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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温书 于 2013-2-16 17:42 编辑
作为媳妇,赡养公公理所当然,但妯娌一旦不止一个,小文的母亲就不这么想了,她知道就算自己大方一些,每月准时把赡养费交出去,不但得不到一句好话,还被脾气不好的公公骂,怜悯心便打了折扣。不说另外几个妯娌,尤其小婶,她一张嘴更是厉害。小叔在外打工,常年不回家,他那份赡养费缺了好几个月,也没见公公跑到他家要,这让赵桂花十分气愤,她觉得吃了亏,当丈夫再次告诉她该交赡养费时,她不再上当,说公公对几个妯娌必须一视同仁,不能老让她一家出。
小文的父亲是个软弱的人,他不可能当面驳斥赵桂花,不像有的男人,二话不说给老婆一记耳光,但他认为不能这样,他夹在年迈的父亲和强悍的老婆之间,一点办法也没有,以前,他还能背着老婆把钱塞给父亲,一次,他那偷偷摸摸的行为被儿子小文发现了,小文顺口将这事告诉了母亲,报酬是一袋葵花仁,那时,小文只有个六岁,哪里知道事情的严重,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父母为此大吵一顿。后来,丈夫大部分赚的钱交给母亲,他的口袋空了,想给父亲一点好处时,不得不向赵桂花要。
赵桂花很聪明,她只上一次当,她把对丈夫的信任转向小文,起码小文很听话,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叫他做什么,他就高高兴兴地去做,还不说一句废话,于是,她决定把交给公共赡养费的任务让小文去做。小文时常去公公那串门,而且大大方方,不像丈夫,总偷偷摸摸,生怕被别人看见。这次,赵桂花打定注意,尽管她不会取消公公的赡养费,但她心里必须有数,给多少就多少,不能多,也不会少,而让小文去交,再好不过了。
当赵桂花告诉小文这件事时,一开始,小文似乎很不情愿,如果让他做其他事,他会很乐意,但是要他去见姥爷,他就要好好想想了。实话说,姥爷很沉闷,小文并不喜欢他,并且他从母亲的嘴里听出姥爷是个很古怪的老人,一个人住在一间漆黑的房子里,很少走出来。小文想到这里,摇摇头,说他不喜欢做这件事,当赵桂花拿他最喜欢的花生酥讨好时,小文才答应了。
这天,小文吃过午饭,百无聊赖地呆在家里,父亲出门去了,家里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还有一只小狗,蜷缩在角落里晒太阳。小文被太阳晒晕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屋外,屋外不远处是一座池塘,母亲常常叮嘱他不要轻易到池塘边玩,因为池塘里有水鬼,很凶猛,会把不听话的小孩给抓下去。小文没有被母亲的话吓着,他每天都注视着水塘,都没发现水鬼出现,这让他很不耐烦。
就在小文胡思乱想时,姥爷到他家来,小文远远地看见他了。姥爷七十多岁了,胡子头发都白了,小文想等父亲老了会不会也像姥爷这样,连走路都慢吞吞的。姥爷走近小文,见他一个人呆在家里,一句话没说,走了。小文觉得姥爷很奇怪,老板着一张脸,好像自己得罪过他似的,曾经有一次,他闲暇无事,游逛到姥爷住处,躲在门后,看见姥爷坐在床上,他注意到小文,似乎很生气地瞪了小文一眼。自此,小文轻易就不再去姥爷家了。
赵桂花是在家的,当公公向她家走来时,她正躲在房间的窗户后面,把窗帘拉一条缝隙看观察着他到底要做什么,好在没一会儿,公公以为她家里没人,走了。她目送着公公离开,他穿着一件灰色的上衣,头发蓬松极了,极其缓慢地踱到池塘边,停留了一会儿,回头朝小文的方向看过去,叹一口气,再加速朝之前来的方向走了,这一切都是赵桂花躲在窗帘后面看见的。当赵桂花看见公公一无所获地离开后,她从房间走了出来,看见小文背对着她,蹲在角落里逗小狗玩,她叫他,他才回头,傻乎乎地看着她,鼻涕流到嘴角,脏兮兮的,赵桂花看到了,从家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毛巾把小文脸上的鼻涕给迅速地擦掉了。
丈夫不记得,赵桂花还记得呢,上个月八号,她才把一笔钱交给公公,是叫小文送给他的。赵桂花掐准了日子,离这个月交赡养费的日子还差一个星期呢。公公年龄大了,但花费不小,光抽烟一天就两包,而且他还喜欢就花生米喝点白酒,喝得晕晕的,满嘴酒气,喜欢胡乱说话,没事就跑到几个儿子家,扯着嗓门,大嚷大叫了一通后,再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住处,一下子躺到了床上,呼呼大睡起来。现在还没到日子,没想到公公就来了,不用多想,赵桂花也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其他几个妯娌每月的赡养费应该都没给,凭什么公公要先到她家来,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赵桂花气咻咻地想。
