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柏仙妮 于 2014-3-6 13:55 编辑
1 她扶着椅缘慢慢坐下,双手自然地落在衬衫的下缘:衬衫是白色质地的刺绣绵麻,胸口处落着一只颜色稍深的帆船。她摩挲着主帆背后被绣得紧密结实的桅杆,更喜欢它由于整齐绵密而延伸出来的粗疏触感。她站起来走向竹林更深处时,沾衣欲湿的细雨已停住了。她知道再往前走一二十步,便可以看到一口水塘。连着几天傍晚时分她都在那里游泳。也许是因为下了点小雨,四周比往常更荒静,她走几步便停住脚步凝神倾听,以为有人正从她背后横穿着走过去,其实她听见的都是她自己的脚步声:沙沙地。她先看到半圈人工凿成的圆白石,接近了,居高临下看着,岸上的那一圈白石、二三株绿树都像落到了水塘里,让人忍不住诧异地要多看两眼。 因为出门时天正下着小雨,所以没有带泳衣来。不过下过雨的水塘显得更圆净清凉,像一块隐着水草、鹅卵石的淡绿水晶。她静立着,然后决定下水游泳。她先脱下的不是上衣,而是鞋。光足踩上圆石前,她试探着用脚底轻触石面,脚心处传来让人放心的沾着层细沙似的平滑感;接着,她脱下衣服,像跳水运动员一样,张着双臂俯身跃入水中。她的身体笨拙地往水底沉去,像被什么吸住似的,她挥动双臂大力浮起来,把头露出水面后,岸边的白石、处于背景中的竹林全在她视线内摇摇晃晃,轻巧灵活的像积木搭建起来似的。 她沮丧地想:运动平衡能力差是天生的。比别人多付出努力也没收到效果。还好刚才的那一幕没被别人看到。她放软了身体,按照上培训班时教练所教的那样,做出放松舒缓的游动姿势。 她游得没力气时才想到该回家了。她上岸走到那块放衣物的大白石旁,看到原该在那里的衣服不在了。她瞧了瞧四周,天还没全黑,是那种万物像被一块透明的黑纱罩住,却又不能完全掩藏其本质的不明确的黑。她把头发拧干,解开来让它披散在肩膀上,又蹲下身子在石头附近仔细搜寻一遍。她寻思着也许被风吹着更远些。她站了起来,风吹着她的身子遍体生凉,她抱着双臂,夹紧两腿,扭动着脑袋又往四周看一圈。天更黑了些,那块黑纱变厚了。有些物体在它的背后开始改变形状。圆的石头露出尖尖的角,树桠的间缝构成一张猩猩的脸。她小声嘀咕一句:又没有人看见。她松开自己,朝前摸索着寻找。沿着岸边大约寻找了百来米的距离,黑暗中她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风又渐渐寒凉,她屈膝坐着,环抱着自己,渐渐埋下头去。 她觉得是幻觉:有人靠近她,并将她的衣服轻轻放在她身边,并且悄悄地后退到竹林里。她真摸到了她的白衬衫。她穿好衣服后站在原地。此刻的天色还是黑,却比刚才柔软地多。大约是月亮出来了。那个拿来她衣服的人走到她身边,她没有回头,还在看着那个水塘。她游了几天,现在才发现它右角边撒着一张大网,只有网绳露出了水面。那人也不说话,与她并肩站着看那一片水。比肩而立而又沉默的时候,她觉得与他的关系很亲密,是那种可以分享秘密而彼此心照不宣的那种关系,而事实是他们三天前才在竹林里初遇的。他应该是个爱干净的男人,细密的黑发总泛着干净柔和的光泽,风把她吹得更清寒时,她还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那时,她决定跟那男人回家。 他们赶上了末班的公交车,零钱是她付的。她没料到中途还要转车,便坐到倒数第二排,倒数第一排也是虚位,还开着大窗通风,只是座位比前面几排高出一个头,她觉得不安全。他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该下车时才拉了她一下手腕,说:我们该转车了。站牌里只有两条公交车线路,一条她刚乘着看过了大半个城市,另一条伸向她从未听说过的道路。车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前面,呈现出一种扯絮般的黑,因为不够密实,反而让人觉得随时可能被裹进那团黑里。