动在60年代，但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而且他的电影除了在法国的文学圈子外几乎没人知道，而且也没像其他的人在60年代末期成为一个名人。正是因为这样，支持他作品的少数的电影评论家说他是电影作家中的电影作家，电影导演中的电影导演，可以说是对他的称颂，也可以看得出他的位置。作为一个导演他不断地考验自己，所以说在所有的导演当中，他属于是地下人员，在70年代里只做出了4部电影，而且他的电影的放映时间长得可以说无人能及，甚至有一部电影的长度达到了12小时30分钟，就连稍微短一点的一个作品，长度也达到了3小时45分钟。雅克里·维特在80年代才开始集中地制作电影，但是千万不要误会，这并不是说他改变了自己的特点，他在文学、电影、戏剧三者之间不断地使自己的电影发展着。
现在大家看到的《不羁的美女》是在1991年制作的，这部电影完全具备了雅克里·维特的特点，使他坐在了名人的位置，但是他仍然不为世人所知道。在雅克里·维特的作品当中，这部是最出名的作品，其唯一的一个原因，也是很令人遗憾的，可能有人看这部电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里面有一个裸体模特一直是裸体演出，而且大部分的场面都是全身的裸体，如果是因为这个选择了这部电影，那么你一定会很快失望的，因为雅克里•维特对这些裸体的场面，拍得都是非常简单模糊的，他并不关心这些裸体场面，他并没有生动地拍摄这些场面，也没有逃避这些场面。
这部电影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一看到底，如果看到中途停下来然后再继续看的话，就不会感受到这部电影的旋律。这部电影的前30分钟是非常让人难以忍受的，但是过了这30分钟之后，让自己全心投入到电影里，适应了这部电影那一刻起，才会真正地看懂这部电影。雅克里·维特之前所有的电影都是如此，或者说以后的所有作品都是如此：只要有了开始就不可以停下来。所以一次看完这部电影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雅克里·维特把电影做得如此地长。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位画家画裸体模特的过程，也是雅克里·维特拍摄这部电影的记录，但这不是说他的电影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可以说这是他的核心。雅克里·维特很想更加具体地描写这些，就像电影刚开始，就是在7月初星期一3点到4点，他把影片所有的信息都提供给观众，而且这部电影真的是在那个日子在那个时间里拍摄的，影片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与观众共享的，但只是不包括一点，直到这部电影结束了，这部电影一项非常重要的部分，以这位裸体模特为素材画出的画，我们始终无法看到，除了这一点，影片里所有的信息都与我们共享，这就是这部电影的特点。这部电影是要看过程的而不是结果，并不在乎他是否做出了著作。一位著名的哲学家写的关于他电影的两本书中，在其第二本中，他是这样介绍雅克里•维特的：“雅克里•维特是极端的主观主义，通过主观达到了完全的客观。”这说明雅克里·维特相信视觉要素的力量，创造出一种事实性的感觉，这对雅克里·维特是非常重要的。雅克里·维特对所有事情都以主观来解释，最终让观众感觉到这是事实。雅克里·维特为了创造出事实性的感觉，注重的是声音而不是视觉上的东西，大家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不应该只是集中在画面上，而且还要注意影片中的风声，或者是远处传来的浪涛声。影片里的台词中也说到：“什么是绘画？是树丛和大海结合在一起的”，那并不是从视觉上能看到的，而是通过波涛的声音或者是吹动树枝的风声来完成的，这也是那个画家画这位裸体模特的灵感的源泉，正确地说是可以让大家听到这个灵感。虽然是以巴尔扎克的小说为原作，但是雅克里•维特似乎没有认真看巴尔扎克的小说，反而是跟写这部电影的剧本的巴斯克一起，把它重新创造成一个现代作品。
