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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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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0 16:00:1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寂静之声

   我又梦到了雪,甚至感到了寒冷,那种刻在我年少记忆中的寒冷。在童年,每当我捱过伤寒与冻伤,等冬天在大地上慢慢褪去,只在遥远的山峦上挂起晶莹的积雪,我又开始回忆那些在大雪后嬉闹的时光。四季像是命运的轮盘,和别人一样,我从不满足,有时又耽于追忆。
    人少年时容易催迫时光,不像后来总被时光催迫,都想快快长大,有那么多的山头等着你。有的人终其一生,一座大山也爬不过去,但在少年人的面前,永远只看到崇山峻岭。那时我约莫十三、四岁,也是心比天高,并不正经读书,每天散学后排在队伍的末尾,心里筹划着大事。我读书是在离家十里外的镇上,刚开始走不惯那么多山路,家里人把我托付给大我几岁的丫丫姐,她跟我一个年级,从此之后,我永远跟在她屁股后面走,即使当我个子猛长,需要排在队伍最后,我也把韩丫丫拖到后面来。韩丫丫后面是她的小辫子,还有我,她前面是申飞,我们的路队长,他是接我的班。等我们走到一半路途,申飞开始整队,让前面的学生别乱走,他有时候还要求喊口令,在崎岖的山路上,听口令走很别扭,但他乐此不疲,我也曾很高兴地这么干过。接下来我们会一起唱歌,合唱是铺垫,合唱完大家要求女生一个一个单独来一首,韩丫丫唱的最好,她也唱的最多,等她不想唱了,她会举荐我,让李秋夏唱《敢问路在何方》吧。李秋夏,也就是我,唱过无数次的《敢问路在何方》,这不影响他再唱一曲,他父亲敢给他起这样一个文静的名字,他就能把《敢问路在何方》唱得温情脉脉,等他唱得听不见声音了,申飞扯着正在发育中的公鸭嗓,完成剩下的半截子。不知是哪一天,当我们在暮色中登上一座小山岗,看见随着沉沉落日逝去的,还有遥远山峦上的积雪,这时已是盛夏,我们的暑假快到了。
    申飞与李秋夏要求同学们把腰带全解下来,绑在一起,结成一个长长的绳索。他俩从两头拉,试试结实的程度,李秋夏再系在申飞的腰上,同学们都提着裤子观望,李秋夏部署任务,今天咱们去山崖上掏野鸽子。小男孩们一个个吵着要下去,最后下去的还是申飞,李秋夏让小男孩们紧紧抓住后面的绳子,不许观看,他趴在悬崖顶上,抓着绳索跟申飞大声说话。绳子下过几米,到鸟窝附近,申飞已经开始喘着粗气,李秋夏笑他又脓包了,申飞在下面骂,你的腰带是你老娘的丝巾,绑那儿能结实不,李秋夏要求他闭嘴,小心有蛇钻他嘴里去。申飞用棍子捣鼓了一阵子,又叫拉他上去,等我们把他拉上来,他愤愤地交给我们一个空窝,小野鸽早长大飞走了。
    我俩渐渐会厌倦这种玩法,同样的,我们厌倦了在墨水瓶里装蛇,在田野上发动战争,厌倦了俘虏一大帮会哭鼻子的小女孩。在一个炎热的午后,申飞叫我去玩羊。那可能是一头不大的小绵羊,白白的,屁股上也可能还有屎,申飞让我安抚好它,比如喂它吃青草,他脱下裤子,抱着小绵羊的屁股,抱了一会儿,他甚至有点羞涩地笑了一下,现在该你来了。我不可以不答应,我也只有脱下裤子抱一会儿小绵羊的屁股,这样才能达成友谊需要的公平,在以后的漫漫岁月里,我说申飞身上有一股子羊膻味,他也可以这样说我,我们又拥有了共同的秘密。我和申飞为什么会玩羊呢,人类进化完成后,我们俩应该不是最早想诱奸绵羊的人吧。申飞对李秋夏说,村里前几辈有个老头子,背了撅头提了土枪把山里的狼全打完了,你说他是英雄不,他不是一生下来就恨狼,虽然他生下来不久就被狼抓烂了半边脸很难娶到媳妇,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有一只狼咬死了他的绵羊。就是为这个,申飞说,李秋夏想想自己的祖辈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到不敢出门,而这个单枪匹马屠狼的英雄,也有可能玩过羊,才不再把这件事当作深深的耻辱。不过他还是纠正了申飞,李秋夏说,我听过这个人,他娶过媳妇呢,他也姓申,是你的老本家。申飞的脸都绿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之后我和申飞渐渐疏远了。