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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endlesshappy 于 2010-12-27 15:28 编辑
读初中时,班上有个谁也可以摸的女孩子。其实也不是谁都可以摸,但许多人都摸过。女孩子在班上没有朋友,只有个小一级的小女朋友。她的脸形不宽,有一点婴儿肥,肤色偏黑,鼻子往上翘,头发没有其他女同学那么黑,夹杂着白发,眼睛总好像有些污浊。也许因为我在班上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比较能感受到她的心情。班长告诉我她是个傻子,他说的时候刚从厕所吸完烟出来,四块钱一包的烟。我看着在班上身高排前三名的班长,听他说那个走路难看(当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罗圈腿),龅牙的女孩子是傻子,并且问我敢不敢去摸她,因为她的胸很大。老实说,我并不觉得那是龅牙,因为我觉得这个形容不恰当:她的牙只是有些突出来,以至于嘴唇以上鼻子以下的部分要比别人拱出来一些。我更愿意说这是突牙,突牙更像游戏里的一个招式的名字。他们怂恿着我,我也知道自己被怂恿着,不摸的话会没脸面,可摸的话也没什么——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还知道虽然她的牙又黑又黄,是她最难看的地方,而我的牙也不好看。当班长把我向她推,我不自觉地往后靠,这就使他要花更多的力气推我,无形中我和她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但她不会知道,因为我不傻,她绝对不会知道。
之后在许多的地方,比如在楼梯,在班里,在小卖部前,我都见过不同的男同学摸他的胸。我们的学校不大,旧时是个工厂。粉刷的白色天花板很高,门外走廊延边的窗户也很大,语文课时的朗读声估计要传到学校不远处那条花街才肯停歇。曾几何时我总是在想:自己可以穿过这高大的窗户一跃而起,飞翔,或下坠,沉到地底,再更深更深的地方去;我总在想:她就在那儿,卑微不反抗,任由人来摸她,至多附上几句脏话,她是真的傻,她避不开、躲不掉、逃不了;我在想,我要是摸了她,碰了她的胸——轻轻碰一下就好——我就能摇身成为另外一个我。我觉得难堪,班上的男同学里唯独我没碰过她,我成了虚伪假正经,成了胆小不男人,我完全可以那么做,就像班长做的那样,那样的的朋友我完全可以有,我们一起迟到,慢悠悠地吃早餐,互相递黑白沙,到花街去按摩。我确实这么做了,或者我有这么做的理由,或者没有。
那次她走在我的前面,我们一起赶去楼下的体育课,我喊了她的名字,准备摸她,她的胸的确蛮大的。我记得很清楚,班长在上课的时候摸给我看时他脸上的得意,而她的脸上是一种我无法消化的表情,她带着厌恶,或是屈辱,她的表情很不丰富,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为班长下课会打她,他也不是没打过。她注意到我在看她,她看了一下我,我被她的眼神弄得怯生生的。她停下,转身看我,问我怎么了。这时候我伸出手来,仿佛去接小卖部五角钱的一包北京烤鸭那样,她“啪”地一声打开了我的手,低声问我,你干什么?我定在那儿,脑袋一片空白,忽然我才想到四下无人,我现在摸她毫无意义,她根本不吸引我,我一点也不想摸她,即使我也长得不好看,也很怯懦,然而我不需要去触摸一个极端化的自我来从某种程度上达成与现任自我的一种妥协,我的脑袋以极其清醒的状态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时她笑了,她看着我,她笑了,鬼知道她笑什么。接着我们下到教学楼前的篮球场上去排队,我走在前面,排队的时候告诉班长我摸她了。班长眯着眼问我很软吧?我装作不经意地说胸罩厚啊,妈的没感觉出来。
一次放学时,她和小她一级的朋友在一起,他们看着我,我混在放学的人流里,盼望着看一下学校门口昨天就有过的打架。几个穿人字拖的染发吸烟的青年,一贯的几人围成一个圈,飞踢猛踹,操起棍子,砖头裂开,堵车围观,血,跑,追——心里又觉得不该有这样的事,因为我也曾被威胁过叫人打我,那段时间在我们学校里,“叫人打你”似乎也相当于现在的流行语那样,所以我赶着回家,只不过想看看讨厌的同学被打,一眼就好。那时那个女孩子的朋友走过来,她长得要比我那个女同学好看,大概是她的堂妹表妹什么的。她对我说,说我可以做她(指我同学)的男朋友。我看向她笑了笑,感觉有些尴尬,因为我的牙不好看,所以我总怕笑,忍不住笑时就笑得极丑,像我现在看着她笑,就是微微地那么笑了一下。其实对她或许不必在意,可我已经形成了习惯,改也改不掉了。我难看地笑着说再见,然后就回家了,末了再转了一次身看她:她是短头发,像个男孩子,要不是有那么大的胸,是个男孩子,我会和她成为朋友的。我想起那次在楼梯上她对我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虽然她的牙很脏,我觉得她笑得挺干净,挺好的。事后很多年,我也没有见过那样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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