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病房

苏蓝

      
   昨天，我去医院看望了周萍。那个医院建在小城的最西边，只有一座两层的楼房孤零零地立着，四周的围墙上被人贴满了各种广告。进门时那个保安坐在屋子里，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快速地穿过肮脏的停车位，进了病房大楼。周萍的母亲说她住在二楼左转第一个病房。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有些认不出来：瘦了，头发很长，眼睛里的神色变的陌生，甚至是抬头看到我那瞬间的笑容也显得有些诡异。但周萍还是认识我的，犹豫了一下，露出了欢迎的表情，说：你来了。病房里除了四周惨白的墙面，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台电视，还有周萍坐着的那张床，床上有两套被子。我坐到她身边，有些难受。而周萍却一脸愉快，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几年前，她也是这么做的。
   从南京回来后我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周萍的消息，她是我高中三年的朋友。我想打她的电话却发现早已是空号。这五年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我来说一无所知。后来的某天午后，我在小城最热闹的步行街上闲逛，忽然遇到了周萍的母亲。是她最先认出了我。她朝我打招呼：苏蓝。我停下脚步，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想起她是谁，顿时觉得很高兴：阿姨。但她却因为看见我而产生了某种悲伤的表情。我迫不及待地问：周萍现在好吗。她没说话。我本想再问下去。她却主动邀请我去名典咖啡店坐坐。
   我们谈了一下午。周萍的母亲用近乎哀伤的语气对我说了周萍的遭遇。我才知道她一年前毕业后被男友抛弃，刚找到工作又受到同事的排挤和讽刺，加上很大的工作压力，导致本来就内向的她产生了心理问题，医生诊断为中度的精神分裂，需要住院治疗。她说周萍那段日子在家里时常忽然的发出诡异的笑容，和她说莫名其妙的话，甚至是砸家中的东西。她只能把周萍关在了家里，工作也给辞了。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周萍精神恍惚地拿起一把刀，朝半空里不停地挥舞，心里既爱怜又绝望。是她把周萍送进了郊区的精神病医院。
   临走时，她告诉我地址请求我去看望一下周萍。她说我是她曾经很好的朋友，周萍看见我也许心情会好些，对她的病也有好处。我答应了。
   去医院之前，我总是想着一个问题，在这五年内，我为什么和周萍没有一次见面和联系，甚至连节日的客套都没有。曾经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我们是把对方忘了？不是，似乎我们只是把对方扔进了某个角落。而如今，我把它捡了回来。
   周萍安静地坐着，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只是傻乎乎地望着她的手。最后还是她先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说：你妈告诉我的。她的目光变的有些温柔：你还记得我。这句话让我找到了话题。我敲了敲她的额头说：应该说是算你还记得我。我俩高中时那是什么关系，最开始是前后座，再后来干脆成同桌了。你那时是个懒姑娘，总是让我给你买早饭。还有段时间你自行车坏了，总是蹭我的自行车后座回家。周萍笑了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倒是想起那时你坐在我后面，我某天晚上自习课被老师批评了，有些难过，转头叫你唱首歌给我听。你那时是个傻乎乎的愣小子，虽然现在看上去也是，立刻唱了一首《分手快乐》，极其难听加走调。我在脑子里搜索了记忆，关于这一段似乎找不到了。于是我只是淡淡一笑。周萍继续说：还有，高三那年快毕业的时候，我们那时已经是同桌了。你用很下流的方式向我表白过一次。
   哦？我对周萍的这句话产生了好奇。周萍有些脸红了：我印象很深，那天老师在讲台上说着毕业时的离别。我忽然感到腿上有种很温暖的感觉，低头一看，原来是你，用手轻轻来回抚摸。我有些害羞，一直低着头。然后我就听到你轻声说你舍不得我。说完周萍又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忽然对身边的这个女孩产生了羞愧，这种羞愧来自于我的淡漠，我已经快要把这些多年前的某天扔进垃圾堆了。而她，却记的这么清楚。
   这时，从病房外传来一阵尖叫声。我心里惊了一下。周萍对我说：别好奇，只是对面病房的女孩，她经常这样，一天发几次神经，护士都拿她没办法。我望着眼前笑容满面的周萍，很难想象她是个精神病人。我暗想也许她已经好了，只是没有人让她离开。于是我找借口要离开一会儿，把她一个人留在了病房，而自己去了护士站。
   空荡的吧台里坐着一个正在织毛衣的小护士。我走到她面前，喊了她一声：喂。小护士抬起头，用一脸迷茫的表情望着我：有什么事。我趴在吧台上，问她：我想问问101病房的那个姑娘最近病是不是好点了，多久会发作。小护士听了我的话，忽然重新打量了我一番：你是她什么人。我愣了一下，说：我是她的朋友。小护士听了很正经的对我说：她的意识错乱，孤独导致模仿别人的行为。说实话从她半年前送进来，你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我皱了皱眉头：她妈没有来看过她？小护士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有，从来没有。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反复回忆那天周萍母亲和我聊天时的场景。她悲伤的表情让我难以想象这么多日子会一次都不来看她的女儿。
   后来那个小护士拉着我聊了很久，似乎在这个病房楼里想找到个正常人很难。她向我大倒苦水，说这里只有三个护士，护理着几十个病人。每天坐在吧台，过道里回荡着那些病人的嚎叫和撞击声。小护士说周萍算是很安静的，她只喜欢模仿，甚至是表情和细微的动作。她还模仿过我。小护士撅着嘴说：同事说她比我还像我。我承认这个姑娘长得很漂亮，但我那时心里一直都在想着周萍。
   回到病房，周萍正在理顺着自己的长发。我重新坐到她的身边，对她多了些怜惜。她依然如同正常人般朝我笑着。我问她：你妈没来看过你？周萍听了只是嗯了一声。我问完就后悔了，也许这个时候，问这些事不合时宜的。但我和她的话题仅仅局限在高中三年：关于同学，老师，恋爱，以及上学路边那些开店的小贩和冒出热气的蒸笼。整个下午，除了我偶尔插上两句话，都是周萍缓慢地对我诉说着往事。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临走时对她说。周萍很高兴地拥抱了我。我也抱了抱她，然后走出了病房。这时，对面的屋子里又传出歇斯底里的喊叫。然后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女人。她发现了我，抬起头。我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无比惊颤，回头望去。
    在101病房的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人。

蓝风

突然就想，人为何要让自己渐渐陷入悲伤，然后精神失常。
宁愿多些快乐，宁愿活的简单。

学心理学深了。最近老是写这些

陈鱼

没看懂结尾
但过程还是泛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