又一阵风吹过来时,她的手自然伸向了口袋:那里有一只关了机的手机和一块巧克力。她的食指摸到了那粒开机键的小钮,同时也意识到自已的懦弱:她还是不敢到不属于她的地方;她还意识到,他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所产生的某种张力里起抚慰作用。 “嗯。难道我们错过了今天的末班车?”她掏出那块巧克力递给他说,“给。” 他接过巧克力,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瞧了瞧上面的时间,说:“没有错过,应该还会有一班车,不过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我们可以坐着等。你就不会那么累了。” “也不是很累,只是我们等够久了。” “很快就到了,它从来没超过十点。” 她侧耳听了听,说,“那只好坐着等了,真偏僻,这里连家食杂店都没有。” “对面有一家,现在打烊了。等到了我家我煮面给你吃。” “我想吃意大利面。” “有意式口味的方便面。” “你家在哪里?” “那里。”他很认真地指向某一个地方。 接着他们又开始沉默。有几回,她似乎听到了车鸣声,便站直了身子,向后探着头。他也跟着站直了身子,总是要等一会儿才说,“不是,那是风声,前面有个山坳,风吹过时会发出这种声音。” “听起来真像喇叭声。”但她又说,“不过,我也挺久没听到真正的喇叭声了。” “这声音半夜听起来更清晰,没这么多的杂音,真像有人拿着喇叭在吹。” 她忍不住想像他深夜醒来穿着睡衣跑去解手后又匆匆回到床上然后才听到风吹过山坳发出的呜呜声。她说,“春天和夏天听起来的声音会不一样吧。” “春天?”他有些意外,他初以为她说的是冬天,冬天的风听起来自然会更沉寂些。他说,“春天会打雷。夜里会听到哗哗的雨声。风声倒是少了。” 风声倒是少了。她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很想向他打个趣,问他是不是文科生。不过她只是抿了抿嘴。他看在眼里,也只是沉默着。他高中毕业后便承包了一片山林种植果树,这两年雨水不足,并没有赚到钱。今年,他正在尝试新的品种。 他们之间的聊天经常被沉默打断,而且他们都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解围方式,反倒不会觉得尴尬。那趟车像是永远都不会来似的,她吃了他又还回来的巧克力,却比没吃的时候还要觉得饿。他说,“很快就要来了。” “我没想到……还有这么迟的末班车,你平时都要等这么久才能搭上一辆吗?” “平时我很少到城里去,前几天去城里买种子。” “不会到时整辆车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乘客吧。” “也有可能。” 他们同时想到对方可能会联想到到处流传的那个深夜上了一辆空无一位乘客,而回头却看到司机吐着长舌的鬼故事,便相视一笑。她的精神比刚才足些,随口说道:“这么晚了,不会真有鬼吧,那我还是回家比较安全些。” 他抬头看了看路对面的一条岔路口,说:“有人来了。”果然有两个人从那条路上拐了出来,并朝着车站走过来。开始模模糊糊是两条人影,慢慢地,整体的轮廓在她视野里立体成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亲密地互搂着腰,即使看到车站里还有其他人时,也没有松手,只是不友好地打量了他们几眼,就自顾自地说起悄悄话来。 他靠近她,伸手将她搂紧了,并对着她耳边说:“看吧,现在不用怕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乘客了。”
