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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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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

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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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32:3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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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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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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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猫,现在正在校园内行走。左手抱着两本书。一本是村上春树的《奇鸟行状录》，一本是安妮宝贝的《赤道往北21度》。右手拎着一袋姜和一块雪糕。
今天是阴天，现在是初冬。淡灰的天空下站立着一些有着枯黄枝干的树。天空中的云朵像旧的发灰的棉絮，它们仿佛把一切声音都吸了进去。这点倒颇有海绵的味道。四下一片萧索，寂静无声。这样的情景正好与《奇鸟行状录》封面上的图片相吻合。不过我觉得空气未免过于沉闷，如果这时树上再有一只乌鸦哇哇的叫会更加合适。
衣兜里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嗡嗡声并顺着浅浅的口袋滑了出来，掉在地上。我可以思考出它在我的口袋里是怎样振一下挪一下的。但我无法推算它在我口袋与地面约<st1:chmetcnv w:st="on" TCSC="0" NumberType="1"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1" UnitName="米">1米</st1:chmetcnv>的空间下落时是否正面朝上。
一条短信而已。
办各种证件。身份证，各种大学文凭。另有走私车五辆，有意者请与138****1234联系。
我继续走，走到坐下为止。手机又在桌面上嗡嗡的挪。
一条短信而已。
学姐，我在你说的论坛里注册，密码和电子信箱怎么搞定？救我！
密码要自己确定。邮箱要先申请。这个我也不会。我今天有点儿事。有时间跟你一起去上网。
雪糕在我啃的时候偷偷的掉在我衣服上一小快儿。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一低头，看见了它。
“已经湿了，怎么样都无济于事。”
我抬头看天花板，眼珠在眼眶里乱窜。搜索这句话的来源。
喵喵说：“已经湿了，怎么样都无济于事。”
我把《赤道往北21度》和《奇鸟行状录》都打到第一页，并排放在一起。村上春树说他在煮意大利面条，安妮说一个人快死的时候会经历潮状呼吸。
我喜欢村上春树的书。因为总是看不明白。所以有必要思考。我喜欢思考，就像狗生来喜欢冲主人摇尾巴一样。
而喵喵说看安妮书的时候会哭。
意大利面条不就是面条吗？为什么一定要在前面加上“意大利”这个限定词？又为什么不是中国面条？亦或是加利福尼亚面条？
“猫，干什么呢？今天有事吗？”喵喵坐在一张圆桌的对面看我。面孔模糊。一盏台灯放在桌面上发出昏黄的光，灯泡似乎多年来未曾换过，内侧布满了细小的尘埃。忽明忽暗。为什么台灯会摆在一张更像用来吃饭的桌子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这是哪里？”
“猫，我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了。”喵喵撕开那袋姜片，拿出了一片放到嘴里。
“那很好啊。”我起身。这昏暗的氛围让我感到压抑，连呼吸的空气都快要从体内被压出去。
“你要走了？”
“恩。这里好难受。”
我拎着那袋姜。我是想给我妈送去。我记得我妈总是喜欢吃姜的。
走到校门口我又停住了。口中似乎有又甜又辣的味道，这让突然觉得反胃。我看了看已经打开的姜片，思考了一下，然后把它丢进了路旁的垃圾筒。
