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登录
- 2009-9-28
- 在线时间
- 1 小时
- 威望
- 5 点
- 金钱
- 25 点
- 注册时间
- 2009-9-28
- 阅读权限
- 10
- 帖子
- 1
- 精华
- 0
- 积分
- 10
- UID
- 33735

|
本帖最后由 孙浩然 于 2009-9-28 23:35 编辑
我对于人的思想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兴趣,这种兴趣极似与生俱来,因此我常常喜欢跟一些看似莫名其妙的人打交道。但我的这种习惯却总是不被人理解,我的朋友陆地曾经委婉地向我陈述,他认为我的内心时常都在天人交战,我的许多行为都仿佛在进行某种自我毁灭。应该说,我完全不认同这种看法,但我不怪他,因为他是一个化学工作者,他对于任何事物的理解和看法都同他的工作性质有关,这是信仰所致,而我们的感情笃定,信仰却相异。自我认识他起,我就了解到他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对这个世界充满的变幻感到不满和愤怒,偶尔还嘲笑人们的目光短浅和因为历史造成的世俗偏见。
我曾揶揄陆地的偏执,但在一次我与在路边搭讪的一位陌生人发生言语冲突之后,我对于他的历史偏见之说有了切身体会。我和这位陌生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迥异而迫不及待地互相殴击,结果致使我的左眼眶和颧骨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当时这个面色灰暗的男人站在路边的临时车站等车,身体向左侧倾斜,观望着电车驶来的方向,右手垂在身侧,食指和中指夹着小半根褐色的雪茄,神情闲散,对在他面前停下的出租车表现出冷淡。他头戴一顶灰色的旧礼帽,穿着中长的深色风衣,像个破落绅士。我在那一瞬间对他的外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走过去跟他借了个火,然后向他询问了一个问题。我喜欢同这类看似神秘的人打交道。我的举止谈吐都非常地有礼貌,说我是在向他请教也未尝不可,但他仅仅还了我一个拳头,用的是右臂,方向自右至左,气势恢弘,令我冷汗直冒。但现在我羞于提起这个问题,我认为我挨了那一拳是因为当时顾虑太多,或者说我的这种过程里太多仓促,没有达成一种和平友好的过渡,因而引起了他的误会。最关键的一点,是我的举动使他产生了敌意,在某种情况下,这是极其致命的。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其实人的想象随时都在抹杀一切。所幸的是,聚集在我们周围懦弱的人越多,悲剧便越少,同时伪善的友谊像空气一样普遍存在。我和抽雪茄的绅士之间的误会也终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终止,他乘上了他的班车,我则在路边的雨棚下肿着颧骨黑着眼眶目睹着他离去,他站在车尾隔着反光的玻璃向着我凝视,而电车则往相反的方向行驶,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雨里。雨却又下了很久才停住。从此以后,我对戴礼帽和穿风衣的男人便有了一种下意识的成见,就是看见彬彬有礼的人也会油然而生恶感,这是我对于人的外貌的一种带有惯性的偏见,理由不言而喻。
我曾在一本书里还是一部电影里见到过这样一句话:人与人之间轻微的伤害可以导致满足自尊。这句话看上去那么像充斥着某种辨证关系的格言,其间充满了看似不合逻辑但又无法辩驳的机锋,像那段著名的说谎者悖论。两位历史的伟人展开他们的宏大的思考叙事,迷惑后人。伟人柏拉图说,下面苏格拉底说的话是假的。而伟人苏格拉底则说,柏拉图说了真话。问题是,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说,没人能够说出柏拉图和苏格拉底到底是谁说了谎,真假一直都在无穷地交替进行。人们也总在互相伤害。在过去,有谁会情愿被别人伤害,而现在,又有谁会怕被伤害呢。至于自尊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说这样话的人恐怕有着极强的破坏欲望,同时他应该是一个极度敏感的人,以理性见长,骨子里埋藏着某种极端的感性意识,在不经意间爆发出来。他擅长于煽风点火和伪装自己,在公众间制造紧张和混乱,以及疏离的状态。进一步探究,他有可能是一名有着极端信仰的恐怖分子,因为某个不可宣告的目的而试图分裂社会结构。也有可能是一个失去情人的青年,以惩罚自己为借口伺机为祸社会。我多么希望我的猜测不是在危言耸听,但有时候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意象是多么地逼真和准确无误,所以这让我害怕,我的每一次行动都可能会带来无比巨大的伤害。以上的所言全属事实。陆地曾向我坦白地言明,他对这个世界并不感到悲观,而是对人们自己不抱希望。
一直以来,我不太喜欢喧嚣的地方,比如马路、商场、会议厅,甚至城市中心区林立的声色场所,这些地方挤满了面孔,我的朋友陆地身处其中只会感到愤怒,而我则会窒息。所以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图书馆,因为那里安静祥和,我可以毫不胆怯地逼视一切历史,用以解除困惑,而陆地除了大多数时间在家工作以外,都会走最近的路去协会的实验室,他从不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两个地方以外。他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人,从不同外界发生任何化学反应,而他认为自己历来韬光养晦,怕一不小心就会犯伤害别人的错误,所以这便成了最好的借口。
我在过去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去过许多国家的图书馆和拜访过无数的民间收藏家,在各式各样积满尘土的房间里阅读过各式各样的名人传记和笔记,从他们的经验里学习我想要了解的思想,来证实和补充自己的猜测。这些名人形形色色,有统治过一块土地的国家领袖,有社会精英和民族英雄,也有电影导演和文学大师。他们当中有的人早已作古,有的尚且健在。我搜索他们的事迹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充分地了解他们的思想,这是一种爱好。除此以外我还喜欢研究宗教和野史。不过这是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的一个地方。我将之作何用处呢?
