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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时光的囚徒
——陈洋
在我死后的几天时间里,躺在一个闷热的屋里忍受着难用形容的痛苦后,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准备占个位置产卵的各种蝇类也只能心有不甘地飞走了。痛苦消退后我的身体变得笨拙起来,失去了触觉、味觉以及嗅觉,而且也不会再感到饥饿,不再需要为填饱肚子而四处奔波,不再需要为了满足欲望而和妓女讨价还价,不再需要为感触到的某样东西而寻找适合的隐喻。我依然行着、看着、听着,但这已经是一具失去了生物意义上的躯体。后来,某个黄昏,我以人畜无害的样子走在一条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却被几个青年围上来殴了一顿,我缩到墙角,他们抓住我的头上用力地扯了扯,痛骂最恨我这种老土的发型了。我一听就释然了,原来如此,被人围殴绝不是无缘无故的,我头上就像顶着半个西瓜,看样子应该换个发型了,不合时宜地走在大路上的确有污染环境之嫌。最后有莽撞的家伙干净利落地在我的腹部插了一刀,众人一见立即慌忙地逃离现场,年轻人就是不能淡定。我拔出了刀子,被刀子割开的那个裂口没有流血,至今还留在脾脏的位置,约略4厘米左右,既没有愈合,也没有疼痛。我是操控者,操控着这个木偶在一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上走来走去,没有同行也没有方向。但我确遇到过一个同类,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很远我就注意到他,皮肤干瘪的脸上挂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茫然的走在路上,机械地打量着四周。他也看到了我,嘴角翘了一下,算是微笑吧,就像两个伪装成人类的怪物,突然在人海中相遇了,嗅到了对方的气息,亲切友好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我们各奔东西。
回到K城,天色朦胧,浓雾掩盖了整个城市,根本无法区分清晨还是黄昏。我逗留在一条早已忘记了名字的街道上,两边是些装潢精致的小店——鞋店、服装店、咖啡馆、药店,大多数关着门。浓厚的云雾萦系在二三楼之间,伸着巨大的手掌抓着一扇扇的窗叶不放。我抬头看到身傍二楼上一少妇正用地扫把一片不老实的云朵驱赶出窗户,骂了两句,然后啪声关上窗。稀疏的车辆和行人被雾中一排路灯引导匆匆而去,走进不知方向的远方。我沿着街道的一头走去,在一个广场停下来,然后对所有的方向失去了兴趣。在广场边上,一个公共汽车上落点处站着一对情侣,手挽着手粘在一起,像两个连体人。我觉得两人非常熟悉,但我却无法记起他们是谁,很快这种熟悉感消退了,我看到两张完全陌生的脸。我坐到一张远离道路的长铁架椅子上,旁边立着一杆路灯,昏黄的灯光落在头上,在地上形成一圈光晕。突然内心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我怀疑那是温暖的感觉,但我早已忘记了各种类型的感觉。我用笨拙的手抚摸着椅子上青色的扶手,失去作用的神经末梢不会为我带来任何的东西,我努力在脑海中打捞一种属于铁给予人的冰凉感觉,花了片刻时间,冰凉一词对我来说依然只是一个空洞的符号。遗忘的力量使我如陌生人一样初来乍到。
在椅子上不知坐了多长时间,觉得有点累,事实上我只是想安静一下,先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然后换了套衣服。我对着一面镜子喝了些水,看着已经有些干瘪的皮肤慢慢地恢复正常的状态,然后坐在房间的窗口前,看着城市的灯光,我思索着此后的打算,像去过往有的城市一样,找份工作做还是四处游荡呢?打发时间的方式是多样的,尽管时间对于我来说就像不存在,我活在瞬间的永恒里。我花了几天时间来描摹这个城市的面貌(尽管几乎所有中国的城市都一个鸟样,至少在细节没有差别),但这是我的故乡。我想起一些往事、一些故人,很遗憾,我忘了他们的模样,走到街上看到每个人总怀疑是以前的熟人。只记得一些细节——如某个角落的一棵大树落在地上的影子、一间修单车铺牌子上的错别字、一间昏暗的音像店里磁带播放机发出的嘶嘶声……,当我再次回忆后,它们彻底地消失了。生命是一条赫拉克利特的河流,往事如微不足道的雨点掉到河里(此句估计是作者抄来的博尔赫斯的句子,我讨厌这个作者老是把博氏的句子抄进自己的作品,抄袭是可耻的。而且为什么他不抄一些米洛拉德•帕维奇,或者朱湘,或者郭敬明的呢?)。
我谋得一份工作,工作内容是调查市民所养宠物的精神状况,每天挨家挨户去和各种人及其所养的动物打交道。我从一起工作的同事那里学到了提高工作效律的窍门,根据不同动物的行动特点来填写,一般来说猫患有忧郁症的居多,而狗患有燥狂症的居多,乌龟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居多(因为严重的精神病损伤大脑而导致行动缓慢,这个是我的同事的观点,依他的理论,那么澳洲树獭的病情就更严重了),有时遇上一些比较罕见的宠物如鳄鱼,也得花一些时间来讨论。
