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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小说]《后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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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5 18:43: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Run!”在一片黑暗中一个声音发出。
其实黑暗和光明一直是相辅相成的,我们习惯在失去视觉的时候将周围理解成黑暗,但这样的理解很狭隘,因为当黑暗极端或者光明极端的时候,我们都将义无反顾的失去视觉,而就两者的后遗症看来,宁可黑暗,因为由极度光明导致的失明大多是永恒的,对此有怀疑的朋友可以抬头凝视某颗恒星;而黑暗中的失明是暂时的,并且可以施与人们一个积极的念想,诸如“等有了光,就能复明”一类,就好比做完眼部手术后等待拆除纱布的过程。
这个黑暗黑的很彻底,让人不相信有任何存在物,除了耳边像环绕音响般持续发出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迅猛并且没有节奏,如同置身地铁站。我一根筋的认为,那个声音的告之对象就是我,因为我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像以前小学时代的一个同桌的声音,尽管那个时候我们还根本没开始学习英文。
我想我除了遵照指示的跑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或者说来不及思考是否该跑,这种思维的产生并不仅仅出自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的指示,更重要的是,我能看见前方有一个亮点,那可能就是出口,当然也相对应的可以看做是另一个地方的入口。
我斟酌了一下,觉得虽然身处一片光明比起身处一片黑暗也不见得就有多么好,但……突然那个声音又换了一个词:Jump!
我转过头看着漆黑一片,问:到底是Run还是Jump?问完这话后我觉得自己的脑子比眼前的景象更加黑暗,我坚信我要昏迷了。
昏迷之后还是要醒的,脑子里渐渐明亮起来,像机器启动按钮里的发光二极管,然后一排排日光灯形状的物体由近及远的展开。我试图睁开眼睛,但觉得很不舒服,一是因为光线实在太强烈,二是因为嘴唇很干涩,三是……因为黑暗之前我正在玩的电子游戏《POST AGE》似乎还没存盘。可我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站立。
我努力支撑起自己,再缓慢的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色除了沙漠就是自己。这时我想起曾经的某节地理课上,有一个男生在被问到最喜欢去哪旅行的时候举手报告,说他最喜欢去沙漠,而且是那种走不出的沙漠。我们都很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最爱的是海,而他又固执的用哲学的观点思考,认为海不是海,沙漠不是沙漠,沙漠是从海演变而来,而海也终究会有一天成为沙漠。
我们纷纷为此鼓掌,结果是他留级了,我们鼓掌的原因是因为有他留级,所以我们就不用留级了。需要说明的是,他不是因为辨证的去思考沙漠与海的关系而留的级,而是辨证的想了满分与零分的关系。
和所有影视剧中在陌生地点清醒过来的角色一样,我在想,我这是在哪。
记忆在往前倒退,倒退到周围发生一片黑暗之前,是个晚上,星月无光,我在家玩那款该死的《POSTAGE》,已经进行到了倒数第二关,在一个代号叫做“Prometheus”的行动中,捕获了一名恐怖分子头领,根据剧情我们对这名恐怖分子展开质问,问他关于“Parchment”的下落,他刚打算开口,一枚大口径狙击步枪子弹穿过了他的脑袋,或者说击碎了他的脑袋,他的头颅就像被钢质屠刀拍碎的西瓜一样,唏哩哗啦。
剧情结束,我按下START键,于是周围瞬间一片黑暗。我反射性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陷入恐慌,我的第一反应是,家里的保险丝烧了。然后远处有轰隆声和尖叫声传来,这又让我想到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新闻,说是有一万对情侣在网上通过选拔已经召集完毕,打算一同前往美丽的内蒙古大草原,在大草原上,一万对情侣将会手牵手的共同喊出“我爱你!”三个字,以此希望能够让全世界听到爱的呼声。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爱的呼声是来不及发出了,求救的呼声倒是让全世界都听到了。
再然后就是那声“Run!”,再再然后就是现在自己醒过来。这么一来我又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是公历何年何月何日,北京时间何时何分何秒。
我感觉自己在逃跑的时候显得过于仓促,竟然没有带钱包和手机,也没有带房产证和大学学位证书,我深刻的意识到处境艰难,因为不论这片沙漠是一直保持原样还是变成海洋,或是被开发建成了商品房,我都活不了。