几年前我在国家图书馆看过一个叫做R·科维奇的人写的一本自传,你甚至可以说它是一本小说,我认为这本书最成功的地方就是这个署名R·科维奇的作者把他自己描述成为一个完整的叫做R·科维奇的人。我从一个无人理睬的角落里把它翻出来,拂掉它面上的沾满的灰尘,使它重见光明,因此在某个阶段里,我改变了它的历史。据这个叫做R·科维奇的人的记载,他曾经历过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譬如他说自己是一个没有国籍的人,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曾经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经历过无数场著名的战役,身负过重伤,甚至头盖骨都曾被子弹敲掉一块,但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是他自己叙述的语气)。在战后他成为一名科学家,为国家实验室工作,研究能源和目前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动力系统,但一生都籍籍无名。从实验室退休后他选择了完全不相干的艺术领域,成为一名卓有成就的画家,之后他又对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异于常人的兴趣。据说他还经历过无数次的探险,深入过沙漠和丛林,去过非洲和南美洲,寻找人类最古老文明遗留下的痕迹,也见过地球上最稀奇古怪的事情,毋宁这样说,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奇者。这个称谓比较能够让我接受。而最令我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他居然说自己清晰的明白自己曾有过前世,但他没在传记里提到他的前世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被一笔带过。这中间他提到了西藏和活佛转世,但我不清楚它们在这里的用意。整本书里只有这一点最让我嗤之以鼻,其他的地方表达都尚算成功,除了一些含糊其词的细节外,即便所有一切都是他的谎言,也都足以让人产生信以为真的感觉。到此为止,他一直都是一个善于煽动和鼓噪观众情绪的演说者。可惜仅此一点,让我对这本自传的真实性产生了巨大的怀疑。我是个无神论者,信仰使我否认宗教,信奉哲学。我宁可相信,在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欺骗家比比皆是。
九月七号这个礼拜六,我去邻近的城市拜访一位友人。到达他居住的街区附近时,于我们约定的时间尚早,于是我将车停在一座地下停车场,然后步行出来,在街上闲逛。我看到路边色彩斑斓的商店,结伴而过的人群和枝头上跳跃的小鸟,开始回忆起彼时的岁月。树下的路边地摊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叫卖DVD,我慢慢地走近他,俯下头浏览地下摆放整齐的DVD。我一直在寻找一张法国导演侯麦所拍的《慕德之夜》,但从未有过收获。我以为我这次也终将无功而返。这个男人一直在注意我的接近,他暧昧地问我,想看什么片子?我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低下头继续浏览。他左右看了看,又说,有不错的片子。然后露出笑容。我问他,有欧洲片没有?他笑得露出牙齿,说,怎么会没有。从随身的包内取出几张色情光碟来,伸出手递给我。我怔了一下,对着他摇了摇头,说,我要的东西你这儿没有。他拍了拍挎包,固执而自信地说,我包里还有很多。鉴于他的神情和考虑问题的方式,我对他很是失望,没有去接他手里的光碟,而是转身走了。
赶到我朋友家里时,朋友刚刚回来。我的这位朋友是一个有着神秘职业的人,甚至连我也不清楚他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但他总是很计较和旁人分享他的一切东西。他认为凡是乐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私有物品的人都是伪善家,除非他们另有目的。因此他的性格显得非常古怪,而且与人格格不入。他的家里收藏着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西方古代文明遗留下来的一些文物,和中国古代的兵器,以及一些叫不出用处的古物。也有不值钱的东西,比方说他收集了很多看上去很普通的鹅卵石,我不知道他收集这些东西作何用处。他反驳我,你看过许多圣人的书,有何用处吗?我说,当然有用处,我可以了解他们的思想,可以了解历史,这对现在是很有好处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那我的用意跟你差不多。