要去哪里呢？去哪里才好呢？这个问题同样需要思考。我说过，我喜欢思考。因为思考需要时间。我有很多时间。与其呆呆的去浪费，还不如去思考。思考这东西犹如齿轴在我的脑袋里面转。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如果你撩起我额前的碎发，你一定会看见它们在那里不停的转动，呼呼的冒着烟，喀嚓喀嚓。就像19世纪工业大革命时笨重的大型机器在工作。那时，不会有漂亮的外壳将这种巨大齿轴包裹在里面，只能将它们暴露在空气中，青面獠牙，喀嚓喀嚓。这种转动搅得我一刻不得安宁，犹如一支大部队正踢着正步从我脑袋里面的桥上走过，一遍又一遍。甚至你可以看见它搅得我脑壳里面的物质(这里叫物质是因为不知道应该叫什么，总不能叫脑浆吧。太恶心。)飕飕的到处乱飞，就好似看见技术娴熟的面点师傅在削面片一样，刷刷~~薄薄的面片飞来飞去，最后都落在沸腾的锅里。我的脑袋就是这样的状态，物质一片一片的在我的脑袋里刷刷的飞。而有些时候并不是总可以这么幸运的思考的。你的思考毫无用处可言。时间给了你思考的时间，却忘了给你行动的时间，而有时时间连思考的时间也会一同收回，就像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汽车突然刹车。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从前面的挡风玻璃飞出去。我听见我脑袋里的齿轴轰然倒塌，哗啦哗啦。我们毫无办法。是的，毫无办法。
要怎么办呢？要去哪里呢？
“小丫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吧。”狗把整个身体仰在椅子背上，一只手搔后脑勺，冲我呵呵的笑。
“没有啊，哪有时间啊。”
“你的小脑瓜是用在学习上的。其余的时间让他休眠好了。”狗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用手指轻轻敲我的头。我当时正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床上喝着酸梅汤。脑袋里的确有不知名的东西飞过。“嗖~~`”的一下，没留下任何痕迹，只留下声音。
“去我那里吧。我想吃你的蛋炒饭了。”我低着头，用力吸着已不多的酸梅汤。红黄色的液体在盒底发出“吱吱”声。像为了不被我喝掉而四处乱窜，惊恐的叫着。我毫不留情，统统将它们装到肚子里。
“好~~。还像要什么？材料一起买好了。”
“不要了，只要蛋炒饭。太麻烦。”
“呵呵……小丫头~~~”狗又来敲我的头。
我和狗在超市买了10个鸡蛋，一打啤酒，两盒酸梅汤，一小桶食用油，一袋盐和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零食。
我在鸡蛋上画上笑脸递给厨房里的狗。他拿着鸡蛋仔细的看，好象要与鸡蛋对话一样，然后故意在碗边用力一磕，黄黄的蛋黄拌着稠稠的蛋清立刻从蛋壳的裂缝中涌了出来。狗的这一套动作用他的左手完成的娴熟而优雅。
然后狗露出惨白的牙齿冲我坏坏的笑。表情跟刚刚看鸡蛋时如出一辙。
“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喜欢什么自由，一旦给你，你就会不知所措的。小丫头，记住这点好了。”狗在我大口大口往嘴里添饭的时候说。
“恩？”我抬头看狗，嘴里塞满的满满的。说不了成句的话。
“呵呵……记住就可以了。”
“你刚刚在厨房的样子像我爸。”我把饭咽到肚子里，让话代替了它们的位置。
“哦？呵呵~~，还占了便宜！”
“哎呀！对呀！完了，怎么能让你占便宜呢？”
“嗨~~占就占吧。吃饭的时候少喝水这种东西，酸梅汤也不行。”
“你还喝啤酒呢！那就不是水？”
“我当然跟你不一样！”狗说完，拎着一罐啤酒，走到阳台看风景去了。
爸爸，爸爸，爸爸……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念。直到它在我嘴里如同蛋炒饭一样索然无味才肯罢休。
 （二）
“猫，最近好吗？”喵喵又坐在昏黄的圆桌前我的对面。
“你呢？”
“你跟狗在一起？”
我把桌上的台灯挪了挪，试图让屋内的光线明亮一些。
“你们怎么认识的？”喵喵问。
“你想听？”
“恩。”
 我和狗的第一次见面
在离开家一个人走的时间，我一直思考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思考消耗了我一切的心思，我的脑袋嗡嗡的响，以至于路边的灯亮起我都没有发觉，以至于街道上的人由熙熙攘攘到冷冷清清我还在走。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运转，而只有我停滞在那里不动。
而当我的思考嘎然而止的时候，我站在萧瑟的秋风中，瑟瑟发抖，毫无办法。脑袋里齿轴的碎片噼里啪啦的落。
