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三只

啊呜

烫

村东头的铁匠师傅
笑眯眯，帮我烫头发
烧红的铁钳子
将滚圆粗壮的发丝压扁
像一把让妈妈烧焦了
的扁豆。铁匠师傅
您的手艺真好
吵闹的小蛇们，现在
抿紧了小嘴，不能说话

铁匠师傅
我不只烫头发，还要烫
手指头、脚趾甲
烫我冬天的内裤、棉袄
和树桩上的课本
甚至眩晕而隐藏混沌的眼镜
吱吱作响之下
所有鲜活的鱼儿
都硬起身子，仿佛
有骄傲的骨架

铁匠师傅，海边
还有湿嗒嗒的小木屋
还有屋里年少的冷淡
沉默的成长
请帮我一一都烫了
把幽怨的烫成惊恐
把愤怒的烫成倔强
烫完用木梳子
让我一梳到头，平安地走


发芽（两种）

1．
从芽到一根枝桠
并非缓慢的进程
并非慢到寂静
你只是不知道
它会从哪里长出来

就像敌人的刺刀
突然
穿出胸膛，它
立刻省略了成长
成熟得浑身结满了浆果

而你，闭上眼睛
不再看它
刀尖便含着娇羞
在飞翔的红晕里
成为你身体的一个部分

2．
如果从额头长出来
我就是珍稀动物
等着进入
动物园，看人来人往
把陌生留下

如果从嘴巴长出来
我就是野兽
我要抓一只小兔
豢养
像娶个老婆一样

如果从胸口长出来
哦，这根
维系我生命的管子
握在白衣天使的手里
充满温暖
亲爱的，你要每天来
欣赏这奇妙的生命

这临死前，就像
临睡前，我仍然等着谁
来对着我额头亲一下


我的坟墓

准备一块顽石
抹黑。不能放任它
任何的反抗与仇恨
要手起刀落
破它相
任由它哀嚎或怒骂
我的名字
才可以成为它
刻骨铭心的记忆

瞧，这自上而下
利落的字迹
如堕落的念头
每个字都比上一个字
显得快乐而低下
每个字都在黑暗的
石面上发光
谁看到都会感觉出
这一笔一划间
掩饰不住的热气
和虚浮

可谁都无法说清
这一生虚浮的由来
包括我自己
我只能准备一个
腌萝卜的沉重的小坛子
压在顽石后面
小段小段地浸渍身体
却仍能像生前一样
保持飞行的姿态
就像列子
飘在阴郁的大海
充满咸涩的快感

我最终只能以
顽石的态度
嘲弄着每一截肉体
浓妆淡抹的喜怒哀怨
并拒绝考虑
为什么我临死
都不肯忏悔的问题

啊呜

发完又看一遍，第一首语调失败了……

蓝风

末日感？

haorenmen

比较喜欢《发芽》。

genesis

啊呜 发表于 2012-12-17 16:07
发完又看一遍，第一首语调失败了……

我个人反而喜欢第一首的语调，场景化，鲜活，动人，在这种限知局限中更多的东西反而容纳了。所谓的语调失败，只是在第二节的后半段吧，作者代替叙事者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