我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本来决定返回,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留了下来。第二天傍晚朋友又出去了,我一个人到楼下闲逛,又逛到了昨天看DVD的那片街区。我在对面的一家面包店里坐下,吃了点面包,然后喝了一杯牛奶,突然有忍不住想打嗝的欲望,但是被我控制住了。我听见店里一些喝东西的人把杯子和玻璃桌面碰得叮当作响,脑中莫名其妙的出现硬币翻转的画面。我走出面包店,夜幕下我看见那个男人又在那颗树下叫卖他的DVD。我没有走过去,而是从街的另一边慢慢走了回去。第三天早晨我准备起程回家,在路上我给这个城市的城市管理局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那条街的名字,和那个卖盗版DVD光盘者的具体位置,至于他是否会被抓获并且受到惩罚,则不在我所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路上很平静,中间停靠在一个加油站,吃了点东西,加了一次油,之后很顺利地开回家。回到家中后,我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大病,并且常常在梦中梦及一个虚幻之地。那里遍布沼泽和丛林,有类似人面孔的生物在丛林深处闪没。后来几次,又在梦里撞见这片丛林内的一块平壤,非常宽阔,是一片草地,像是在海洋上升起的一块绿色麦田。醒来后竟然觉得诡异,但也没多作想法。我日常的工作使我的精神很容易陷入一些希奇古怪的境界之中,我早年去过医院检查,医生也说我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症状,所以最近开始尝试着服用一些没有刺激的药物。药丸是白色圆形的,上面有个字母V,像我平日所穿衣服的品牌。我吞下它,然后吞下一杯清水,感觉没有一点味道。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我的另一位在国家人类研究所的朋友打电话给我,邀约与我见面。因为我最近很忙,加上身体的虚弱,所以想问清楚是什么事情,看是否有前去赴约的可能。这位朋友在电话里说,你别来了,还是周末我来看你吧。我说那好吧,带上你的行李箱,你可以来这儿住上一阵。这位朋友姓何,叫何熵,他的名字很不常见,而我和他的相识说起来也非常地偶然。三年前我去参加一个大学校友举行的聚会,在聚会上我遇见在大学里的老教授,那时他已经退休闲居了。他把何熵介绍给我时开玩笑说,说不定你们什么时候还能合作。何熵是他的侄子。说完这句话的一个月后,老教授就因心肌梗塞突发而去世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全部,三年来我和何熵只见过一次面,通过五次电话,而其余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交流。真正吸引我的,是我们在精神上的一些共通之处,我们俩都是那种为了某件事情可以变得比较疯狂的人。换作比较直接的说法,就是偏执。的确,我有此嗜好。
在等待何熵到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干一件事情——查找关于R·科维奇的资料。我发了许多e-mail出去,请求我的朋友和一些合作过的协会机构帮助查询。上一次我和何熵见面还是在三年前的西湖,而这一次,则是在这座万里之外我暂住的邻国小镇上。这里的居民风尚朴实,风景如画,适合平日里工作繁重的人陶冶心性和放松肉体。说不定何熵来后会想在这里多住一阵子。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笑起来,我们可以整日的下中国象棋而用不着怕被打扰。然而小镇虽然淳朴,但仍少不了作奸犯科鸡鸣狗盗之事,幸好至今我还未受波及。何熵到的那天傍晚我坐在镇上三间酒吧之一的无名酒吧里等候他,隔着窗子看见小镇的警员胡兴从警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酒吧,沿途与人招呼。等他走进酒吧,我叫了他的名字,他扭过头,看到我后走过来,我们开始寒暄。他问我,一个人吗?我说,在这里等一个朋友,他今天刚从中国来。他黝黑的脸色露出了笑容,他用当地方言说,那你们不是有很多话要说吗?是的,我认为是这样。我们一起喝了两杯酒,聊了聊镇上的一些琐事,他就离开了。我仍旧坐在酒吧里,看见胡兴在外面发动警车,然后沿着河边开上桥,开向对岸,一会儿就隐没在房屋和树丛背后。
我等了一夜也没见到何熵,连电话之类的示意也没有一个,于是我用在酒吧角落里的老式拨号电话打电话到离这里几百公里远的城市机场询问,机场的地勤人员告诉我飞机早已准点降落,她帮我查证后告诉我,这一班飞机上没有一个叫做何熵的来自中国的乘客,其他的几次班机也没有。我又打电话到何熵在中国青岛的家中,没人接听,沉吟了一阵,我给同住在青岛的一个我和何熵共同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情况,请他协助联络何熵,然后又给边境局发出一份申请,请他们注意最近一周内从空中和陆地进入国境的中国北方人士,一有叫何熵的乘客的消息务必与我联系。