这时候我再看韩丫丫,不再把她只当做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了,隐隐约约还有别的。约摸我八、九岁的时候,我们就会在一起玩一种贴肚皮的游戏,我们可能一起写家庭作业,一起聊天唱歌,也可能一起贴肚皮。我们两家交好,我们的父母似乎从不反对我们在一块儿,我们就这样一起长大,别人觉得我俩长大结婚,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刚开始自己的腰带我都不会解,韩丫丫帮我解开,然后我就爬到她白白的肚子上,我问,是这儿吗,她说是的,或者把我的小鸡鸡移到目的地。有时我问,你喜欢吗,她说喜欢。过一会儿她问,你喜欢吗,我说喜欢。直到索然无味了,我们开始玩别的。可是到十三、四岁,我俩渐渐不再玩贴肚皮的游戏了,丫丫说这会有孩子。如果我执拗几句,韩丫丫就问,你长大了会要我做媳妇不,我不假思索地说要。自从韩丫丫越来越像我媳妇,比如我安排她唱歌她才唱,比如平时只跟我说话,申飞渐渐从我们三个人的圈子里淡了出去,我想,那时候他估计还不知道一个词叫重色轻友。他有一次问我韩丫丫为什么老在我家,我说,她是我娘的媳妇儿。要是回忆起来,我们每一个人,好像都是在突然间长大。
    申飞成了一个混混,他跟镇上的混混们一起抽烟,摸女同学的屁股,他鞍前马后地伺候起学校里的混混老大。混混老大的名字叫刘国安,有一次我在校园里走着,他在远处招手叫我过去,他喊:那个大个子,给爷滚过来。我慢慢走过去,那时的我在同学中又高又瘦,他们都觉得我不会打架,而我确实很少打架,只跟申飞打过。校园里暗恋我的小女孩都紧张地哭了,她们觉得刘国安可能会要我的命。刘国安抓住我的衣领,做了想把我举起来的架势,我抓住他的手说:我不跟你斗。我们互相瞪视,他举不动我,或许只是希望我做个服了他的让步,可是我不懂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申飞从远处跑过来,按住我紧握的拳头,给刘国安介绍我,都是兄弟,刘国安用巴掌掴了我两下,不是真打,是侮辱,刘国安说,不打不相识。申飞依旧按住我的拳头,韩丫丫对申飞喊,放开你的臭手,然后把我从围观的人群中拖走。我的韩丫丫是校园里的大美女,我感到羞愧。韩丫丫骂申飞是个王八蛋,我辩解道,又不关他什么事情。是啊,我听说那些混混们会扒下女同学的裤子,但是我想申飞应该不在里面,我听说那些混混们会勒索低年级同学的钱财,但是我想申飞应该不会。我想,他只是玩玩吧。有一天我散学后排队比平常晚,下午自习我借了同学的小说,散学后又看了一阵子,才不情愿地还给了他。直到集合铃响起,才跑去站队。韩丫丫和申飞都不在,我问我们村里一个大一点的孩子,韩丫丫呢,他说被申飞叫走了。队伍出了校门,我让他们排好队回家去,我安排那个大一点的孩子负责。
     那一天,孩子们排着松松垮垮地队伍,三个一伙两个一帮地回家了,李秋夏和申飞都不在。他们也唱歌,小女孩们一个一个地唱,他们也照例要求漂亮的女孩子多唱几首。李秋夏在不大的镇子转来转去,开始是愤怒,渐渐化为疲惫。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这时他隐隐约约听见韩丫丫的哭声。他翻过学校的围墙,看到韩丫丫一个人在女厕门口哭。李秋夏没有看见申飞。十五岁的他看着韩丫丫凌乱的头发,被撕破的衣服,他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他抱韩丫丫翻过学校围墙,问是刘国安吗,韩丫丫说是,李秋夏问,申飞呢,韩丫丫说不知道,李秋夏问,申飞做了吗,韩丫丫只是哭,李秋夏问,他们是在厕所里做的,韩丫丫还是哭。镇子上的灯渐渐亮起来,天已经黑了,我和韩丫丫向十里外的家里走去,我们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她渐渐不哭了,我几乎是背着她在走,她突然紧紧搂住我,咬我的嘴唇,那是我们第一次接吻吧。她伏在我的肩头说,姐这一辈子做不成你的媳妇了,你应该找个更好的,你还要姐吗?那时山风很冷,我什么都没有回答。
    我带了一把斧头等申飞,他那一晚没有回家,我把申飞家的大门砍了个稀巴烂。申老叔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什么都没告诉他。那几天我、申飞、韩丫丫都没有去上课,我在等申飞,而申飞过了三天才回家,申老叔把他捆在屋梁上,用鞭子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声都不吭。申老叔越打越凶,后来是打给我看,他希望我能松口,可是我没有。我等申老叔走了,把申飞从屋梁上解下来,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个强奸犯。
