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墙上，不知疲倦的钟摆

Twei

1.

尽管外面热浪滔天，还是要把窗户打开，空调吹了一上午，还要加上昨晚的前半夜，现在我整个人头很沉并且还有一点耳鸣。太阳光亮得像是对面有镜子在晃我的眼睛，窗台外的鸟屎被晒成了干硬的石灰，这个样子，倒是一点不觉得它脏。把头探回来，我闻到房间里有股面包发酸的味道，半个菠萝面包放在桌上，把它扔进垃圾袋，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出门时扔掉，除了半个面包就是些烟头和几片卸妆棉，本来，是想让它充实一点的。
这很显眼，在小区里的路上，头顶太阳站着三个人。走进他们时，我听到那个被男孩搂着的，并且背对我的女孩正在哭，而对面的男人则是双手放在裤兜里，以稍息的姿势站在一辆黑色小车的旁边。他不露声色地看我走过来，然后眼睛往旁边一瞥，并没有要掩饰什么的意思，是由着我走近他们进行现场观察的。一只小猫从他们的腿中间露出来，只有男人脚掌的大小，躺在地上，血迹的边缘已经干了，小猫嘴里浓稠的血浆引得一只苍蝇来回盘旋。问题没我想象得严重，但也颇为棘手。女孩哭得很厉害，把头埋在男孩的怀里，不敢去看地上的小猫。我原本已经放慢了脚步，而且现在，女孩的哭声也惹来了我的伤心，可怜的小猫，可怜的女孩。你住这个小区吗？我直接问那个肇事的男人，很像是个赶来采访的记者，“就这儿。”他脖子向左侧一伸，指向旁边的单元。 “小妹妹，我再送你一只好吧。” “不要哭啦。”可能是话一说出口男人自己都觉得空洞，他表现得像个舞台上的演员，在怀疑中毫不自信地念一句格外需要感情的台词，不过我可以善意地认为，至少他还没有学会逢场作戏。“在小区里开车得注意点”，这句话我是说个女孩听的，她需要安慰，需要别人知道她的伤心处，一个成熟并且不是很笨的男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这，倒车的时候，真没看见，那么小的东西。”他这么说时态度很诚恳，双手也终于肯离开裤兜了，是一双干净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亮闪闪的白金的婚戒。还好，这位先生注视我时，末了憨厚、腼腆地笑了笑，这种好感来得很及时。“我，也是很喜欢小动物的，不会故意去压它们。”他还在说，在寻求理解。他不知道我已经在帮他想脱身的办法了。女孩的眼睛都哭肿了，白嫩的小手握着纸巾的样子很让人心疼，身旁年轻的男孩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用脸颊磨蹭她的额头。我靠近女孩牵起她的手指，安慰她，告诉她我也养过小猫，也是没有养大，我还告诉她，她粉红色点缀小星星的指甲很漂亮。女孩还在不出声地哭，但已经擦干了脸颊上的眼泪。我让男孩去找个纸盒把小猫装起来，然后在小区里的绿化带把它埋葬。“大家都是邻居嘛”，这句话我说了两遍。男人主动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包装葡萄的纸盒，看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猫的尸体放进盒子里的样子，我相信他的秉性并不错，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可女孩这时却哭得更厉害了，我们都保持着沉默不再说话。走到绿化带前，只有那个男人对我道了一声“再见”。

2.

在顶楼的露台上，没人要的花盆里长出了一根狗尾草，我顺手把杯子里见底的水倒给它，突然想到贾宝玉也做过同样的事。站得高的好处，是能让你看到地上的世界有秩序的那一面，道路笔直地向前，横纵相交，栋距相同的一排排楼房露着干净的房顶，大片的草地像一块剪裁好的布。可是有了秩序，人又会感到枯燥和压抑，渴望破坏与刺激，真希望在彩霞里有个飞碟出现，它神秘并且友善，总之，天空不要那么虚无。抱着床单回到了房间时，借着一阵风的力量，门被用力地关上，像在对我表达一种十分男人的态度，这个房间，的确很久没有男人来过了。就在前几天一个设计师朋友组织的饭局上，有人受人之托来打听我是不是Les，为此我还高兴了一阵，可后来我就想，如果身边有个好的男人呢，我一定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去告诉他，有个女孩也喜欢我。
下楼买烟的时候，刚走出楼道口，伴着一股热流我听到有小猫的叫声，像风里的一缕棉花糖那么轻柔、甜美，停下来仔细听听叫声来自哪里时小猫却不再叫了。“咪咪、咪咪”，成群的飞虫在头顶盘旋，像团蠕动的雾，我没想着要立刻离开，但我的呼唤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去便利店一买完烟，我就急匆匆地往回赶，我想它应该就在花池里，这是多好的栖身地，头顶着美人蕉，躲在大片的芭蕉叶的后面，进退有余，来去无影，可以骄傲地看着外面这个没头没脑的世界。我想象它是只小黑猫，只有肚皮和爪子是白色的，这样的话，它蹲下时就好像穿着一件燕尾服，像个绅士，从此由它来当我的小管家。“咪咪” ，“咪咪” ……路灯已经亮了，我意识到这成了我一个人的游戏，邻居的小孩子抱着足球怯生生地看着我，以为我在寻宝。表面葱郁的花池里已经没有秘密了，几个饮料瓶子，久违的蟋蟀是我仅有的发现，在昏沉的头脑中，刚才小猫的叫声也在回想中变得模糊不清，我开始怀疑是否那是幻觉。
月亮被一圈光晕包围，不同于白天时的云朵，夜晚飘走的浮云好像一个个心虚的阴谋家。阵阵的凉风穿堂而过，我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本想着蜷在躺椅上静下心来消暑，怎知腿、脚刺痒难耐让人无法坐定，当我拿着风油精正在腿上涂抹，没有任何的征兆，突然一道流彩映在窗前，是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放礼花，几乎刚刚高过房顶礼花弹就炸开了，显得那么仓促和危险，彩色的闪光太过刺眼，窗玻璃不停地颤抖。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放礼花呢？出于平凡之人那廉价的虚荣，或是无聊的人们在表达一种苍白的快乐？看着眼前并不稀奇的焰火和玻璃窗上映出的我的影子，在这个并不友善的想法里，我沉静了下来，靠在柔软的躺椅上不知所措。

不有

作为小说还是嫌简单了些，只对眼前事物做了一番平铺直叙的说明..

陈树泳

如果小说只有两部分的话我可能不会用1、2把它们分开，直接空几行，版面看起来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