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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撰

《杂念：一次民谣性分裂症侯的记录》


1

那是冬天短了，那是入梦前的光亮
始终在窗户上的光亮
光亮是入梦前消失的胃疼
时间短了
这有什么，会长一些，再长一些
当我衔着香烟
走下楼梯
火机上的火忽然升起
它没有温度
它很轻
它升入眼底
它只像一朵火
它只被白色香烟的顶端接着
亲爱的，这只是普通的一天，我很爱你

2

欢迎来到加州旅馆
欢迎来到加州驿站
欢迎来到加里福尼亚招待所
老鹰乐队唱着老歌
现在的招待所都叫饭店
我知道两个省交界的黄河边
在耕地和草原夹缝的
黄河边
有一处古驿名叫官亭
生活在别处
此处就是别处，而别处
就是远处
在入梦前窗户的光亮后面
我躺着
远处的人啊……
亲爱的，这还是普通的一天吗，我很爱你

3

我比汉朝的女尸离你更远
但你不是白骨
你是声音和图像
白骨是那一年火锅对面的她
那一年，城里的雪
还能在街上堆积
这个冬天我像老鼠走过街头
见到的雪只是一场场灰尘
灰白的灰尘
不被我忍不住的呼吸
扬起
亲爱的，这只是普通的一天，我很爱你

4

冬天就要走掉
在上午，在下午过街
就要被一阵又一阵变冷的风
带走
光亮在上午，在下午的窗户上
突然变长
那一天冬天突然太长
如今什么都太长
冬天会走
你会看到云朵流动
晚霞被酿造得蠢蠢欲动
你不会在冬天到来
在一天一天和一天又一天的
中间
亲爱的，这只是普通的一天，我很爱你

5

有一天我还会说出：我想你

我在北平
我在河州

海上的丝绸从海上抽走
苦寒僵硬了旱码头

走吧
走吧
走吧

从冬天开始
为什么我越来越害怕死去

6

你躺着看天
那一块陈旧的天
你看不到天空中过往的风
只有旗垂在旗杆上
或者展开，它是新的
它的方向是变化的
没有人
也没有鸟在天上看你
险峻海峡乐队的电吉他——夹着雷声——
《军中兄弟》
翻唱它的南方乐队翻唱了
黑大春的诗
暗夜街头的老自行车歌唱它
离去的风都是冷的
囚人一天天看到窗户，你看到
旗和没有形状的云变亮
夜晚迟迟不来
亲爱的，这只是普通的一天，我很爱你

7

西蒙和加芬凯尔制造了《寂静的声音》
《摇滚心经》第194页的加芬凯尔不是加丰克尔
我在杜川的水库边写下
《寂静之声》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个拥抱呢？
这是2002年2月2日03时00分37秒的寂静
2002年2月2日下午的播放器
59首民谣拥挤在一处
同时播放
电脑，竟有着如此紊乱的内心
像一千次声音的实验现场
像低音在深海将我打飞
像渡鲸在飞
像叶子一样飞
像叶子的香一样飞
像来自大麦的酒精分裂我睡眠的脑神经
直到记忆重叠了记忆
直到你下一次说起
亲爱的，这只是普通的一天，我很爱你

8

亲爱的，这只是普通的一天
我在傍晚的梦中听到民谣
听到整齐利落的军鼓
异样插入的口琴
重金属吉他
听到不同的人们不同的嗓音
我在甚至见到你
亲爱的，这只是日复一日的一天
我还没有在解放军第七陆军医院订好床位
我还没有写完那本书
还没有写出你
如果写完，如果u-head暗质制作出版它
我一定送你一本
纸书
你听
只有披头士才能记录永远的《女人》
亲爱的，这只是普通的一天，我只是很爱你
2005/2/1-11


《洮河上飞过的鸟》

洮河靠着冬天的车窗
它流动
的身体是暗青的
河上的飞鸟划过车窗的最高处

它几乎飞进了我的眼眶

那一天这里光幻山色，风抹白云
可我在城里见到变丑的人
她的脸庞
她让我等
让我心烦意乱的只是寒冷
还有你

没有你
在半截高速公路的尽头
当我醉梦中返回
在半截崭新的公路尽头没有你
2005/2/2


《冬天的早晨我们说到了死》

冬天的早晨我们说到了死
说到了死后的孤单

我们说到了害怕

那一天早晨睛空方好
那一天，还没有彩旗在寒风中飘扬
2005/2/11

《写给一诺的诗》

把所有写给一诺的诗
集中在一起

《哭给你看》

我忍不住哭了，在梦中
忍不住哭
给你看

拐过街口
我走在镇上庞大的高架桥
它那么陡

我见到了一个白天下午的梦
见到了你爱着的男人
这镇上的人
2005/2/8

《身上的物品》

烟盒上排列着我的嘴唇
唇上的吻
是过滤嘴的纸
烟盒是两个肺叶中的
一个
它包裹着一层透明塑料
木头烟斗有它的气管
它是弯曲的
黑色人造革的烟袋还有一些烟丝
如果它左右摇晃
它就是
两个肺叶
一个焦油的肺腑
扁的、亮的、容积200克的钢质酒壶
像肝脏
但不是酒精肝
它靠着胆
靠着肝胆相照的结石和手术刀
塑料打火机
纸火柴盒
软盘和借来的U盘
手机和眼镜，耳廓和角膜上的尘土与水渍
2005/2/11


《天亮前的一首诗》

手机开着。冬天还亮不起来。我阅读
小徐同志的《黑白插图》，选择将少于
100首。他的孩子一帆已经出月了。
中间我反复停下，补充，修改
《身上的物品》和《洮河上飞过的鸟》
电脑的风扇，一直在响。我听到一诺
脚上的铃当。天亮后我将越过洮河
然后再东去陇东。我知道天亮前的
这首诗，很像是《黑白插图》中的一首。
2005/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