他站在窗边拉窗帘,想必窗帘轨道有些生锈,又或许窗帘常年没有拉拢的原因,总之那褪色的印花布只遮住了半扇窗子,便卡住了。他的身子挺立着,手臂微微上举,很有耐心地对窗帘均衡使力,半环型的褶皱一点点被拉成长弧型,慢慢又变成了平面图画,将最后一条月光构成的黑暗线给拦住了。他转过身子,在与她自然地错过视线中轻缓而正确地往她的方向接近。从车站到他家的路上她就一直把右手藏在口袋里把玩着手机上的开机按钮,手机是父母今年刚送给她的,比她的手掌还大许多,平时也很少响,她经常扔在包包里一整天都不去理它,偶尔发现有未接电话的,也没很拨回去,她知道他们总会再拨来的。母亲问的第一句话也很庸常:你人在哪里?她回答前总要看看四周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在省图书馆对面,在市体育中心的旁边,或汇达广场的英语沙龙里。她小声念着建筑名,那些建筑物在她的声音中越发拨高了,她站在它们的脚边伸手还攀不到它们的脚踝,她抬着头,总像第一次发觉似的发现她头顶上离天空很远的那一片空间很静阔,母亲的声音像似从建筑物背后的云端传来,千里传音直达到她的耳朵里。有时她走了神,专注地又没有明确意识地盯着某样东西,很难说是墙壁还是墙壁背后的空间,她便会忘了接电话,她知道有东西在响,也许还知道是她的电话在响,不过她不知道她应该接起来,如果她知道她该接的话,她不会不接的。 “你的电话在响。”她说。 他静下来心听了听,说:“不是,是风声,这风从山坳那里吹来的。” 是的,这就是他们刚才谈到的风声。她也认真听着,与刚才在车站听到的差别挺大,那时风声听起来像吹喇叭,现在,她探着头又听了一会儿,像是乳兽的轻啸。跟电话声一点都不相似。她把这想法老实地说了。他也说今晚的风声听起来与他平常听到的不一样,有可能空气中的湿度大了,影响了频率。她接不上话,又想问他是不是理科生,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只说:“我看到‘朔风’两个字就会想到以前在广场听到过一阵风声,人站在那里,风突然就从身后掠过来,像朔风。虽然没去过北方,当时却突地想起这个词。” “像外面的风声吗?” “不太像,更凌厉了些。”她觉得自己现在说话像文科生正在吊书袋子,还没来得及换话题,他却接过话去,“朔风用来形容竹林里的风声也很合适。”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风从竹林里吹过时没那么猛烈。风吹竹子的声音更清脆些。” “你看过不少文学书吧。”她终于问。 “看过一些。”他指向一张横插进墙壁当书桌用的木板,上面竖插着几本书。她想,那些像从摆地摊上那里随便买来的。她说,“我不喜欢看三国,水浒之类的。” “女孩子不喜欢看那些很正常,你喜欢看红楼梦,西厢记吧。” “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看什么?” “随便看。” “那天我们在竹林里遇见时,你手里拿着什么书?就是你躺在绳椅里看着看着就睡觉的那本书。” “看得玩的书。”她有些不自在,她不想告诉他那本书的书名叫《十一种孤独》,属于美国文学。他也许会因为她看了这种书而对她的态度便不同了。他可能会笑她,也可能会疏远她。 他动了动身子,她还以为他想把架子上的书拿过来,但他却接着说,“躺在竹林里看书是一种享受。” “有空坐着看书都是一种享受。” “那要看是什么书了。如果专业性强的书就不会有什么享受了。” “比如?” “比如医学类的书籍。” “医学类的。” “医学类的。”他又动了动身子,就是不肯去书架那边拿本具体的书作范例。在她有些疲倦的地方,他突然搂过她的肩膀。 从这里开始可以吗。她想。在进行的途中,她发现他也没有多少经验,而她爱犯思考的毛病又有点发作了。也许他对她的身体失望了,正如她对他的技术失望一样。她本来很想看自己沉入某种欢愉而忘了思考的景象。