一间小学的门外(也许我曾经在那里读过),密密麻麻挤着的学生家长中,我看到了她。她正接放学的的孩子回家,两个十岁左右漂亮可爱的两胞胎女孩子,从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脸上可以得出结论。她一如往昔扎着马尾,头发干脆整洁地直落到背上,穿着湖蓝色不带任何修饰的T恤,白色的长裤和青色帆布鞋,就像从昨天走过来一样。如果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的话,也仅仅多了一份少妇的成熟,却也不明显。看着她逗着两孩子开心的样子,我有种心跳的感觉,我知道自己的心脏再也不会跳动,但一种久违感觉还是被我捕捉到,模糊地想到一些往事。我在远处呆呆地看着她,她钻进一辆黄色的跑车慢慢地远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有空会到学校对面,站在一家电信营业厅门外看着她。有时会是一年纪比较大的妇女来接孩子,不过多数时候是她来接。天气渐凉,从人们的的衣着变化以及街道上空不断掉下的叶子,我知道初冬的到来。我没有季节的观念,因为根本无法感受到天气的变化,当我迟钝地意识到季节已经变化后,只好随波逐流地在身上加多一件薄的外套,我不喜欢别人把我看成异类。
学校很快放假了,一天傍晚我呆呆地透过铁门,盯着空无一人的学校看了许久。然后看看四周,再也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物了,漫无目的往街道一边走去,兜兜转转,我来到刚回来时呆的广场,在我上次坐的那张椅子处,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陈洋。此时天色早已暗下来,下班的高峰期早已过,商店都开门营业,但道上的行人不多。空气中的雾越来越浓,天气也很冷,陈洋穿得有些臃肿,双手裹着外套,衣领竖起来掩着颈部,倦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他出神地盯着广场对面发呆,不知是看广告还是看商店。我注意到他坐的地方还垫着一叠报纸,可能是椅子太冻,用来隔寒。我坐到他身边,他没有看,只冷淡地说了句:“你来了。”
“嗯,我回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看她?”
“我不知道,我只写了大略的提纲,根本不知道你是不是为了看她。她只是我笔下设置的一个角色而已,并不存在,你也是。此刻的你只不过是我内心世界里的自言自语罢了。”他还是盯着远处。
“不,你心中揣着这么一个人。”
他低下头,沉默下来,不再说了。
我说:“她是个好女人,可惜,不属于我的。”
“她也不属于我。”陈洋转过头来看看我,然后我们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此时我就是他。
我说:“她真漂亮,她就像站在时间之外,一点都没有老。她对于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我知道这并不真实,我知道无数的人正在被生活改造得像个废品,你的故事设置真是蹩脚。”
他接着说:“是的,你看到的并不真实,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是我自己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实际的情况是,我从来没有和她亲近过,那时她有很多的追求者,现在想起有点恶心,仿佛一群苍蝇围着一堆牛粪打转,而自己又是其中一只。后来同学聚会见过一次,当时她烫了头发,喜欢大呼小叫,说的事情来来去去都是在麻将桌上输了多少钱,听起来好像赌博输的钱越多越光荣,那是花钱的最纯粹的形式。生了孩子以后很胖了,胖得把富婆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是笑她,其实我挺羡慕那些能消化脂肪的身体,把脂肪贮存在肚皮上,到了冬天抵得上一张被子。那么与你刚才见到的就当作是另一个人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笑,他说话的神态认真而洒脱,但我还是笑了。大家很快沉默下来,华丽的灯光升起来,商场出入口越来越多人流。头上现出苍茫干净的星空,是的,回到这个城市,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干净的夜空。我注意到他的脸很瘦削,轮廓分明如同刚用刀削出来的雕塑稚形,面上有种身体极虚表现出来的青灰色,上下嘴唇干燥得裂开一道道鲜红色的口子,因为身子过于单薄而害怕寒冷,不得不双手紧紧抱着外套,风吹过时忍不住颤抖一下。趁着他在发抖的片刻我应该逸出文本向读者简单介绍一下这个人——这是一个缺乏生活经验的失败儿,写作在他那里只是自身种种缺失的补偿方式,无疑他的计划失败了,他好像没有正式发表过一个标点符号。在我看来他的作品根本算不上小说,主题欠缺、结构松散、想像力贫乏,只是一些无聊片段的拼凑。这个梦想做一个伟大作家的人慢慢地知道作家并不值钱后,心理上对作家这称号很有抵触,有一回被人称呼为文学青年后,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并为此忧郁了好几天,从此不敢说出任何一个作家的名字,还学会了几个粗俗的词眼,说话的时候偶尔作修饰使用,以免让人觉得说话文绉绉的。
我看着他的样子,瞬间觉得仿佛他才是我写的作品中一个可怜的角色,而不是相反。此作者比较喜欢以第一人称写作,常有类似于孤独症患者只关注自身而无法触及他者之嫌,以至作品的叙事构架也显得非常狭窄(如有读者不幸读到此文,可参考现象学或小说学对第一人称视角的研究)。
我对他说:“很多文学作品是带有自传的性质,你对我的刻画就是你对自身的一个隐喻吧?”
