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闪闪

韦玉

灯光闪闪


我穿着大衣从晚上11点钟的夜逃了出来。但是逃出来，我又不知道干什么。我沿着马路慢慢地前行，我知道在前面不远处，有个网吧。附近学校的学生，经常在这儿上网。不过，现在是年前，又放了好长时间的假，网吧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换句话说，在这寒冷的冬天，人们都在急忙着储存睡眠等待春天的骚动，没人有心情出来玩的。
我是出来玩的吗？显然不是。我甚至在想：我不应该留在大姨家。这样，在家我可以睡个很安稳的觉。大姨家在学校的附近租了个房子，这房子是在我哥上高中的时候租的。那时，大姨主要是为了让我哥吃得好，睡得安稳。而我，跟我哥都是一个学校。大姨客气地说了一句，他们兄弟俩可以住在一起的。我妈便征求了我的意见，我一方面图个新鲜，另一方面指望我们俩在学习上可以互相帮助一下，便答应了。尽管后者没有指望得上。
我妈这次让我来，是想让我在年前送些礼，以表达我们家对于大姨家对我的三年辛勤栽培的感激。因为还是以前的房子，我跟我哥便睡在以前的那张床上。床，还是以前的那张床，但是两个人睡在上面还是挤得慌，也许是我们上了半年的大学，身体都长了许多。大姨在睡前跟我说要换他们那张床。我肯定是不答应了，大姨父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腿一伸就能伸出床外，更何况他们还略有点胖。我说，不换，能睡。当然，我说这话是基于我们哥俩比较瘦。但在晚上，越睡越不舒服，我甚至能感觉到我们的身体在随时的长。明明我伸脚，在前一秒时碰到的是我哥的胳膊；但在下一秒，我的脚便伸到了他的嘴上。而他呢，也是。时不时地把腿压在我的身上。我没办法，只好穿上衣服，趁他们不备，披着大衣，朝网吧走去，顺便找个地方睡睡。
遗憾的是，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发展。
在我经过网吧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前面的东西更能吸引我。前面是什么？路灯，围在路边的绿化，店铺以及摆在店铺门口的一些小零件，还有空无一人的大街。正是这些东西，它们吸引着我，让我有向前走的欲望。马路上，三轮车里时不时地伸出一个人头，问我，去哪？我说，随便走走。他们对我的回答不仅摸不着头脑，还很神经质的看着我，试图看出的我面容。还好，我的整个脸都被大衣捂了起来，除了头发，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头更低，我真想去踹上一脚。他似乎看出了我这一举动，笑了笑，开车离开。
难道我是个鬼？我在想。

话说：通往我们老家的路上有个灵堂，它建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人流量比较多。一天夜里，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中年男子，像往常一样在这一段路上跑。大家都知道这段路不吉利，只选择在白天跑，晚上根本不到这边。而这位男子，胆子大，不信妖魔鬼怪，只图有钱赚。当他行驶到距离灵堂一两里地的位置，一个中年女子向他招手，他很疑惑：怎么现在路上还有个女子。他停下了车看了看，这女子有几点美色，便在猜想这女子是不是个鸡。女子问：“现在到灵堂五块钱吗？”男子看着女子，心理叨咕：五块？开玩笑，一两里地挺多才三块。但是既然她说了，有钱不赚，岂不愣子？他客气地说：“五块就五块吧，这大半夜的！”女子上了车，男子便朝灵堂的方向驶去。在行径的路上，他时不时通过后背镜看着女子，长得确实不错，让他时不时都有想去操她的冲动。他看了看马路，虽然空无一人，但是时不时从身边疾驰而过的出租车，无疑会发现，如果这女子喊的话。他定了定睛看了看，算了吧，挣点钱，早点回去，操老婆。
灵堂到了，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十块钱。男子接过钱，一边找了她四十五块，一边问：“这么晚了，在这干嘛？”女子没回答。男子不好再问，只好骑车回去。
回到家，他对老婆说了这事。老婆睡得迷迷糊糊便没当回事。
第二天，他老婆查账，却发现他的钱包里有一张冥币五十块。他老婆顿时吓了一跳，忙喊老公看。这男子也吓了一跳，便去那个地方找那个女的。
到了灵堂，却发现一家人在出丧，为了一个中年女子。男子一看，便是昨晚自己带的那个女子。他们走到停尸间，男子看见女子手里攥着自己找的零钱。男子顿时软了下来，从此再也不跑这段路。甚至在夜里，也不轻易出车。

