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蛋疼译东西了：顾彬为张枣写的讣告

西城四月

最后一曲早已歌罢
为张枣写的讣告
                沃尔夫冈.顾彬


活着的人，仍将继续。对生者而言，那些先我们而去的人，那些不再有机会为我们写讣告的人，我们都应当为其写讣告。从很久以前开始，直到现在，这都是我存在的一部分，此时提韩愈的例子不知是否恰当，他曾提议要对英年早逝的人有个公正评价。
作为一个诗人，张枣很有天赋，不幸的是对这种天赋他并没有发挥多少。他更喜欢偶尔喝两口，说话则爱跟人兜圈子，那是我们相识的原因，而接下来这是我们疏远的原因。这理由简单而又平凡：责任和女人。
1998年我们决定，我将在德国出版一本他的诗集，当然是以书的形式，而他则将在上海出版一本我的诗集。一年后，我通过Heidcrhoff 出版社出版了他的《春秋来信》。为了这项工作，我搁置了正在撰写的《中国古诗史》长达几个月。结果令人振奋。从没有一位中国诗人能够如此漂亮地出版诗集，而且还是用两种语言！虽然这本书仅卖出了很少的几本，却使得杰出的约阿希姆·萨托留斯教授于2000年在世界报上撰文向他表示敬意。随之而来的是许多文学节的邀请和来自德国文学机构的朗诵会邀请。
那么我的中文版诗集结果又如何呢？它流产了。张枣勉强翻译了我的《咖啡厅博物馆》的一半，即便是这一半也是基于一个中文版本，他甚至都不知道把它扔哪儿了。除了这个，他还有许多其他的借口，包括我的诗太晦涩难懂。他作为一个诗人不是更加晦涩难懂吗？难道在翻译他的诗歌的过程中，我不曾面对相同或者更多的挑战吗？
然而他仍然一再地联系我。他反复邀请我去大连，去访问东北和一个“赞助人”碰面。所有费用都可以报销。但是我不喜欢这个邀请提到的关于赞助人或者女孩的想法。对于财富和傻逼呵呵的魅力，我这样的加尔文主义者能发挥什么作用呢？这类善意的举动反而使我们疏远了很多年。
张枣只留给我们两本诗集，一本在中国，一本在德国，加起来总共80首诗。他自己对此很满足，因为即便是雨果也没能比他的诗展现更多。在这份小小的人类遗产中，两位诗人都写出了不朽的诗行。在提到张枣时，我们可以深情地回忆起这样的诗句：“椅子坐进冬天……”
张枣是波恩的常客，经常在大学开讲座，也常在语言文化中心参加诗歌朗诵会。在图宾根大学的工作和读博期间，他把伟大的德国诗人荷尔德林从象牙色的荷尔德林纪念馆带到了中国，对此我们永远深怀感激。这位我最喜欢的诗人所写的“人，诗意地栖居”一句，仍然经常性地被中国诗人和书商们提起。如果他没有与张枣在荷尔德林纪念馆相遇，如欧阳江河这样的诗人，或许不会成为我们今天所敬慕的杰出诗人。
他究竟留下了何种记忆呢？2000年他在斯图加特的独孤城堡招待北岛、翟永明和我，这个糟糕的主人要求为晚餐买两瓶威士忌，我建议他最好买一瓶。几年后，大概是在2003年，在伯恩的语言文化中心，他和卡琳.亨佩尔-苏丝以及杨炼一块儿唱着真挚的俄罗斯歌曲，那时我们大概刚刚结束一场朗诵诗会。他们唱了很长时间。一天后，在十二月十七号，为了准备一场关于史蒂曼的活动，麦安和朱德华赶来帮我做中国菜。即使到了那时候，那三个人还在唱歌。
在德国呆了差不多二十年之后，张枣在2004年回到了中国，辗转在几个大学教书。他最后定居北京，不再写作。考虑到他卓越的语言天赋，他翻译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这其中没有译自德文的，尽管他德文和中文都很精通。唯一的例外是我为顾城写的讣告，但它到现在还没在中国大陆发表。
他是否在浪费人生？2007年9月，我们在北京最后一次碰面，在结束一场几个中国诗人和外国诗人参与的朗诵会后，他在回家的巴士上向我解释，他的写作才能已经耗尽，他身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表达了。但是，他向我发誓，只要我寄给他我的诗集，他立刻会动手翻译。我什么都没有寄给他。这并非由于我不再对他抱有希望，而是因为我认为他最好花些时间打理他自己的作品。
2010年3月8日，张枣在图宾根大学医院逝世。他在去年十二月上旬得知自己患了肺癌，然后在二月离开了北京。图宾根是一个适合埋骨的地方。他与荷尔德林纪念馆的关系如此密切，以至于对他而言，它成为了唯一一块足够诗意的地方，因为那些未能施展自己才华的人在死亡时都需要另外一个伟大的失败作为参照。他在荷尔德林身上发现了它。我们甚至可以为此感到嫉妒。终有一天我们也将离去（或许会因此更加渺小），当然，他不会为我们写讣告了。又或者，有人帮张枣搬了把更大的椅子，而我们仍然必须坐着自己的椅子进入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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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douban.com/note/67702250/，原文见此，有些地方我还没想明白。

段林

good   job  ！

马耳

不错啊

中国的作家，除了畅销书作家和体制内作家外，其他的好像都只有死了才能出名啊

陈鱼

喜欢~西城能把他为顾城写的也译出来不。。。

也也夕

靠，蛋疼得好啊！再疼一次把顾城的搞出来吧！

西城四月

这个我在网上找过，不过没找着原文

和底

张枣

何人斯



究竟那是什么人？在外面的声音
只可能在外面。你的心地幽深莫测
青苔的井边有棵铁树，进了门
为何你不来找我，只是溜向
悬满干鱼的木梁下，我们曾经
一同结网，你钟爱过跟水波说话的我
你此刻追踪的是什么？
为何对我如此暴虐

我们有时也背靠着背，韶华流水
我抚平你额上的皱纹，手掌因编织
而温暖；你和我本来是一件东西
享受另一件东西；纸窗、星宿和锅
谁使眼睛昏花
一片雪花转成两片雪花
鲜鱼开了膛，血腥淋漓；你进门
为何不来问寒问暖
冷冰冰地溜动，门外的山丘缄默

这是我钟情的第十个月
我的光阴嫁给了一个影子
我咬一口自己摘来的鲜桃，让你
清洁的牙齿也尝一口，甜润的
让你也全身膨胀如感激
为何只有你说话的声音
不见你遗留的晚餐皮果
空空的外衣留着灰垢
不见你的脸，香烟袅袅上升——
你没有脸对人，对我？
究竟那是什么人？一切变迁
皆从手指开始。伐木丁丁，想起
你的那些姿势，一个风暴便灌满了楼阁
疾风紧张而突兀
不在北边也不在南边
我们的甬道冷得酸心刺骨

你要是正缓缓向前行进
马匹悠懒，六根辔绳积满阴天
你要是正匆匆向前行进
马匹婉转，长鞭飞扬

二月开白花，你逃也逃不脱，你在哪儿
休息
哪儿就被我守望着。你若告诉我
你的双臂怎样垂落，我就会告诉你
你将怎样再一次招手；你若告诉我
你看见什么东西正在消逝
我就会告诉你，你是哪一个


我个人不喜欢

shep

莫非翻德语的？艺术的敌人是烟酒啊！

西城四月

莫非翻德语的？艺术的敌人是烟酒啊！
shep 发表于 2010-9-16 13:13

转译英文……虽然学过一点德语但是等于没学。

孙浩然

天赋是什么我是一直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