所以我要继续落实人挪活的精神,走出沙漠。但是在走之前,我又陷入一个矛盾中,那就是该把衣服穿着还是脱了,如果像这样一直穿着衣服,在接近五十摄氏度的高温下运动,那很快就面临脱水的危险;不过要是把衣服脱了,那肯定要得皮肤癌。这不是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问题,而是一个……直接把自己做成脱水的密封罐头还是烧烤现吃的问题。
除了以上这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朝哪个方向走。不幸的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又必须弄明白第三个问题,那就是,我此时脚下的这片沙漠是哪个沙漠,如果我现在还在亚洲,那就是塔克拉玛干;要是像《2012》里讲的那样全球就剩下非洲大陆的话,那就是撒哈拉;如果在北美就是亚利桑拉,南美就是巴塔哥尼亚。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沙漠,又或许像希腊神话里描述的那样,巨人再次出现,我此时不过是在巨人的沙盘游戏里罢了,巨人就像是上帝,我一思考他就笑了;但如果不思考,我也不知道巨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弄清楚地点比弄清楚时间更为重要,地点就是空间,是一直存在的,小到双足的踩踏面积大到整个宇宙,而时间只是我们为了衡量生命长度而衍生出来的度量方式,空间不会消失而我们以太阳为根据派生出来的时间却会消失。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不能干坐在沙漠里和自己的思想斗智斗勇,必须尽快行动,尽管之前的任何一个问题我都没有解决,因为我知道,我根本解决不了,我所知道的就是,应该在起风之前行动,不然沙漠的现状会被风暴改变,我将异常悲剧的看着自己的脚步绕圆圈。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的所有念头均打消,因为我被捕了。
我至少能肯定自己还在地球上,在沙漠里朝北走了半小时后,渐渐进入一片戈壁区域,接着出现山崖。如果我的地理知识足够的丰富,那么面对这么多的提示应该能够得出置身何处的结论,不幸的是,我只在高中时期学过四个月的地理课程,而课程中的主要内容就是背诵二十四节气,更不幸的是,我连二十四节气都没能背诵完整。
后来我打算爬上眼前的这座山,因为我听到山的另一面有枪声传来。我目测了一下山崖的高度,觉得恍惚介于一百米到一千米之间,这样的目测要是写在侦察兵的报告里是要被拖出去枪毙的,如果真的爬上去,那就是一场没有威牙的特技表演。
所以我打算放弃,因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着,那就不应该冒险爬山,我又决定从地面饶过这座山,但就在饶山的过程中,我被捕了。这次被捕突破了我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比如第一次看见改装过的AK47。
一伙蒙面男子从越野吉普车上陆续跳下,但蒙面效果普遍都不怎么好,都没能蒙住他们伊斯兰风格的胡子。他们端着枪对准我,我随即对他们笑,他们面部没有表情;我朝他们挥手,他们还是没有表情;我骂了他们一句:傻X啊你们。他们顿时走过来将我架上了车,给我戴了一只黑色的头套,呼啸而去。
我再次陷入黑暗……
在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上,我总共产生尿意三次,但都被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我不敢对这帮伊斯兰着装的人说英文,我觉得就大的格局来看,他们应该相对的对中国人礼貌些,如果我说上一句“I want to piss”,可能就再也不能piss了。这同时也让我觉得自己知识面太狭隘,稍微脱离一点母语范围就生活不能自理了,而此刻我又多么希望能站在人民广场附近的小语种培训班门口。
车子戛然而止,我惯性的前倾,撞在了枪口上。
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并没有人回答我,我被两只强壮的胳膊架起来,腾空抬出车厢,这个场景让我联想到风景区里的轿夫。我想我只是被戴上了头套,说不定现在外面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游览人数众多,圈在一座挂有“不得触摸,违者罚款”木牌的古代名人石像周围拍照留念。
很长时间过去,我一直被架着,我觉得被架的时间甚至长于在车上的时间,渐渐的下半身的压迫感消失,我幻想现在应该是在一段车辆无法通行的地域里行动,根据这些捕获我的人的特征来看,此刻可能是在中东或者西亚的一座古老的城堡内,是那种光从正门走到花园喷泉池就得一两公里的那种。
我听到“咯吱”一声,接着是门轴转动的声音,再接着门被关上。我想这下好了,终于到目的地了,那接下来应该是给我拍录象,寄给当地大使馆,要求赎金。我相信我的政府是强大的,是从来不会向这些犯罪分子低头的,政府在观看我的录象的同时一定会召集我的家人,一同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钱是万万不可能掏的,但可以给我的家人派发荣誉证书以及烈士家属卡,这样的话我的家人乘坐公交或者逛公园的时候就免费了,至少可以优先排队购票,尽管可能节假日还得除外。如果真的朝这样的方向发展,那我在临死前想问一句:可否自费缴纳赎金?