“也许吧!但并不是全部。本雅明说普鲁斯特的孤独是一个巨大的旋涡,它把整个世界卷入了其中,这个旋涡就是《追忆似水年华》,我喜欢那类作品——枝枝蔓蔓、无边无际、甚至不能自休——《尤利西斯》《马尔多罗之歌》《没有个性的人》,我觉得设计一个木偶式的角色更容易拉开与现实的距离,然后能看到现实的整体,一个巨大的现实。是想模仿一些作家用的傻子角色,但又不免于落入窠臼,想来想去才设计了你这样一个角色。我给你留下距离性感官,因为它代表的真理是最纯洁的,当然了,现代的学者总在颠覆它的真理性。”
“其实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成功的角色,而且又是活在一个不成功的文本里,恕我直言,这种矫揉造作的写作方式在很多年轻的写手那里出现过,从外国的一些实验小说那里生硬地学到些技巧,然后自鸣得意地号称先锋写作。另一方面,我看你对看清现实根本不感兴趣,你作品里所有的设置都是刻意地拒绝现实。“
“就像你所说,我也怀疑自己所选择的写作方式。是的,我对于批判现实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想写单纯看到的东西,我头脑简单理解不了这个世界的复杂机关,我更愿意以本雅明的方式收集碎片。应知道每年获得鲁迅文学奖或矛盾文学奖的伟大作家们,连街头的一个乞丐也没有拯救过,更别说要改变世界。当说到某人的作品表现了什么深刻的社会现实我就恶心,我讨厌这些古老的模仿和净化的艺术观。在人的劣根性面前,文学根本没有任何的教化作用,需要在思想上拯救的人根本不会关注文学,对文学感兴趣的人也未必能拯救。文学的主要问题在于娱乐大众还是娱乐小众,娱乐大众的是通俗文学,娱乐小众的是精英文学或纯文学。如果有过那么一个因为文学而改变的时代,它早已过去了,知识分子从来就是阐释者的身份,而不是立法者。历史并不足以为鉴,它重复出现的不是事件而是人类那副过于精明的蠢相。其实我有点想辍笔了,对不起,我很累,疾病夺走了我所有的精力和灵感——我是说仅有的一点灵感,实际本来就不多。我蕴酿的是一个巨大的想法,却无法操控,那不是我的才华可以做到的,所以只能让你自己四处游荡寻找意义。我厌倦了免疫增强剂、安眠药、抗生素,也厌倦了六经辩证、八纲辩证。不过我最近在看黄元御的《四圣心源》,貌似讲得很有道理,不过你知道的,许多话总是说得很漂亮很巧妙很有道理,甚至逻辑严密,但仅仅貌似真理而已,然而它总是自负地充当真理的职责。现实的复杂性远不是人类的思维方式可以概括,逻辑只是一种自圆其说的手段,它与真理无关,不过没办法,如果黄元御他真能自圆其说,尽可以信一信。他说四维之病,悉因中气,只要中土得以运转,则诸病皆愈。以前用朱丹溪张景岳的法子,现在用黄元御法……”
他越讲越远,有时高亢,有时谦和,有时失落,有时自我驳诘。我静静地听着他说,在这里根本没有我说话的余地。小说的世界里,作者才是全能全知的上帝,尽管在现代主义的作品里,作者把自己隐藏于幕后,但那只不干不净的操控之手还是时隐时现,人是非理性的生物,现实中并不存在不带个人情绪的看法。我看着我的作者,眼前是一个人正坐在寒风中和我交流,我仍然想象着此刻他正坐在温暖的家中,在书桌上,台灯下,通过钢笔在自言自语,有时因为灵感的中断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无法厘清自己是活在现实中,是活在他的脑海里,像是他一个人内心世界的独白,还是仅仅活在他零散的草稿纸上,由一连串潦草的象形文字组成,在难以区分的逗号和句号之间流浪。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我想他也不知道,有时作品中角色人物的命运也非作者可以控制。并且人们说艺术作品一旦完成就独立于作者,小说中的人物将由读者再创造,它的意义也是由读者来补充,读者在阐释在重写,有时也在篡改(我知道读者对文本对历史以及对社会事件的阐释方式是一样的,阐释也是一种暴力行为)。
广场慢慢清静下来,我们道别了,并刻意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也许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分别,就像一个人在睡觉前对自己说晚安一样,也许在梦里我们依然在对话。正如他所说,一切都是他的自言自语。