我看到狗的时候他正倚在路灯旁，冲着天空吐烟圈。看着一个人孤独的背影时会有一种类似悲哀的东西在我心中被唤醒。路灯的柔黄的光线铺了一地。偶尔有红色的出租车“嗖”的一下从我和狗中间穿过。狗看了我一眼，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将剩下的烟盒在手里团了团，随手丢到马路中间。狗直到抽完最后的这根烟才慢吞吞的从马路对面向我走来。其间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拽了一下毛衣。
狗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露出惨白的牙齿冲我笑。他的牙齿出奇的白。白的有点不正常，白的有点发青，像满口长了白玉一样。
“小丫头，半夜一个人？”
“恩。”我低着头抠自己的鞋。
“走吧，跟我走。”狗起身，又拍了拍裤子。见我毫无反应，狗又坐了下来。“怕了？”
怕？我抬头看狗。
狗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狗不时回头看我。走了一段时间。路灯似乎忽的一下子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路面也变得崎岖不平起来。我甚至听到了火车的轰隆声。我停下来不走了。
“怎么？”狗问我。
我不说话。狗走到我身边在黑暗中抓起我的手腕。“跟住我。”狗说。
我的身后一片黑暗，我的前方同样也一片黑暗。空气是紧绷的，我只要用力一扯，它便会顿时土崩瓦解。我跟着狗走，总担心下一步会是万丈深渊，可只能咬咬牙，硬生生的将脚伸出去。
“跟好我。”狗摸索着从兜里掏出火机，那亮光就像在江面上漂浮的乌蓬船里透出的点点光斑。我和狗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在这十几分钟里，狗说话的声音在我听来都变得干巴巴的，仿佛我用手轻轻一搓，它就会变成黑色煤末。而火机的那点微弱的亮光在如此庞大的黑暗之中就像大象身上的一只跳蚤。
随着火车的轰隆声渐渐逼近，我脚下的路随之颤动，大地就跟麻了脚一样。我的前方开始有红色和蓝色的灯光闪烁。高处的天空中也有白色的灯塔出现。狗停下来，我和狗的前面是一片铁轨。一辆笨重的火车冒着烟轰隆轰隆的远去。
“走的时候不要把脚放在岔道里。”狗对我说。
“什么是岔道？”
“我脚踩哪里你就踩哪里好了。”
我小心翼翼的跟着狗走，其间踩掉了两次狗的鞋。狗一边提鞋一边告诉我不必如此紧张，过火车道而已。走过火车道我和狗又走了一段下坡路。大约两分钟吧。时间是最好的丈量距离的工具。狗在一个低矮的平房前停了下来。伸手在裤兜里摸出钥匙，喀嚓一下打开了门，又准又快。
“进来吧。”狗伸手在黑暗中拉了一下灯线，屋里亮了起来。我看见一只灯泡被一根电线吊在棚顶，在空气中摇曳。一只锅被丢在地上。地是坑坑洼洼起伏不平的，跟黑暗中走过的一样。
“找地方坐。”狗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盒烟。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狗的床单洗的发旧，透着一股烟味。
“可不可以不在屋里抽烟？”
“哦？呵呵~~”狗叼了烟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台电脑。用旧的发黄的纸糊成的天花板和摇曳的灯泡遥相呼应，给我以虚幻的感觉，仿佛周围涌满了稠稠的黄色液体，我伸手随处可抓。样子就好象我要用手抹干净充满蒸气的浴室里的镜子一样。
狗在门外久久不回来。我坐在椅子上想要思考，思考这东西像要出嫁害羞的姑娘，任凭我怎么呼唤，就是羞滴滴的不肯出来。
“必须采取行动。”喵喵不知在那里冒出一句。这句话就像平静的湖面上突然冒出一个气泡啪的破了。我推开门，狗倚在门外。烟的红色亮光一眨一眨在黑暗中像极了吓人的红眼睛。
“进屋去，外面风大，我抽完这支烟就回去。”狗的声音从黑暗里飘来，却像用锤子在墙上钉钉子一样钉进我的脑袋。
狗果然在几分钟后回来了。他一边开电脑一边对我说：“你先睡吧。”
我唤脑袋里的思考，它死活不肯出来。
“睡吧。”狗又对我说，“我玩会游戏。”
躺在狗的床上。身体突然疲惫起来，可意识这东西却意外的兴奋，窜来窜去。
“什么游戏？”我问背对着我的狗。
“传世。”狗冲着屏幕头也不回。
“那是什么？”
“传奇世界。”
“不明白。”
……
狗长时间没有反应。我的意识跑的累了，躲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偃旗息鼓。困倦便开始大范围的行动，它们将我很快拉入了一个无底黑洞。我挣扎着出来，恍惚的看见电脑屏幕光鲜的画面，看见狗的头动了动，感觉身体渐渐温暖……
“几点了？”我问。
“七点多。”狗抬手看了看表，回头看我。
