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

何武东

<说风>
风前面是风
风后面是风
风就是这么一个劲儿地吹
细小的腰
在原野上持续的
飞

他不明白了，就弯腰
跟着叫


<我突然晕眩了>

树上的鸟
院子里的鸟
天上的鸟
落在土里的鸟
忘带钥匙的鸟
一只翅膀别在胸腔上的
鸟
独自飞一生的鸟
和在云层里
鸣叫
却看不见的无助的鸟
心思都落在大地上
正午时分
密集的像雨点


<接近中午>

指针划近12：00
我的朋友还没有来
远处剥皮的山坡上
葡萄还在沉睡
小小的梦幻，在嘟囔
不能阻止滚下的舌头
屋檐下的煤车
都突然一起醒来
涌到窗前
愉快的唱黑夜之歌
然后，火焰回来了


<长镜头：色拉寺>

——兼致特朗斯特罗姆

他打开一扇门
愉快的轻哼一首曲子
看见雪粒从山上滚到山腰
那么多的松针都排队
等着他领下山去

接着打开第二扇门
卡车从远处驶过来
朋友们沉默地挤在一起
阳光明晃晃地掉了一地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
减去脚前的印记

第三扇，一个喇嘛念经
他说过他亲眼看见一个人的灵魂
被高高送上天去
化成一只白色塑料袋
转眼，不见了
苍蝇把路面敲的啪啪乱响


<暖冬，思念>

山阴，白的一半，暗的一半
突起的一半，凹进的一半
偶尔锯木头的声音
从昌都传来，还有些喊号子的声音
都溅到木板上
又跑到太阳底下，并排
站在山谷的阳面
阳光落在它们身上
白的一半，暗的一半
我要放声歌唱：
我爱的人还在路上走
她走在突起和
凹进的路上


<天很蓝>

天很蓝
院子里的门卫在打扫卫生
扫到一棵树下
绕着看它，它很安静
影子聚集在地上，好象要
钻进地底
部分爬到墙上
挥舞着手
一个更加安静的人走过
他没看见
天的确很蓝
他经常看不见
一截安静的鬼，骑着墙头
挥舞着烟，谈论一些过时的观点


<一日在疾病里谈>

他们走到那棵树下
天气变得有些阴
但还没有落下雨的迹象
田野上也很安静
田野上的石头陷得很深
没有什么显出局促的迹象
他们在远处提及我，说我倒在台阶上
树底下落满水珠
长出一种声音
从很远的地方再漂移过来
落在我倒立的身体和脑袋里
我再次醒来
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房间
很快又看见我的亲人们
围在周围，手执花圈
谈笑风生


<精神废墟>

从来未曾这么别扭
无论往哪儿转
身体里都有一些不舒服
的两张椅子的拐角
我在它们中间无所事事的转来转去
怎么都能看见一把铁锤
一个迅猛无比的人
他几乎提前到达这里
身上还粘满隔世的杂草末
他一定是披星戴月连夜赶来的
把我的恐惧像天上漏下的碎石块
在黎明时分，全部敲下来
搬运到地板上
再堆到我跟前，水银一样的晃眼


<何武东的梦>

河道里的水很少
河床上就淌满一些古怪的声音
它们都飘来飘去
不肯落下来
我的心情糟透了
不知道哪儿才能找到
一块地方，安顿我的灵魂
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
确信那些飘来飘去的声音
都围拢过来
于是
在干涸的河床上
我做了一生都无法做到的梦
在那个梦中城市上空
我飘来飘去
穿着五彩斑斓的内衣
向下张望着没有任何色彩的城市
汽车在疯狂奔跑

04．12．6．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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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担心我
但她从不过来
帮帮忙

我两边是
淤泥和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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