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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桶木 于 2010-11-23 11:51 编辑
2010-11-10 20:26:21
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坐在我家楼顶的花园里玩,花园连着楼顶的两个小房间,一间做客厅,一间做卧室,卧室的灯泡坏了,我常常一个人呆在楼顶抽烟看着夜空,有好一阵子我就住在那儿了。那天晚上的天空很美,没有一丝云,有些星星显得很明亮,我对星象并不是很了解,我只记得有三颗星星在头顶斜上方,一颗红的,一颗发绿,一颗发蓝。那时我的耳朵里常常有人说话的声音,自从我从大理回来就一直这样,耳朵里先是有两个,后来变成三个,我看不见他们却可以感受到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朋友,其中有一个男孩子是我喜欢的,他叫咁加,我们刚认识不久,正是在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进入我的耳朵,成为我永久的记忆。另外两个曾经是情侣,男的是可可女的叫阿木,我们四个经常用心交流,我会常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让他们知道。那天晚上我正想念着咁加,他已经有几天没有打电话给我,自从地震后,他就一直精神不振。他的声音是那种故意学小女生的音质,却又是正宗小男孩的娇气,尽管他大我五岁,却常常学我的声音讲电话,只有偶尔正常一下。你不知道这样的声音给了我多少温暖,特别是在我长时间遗世独立的时候。这时我正给可可和阿木讲我喜欢咁加的事情,我一连问了好几个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坐在藤椅上,望着天空,将烟屁股扔的到处都是,突然听到一个类似咁加的声音,起初我还不确定也听不清,没想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类似花园里草叶发出的窸窸窣窣。我很快接受了这种变化,那天晚上我们说了好多话,大抵是立下了一些孩子般的誓言,直到又一次地震袭来,我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变了,我赶忙打开客厅的灯,起先我还没意识到那是地震,只是听到他在卧室床上发出一阵阵惨叫,还叫我过去帮他,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卧室里黑漆漆一片,我被吓得魂不附体。回到客厅,我怔怔地望向自己的影子,我发现我的头发是那样令人恐惧的妖娆,里面好像住着我的死亡,我穿着猩红的花短裙,有些迷幻,我望着自己的影子越发觉得可怕,我从没看见过这样黑暗的自己,在昏黄的灯泡光中一闪一闪。我决定回到床上去坐着,并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缓和,他说:多多,我觉得你跟狐狸挺像的,此时我的神志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果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月光狐狸,当这只狐狸爱上一个人,她就需要改变自己,我看见自己坐在树下,我终于发觉我爱上了他,却无法见面,便有些伤心,我想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吧。这种状态类似卡斯塔尼达在吃过曼陀罗花后的状态,意识已经有些变形。正当我准备躺在席子上的时候,我碰到了一本书,克里希那穆提写的,月光照了进来,眼睛视力已经有所恢复,我忽然看到克里希那穆提从书的封面出来摄入我的魂魄,一道微弱的白光将我打的有点晕乎乎的,这时我才意识到真的不对了,听到楼底下人们的呼叫声,赶忙拿起钥匙往下面冲,那阵子不知为何楼道的灯怎么跺都跺不亮,我想起了千寻,不知为何就在这时我想起了千寻,带着刚燃起的一点微薄的勇气我冲进了黑暗的楼道,一直往下冲,我听见自己奔跑的声音,很快就要自由了。
直到我跑到垃圾箱的旁边坐下,才感受到院子里有了人气,人们都一脸茫然的看着我紧张的神情,我感到自己是第一次对这些人敞开心扉,因为我在笑,也许是出于掩饰,虽然我什么都不说也无法描述。我看着小孩子们推着车从我身边跑过,看着成年人们议论着地震,恍惚觉得自己看见了时间的穿梭,以及自己身上的神性是怎样发挥作用将我从混乱中救出,我端坐在那里,感受身体里突如其来的佛性,当稍稍缓过劲的时候,回到家里,静静等待黎明,我对黑暗依然充满无尽的恐惧。
咁加的电话很少再打通过,有一次我打过去还是一个女人接的,她并没有说什么便挂断了,接着他说那是他妈妈,她说我气若游丝。当我试着告诉他发生的事情时,他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告诉我他的状态也很糟糕,叫我别担心那个声音。之后的几天白天都很正常,只是一到了晚上就感到一阵恐惧无法入睡,仿佛我能看得到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存在着鬼魂,地震中那些死去的魂灵会来找我么?甚至开始害怕红色的东西。我叫来了外婆碧陪我,我的话逐渐变得多起来了,或许是害怕安静下来再听到那三个人的声音,但是我知道,他们的声音始终形影不离,从那以后我就戒烟了。有一天白天的时候碧在客厅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只足有两只大拇指合起来那么大的偷油婆,我狐疑地觉得这一定是什么不祥之兆。接着有天晚上我听到碧睡觉时啜泣的声音,那天晚上我的身体像在水上轻轻摇晃。
渐渐地我便得上了夜哭症。每到人们开始夜生活的时候,我就一点点流露出忧郁与软弱,我的心感到一阵空落与伤感,我想起我与咁加每次通电话说的话,我想起我从未见过的咁加,我听着耳边他的声音,感到自己已经老了,已经足够与他建立一个家庭,我想起他在耳边教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改变着我的人生,我哭起来,没有停止的迹象,直到眼泪多得打湿了所有的东西。有时我又十分嫉妒能与他相处的女孩,我问他爱我么,他不回答,我为什么见不到呢,咁加?
我曾经有一个机会可以去另一座城市找他,可是那一次我没有,也许因为不肯放弃去大理的机会,我还以为我有很多机会呢,可是并非所想。现在他只能停靠在我的耳朵里,他从不会想到来看我。我哭泣的声音也一天比一天难过、孤寂,仿佛是图森写的玛丽——带着天生哭泣的禀赋。哭完了就入睡,第二天却忘记了自己曾经这样哭过。我的身体里仿佛驻扎着一根哭筋,当咁加、可可和阿木把他们的情绪传染给我的时候,哭筋就开始发作。这种状况时好时坏,当我妈红桃在的时候要收敛很多,不管怎么说她都认为这是幻听,并且给我吃药,吃药确实让我的状况有了好转,不过也长胖了许多。
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只在混乱中升起一种粘稠的希望,有时希望离绝望是那样近,以致彼此的转化,彼此相依偎,每天依然发生不同的事情填满我的生活,到晚上变成一个人站在窗前弹手指,回到床上蒙着头哭泣,仿佛不甘心再这样活下去,我可以做的唯有准备好一切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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