我的头套被摘走,但视线却无比的模糊,而且脑袋显得很沉重。我隐约感受到有人在向我走来,我大喊道:别泼我水!结果“哗——”的一声,我瞬间浑身湿漉。
我扫视全场,几十把各类枪支围成一个圈对准我,我说:你们要干吗?
然后我被他们剥光,他们仔细反复的查看我的衣物。很显然,他们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这个时候我依旧万分矛盾,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有他们要的东西,如果有,他们拿走后就可以把我结果了,如果没有,他们会觉得这么周折一番居然没有收获,于是冲冠一怒也能把我结果了,所以我觉得总归逃离不了被结果的命运。
但我又清醒的认识到,他们正在找的东西对他们一定很重要,除非我对这个东西很了解,能给他们带来帮助,这样我对他们而言才有活的价值。但问题是,他们是否在找东西?或者只是想把我剥干净后看看有没有病,然后烤着吃。
我把衣服重新穿好,义正严词的说:我要求谈判。
他们纷纷给自己的枪上膛。
我拱拱手,说:算了算了,你们忙你们的。
这时从高台上走下来一个人,穿着风格极其嘻哈。我生怕他在走最后两三层台阶的时候来一个空翻,然后面部朝下,平稳落地。
此公推开两个手握机枪的人,与我面对面站着。我盯着他看,他龇着牙笑了一下,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银白的Desert Eagle,我立刻妥协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把枪扔给一边的助手,并向我敬礼。其实我并不十分肯定他的这个姿势是敬礼。
我看他一直行礼,就说:请问……
这时从角落里慢吞吞的走出来一个亚裔,看到我后一脸惊诧,跑到行礼者耳边一阵喃语。
我跟亚裔打招呼,说:Hello?
他没有回答。
我说:Chinese?
他没有回答。
我说:Japanese?
他仍然没有回答。
我心想完了,该不会……我做完充分的心理准备,说:斯密达!
那人张开双臂将我抱牢,比之前捆绑的还要结实。我深知这是地域的团结,但团结就要有团结的样子,我不知道和这个人亲近究竟是好是坏,如果某个时候我要被杀了,那这个人能站出来为我求情,这样就是好事;但如果是他们要杀这个人,而我又很不幸的被视为连坐对象,那就坏了。
在我思索究竟该用何种眼光对待这件事的时候,又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人头部仿佛被爆炸或者电击过,而面孔又十分熟悉,像极了小学校园里被张贴在教室外墙上的名人画像,特别是那个最著名的犹太人。
犹太人背着一个包裹,走到众人面前的时候从包裹里取出数个耳机一样的东西,然后将其中的一个耳机戴到我头上,亲切的对我说:你好,吃过饭了吗?
我异常兴奋,这就是一个即时的语音翻译器。
我说:您贵姓啊?
犹太人说:免贵姓爱,名因斯坦。
我说:哦,性爱的因斯坦。
他说:不是性爱,是姓爱。
我说:啊,这也能听得出来?
他说:能,你就叫我坦坦好了。
我说:好,坦坦。
给我Desert Eagle的人说:我没有名字,因为我没有父母,当然,我肯定是有父母的,只不过我没见过他们,所以我无名无姓。
我说:那没什么,不就没父母吗,没父母好啊,以后结婚方便,那你就叫无名吧。
Desert Eagle说:无名……好,这个名字好,符合儒家中佛学无的思想。
我说:这个你也懂?
