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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植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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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5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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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热的一日，我从家里出发，去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物的天台顶上领养我的植物。 女人正躺在天台中央的一只浴缸里泡养。四围的天光毫无遮挡地倾泄着，日光饱满而不耀眼。仅从浴缸露出一颗头部，我便察知她的性别，飘在水面上的动作太柔和，比舞蹈轻一点，比睡眠轻一点，只有女性才会这样。噫嘘，我不敢断定她是否侧身进入轻微的水中编织自己的思绪，又或是睡着了。看着那只大得有些畸形的浴缸四围涂着彩色的画，让我疑心从幼稚园偷偷掰过来的小型游泳池。似乎拾捡来这么一只巨大的浴缸，像从海滨捡一只贝壳那样轻易。 炎热季候中，越是靠近天光的部分越能采撷阴翳。这儿异乎寻常地凉快。从混凝土里涌出来的泥土里冒出的许多植物，番石榴，木瓜，苦楝树，自然卷的苦瓜藤以及叶子长得很开的莲花，叫不上名字的太多。植物养得好，是因为靠天光太紧。 爱植物，植物里长着人一般的气力。沿着弧形的天台一路过去，一颗一颗抚摸它们，嘴唇是无声透明向下的根茎，永在土中，永不声张。一棵棵长得跟我真像。我爱植物里的力，因为从前的人呀太执着了，才会在来世坠为植物。 小屋里有人唱歌。当我推门进入，一下子被团团围住。胖的柠檬胡子，瘦的八仙头发，不胖不瘦的眼神真消陨，还有女的胸部绽放莲花。他们舞动那团乐器，类似曼陀铃花朵的乐器，类似牛耳朵的法器，类似蜿蜒电线的声器。乐声弥漫得厉害，却又不紧不慢，呈线状游动。嗯，不一会儿，从发声器官的下部他们长出了蛇样儿的尾部，我觉得那部位很好看，似乎比植物还敏感。接着像蛇一样盘缠过来撩动我。 先前泡澡的女人推门而入，那是怎样一个女子之面目？我试图聚焦察看她的美貌，又发现其实并不存在，眼神离散后她的美又似乎从貌似普通的脸上显露出来了。这个女人真奇怪，若是果真貌美或者丑陋，人们也不会久恋，偏偏化了个丑美稀奇的样子来。 我的心脏按照自身节律一开一阖，如同植物内部伸缩的内脏。乐声中也好，歌声中越好，看轻过执着的人们就这么轻易地从身边蒸发，那末他们哪里去了呢？他们的胸膛如今是那么地虚妄，在离开我很远很远的无药可救的光明之中。生发情感的器官越来越痒，我又有一种预感，也许到不了来世，我就要化为植物了罢？可是亲爱的，你又可曾笑过那些质地单纯的植物们？ 女人往我脸上身上涂抹绿色的脂粉，荧光粉白以及棕黄，我是一点儿也不反抗。渐渐地，我又伸出弥须样儿的触角来缠住周围的声音，以及她。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具备牢牢向下缠住事物向上吮吸光亮的本领了。 “好了，姑娘，现在你是绿色的了。”她说。 话音落去了。我也便回家了。植物看人类都是动物。那么，现在若果我牢牢地缠住你，你仍又会有感知？亲爱的，力气出来了，植物力气永远大过一张无能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