中午,丈夫从外边回家,赵桂花没把公公来过的事告诉他,那时,她大概正在厨房忙,把这事给忘记了,没想到丈夫在半路碰到公公,两个人打个照面。丈夫对公公有些忌惮,从小就是,公公对丈夫最严厉,没事随便拿个棍棒往丈夫身上打,这些是赵桂花嫁过来后知道的。尽管她对公公有些微词,从不当面叫他公公,但不管怎样,公婆死得早,丈夫是公公一个人养大的,所以她对公公还算客气,每月准时把赡养费交到他手里,不像其他妯娌,总往后面拖。
“我在路上看见爸爸了,他到我家来时,你好像不在家。”丈夫一脸不悦地说,好像赵桂花得罪了他似的。
丈夫走进厨房,赵桂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公公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是刚刚吧!我看他一脸不高兴,好像有什么心事。”
平时,丈夫虽然听赵桂花的话,赵桂花叫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但赵桂花唯一害怕的是丈夫像公公一样板着一张脸,如果那样,她拿他也没办法。
“哦,那时我大概不在家,小文在外边,他应该知道公公来的事。”
当赵桂花和丈夫两个人在厨房里说话时,小卖店老板李玉到来了,因为腿脚不方便,不能去更远的镇上,公公平时都到她家去买东西,赵桂花以为她要借什么,没想到拿给公公的赡养费,他提前花完了,在小卖部赊账,说过几天还,李玉二话没说,把东西卖给老人了,账目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到了月底,账目越来越大,这时,李玉觉得该把赊欠的钱要回来了。她跑到老人那里去要,把账目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老人听也不听,对她说:
“你去找我那几个儿子去,让他们帮我还清。”所以,李玉跑到赵桂花家来了。
赵桂花把李玉从外边迎进来,才知道公公赊账的事,她尴尬地对李玉说没想到公公会从她那儿赊账。
“平时我都是准时把赡养费交给他的,不信你可以问他。”
赵桂花指着丈夫对李玉说。丈夫见李玉来要账了,脸上也不好看,尽管是父亲赊欠的,但赵桂花看他的眼色,仿佛是他从李玉哪儿赊账的,他看不下去了,借口说有事,走了出去,看见小文还呆在角落里逗小狗玩,他不好把气撒在赵桂花身上,走到小文跟前,一脚踢在小狗身上,小狗被踢疼了,哇哇大叫,瘸着一条腿从小文跟前跑走了,钻到不远处的一个草垛洞里,不见了。小文急了,跳了起来,涨红了脸看着他的父亲,但这时父亲已经走到池塘边,并且越走越远了。
小文气呼呼地看着父亲离开,对父亲无可奈何,跑到家里向母亲告状,他拉了拉母亲衣服的一角,赵桂花正在和李玉聊天,被小文一拉,吓了一跳,推了他一把。李玉见赵桂花正在气头上,觉察到老人的账款一时半会是不会要到的了,起身要走,赵桂花笑嘻嘻地把她送到门口,回头发现小文眼角挂着泪水,问他到底怎么了,小文哽咽着说小狗被父亲给踢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赵桂花本来对丈夫不满意,没想到他还欺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对小文承诺等一会儿把家里的事情忙完了,她带他去找小狗。
“小狗一定跑不远的。”她哄着小文说,小文听了母亲的话,才破涕为笑。
赵桂花原本打算过几天就把赡养费交给公公,钱不多,但她早准备好了,放在一张信封里面,以前都是这样装的,一来,怕小文不懂事,把钱弄丢,如果用信封装好,再揣进小文的口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小文有两个硕大的口袋,平时,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有花生酥、牛奶糖,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赵桂花弄不懂现在的孩子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喜欢吃零食,她小时候可没这种待遇。想到丈夫把气撒在儿子身上,赵桂花告诫自己一定要记着这件事,不能再让丈夫做出这种没头没脸的事了,尽管儿子还小,他似乎什么都不懂,但如今的孩子都早熟得很,总是做出令人意外的一些事,就像小文,人小鬼大,却什么屁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一次,他做了错事,被赵桂花骂了几句,竟然好几天都不理睬她,这事,她想都想不到。