无名说:略懂,这都是义务教育的功劳。
说完后全体手捧AK47的人集体大声朗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过了一会我说:怎么不继续背了。
AK47们说:没了,下面就是要付费的了,义务教育只管这么多。
我点点头,说:对对对,义务嘛,要跟权利对等才行,你不给钱就学不到东西,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即便你给了钱也不一定就能学到东西。
AK47们的表情说明我上一句话显然超出了他们所能接受的语言符号学范围,坦坦说:别一下子就来这么猛的,哲学这东西他们还没启蒙呢。
有了翻译器后大家的交流就直接了很多,尽管有的时候直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很迫不及待的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发生过什么。
我对坦坦说:我有很多问题都没搞明白,想问你,但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坦坦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
我说:首先得明白三个问题,现在何时,我在何地,你们何人。
坦坦说:你看,这不是问的挺好的吗,其实你很清楚自己想问什么,也知道该从何问起,那为什么要说不知道从何问起呢。其实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很多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刻意回避的,但到最后还不是得一一面对,根本无法彻底回避掉,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请问,现在何时,我在何地,你们何人。
坦坦说:对不起,我回答不了,我们也不知现在何时,我们身在何地,更不知我们是谁。
我说:什么意思?
坦坦说: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我说:我的觉悟还没到这个层面,我只记得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黑暗,周围一片漆黑,接着我在黑暗中奔跑,再接着我昏迷,再再接着我醒来,就在这地方了。
坦坦惊恐万分,说:难道你所说的大黑暗是21世纪的那场大黑暗?
我说:啊……是的吧……那现在是哪个世纪?
坦坦说:根据先人流传下来的羊皮纸的记载,现在应该是公元26世纪,具体点就是2512年,但是否正确我不能保证,我正在考证当中。
我说:2512……这数字怎么那么熟啊。
坦坦说:2012嘛。
我说:哦,对对对,那2012年发生过什么事你知道吗?
坦坦说:根据记载,我是2013年出生的,而你说的那个大黑暗是2012的前兆,也就是2010年至2011年之间,所以这个问题应该问你。
我说:你等等。然后我简单算了一下,按照这样的逻辑,我现在至少500岁,那我500多岁啦。
坦坦说:对,至少理论上是这样的。
我说:怎么500年过去了人类还这么落后呢,难道你们没看过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吗?
坦坦说:难道你没受过义务教育吗,500年算什么,你们南北朝的时候有AK47吗?
我说:那你们现在用的是什么历法制度?
坦坦说:经过协商,我们将公元2012年称为后世纪元年,Post Age,简称PA,那么今年刚好就是后世纪500年,就是PA500。
无名插嘴说:呀,那今年是好年份啊,为了庆祝我们进入后世纪500年,是不是该弄个晚会什么的?
AK47们听到要弄晚会都啊哦啊哦的喊起来。
我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是已经在戈壁里昏迷了500年吗,怎么可能活下来。
坦坦说:不是这样的,其实那片沙漠是昨天刚形成的,之前那里是内海。
我首先再次想到曾经的那个能够辨证思考沙漠与海的关系的同学,我说:这不能够吧,就一天,海变沙漠了?
坦坦显得很从容,说:这不奇怪,因为变成沙漠的内海之前也是从沙漠变来的。
我在换算其中的公式,坦坦说:别叨咕了,这叫地球意识。
无名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说:走,带你去市区逛逛。
我和坦坦并肩坐在敞棚的吉普车上,又一次被戴上了头套,汽车发动时颤抖了一下,接着以无比生猛的姿态行驶。
我问坦坦:这伙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把我蒙起来,他们的首领似乎又对我很客气,我对这个现象很不理解。
坦坦说:把你蒙起来是为了保护你,因为……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我说:你怎么比我们中国人还中国人,居然懂得卖关子。
坦坦说:我告诉你可以,但你要有心里准备。
我说:你说吧。
坦坦说:就因为你是中国人,所以才对你很客气,才要保护你。
我说:为什么?
坦坦说:你还记得刚刚跟你拥抱的那个斯密达吗?
我点点头,但想到坦坦现在也被蒙着呢,是看不到我的动作的,又说:记得记得。
坦坦说:你和他是我们这仅有的两个东方人了。
我不解的问:其他的东方人呢?
