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熊猫她说

拖把

“亲爱的熊猫，现在，我必须打破一件事情形态，再按照自己本身神经官能的性状重新描述它，黯然之中剔除了事情的客观冷静质地，并使得这件事情显得有些哽咽，吞吐，蜿蜒，甚至缠绵和琐碎。即便那又如何？我正经历着它，而且我的生活倍受其驱使。”

   昨天下午站在磅秤上，彷佛长了翅膀般的轻飘，又少了7斤。这段日子以来飘飘似仙感觉不到自身的重量，如同正在一路燃烧的殉教教徒之狂热，除了这件事，周围任何世事都无法进攻我，打破我。身体的重心只落在颓然兴奋中的器官一点，其余的感受力为无。身体的消瘦成了自身燃烧的狂喜，那么这样下去，我又何时会被燃烧殆尽呢？一想到仅仅有一件世事消陨着我，而我居然无法撼动它，摇动它任何一丝，这种无奈之感让我对自身的存在感到懊恼。

   醒与梦之间的缝隙很大，大到成了整个世界。白天和黑夜无休止地从幼小的房间里更迭，一忽儿黑一忽儿白，有时醒来忘了穿衣服，在房间里游来游去收拾无关紧要的细软物件，我家熊猫跟着我，时不时地蹲在电脑前视察浏览器上的动静；有时忘记进食，熊猫瞪着眼圈也没有说自己会饿。熊猫说过，被动性的饥饿症状的病人，总以为食物会从天上落下来。
   天气懊热，所有人内脏缓慢地聚集着隐藏性的躁狂症，装着一枚没有落点的炸弹。我的身体凉凉的，皮肤又兀自流着汗。因为身体已经很淡很淡了，所以没有热量似的流着汗。熊猫时常拿着积蓄已久的热量哧溜一下钻进浴缸，嗤的一声，热的水汽一下子冒上来。
   那末究竟是什么事情驱遣着我如此？在睡眠中我察觉到熊猫解剖过我，用她那双胖手，而且不止一次。胸口划破一个大十字，取出内脏来观看。脂肪不在的时候皮肤很薄，醒来后我在盥洗室的镜子里，看到透明的皮肤下一跳一跳缓缓摆动的内脏，有红色血丝，肋骨整齐极了。当时简直吓了一大跳。不过经过熊猫解剖过后一段时间内，确实有身心薄凉之感。不一会儿的时光，身心又恢复了殉教教徒般的狂热。

   有关这件事情的主旨在内心奔突已久，并且事情的开头与结尾形成一道无法斩断和破译的环状。每日醒来，身心就开始卷入此涡流，无以为续似的狂徒。据此熊猫断定其为存在于我身心的死结。“无论是自然生命现象，还是灵魂循环本身，并无死结这回事，所以对此事你尽可放任自流。”熊猫说。
   一日醒来，熊猫突然对我扔水杯和茶壶盖，“笨蛋！你很美，而此事正在吞没你的美。”
   其实当时我很想接住水杯或者茶壶盖就啃，我是饿醒的。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对熊猫承认过我很忧郁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若是忧郁，也轮不到我头上，而是此事本身的质地是如此忧郁。
   熊猫的手胖得有些透明。我问熊猫：“死结，就是我身体佩戴着的蝴蝶结么？”嗯，至少我感觉如此，因为我甚至佩戴着死结到梦里去。

   夏天正中央，身心以另一种热度结冰了。睁开双眼也感到眼皮蒙了层霜，疼得厉害才打开。与太阳落山的速度相对比，我现在日常中行动的动作简直是愈发地迟缓，倒水擦地板以及照着镜子修剪发尖的速度愈发松弛得可有可无。相比之下，熊猫的做爱速度愈来愈比我快上不知多少倍，在我看来她的速度急迅如飞，经常是各人在各自的节拍里，做着做着，跑调了。熊猫颓然丧气。我光着身子蹲在床上，环手抱着双膝抱着自己的一堆柴禾似的骨头，愣着了。性欲是有的，可是会像氢气球那样在做爱当儿突然兀自飞走了么？
   
   熊猫她很胖，很活泼。我爱她这一点。我是个又瘦又慢的人，并被一件事情纠缠得紧。我觉得自己连爱都做不好了，我对不起熊猫。也许瘦到那么一天，真怕骨头尖到会刺痛熊猫；真怕动作慢到来不及再搂住熊猫。况且我也不知道，是否直到我变成骷髅而且缓慢得不能再移动之时，这件事情仍然自始自终不离不弃缭绕着我？
   现在我知道每天晚上熊猫挖出我的器官独自亲热的事情，于是我对熊猫说，“你挖了带走吧。再见。”
   当然熊猫并没有带着走，她说道：“器官破了，而你是美好的。”熊猫般天才的笨眼圈持续着加深扩大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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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末

只喜欢最后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