小文的情绪被母亲安抚好了后,不再哭了,兴高采烈地叫她给他一毛钱去小卖店买吃的。赵桂花对儿子又气又好笑,稍稍一想,是该犒劳一下他了,便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五毛钱给他。
“不要把钱乱花掉,知道吗?小文。”赵桂花轻轻地摸了摸小文的脑袋说。小文接过钱,听了母亲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笑嘻嘻地把钱塞进上衣的口袋里,他穿着一件带有熊猫图案的运动服,领口上全是他的口水造成的污渍。
小文连蹦带跳地奔向小卖店后,家里一下子安静许多。赵桂花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她从屋里一直扫到屋外,顿时,地面上的灰尘甚嚣尘上,她被呛了,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隐隐约约地感觉不对劲,因为她发现之前摆放在电视机下面的信封消失了,赡养费就装在这张信封里。为了防止儿子把钱弄丢,赵桂花还特意用胶布把信口封住,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信封会不会被放在了另外一个地方,比如她的枕头下面,或者是衣橱里,于是,她先把枕头掀开,枕头下什么也没有,她又把衣橱打开,也什么都没发现,这时,她发现有点不对劲,家里安静得出奇,仿佛验证了她的猜测。
赵桂花是不会主动出击的,她必须先把情况弄清楚才行,在丈夫还没回家之前,她还可以先去小卖部看看,如果真是丈夫把信封拿走,他也许会用信封里的钱把公公欠的账还清。
平时,赵桂花轻易不去小卖部买东西,不说商品的价格比超市贵,质量也不好,但小文喜欢去,他不时缠着赵桂花,让她给几毛钱去买那种带有水果味的口香糖,小他喜欢不停地嚼着这东西,有一次,不小心吞到肚子里去,这把赵桂花吓得不轻,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再给小文零花钱了,她苦口婆心地劝慰小文,说小卖部里的东西不能买。
“那为什么姥爷能去!”小文挺着圆圆的肚子,振振有词地反驳。每当小文说到姥爷时,赵桂花便理屈词穷了,但她仍然不给小文一毛钱,为此,小文竟然也想到小卖部去赊账,好在李玉及时告诉了赵桂花。
赵桂花走进小卖部时,小文还呆在那里,他正呆在柜台下面,对柜台后面的李玉向一袋口香糖指去。
“我要这个。”小文笑嘻嘻地说,他手里紧紧地攥着五毛钱。
“好,我拿给你。”李玉从柜台后边的架子上抽出小文要的东西。
“哟,你是来找小文的吧!”李玉看见赵桂花进来了。
“不是,我还有其他事找你。”赵桂花冷冷地说。
小文注意到母亲来了,立刻严肃了起来,慌忙中对李玉说。
“是她叫我来的,你看这是他给我的五毛钱。”小文把手松开,五毛钱纸币被他捏成了一团,纸币下面的手心已经湿透了。赵桂花看见小文急中生智的模样,不禁兀然而笑。
“好,小文,口香糖给你。”
小文从李玉手里接过口香糖,把五毛钱付给了她,看了母亲一眼,从她身边绕过去,迅速地跑了。
赵桂花在小卖部没呆多长时间就离开了,留下小文一个人回家,她不放心,另外她答应小文帮他找小狗,所以她三五句把要问的话和李玉说了。小文前脚刚走,没过几分钟,她后脚跟上了,半路上赶上了他,他正蹲在草垛边,将一根棍子伸进草垛洞里,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草垛洞并不深,赵桂花想小狗大概正躲在里面,没过一会儿,她听见一阵婴儿哭泣般的叫声从洞里传了出来。小文听到狗的叫声,兴奋起来,索性趴在地上,把手伸到草垛洞里去捉,好在赵桂花在背后及时地拦住了他,还把他牵回了家。
赵桂花没想到丈夫会瞒着自己做出这种事,她想这一切全是公公惹的祸,如果公公能等几天,就不会去赊账了,这下可好,丑事被一向多嘴的李玉知道了,一定会张扬出去。从赵桂花踏进小卖部第一刻起,李玉就用瞧不起的眼光看着她,直到现在赵桂花浑身上下还不舒服,一路上,她回想着这一切,一反常态地默默地走回家。小文跟在母亲后面,抬头好奇地看着她,以前母亲会利用这短暂的机会,好好教导一下自己,但现在她却不吭声了,这让他感到不自在,好像背后有人跟踪他似的,他时不时地回头,异样的举动被赵桂花发现了。
“小文,你老看背后做什么?”赵桂花问他。
“妈妈,我发现爸爸从池塘另一边走回家了。”小文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指着不远处,赵桂花向儿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丈夫正迅速地走在池塘边的小路上,那是通往家的一条捷径,平时他可从不走这条路。赵桂花看到丈夫插到她们前面,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迅速地回到家去,看到这模样,她微微一笑,之前的愤慨消去了一些,此刻倒有些快乐,因为她从来没见到丈夫这般滑稽的样子。