这部电影讲的是5天之内完成一幅画的故事，换句话说是在这5天里发生的故事，在那里又是一个新的世界。雅克里•维特总是这样把人物限制在一个空间里面，这一个空间就成了雅克里•维特的一个舞台，5天的时间，一个固定的空间，通过时间和空间达到统一，然后在里面设定了6位人物，其中有画裸体的画家，还有妻子等等，总共有6个人物。雅克里·维特不断地在这些人物之间做不同的排列组合。对雅克里•维特来说，这些人物的组合是一种游戏，就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控制着这些人物，他们关系的改变，就会引起整体关系的改变，就像棋盘上的一个棋子不单单是个棋子，这个棋子会给整个棋局带来变化，雅克里·维特就是这样不断地改变人物之间的关系。对雅克里·维特来说很重要的是最后把这些人物集合在一起的时候，怎样使一开始这6个人的关系跟最后这6个人的关系完全不同，要让我们接受这种关系改变的过程，要注意的是这个过程。事实上这部电影也可能是通过画画来描写这6个人物的关系的。所以也可以说画出的画也不代表什么，虽然认为是很重要但其实什么也不是。雅克里·维特的电影不注重场面，要在其中追求过程，在这过程中关系是怎样改变的。实际上拍这部电影的时候雅克里•维特非常注重即兴发挥，所以并不是先写好的剧本，而是在拍摄过程中写下去的，也就是说只对电影做了几个设定进行拍摄，在拍摄的时候，同时也在写剧本，就是说电影就是按照大家所看到的场景顺序拍摄的。一般来说为了方便拍摄，等到剧本完成之后把所有相似的场景集中在一起拍摄，所以有很多电影的前一个场景和后面的场景有一些不同。雅克里·维特不喜欢这样，我们所看到的和他所拍摄的顺序都是一样的，正因为是这样拍摄的，所以所有场面的表演都是当天排练出来的，就是说演员们不知道结果如何，就是说剧本是拍摄完毕的时候完成的，就像我们看不到影片里最终完成的画一样，演员们到最后一刻，也可能没看到完整的剧本，因为是在最后一天，最后一个场景结束的时候最后的剧本才完成，不知结果的演员们还要出演最后一个场景，如此做出来的电影有三个时间，一个是实际的时间，第二个是影片里5天的故事发展时间，第三个是拍摄后影片里的假想时间，把这三个时间紧密地联系起来向同一个方向发展，达到同一个目的，这就是影片完成绘画的过程。这也是这部电影的思维的整体性，用雅克里•维特的话说：“画一个裸体模特最终就是一个过程，欣赏这幅画就是在欣赏它的制作过程”，这句话是塞赞（塞尚）说的。当雅克里•维特把这句话还原为电影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描写出绘画中没有的东西，这可能也是写这部电影剧本的巴斯克的想法，巴斯克和雅克里•维特关于电影和绘画谈论了很长时间，结论就是一个：用电影描写绘画中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时间。为了把绘画中没有的时间性拉进影片里，雅克里•维特在这部《不羁的美女》侧重点就是“工作的过程”。看雅克里•维特的电影就是体验其中的时间性，这使他不注重影片中的故事而更注重事情的发展，让人们只是看在镜头前发生的事情而已，所以这不是我们所知的那种画家的故事，画家是多么地热爱自己的绘画，与自己的模特共同坠入爱河，通过什么浪漫的故事来阐述画家领悟到了什么，……，雅克里•维特对这些毫不关心。所以如果大家把它当作是好莱坞的传记电影或者是在欧洲常看到的画家的传记，那么您一定感受不到它的新颖。雅克里·维特在乎的不是绘画而是希望我们用四个小时的时间去看绘画的过程，所以他的电影很重视体验，那一刻就可以看到它的真实性。其实绘画一直在真与假的问题中挣扎，对于这些，雅克里·维特甩掉了构想和推想等绘画的核心。雅克里•维特最后做出了伟大的决定，就是不让大家看到最终完成的绘画作品，这个原因是非常残忍的：因为完成绘画本身就不是真实的。雅克里·维特认为真实就是在时间里面，或者说真实就在过程之中，而不是在显现出来的形象之中，他在影片中用另一个角度强调了时间的重要性，希望我们在看电影的时候体验。雅克里·维特的一句著名的话：人生就是在排戏。过着这种生活的我们参与到了这排戏的过程之中，他把这绘画的过程搬上了舞台，激起了人们的同感，一起去体验，共同去感受这部电影。电影中的绘画过程只有体验才能明白，可能就是因这样雅克里·维特才说，别人说自己是电影评论人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只有电影完成了才谈得上电影评论，但是这部电影是拒绝事先设计和完成的，有可能这四个小时的电影结束的时候，大家还很想重新再看一遍这部电影，那一瞬间雅克里·维特一定会得意地笑出来，说不定大家也会投入到这永无止境的排戏之中，共同感受那个世界。看《不羁的美女》的时候大家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其过程中享受新的美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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