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傍晚都会来广场的椅子处坐着,看看雾色以及夜色把城市围困起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作者,但我却结识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在广场一边的商场外,隔几天总能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那里很长时间不回家。有一次我忍不住走过去问他干嘛不回家,他胆怯地看着我,许久才支支唔唔地说刚才回家了,但到门口闻到酒味,父亲一喝醉就打人,所以要晚一点等父亲睡了才回去。我问他饿不饿,他说不饿,我笑了笑,然后递了钱给他叫他去进商场买吃的,他接过后飞快跑进商场去。我坐在商场门外一则的椅子上,他出来以后,我叫他过来坐,他有点犹豫不决。
我说:“你怕我?我很像坏人吗?”
他小声说:“叔叔,你像个死人,我很害怕。”
我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笑着对他说:“你见过死人吗?”
“没见过。”
“死人会跟你说话吗?”
他沉默了,不知说什么好,然后慢慢在靠过来,坐在我身边。过了一会儿,我叫他还是回家,男孩子应该勇敢点。此后,他每次放学穿过广场的时候,总会跑到我坐的地方来跟我打招呼,有时候还陪我坐上一会。我喜欢小孩子,和成人交谈只会让我害怕,我不喜欢被别人一眼看透我的无知。我会跟他说一些历史学的东西,或者叙事学的问题。或者说说关于雷尼.马格列特的绘画,布罗茨基和北岛的诗,陆蠡和梁遇春的散文。有时掏出一本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读给他听,我知道他不可能理解,但他居然会静静地听我讲,有个听众总是幸运的,虽然他有时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对他说:“《消逝时光的囚徒》这个篇名是借用了《惶然录》这本书里面的一篇名,你看这个作者多平庸,自己写的东西,连名字都想不出一个好的,还得用别人的东西。我们两个人就是这篇小说里面的人物,就是那家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些想法,也许并不存在。”
他茫然地看着我,我翻了一翻《惶然录》,然后挑了一句读出来:“长长的街道挤满了人类这种造物,像一瓶倾倒的墨水,污染的信件上乱糟糟一团,无可辨识——这个比喻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视角性形象,多像眼前的道路上的一切。你同意吗?”
“不知道。”他还是茫然地答。
“要是你同意的话,我给你五块钱。”
“我同意,不过你不用给我钱。”
“你总会饿吧?”我递给他一些钱,叫他去对面的商场买些吃的。十多米以外的道路上很多过车,他停在路边不敢过去,并回头望了望我,然后找准机会跑过道路。我看着他细小的背影,会心微笑,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突然我有一种恐慌,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害怕有一天他就像我一样坐在这里。等他买一袋包子和热饮料过来,我叫他自己吃。他也递过来给我,说从没有见过我吃东西。我知道自己吃食物不会消化,但为了不让他失落,还是接过包子吃起来。
很快我觉得身子有种奇怪的感觉,是的,很冷,我想起这就是寒冷,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而且腹部很痛。我拉开外套的链子,伸手进去摸摸,发现很湿很粘,我感觉得出来了。我叫孩子回家,说自己也要走了,他走了十几米回头看看我,我用另一只手向他挥了挥。看着他走远了,我伸出手来,手掌被血液染红了,多年以前被人插了一刀的地方不断流血。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身子斜靠在椅子上,我像个正常人一样觉寒冷和疼痛,此刻的我却有种幸福感。
正如以往一样,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在现实中死去,或者是作者脑海中遗忘的一个形象,还是在草稿纸上随着纤维素的氧化、脆化、断裂而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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