快天亮的时候,酒吧里有人争吵起来,一个服务生赶去劝架,其他酒客则置若罔闻,空气中充斥着甘蔗酒的味道。这种酒性猛烈,滋味欠佳,但却便宜,据说除了为当地居民所喜之外,还最为海盗们所钟爱。在南美洲,它是著名的古巴郎姆酒的前身,而加勒比海上的海盗们更常常在月圆前后喝下这种酒,在群情亢奋之下出行劫掠。胡兴有一次跟我聊天时讲过,几年前当地曾有两个年轻人,在酒吧喝掉过多高度的甘蔗酒之后发生言语冲突,其中一个掏出一把枪当场就将另外一个打死,打死人后这个年轻人当晚就逃离了小镇,再也没有回来。我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这个故事,但我同样亦想起了陆地,类似的事故便是陆地多年来产生怀疑论的根本原因。同时我脑中将那个杀人的年轻人的形象与同我在巴士站发生争执的破落绅士叠合在一起,尽管他们年岁相差甚大。这是一种莫须有的印象,就像我很清楚这是记忆的一种错觉。吵架的几个人已被服务生劝住,我站起身来,付了酒钱,开始往外走,有几个熟识的当地人冲我微笑或大声地打招呼。
一个月后,胡兴被暂调到另一个小镇执行巡务,一位上了年纪爱抽当地雪茄的老警员被调来临时负责该区。我同他聊起那次酒吧事件,没想到他居然如数家珍。我们站在酒吧外面吹着风聊天,他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麻利地切掉雪茄顶子,取出火柴转动着雪茄将它点燃,然后平静地告诉我那起事件其实还有后文。他邀请我坐进他的警车听他讲这个故事,而我则邀请他去我的家,最后他向我作出妥协。回到家里,我请他喝正宗的古巴郎姆酒,还有本地买不到的没有稀释过的瑞士苦艾酒。他很高兴。
杀人后逃走的年轻人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不属于任何帮派组织,在镇上警察局的档案里是最不入流的那一种,但也是最容易被疏忽的对象。他有个叔叔在二十几年前因琐事杀死镇上的两位长者,激起公愤,因此被迫出逃。之后传闻他在马六甲海峡做了海盗,杀人越货。他年迈的妻子和已长大成人的儿子仍在镇上居住,因为这个传闻,他们十几年来抬不起头做人,直到最近几年,情形才有所好转。他们的父亲和丈夫从来都音信杳无,他们对希望和歧视一样早就无动于衷。而那个被杀害的年轻人是从南方来到这里,举目无亲,他死后也没有亲人和朋友来认领他的尸体,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那个年轻人呢?
哪一个?
杀人逃走的那个。我说。
你想问什么?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和他叔叔一样去做了海盗吗?
爱抽雪茄的老头抬起头来看看我,露出满脸皱纹的笑容,他说。
你的郎姆酒很棒,但我不喜欢喝浓度那么高的瑞士酒。
我喝了一口郎姆酒,咂了咂舌头,说。那下次请你喝葡萄酒怎么样?他不置可否。
那个年轻人听说就在附近的海域,跟一帮不明来历的人一起劫掠过往的海船。当然,这只是传闻而已。好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酒。他很有礼貌地对我说,然后拿上他的帽子扣在头上,朝我微笑,从屋子里走了出去。他的皮靴子敲在木板上夺夺作响,他是个很神气的老警察。我听见他在外面和人打招呼议论天气,同时发动汽车。那天晚上,老警察的样子看起来很像个美国西部电影里的牛仔枪手,他抽了一晚上的雪茄,没喝多少酒,雪茄的香气一直在我的屋子里弥漫到天亮才散去。
已经三个月了,也就是说,从何熵与我联络的那天起,到今天整整有四个月又十八天没有他的消息。我和一些朋友寻遍了所有以为能够有所收获的地方,仍然没有他的任何一点音讯。我们报了警,但没有用处,警察也找不到他。陆地打来电话,我告诉了他这个消息。陆地在电话里冷笑,还是管管你自己吧,你下一步准备去哪儿?我说,我不知道。陆地说,那就回来吧,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安全。我说,这里很好,说不定你过来看见了也不会再想回去。我感觉到陆地在电话那端摇头,他固执地用冰冷的语气和我说话,他说,这是不可能的。
我曾经想过我之前几十年内做过的这些事情,它们到底有何意义。比如说我了解不同的人的思想,去过一些现在想起来很模糊的地方,过去我曾坚定地认为我的工作是在帮助推动历史的进程,虽然偶尔我们也会破坏这种和谐,但一个人其实无法真正地明晰判断他或别人的思想到底有何用处。这证实了我早前一些时候的奇怪的想法,我将之作何用处呢?仍旧是我的化学工作者朋友站出来指点我的迷津,陆地说,也许你不会相信,改变一个世界的不是哲学反应,而是某种化学反应。在以前我会坚决地对他的理论予以反击,但现在我得好好想一想。我并不是在承认他的观点,而是,我想我需要一次关于世界观的觉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