“你一直打游戏？”
“恩，这东西一玩就上瘾。”狗在椅子上舒展身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深深的哈欠。
“送我个礼物。”
“恩？礼物？”狗关了电脑问我。
“我们算朋友了，你要送我些东西。”
“哎呀呀。你看我屋里你喜欢什么随便拿去好了。”狗摊开双手，环顾四周。“呵呵，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值得你拿的。这样吧，把我的名字作为礼物送你？”
“你叫什么？”
“狗。”狗说。
 
“完了？”喵喵问。
“恩。”
“你要走了？”喵喵依旧面目模糊的坐在我对面。“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
“这里很难受，我想去见狗了。” 
 （三）
我来到狗的小屋外。小屋的门紧闭着。透过窗子没见到狗的电脑屏幕的闪烁。这么晚了，狗睡觉了。可我依然固执的敲狗的门。我想见他，是的。我想见他。
一阵凌乱琐碎的声音从门缝里渗出来。狗打开门站在那里，我看见狗的床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我被这样的景象吓坏了。不知所措。
“走吧。狗不再是你的了。”喵喵对我说。我觉醒，飞快的跑。狗在后面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要去哪里呢？去哪里才好呢？
“回家。不要狗了。”喵喵又在提醒我。
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无助的哭泣。一个沉默的男人站在旁边沉默不语。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在旁边张牙舞爪。一个孩子用恶毒的目光盯着光鲜亮丽的女人。
光鲜的女人咆哮着：“你别想就这样算了！！你要对我负责任！！！要不我把这事说出去，咱们谁都别想好！！！！！”
亮丽的女人把一沓一沓的钱塞进皮包，登登的摔门而去……
“男人都一样。”喵喵在一旁插嘴到，“狗也不例外。”
“喵喵，你离我远远的，你给我走的远远的。“我冲着喵喵大吼。
“这是事实，你无法逃避。”我把不知是什麽的东西只要可以抓得起的统统丢向喵喵。“喵喵，求求你了，离我远点儿！”
“小丫头，你不要这样。”狗的声音。我看见玻璃碎片撒了一地。上次我和狗买的鸡蛋在地上淌着黄色的鲜血。我的屋里一片狼籍，凌乱不堪。
“喏，狗来了。他是无法原谅的。”喵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丫头，不要这样。”狗又在说话。我看见狗惨白的牙齿一动一动。喵喵呢？她去哪里了？她走了吗？喵喵消失不见了。就像雨水被吸入土壤一般，悄然无声……
“小丫头，躺在这里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躺在床上，困倦铺天盖地的袭来，一股无可救药的虚脱感俘虏了我。
 
醒来的时候脑袋异常的清醒，甚至可以用清爽这个词来形容。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无比的舒畅。狗堆在我对面的沙发里，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盯着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
“噢~~，你醒了？饿了吧。”狗把头转向我，脸上浮出不露牙齿的笑容。“我给你拿粥去。”
我端着粥，心里涌上许多感情来，它们一齐堵在嗓子眼儿，弄的米在我嘴里打转。我把粥硬压到嗓子里，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砸在粥里。被咽进去的米粒儿似乎跑到了鼻孔里。
“小丫头，不要这样。”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心思思考怎么把粥咽下来，怎么把眼泪收回去，怎么让进入鼻孔的米粒儿出来。可思考毫无用处。恍惚中全身似乎都要化为液体从眼中倾泄而下。
狗开始沉默了，沉默是用耳朵可以听见的。这悬在半空中的沉默终究要掉下来。
“小丫头，我不会再有下次了。不要哭了，乖乖的把粥喝了，不要再胡思乱想。”
 （四）
我走在校园里。深秋的氛围越来越浓。天很快就变黑。白天和黑夜像天秤的两端，此消彼长。喵喵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只有我与狗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不知所踪。
“狗。”我冲着打传世的狗说。
“恩？”狗冲着屏幕发出声音。