赵桂花带着小文不动声色地回到家,不用她喊,丈夫自己从房间里迎了出来。小文不愿意看到父亲,一直躲在母亲身后,拿眼睛瞄他。
“刚刚你们到哪去了?”丈夫若无其事地问她。
“我带小文找小狗去了。”赵桂花冷冷地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丈夫看到她这副脸色,以为她还在为公公在小卖部赊账的事生气。
“我也没想到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脾气一向有些古怪。”
“就像你一样,做事总偷偷摸摸的。”赵桂花话里有话地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自从你叫小文去交赡养费后,我可一次都没背着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丈夫争辩道,同时加上一句:
“不信,你问小文。”丈夫有些讨好似地看着儿子,同时想挽回之前对他的鲁莽。儿子似乎不领情,他直勾勾地看着父亲,眼色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这让丈夫感到很难过,以前,他很少单独和小文呆在一起,也没给他买过什么东西,儿子长到这么大,老婆一直很好地呵护着他,所以现在小文和老婆好,对他却感到一丝畏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赵桂花看着丈夫似乎要利用小文转移什么,她把之前想好的气话咽了一点回去,怜悯地看着他。
“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和小文扯上,以前是这样,现在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事情搞清楚。”赵桂花气在心头上,冷冰冰地看着丈夫,似乎在他的脸上能得到答案,当和丈夫在一些事情上不合时,她也是用这种眼神盯着他,丈夫一看到她的模样,猜到她一定是怀疑自己了,他宁愿她当场把话说出来,也不愿意被她盯着。
“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反正我觉得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电视机下面那张信封去哪了?”
“什么信封,你的东西总是乱放,我怎么知道?”
“哼,哼,你不知道,信封之前还在,当我和李玉说完话后,它就不见了。”
丈夫觉得事情不妙,听老婆说话的口气,他看得出这件事很严重,她很生气。
“我还没问你呢,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去找我爸爸了,问他一共欠李玉多少钱。”
“就没暗暗把钱塞给他吗?”
“不和你说了,你这个人简直无可理喻!”丈夫撇下老婆,独自往他们睡觉的房间走去,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彩色电视机和一张衣橱外,唯一值钱的一样东西是赵桂花嫁过来后娘家陪嫁来的一张雕漆的床铺,床上有些凌乱,好像刚刚有人睡过。丈夫仔细地查看着电视机底下,甚至还跪在地板上,往衣橱下面看去,也是什么都没有。
“你问过儿子没有,也许是他拿了。”当丈夫在房间里搜来搜去时,小文一直躲在母亲身后,似乎害怕什么。
“小文,你知道电视机下面那张信封在哪里吗?”丈夫拉着他,柔声地说。小文看着母亲,似乎在向她求救,但赵桂花站在一旁,没出声,这时他才觉得事情似乎很严重,但他又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因此而责怪他,只吞吞吐吐地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信封,但当父亲告诉他信封是要交给公公时,他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信封的确是被他偷走了,但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草垛洞里。
“不知道有没有被小狗吃掉!”小文忐忑不安地说,说完挣脱了父亲的手,立马向草垛边奔去。小文离开后,整幢房子剩下赵桂花和丈夫两个人,显得从未有过的安静,丈夫静默地站在一边,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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