坦坦说:消失了,在这500年间再没有人看过东方人,传说在大黑暗前夕他们乘坐方舟逃难,从此没有了音讯。
我说:那刚刚那个斯密达是怎么回事?
坦坦说:那个人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他说他是回来拯救我们的。
我说:这你们也信?
坦坦说:只有我不信,但别人都信,深信不疑。
我说:为什么?
坦坦说:因为他是韩国人。
我说:韩国怎么了,难道他赞助你们统一用SAMSUNG的手机,难道现在我们坐的车是HYUNDAI。
坦坦说:没办法,羊皮纸上记载着,说韩国人是全人类的祖先,以前的金字塔是韩国人建的,长城是韩国人修的,亚当和夏娃偷吃的禁果也是韩国富士山牌产的。
我说:什么羊皮纸啊,你看的不会是韩剧的剧本吧?是不是姓朴的写的呀。
坦坦说:所谓的羊皮纸其实我们谁也没见过,都是一代一代传诵下来的。
汽车突然急速停刹,我被人搀扶着下车,无名的声音传来:到市区了,你好好看看吧。
我说:我被蒙着呢,看不见,你帮我把头套取下来。
无名走近我,犹豫了一下说:这不行,这是为了保护你,那要不我给你描绘描绘吧,你看,哦不是,你听,那有个学校,学校里有个喷泉……
我说:那喷泉是不是从来没有喷过水?
无名紧张的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你们进化的太天真了,以为把我的脸蒙起来我就看不见了吗,我可以通过意念看待周围的景物。
无名不说话了,我说:快把头套给我拿下来,你们这么做是徒劳的。
无名没有听取我的意见,转而对另一个手下说:再拿一套子来给他套上,双层的保险!
坦坦小声问我:你真能用意念替代眼睛?
我说:怎么可能,怎么你也信啊?
坦坦说:那你怎么知道喷泉从来没有喷过水?
我说:类推出来的,反正500年前我上学那会学校里的喷泉从来没有喷过水,难得喷一次都跟得了前列腺炎似的,一副尿滴尿不尽的姿态。
坦坦兴趣更浓烈了,追问道:什么是前列腺炎?
我惊喜万分,我觉得我能在这个时代找一个好的工作,那就是办一个男子专科医院。我深沉的说:这个解释起来需要花一点功夫,这算是研究生的课题了,你们现在最多也就是大专的级别,要多看书才行。
坦坦说:城长不让我们看书,他没收了我们所有的书。
我说:城长是什么?和长城有什么关系?
坦坦说:就是城市的首长。
我说:他为什么不让你们看书,还没收你们的书呢?
坦坦说:他说书里面有邪恶的东西,就是因为之前人类看了太多书,写了太多书,才引发大黑暗的。
我说:这太迷信了吧。但说完后仔细一想,就间接影响上来看,其实也是很有道理的。
这时无名对我说:你不是很想把头套摘下来吗?
我说:你有什么安排?
无名说:我打算把你送到城长那。
我说:然后呢?
无名说:没有然后,看城长怎么安排你。
我又被人叉起来扶上了车,我问坦坦:城长这个人怎么样啊?
坦坦说:我没见过。
汽车行驶了很长时间,耳边的风突然呼啸起来,朝我们的后方奔驰,我知道快到目的地了,就像进入传闻中美国的第52区,现在进入了某条各类地图上从未标明过的地下隧道。
车停稳后我的头罩被取下,这很大程度上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
在无名的指引下我和坦坦向无法行车的深处走去,我问坦坦:这很像是废弃的工厂,以前是做什么的?
坦坦说:这不是工厂,是屠宰场。
我顿时感到很浓的凉意,我说:我突然觉得很冷。
坦坦指着头顶说:开空调了。
无名把我带到一个圆形阀门外,门口站着两名保卫,无名出示了一下证件,保卫没有动声色,我说:是不是要塞点钱什么的,算做过路费。
无名走近阀门旁的一个密码锁,轻盈的按了几个数字,一个可视电话突显出来,无名的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无法看见电话里的人,唯一能判断出来的结论就是,从可视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是经过变音程序修改过的。
圆形阀门旋转了几圈后打开,无名对我说:进去吧。
我说:你们呢,不一起进去吗?