这故事在当地很流行，至少我对大姨家说这故事的时候，他们都表示听过。我看着另一辆三轮车在我前面晃悠。我便想走向前去，对他说：“到前面五块钱怎么样？”但是我没这做，继续沿着马路往前走。不过说到“操。”我倒想能在马路上遇见个女子，但凭她是个鬼，我也不怕，有句话说的好“操了，再说。”
路灯发散出一蓬光，把我的身体拉长。我伸出手，整个胳膊像是变形一样，挺好看，跟外星人手指一样，长且细。我一路上晃悠着身体，伴随着身影不断地变化。我突然发觉自己有跳舞的天赋。当然，这一切都得赖于我的瘦，是瘦让我的身体更有一种曲线、变形的美。
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我赶忙收敛一下动作，看了看四周。一个男的开着车门，随即而来，是两个女的，她们看上去很年轻。男的搂着其中一个女的，对着另一个女的说了声道别的话，便走了。
三轮车夫照样走向前去，问：“走不走？”女的不回答，直接朝前走去。她在马路对过，我可以很明晰的看见她。她裹着黑色大衣（也许是蓝色），穿着高跟鞋。手插在口袋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同时也把自己的身材给暴露无遗。叮叮咚咚，走路的速度，不能说快，但不停息。我放慢脚步，不是为了等她，而是我不习惯从正面看人，那样很直接，也没有太多的悬念。
她走到与我平行的位置。我装作整理衣服的样子：敞开大衣，像是抱姑娘一样，把寒风裹尽我的胸口，顿时一片凉意。马路的对过，是一处小区，学生居多。每年开学，都会有不少的家长来找房子。房价由三百一直长到现在的六百一个月，但这并不妨碍家长租房子的热情。他们拖关系，找亲戚，就是为了能让孩子上学方便。
我走到小区门口，刻意地停了下来。她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想法，高跟鞋仍然嘎达嘎达的朝前。
她要去哪呢？这里距离下一个小区至少还要千八百米，难道她家就是住在路两旁的门面房里？也许。
她看上去年轻，像是那种开店的。周围有很多家卖衣服、文具的店面，里面都是这些年轻的姑娘。说到这，还是得说说房子。我大姨家租的房子，在超市的后面，这超市是夫妻俩开的。每天早上，女的六点钟就开了门，让我们过去。如果我们不经过超市的话，就要绕很大的一圈。这些超市也乐于让我们走。在他们看来，我们经常走，有什么学习、生活用品需要买的话，不可能不在这边买。我们也总是习惯于此，像是走在马路上一样。
我把松散的大衣又裹了裹，姑娘似乎发现马路对过的人。我也不回避，和她并排走着。她时而停下来，时而走起来。当然，这不是我看见的，而是根据高跟鞋的声音听出来的。这种声音大概只有在冬天，地面被冻住了，两个坚硬的物体碰撞才能发出来。她发觉了，停下脚步，在掏什么东西。难道她要报警？我有点害怕，慢慢地朝前走去。只见一个烟盒落在地上。她从另一个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含在嘴里的烟，那样子似乎对于我的跟踪很不屑。吸了两口，她继续向前，甚至在马路上左右摇摆了起来。
我掐了自己一下：是不是我在梦游？它有点疼，我感觉得到。也就是说，我眼前遇见的这个姑娘是真实存在的。我看了看路边，店铺门全都关上了。确切的说，是在我的脑子里被虚化了，剩下的只是一条马路；马路的正前方有个姑娘，一边吸烟，一边朝前走。
我不紧不慢的跟着，她拐进了厕所里。厕所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我可以看见里面充斥着尿液与卫生纸浸泡的东西，那女的蹲在坑上，对我笑了笑。
我正想走向前去，一支大脚从天而来，我直接倒在我上面所描述的东西里。大脚踩着我脸，我感觉到呼吸不通畅，像是要死了一样。我赶忙睁开了眼，屋里漆黑一片。我哥的脚抵着我的嘴，我感觉到它在伸长。


2012-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