    申飞向李秋夏要了一根烟,他掏出火柴想点上,可是手抖,火一亮就熄灭。李秋夏把烟从他口里抽出来,扔在地上踩得粉碎。他的眼睛盯着申飞,像盯着一个可怜虫,可是申飞却惨笑着嚷嚷,你这个可怜虫,你为什么不揍我,你为什么不去揍刘国安。李秋夏把屋子门关上,申老叔和婶子在院子里走动,后来进了厢房,他只听到自己拳头的声音,申飞一动不动。李秋夏转身出门,申飞向他借钱,申飞说,用我的脑袋还,李秋夏把身上的钱全扔给了他。李秋夏应该能猜到像申飞这么可怜的小混混会干什么。那天申飞去找学校的保安,这个社会上的二流子,学校请他来管学校的混混,他可以罚刘国安的钱,让混混们一个一个排好队扇他们的嘴巴。申飞拿出了很大数目的钱,有他抢的,有他借的,还有偷他爹的,申飞说了他的目的,保安笑纳了厚礼,让他放心。
     申飞并没有等到保安履行承诺,申飞要求保安废掉刘国安的一条胳膊。可是保安不这样看,他认为他答应的只是保护申飞不挨刘国安揍,至于申飞自己要挑衅,那不是他承诺保护的范围。申飞骂了一声骗子,又说我自己弄死他。保安说,看在你给我的那些钱的份上,我保证你今天可以公平的决斗。申飞要找刘国安打架的事情,就这么在校园里隐隐传开了,我不知道自己那天下午是怎么度过,我排好队,背着书包等回家。韩丫丫还是走在我的前面,队伍向镇子外面走去,只是不见申飞。一放学,保安就把校门锁上了,他要刘国安和申飞去外面打,校门口的大街上,围了很多的混混,看热闹的学生,刘国安的兄弟们围成一圈,刘国安和申飞在里面打,保安在一旁哈哈大笑,谁都不许插手,他为他能维持这样的公平感到骄傲。孩子们都不再往家里走了,我跟韩丫丫两个人的队伍向镇子外走去,我们的影子很孤单。我们村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赶上来找我,说申飞已经被打得不行了,刘国安的兄弟们都用脚踩他了。刘国安放话让我们村的孩子等着收尸。我听着这些,向他抱歉地笑笑,我不能帮申飞,那个孩子哭着跑了回去。大街上打斗的人只剩下一团黑影了,我停下脚步,韩丫丫也停下来,我们向那团黑影看去。那晚之后韩丫丫从不跟我说话,这时候她开始讲,那天刘国安怎样拿着一把弹簧刀子,怎样一直顶着她的脖子,现在可能用那把刀子伤了申飞,我问申飞呢,韩丫丫说申飞没有。韩丫丫说,现在你去把他带回家,你不要打架,你只把他带回家。
    我向那团黑影跑去,如果是在做梦的话,我可能是向着一副又一副的图案跑去。我分开梦里的各种颜色,它们像烟一样的飘来又飘走,像烟一样阻挡我飞起来。刘国安的兄弟们围着申飞在叫骂,踢他,我们村的孩子们听话的站在那里等收尸。我就那么跑着,像是一个人跑在梦里。没有人看见你,没有人叫醒你。我抓住我的书包,我什么都没有说,我的书包很沉重,我掏出那把斧头,我向第一个试图阻拦我的混混砍去,他躲开了。刘国安正骑在申飞的身上,把申飞的脸揍的血肉模糊,混混们还来不及喊,我一斧头砍在刘国安的背上,他抽动了两下就从申飞身上翻下来。申飞还有力气坐起来,他看到我欣慰地笑了,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我熟悉的那种难看的笑脸,这一次更加难看。我骑在刘国安的脸上一拳头一拳头地揍他,脑海里不知道自己在揍什么,为什么而揍,申飞拣起我扔下来的斧头,把刘国安的腿和手都砸了。人们只在远处吼叫着阻拦我们,保安早就走了,小混混们作鸟兽散,有人跑去找刘国安的家属。他们看到两个血染了的疯子,我抓起打疯了的申飞,我说咱们跑吧,申飞嘴里还念叨着,大不了一起坐牢。
    我们跑回村子,我父亲已经知道我们打了人的事情。连夜,我就收拾了行李去了南方找小姨,并留在那儿读书。申飞跟我一起上的火车,他跟我在一个小站上分别了。我们在火车车厢里胆怯地搂在一起,我们互相擦眼泪,又哈哈大笑。韩丫丫再没有读过书,她去过南方打工,又五湖四海地忙过,后来嫁了一个外乡人,我妈妈给我的信里说,打扮的像个妖精,嫁给一大捆钱了。她这样讲,是想让我放心,让我死心。多年之后我遇见申飞,我们相互开玩笑,咱们那案子早就消了吧,又没有弄死。但是我们仍像一对潜逃犯一样活着,我们是在逃避一个人吧。我们喝高了,我说要是我现在找到韩丫丫就娶了她,申飞笑我是个疯子,又说他也想。或许那些你变成疯子才能做到的事情,正是你发疯般想做的事情。多年前的那个黄昏,我们没有人再愿意提起。我再没有问过他那时在那里。 有时候我也会想,那时自己性的懵懂,会不会是爱。