在她喊疼时他停了下来,等她进浴室洗澡时对他的感激消失了,她想到他停下来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很疼。 从他家出来她看了一眼远方的天色,知道赶不上今晨的第一趟班车了。轻暖的阳光从天边延伸过来抵达他们的脸颊时变得更轻薄,淡淡地为他们抹上一层柔光。白天与夜晚不仅是视野效果的差别,四周同样还是见不到人烟,这回却使她的情绪处于全面松轻的层面上。今天她有权利放慢脚步,不需要计较时间地从这里走到车站。他也恢复了安祥的沉默,自动又置身于附属于她的角色中。他陪她上了车,下了车,又上了车,又下了车,期间他们只交流过几句,交换了姓名。他说:朱诺这名字挺特别的,好像在那里听说过。她没有告诉他希腊神话里天公朱庇特的妻子就名叫朱诺。原本,朱诺这个名字只属于她一个人,而现在朱诺这个名字属于他们两个人。 他后来站在车站的另一边接电话,对方来电是想摧他交租的。电话里他极尽小心地承诺度过这一段困难的时期,他会找到解决方法的。总会有办法如胎儿一样分娩出生的。他对着挂在墙壁上的避孕套出售机喃喃自语。她也看到了那台避孕套出售机,它并不太显眼却又不容忽略地等在那儿,她便往另一边走两步背对着它。她还知道手机真的没电了,怎么也开不了机。“手机没电了。”她似乎在回答,又马上闭上眼睛,说,“我是不会这么回答的。”这句话她真的说出了口。 “你说什么?”有人在问。 “手机没电了。”她说。这句话是朱诺说的。她想。 “用我的吧。你想打电话给谁?”他说。 她接过他的手机,但没有拨任何号码。 她说,“算了,不用打了。” 她一转身,又看到那台避孕套出售机。她以前总认为这样的装置毫无用处,没有人敢在别人面前投入硬币。总有人试过,一定有人敢试着从那个出口拿到一枚避孕套。她并不满意于推测;她把手伸向口袋寻找硬币。他却在想,没有用的,它肯定卡在那里。这机子太久没有人用了。也没有人给它上机油。他同时又在想,过一段时间他会想办法赚到钱的。 她向出售机投了硬币。
他们是在车站分别的。 升到高空的太阳热得过火,到处又都是打破晨寂后的喧哗。她想,这样很好,如果她今天消失了,并没有人会注意到。不过她自己提前知道了原因,这就很好。这个念头兴奋了她。她加快脚步,朝家门走去。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然后插入锁孔,转动钥匙,门开了,她推门进去,阴暗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她低头在玄关处换鞋,将球鞋放入鞋柜,转过身子,将下滑的背包往上拉了拉,朝自己房间走去,在自己房间做的第一件事是就换衣服,第二件事就是趴在床上睡觉。她好像做梦了,又好像在梦的边缘徘徊,并没有进入到梦的核心去,那是一个只有人的声音而没有人的面孔的地方。她入睡得很快,又很快醒过来。现在所有的声音都落到她的后脑勺上,她转过身子,让原本在前面的变成在后面的,可声音也跟着转到后面,像一个永远站立在人身后的幽灵。于是她坐了起来,把背靠向了墙壁,她的视线又开始浮向了某处,惊讶和恐慌始终让意识里的某一扇门不断地开合,再开合。然后,她房间的门真的被打开了。母亲进来了。 从这样的角度与母亲对视产生了新的情绪,顶在她背后的那扇墙显出一种硬邦邦的结实,现在把背后的声音幽灵赶入前面的心脏似乎是一件简单的事,只要她一直耸着肩就行。她想像着母亲一直走到了她床前,俯着身子与她对话。而实际是(她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母亲走到距离她的床几步远的地方后,就一定站立在那里。也许是视角的原因,母亲的身体比平时看上去矮了一些,但又胖了许多。她的思绪又拐到别处去:她想像自己是个斩妖除魔的侠女。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靠谱,侠女是不会除妖的,也很少看过除妖的仙女,传统的观念里多数是道士会除妖。 “早饭吃了没有?” 她被拉回了神,看着母亲说,“吃了。吃了。挺好吃的。” “吃锅边吗?还是吃面条?” “吃锅边。”其实她吃的是粥。但她说,“好久没吃锅边了,偶尔吃一回也挺好的。油条都是刚炸出来的,配上热腾腾的锅边更好吃。”她这么说的时候觉得自己早上真吃过那一碗热腾腾又就着金黄黄油条的锅边。 “在哪一家吃的?” “就街前面那一家。好像刚开业不久的。以前我们常去吃的那一家倒掉了。真奇怪,生意那么好为什么会倒掉呢?” “它隔壁又新开了一家粥店,把它的生意都抢走了。我还没带你去那家粥店吃去吧,等什么时候带你去吃一回。” “可以吧。明天去吧。每天早上吃粥也吃怕了。明天你不用早起煮粥,我们直接过去吃。” “顺便去逛逛街,换季了,帮你买两套衣服,我看林家的闺女昨天穿一套黄色的,很时尚,你个子小,穿起来应该也会很好看。” “衣服就不用买了,我够穿。” “够穿是一个概念,打扮得漂漂亮亮又是另一个概念。女孩子一定要懂得打扮自己,还要懂得爱惜自己,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她没回答,下了床往外走,憋了那么久的小便再也憋不住了。她说,“好急,我要先去卫生间。” 母亲跟着她走出房间,看着她进卫生间,等她从里面出来时,又说,“那就说好了,明天去吃粥逛街。” “行吧。后天也行,随便那一天都行。” “阿荚,后天起你就应该去上补习班了。我都已经帮你报好名了。” 在短短的几秒钟里,纳兰荚也就是她母亲口中的阿荚发现她与母亲的交流已经进入新的模式,而这种模式是她们以前从未预想过的,是即兴而起的,又很自然地被接受的。她自已还没有发觉比起十八岁的生日,今天更像她的成人日。她被允许拥有部分的隐私,这是出于一位母亲的妥协还是出于一位母亲的策略,她并不想明白,她喜欢这种改变,但又略感到惊慌。 她说,“我们都没商量好,你怎么自己就去报名了?” “你出国的事早就定了。你自己也是同意的。所以报读英语补习班也是迟早的事。越早越好,以后你到了国外就不会因为语言不通而辛苦了。” “我不一定非得出国不可。”纳兰荚说这句话时也感觉自己没底气,出国对她是一种挡不住的诱惑。怀揣着这个希望,生活在国内比谁都有优越感,无论在那个时间段起来出国这件这事,她都觉得那是只要再等两三年就会实现的事。这样过了十年后,母亲告诉她最迟今年年底就可以出发了。 “我帮你报的是海天学校的课程,每天早上上两节课就行,书等你去上课时他们会发。” “为什么不是茶亭的?离我们最近,走过去五分钟就可以了。报那边又远又贵。” “海天学校有请外国人当老师,口音会更标准。” “都是假的。你被骗了。他们请的也是非母语籍的外国老师,比如非洲的,或俄罗斯的,他们的口音也不准,就是用那个相貌来哄哄我们而已。” 当母亲的语塞了,这是她没料到的情况,以前也没有听女儿提过类似的事情,她把情绪都定格在那所海天学校上,她说,“那我下午就去找他们问去,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退钱去。” “他们收了钱怎么可能还会退给你呢?” “你一节课都没有上过。” “交了钱了一般都是不能退的。” “那我就去他们办公室里大声吵闹。闹得他们不得安生。” “算了,那我还是去上吧,反正学校都差不多。” 母亲说,“那也好,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妈一定会尊重你的。”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你再去休息一会儿,妈准备一下中饭。” 纳兰荚开了客厅的电视,随便换着台,身体某处的不舒服变得明显了。这提醒她有过两场糟糕的性事,第二场发生在凌晨,身体像被刀子割入似的,于是从清晨起一直支持她的某种愉悦感觉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