坦坦说:这种荣誉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我对无名还有坦坦挥手,说:你们别走,等我。
我穿过阀门,一个穿着卡其色卫衣的人背对着我,周围一片乳白,零星的散布着几张造型奇异的黑色椅子,在视觉效果方面做的很前卫。
我说:你好。
卫衣说:你怎么知道我好。
我说:这是我们民族的传统,见面问候。
卫衣说:即便是见到一个陌生人,也要说你好?
我说:就是在见到陌生人的时候才说你好,如果不陌生可能反而不会这么说。
卫衣笑了笑,转过脸,说:你好。
如果要言简意赅的表达出我第一次看到卫衣的那张脸时的心理活动的话,那就是:他不是一个人。如果表达的复杂一点的话则是:他妈的,他不是一个人。
卫衣注意到我面部表情的改变,说:现在你怎么看我。
我说:你不是人。
卫衣点点头说:你很诚实,没有撒谎。
我说:如果我撒谎了呢?
卫衣说:如果你撒谎了,你将没有机会来询问上一句话。
我说:那我怎么称呼你?
卫衣说:你已经给我起好了名字,不是吗?
我说:好吧,卫衣。
卫衣说:我知道你很难理解现在你周围的一切,不过这不要紧,如果无法理解那就不要理解,只管接受就好。
我说:可我得有一个解释。
卫衣说:没有人能给你解释,解释是自己给自己的,你必须自己找答案。
我说:我没什么本事的,我就一本科生,考研差了50多分,勉强拿到学位证书,工作也没找,房子也没买,你突然给我这么大的一个命题,我怎么弄啊,你就当我出来打酱油的好不好。
卫衣说: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责任有多大。
我反问道:多大啊?
卫衣说:我无法告诉你,但你可以想这样几个问题,等你想清楚这些问题了,你自然就会认识到自己的责任。
我说:什么问题?
卫衣说:你为何出现?
我说:还有呢?
卫衣说:你为何出现?
我说:这个你说过了,还有呢?
卫衣说:你为何出现?
我说:何必呢。
卫衣说:这看起来是一个问题,但结果却不止一个,你至少得把这个问题想三遍。
我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请你如实回答我。
卫衣说:你问吧。
我说:我在心里骂你你能知道吗?
卫衣说:能。
我说:好,你让我回去想想吧。
对于我很快的再次出现,无名表现出了极其的不可思议,他说: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说:是啊,还行吧,没说留我吃晚饭啊。
坦坦问:见到城长了吧?
我说:见着了,怪不得平日不让你们见呢,原来是没脸见人。
无名示意我小声点,说:你竟然敢侮辱城长,这到处都是探头和窃听器。
我说:把我头罩起来吧,咱们走。
无名说:现在用不着戴头套了,你已经获得了认可。
我说:那你给我脸上盖个钢印吧,刻两字——免检。
我睁着眼睛在市区内行走,发现这里没有高建筑物,最高的不过两层,最多加一阁楼。脚下就是原生态的沙漠,没有任何人工修葺的痕迹,偶尔有些车辆经过,就在地上划出两道车轮,可见在这里找人十分方便,不需要动用化学材料就能实施跟踪。
周围的生活材料也很朴素,除了电子设备以外其他的几乎都是木质,住宅区和商业区之间没有隔阂,一排别墅一排商店,这样的场景让我觉得很眼熟。
我对坦坦说:我好像在哪见过这里。
坦坦说:哪?
我说:想不起来了,好像很遥远。
坦坦说:当然遥远,这方圆一千万平方公里内都没有别的城镇,我们这是已知世界里唯一的人类居住地。
我说:一千万平方公里,差不多有整个欧洲那么大了吧,不包括俄罗斯。
坦坦说:欧洲,你是说500年前四大洲之一的那个欧洲?
我说:啊,应该是七大洲吧,四大洋。
坦坦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地理学的不好。
我说:没关系没关系,你是物理学家嘛,术业有专攻,不能要求全面发展,全面发展的结果就是全面平庸。
坦坦说:精辟,这话是谁说的。
我说:我说的,刚刚不是我说的吗。
无名一直跟我们身后,我很多次发觉他想插嘴,但找不到机会。我说:无名啊,我们现在有什么安排?