2009、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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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1 11:33:5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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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1 11:46:22 |只看该作者
倒数第二段不错。打动我的是开头和结尾,结尾太薄,这种题材太多了,太普通,也很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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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lan Administrator's 不吐槽会死患者 恋爱渣滓 Heilan Super T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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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 12:12:49 |只看该作者
嗯,我也认为开头和结尾不错,但结尾的好和开头的好不是一回事,结尾的好是陈述到了一个终点之后,是作者情感的结案陈词,所以这种好,只是跟上文有关的。而开头比较漂亮。为什么不按开头的写法写下去呢?故事比较罗嗦,显得很肉。
我三岁的时候,很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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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 16:57:25 |只看该作者
“ 为什么不按开头的写法写下去呢?”我小时候和爷爷去犁地,犁铧吃地太深,牛会很累,只拉了两垄便气喘,只好调浅些,不然很快牛就走不动了。我自己写点东西也有这感觉,开头写出自己以为很漂亮的话,真要展开写一篇大一点的东西,往往持续不下去。缺乏底蕴吧。不过很喜欢表现男人之间感情的作品,深沉厚重、热血奔流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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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 20:18:0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wqawqa 于 2009-8-2 20:21 编辑

我又看了一遍,这个结尾没看出好,类似这种交代后事的写法不胜枚举,这个更仓促而乱,作者所要体现的“男人之间的感情”我也觉得很平庸,前边和后边的确像是两篇文章,几乎从任何地方开始看上一段,都能约莫八九分猜出其余的片段,“我们每一个人,好像都是在突然间长大。”的确太突然了,冲突的营造从始至终都有种过快过于实际的戏剧感,内容其实不多,所以篇幅不算小了,但还是没能把故事说到令人信服,我觉得还谈不上情感。从前面看语言的问题倒是不大,“看这篇的时候也让我想,就算是简单的故事,讲起来也不易,”我最后这也是总结,我觉得这种总结不必明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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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4 23:41:53 |只看该作者
唉,看一串下来,终于明白这里版主爱批评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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