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山羊 于 2013-4-22 19:49 编辑
《软麻雀!》 三月的隆重早晨,海失去了岸
地面胎动
大理石向高于它的问题投掷长矛
——偏振的白色阳光
这些没有碍着谁,事情在树荫下照样经过
雨水折线流动,穿过麻雀的柱状死亡
软是一个夸张的动词,它描述用金属石头糟蹋我们——
永不会得到抵抗
甚至连愧疚,厌倦,灰心
我们什么都给不了
只躲进串串声响之中,在墙上搁置尾巴
或者从宇宙的分割手法里
看一行疼着捂嘴的火苗
《太平间操作指南》 先是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你抬起头正好跟先到的两滴相遇
于是你打起伞
一群鸽子经过,纷抢红色花瓣
黄色的小喇叭从四个方向同时响起
然后你就躺到了我面前
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从不说谎,我以党性担保
十四个小时以后我还在反复向你证明清白
其间我戴好了口罩手套头套还有同情心
并试图抠下或者合上你那把彩虹色雨伞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用几个号码为你量裁了墓地
长方体,对,长方体!该死,难道还有别的形状?
“我们新推出了地铁形,矿井形以及养老保险形,如果您有兴趣......”
如果你允许我有空闲时间,我要枪杀一沓推销的混蛋
再一次站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又开始看我
不,你所做的请求是无理的
重新戴好一切,我将你的过去轻松翻转
看看,这都是什么
十四岁时用气枪打掉的隔壁张阿姨的眼睛
第一天晚上撕不开的方形包装
和后来总出故障的柱形螺栓
公司出错误的账本
父亲绝望的鼻孔中不小心放走的氧气
两条暧昧颜色的毛发
你面无表情手脚冰凉
就算是这样的恐吓我也得继续
打开你
流动的内部,释放最后的规则形状
像打开八月正午农村的恐怖厕所
对,这很不容易
我知道你有多不情愿,我知道
相信我,我真的知道!
但是你和我都得继续
这事没有停下不干的道理
《开花》 开花时你很美
洛河水涨
山里的父亲无影无踪
春风,和燕子,终于
迷了路
而一直哭泣的人
早就忘了天黑要下雨
水涨就不应该回头
安静中声音累积
在落满烟雾的花瓣里
《作为一个诗人的永久死亡》 他在写诗的时候被无尽的情绪捕获
热情和欲望一攫而空
四面八方的雾气牵引昏睡的人,失败,平凡
鳞片落下来,落在避雷针的丛林里
他咳一下,胸膛裂成三百片纷飞的琉璃
西北方向的天空裂开,屋顶上漂浮着麦芒
他只有撑住天台的栏杆才能勉强站稳
他两手空空,想效仿很久之前的一位诗人,
从生命里榨取漫长的泪滴
一双船桨缓缓前来,河水里星辰荡漾
爱人伸出纤纤的手臂要带他去世界里,去霓虹里,叫卖
他畏惧一切,畏惧自己的想象
所以固执地躲在那几平米的圈圈圆圆中
嘶吼是最后的证明,耳朵也可以发声
他是蠢人,是被踩倒的小麦,
是小鸟们啄出的树洞
千军万马的旗帜刚过,麻山尧山博古山,
石头战栗不安
可怜这秋天的月啊,要对着千千万万个让人害怕的心
他动了动手指,一点火光从七楼降下
果园在远一点的地方背对月光,影影绰绰
动物跑来跑去,在深谷,洞涧,
狼尾草里认真享用生命
他的眼睛也快要消失了
去追随几个月前暴雨里出现的尾巴,
黑云翻腾时不小心泄露的秘密。
他寻一湖淡水,润湿裤脚,
故事从水滴中重归大地
草原上风刮得很急,两块玉从泥土中跃起,
他怀中多了一丝柔光,
身体在风的撕扯下猎猎作响
如今他早忘了1989,远方的远,
他把一柄匕首扎进草原
他在海的中心站立,一只桅杆远远绕开
十岁那年推倒槐树的老虎,
在旅馆把爪子搭在情人的胸前。
墙上慢慢生出植物,
一轮轮生命在他身后无声交替
他并非毫无知觉,
他想着去打三两黄酒二斤狗肉,假装能度过夜晚
有人在黑影中喊他的小名,
有人的咳嗽痰中带血
痛苦的双腿终于摇摇晃晃倒地,
他意识到一个诗人死了
世界被还原为不三不四的柔软
他尽情玩耍,犯傻,
有房有车有三从四德的妻子
他解放了
群山中唯一的蜡烛无风而熄。
《铁》 情人的白发
和指甲缝里的一寸草原互相缠绕
潮湿的呢喃铺满了床单
这是团永远的迷雾
在其中我们将爱情压在身下
鬃毛如水阳具如铁
千万死马横卧在家园上空
世世代代滴落云的斑驳
不要在意命运
因为那是昨天的反复延展
我是槐树上长出的铁
我是孤寂与无限
酒精与水泥混合的肋骨
以及血管中凝固的暴风雨
都等待着与母体告别
我是哀嚎
我是铁中的铁
如同婴儿与他的脐带
在分裂中升上情绪的顶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