无名说:没什么具体安排,你只要完成城长下达给你的任务就行了。
我说:那任务是……
无名及时阻止,说:城长对你说的话就是说给你听的,只要你知道就好。
我说:那你见过城长吗?他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无名盯着我看了一会,说:走吧。
当晚星月皎洁,北风呼啸,我和坦坦睡在一个编号为7的房子里,一个三星级酒店标准间的布局,整夜都能听见沙砾击打玻璃窗时发出的类似雨点般的声音。其间我无数次走到窗户前检查是否有漏缝存在。
我忽然有所警觉,问坦坦:这是地球吧?
坦坦已经入梦,在梦中他显得十分挣扎,原本平静的面容异常扭曲,手舞足蹈,然后突然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回答我:是不是地球无所谓,关键是我们还活着。
我说:活着又能怎样?
坦坦说:既然活着,就得弄明白为何而活,或者说为何出现。
这话实在是耳熟,我说:这话就是城长让我思考的问题。
坦坦的鼾声再起,不再有任何表达。
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此时的自己,再往大了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现在所有的一切,比如刚刚那个是否在地球的问题,坦坦虽然很哲学的敷衍了我,但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可能他也不知道,也可能他真的觉得在不在地球上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能继续活着,延续生命。
地球只是人类对目前自身生存地的一个叫法,离开了有生命体征的人类,地球是没有意义的,除非地球上出现了另外的智能生物,给它起了个另外的名字,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会有另一个物种的个体思考这个问题:这是XX星球吗?而那个个体身边的其他个体同样无法回答。
放在历史中看待一个时期无法回答的问题,基本结论是:这个问题纯粹是折磨人的,当代人和后人一起被折磨。
我拖了张椅子坐在窗户前,凝视星空,这样的举动在之前的生活中也经常出现,之前的生活按照他们的解释就是500年前的日子,那个时候的我很幼稚——当然我现在依旧幼稚,一个普通人横跨了500年,起码对未来要保持尊敬的态度。
我幼稚到觉得这个所谓的世界或者所谓的宇宙里的一切物质或者一切东西是围绕着某一个力量存在的,这个力量孕育一切,但不用理解成大爆炸。生命是非常态,没有生命才是常态,我们偶然的出现,却终究要必然的消失。生命对于个人而言是宝贵的,我们为了活可以付出一切,但如果能把视角无限放大到整个宇宙,即便像生命这么神圣的一个字眼也显得微不足道,对于宇宙而言,没有什么是过分重要的,或者说,对于宇宙来说,生命甚至不需要出现,因此不需要为任何现象做出承诺,人类生命所赖以延续的环境不过毫无保障的悬挂在宇宙中的某处,消失的可能性甚至高出中挂挂乐的几率。
唯一庆幸的是,以前我总是在临睡前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死后的地球将会什么样,现在我至少知道500年后的样子了。
坦坦起床上了个厕所,看我还在夜观星象,说:冰箱里有饮料,渴了自己喝。
我说:坦坦,要弄明白我们为什么存在,首先要弄明白什么是存在,你说对吗?
坦坦做在床上,说:我的理解是,存在就是时间和空间的交点。
我说:哦,我懂,那你的意思是这是个二维世界?
坦坦说:四维,怎么可能是二维呢,二维只是一个面,空间本身就已经是三维的了,就可以形成一个体,有8个顶点,12条线,6个面,再加上时间概念,于是就成了超体,做三维的运动。
坦坦看见我惺忪的样子,又说:要不我画个图给你?
我果断的说:我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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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5 18:49:26 |只看该作者
啊!!!这字体使人头皮发麻。。
联系邮箱:chenshuyong@live.cn(站内短信、邮箱、豆邮都能很快找到我) http://site.douban.com/12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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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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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6 10:32:0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死因里 于 2011-3-16 10:52 编辑

首先,镜头言语与叙述语言不是一回事;其次,外界的素材不过是建构小说世界的组织材料,之为“器”。不能只学习些大师的皮毛,而应学习其“道”。
傍晚的山丘旁,传来兄弟的温柔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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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POST-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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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富豪

4#
发表于 2011-3-16 16:34:06 |只看该作者
多读点经典小说,再找找感觉。
风向一变,我觉得那呛人的火苗几乎要灼烧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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