“狗，我讨厌传世。”
“哦？呵呵，好吧好吧。说，小丫头又想干什么。”狗退出游戏，关了电脑。
“我想走。”
“走？去哪里？”
“哪里都行，只要不是这里就行。”
“你是说你想暂时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
“恩。”
“那学校的功课怎么办？”
“学校少我一个又不会天下大乱。”
“呵呵。也好，出去走走也好。不通知你父母？”
“不，不想。”
“好。那你先回学校收拾东西。明天中午下课来我这里。其他的事情都由我决定，可好？”
“你明天可不可以到学校接我？”
“呵呵，小丫头。你看看，俺都没念过大学。那么神圣的地方，还是不要让我去了，你来我这里吧。”
 
上午十点，我上完课后开始收拾行李。用旅行袋装了两件毛衣和一些琐碎的东西。一切整理妥当，不过十一点而已。喵喵在这时出现。
“你原谅狗了？你要跟他走？”
“恩。”
“不要去。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拎着旅行袋走出校园。
狗正在家里苫电脑。看见我来了，伸手接过我的旅行袋。“你家里水电都关好了吗？”
“没有。我还没回家。”
“那好，等我这里收拾完了，一起去你那里。真的不要跟父母打声招呼？你现在住的房子终究是他们的。”
“不。”
狗出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屋子，然后喀嚓把门锁上。
“好了，去你那里。”
在我的家里，狗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又检查了一遍电和水。出门的时候跟从他家出来一样。先环视，后锁门。
“现在两点半，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火车是四点一刻的。”狗一边看表一边对我说。
我和狗去了平时常去的快餐店。分别吃了一个汉堡喝了一杯可乐。
下午三点，我和狗奔向火车站。
经过站台的安全通道的时候，天色已泛灰，通道里的灯却还没到亮的时间。风从入口处灌进来。
“真的决定要去？”狗问我。
“恩。”
在冷清的安全通道里，我突然觉得现实逐渐肢解，最后融入苍茫的暮色中。许多事物失去了原来的意义，却又相互交织，形成一个混沌的世界。我要走了，暂时离开这里。
“你会后悔的。”喵喵在一旁说。
车厢里，车窗外的灰色渐渐由黑色吞噬。
“我们去的地方叫什么？”我问狗。
“恩。。。有我们在，就叫猫狗之城吧。呵呵，怎么样？”
火车在黑暗中行走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和狗下了火车转乘汽车。汽车沿着平直的柏油路唱着歌。路两旁的白桦树渐次后退。打开车窗，陌生世界的风将金黄吹的我满眼都是。
汽车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在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小镇的路是有大块大块的石头铺成的，房子也是由大块大块的石头拼成的。到处都是石头。是的，石头。人们仿佛在一排石头上凿出了自己的家。镇上的老人有干瘪的没有牙齿的嘴，走路小心翼翼。镇上的小孩子目光干净，怯生生的躲在石头背后看我们。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狗说。
跟在狗的背后左拐右拐，穿梭在两排长长的石头房子中间。这由石块铺成的路和盖成的房子仿佛天成的一般，光滑油亮。小镇是安静的，我和狗说话的声音在两排石头中间回荡。
狗在一个木板门前停下来。“这是我的家。”狗说。
我用手抚摩屋内的墙壁，寒冷而潮湿。墙上贴着“财神到”的年画，像是被水淋过，上面斑斑驳驳。
“你的爸爸妈妈呢？”我问狗。
“不在了。”狗说。
“去那里了？”我又问。
“不在了就是死了，还要我怎么解释？小丫头，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可以有父母的。”狗拍着我的头一脸轻松的说。
晚上，狗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条新被子。狗把一条铺在屋里唯一的一张石头床上。“早点睡觉，明天我带你去玩儿。”
“那你呢？”
“好多年没来这里了，我到处走走。”
我钻进狗铺好的被窝，棉被松松软软，里面的棉花似乎把白天的阳光吸的饱饱，一股暖洋洋的味道。
在这样温暖的被窝，我的意识完全不加抵抗很快就被征服了。“你终究是没有听我的，还是来了。”喵喵说。我从床上坐起。汗这种东西从毛孔的一张一合中流了下来。狗去哪里了？我要去找狗！
这里的天空黑黝黝的。漫天的繁星撑在天空里，像要把天挤破似的。星星太多，一颗颗居高临下的俯视我，让我感觉天空似乎有一只硕大无比的八脚蜘蛛趴在那里。人原来如此渺小。
狗就坐在门对面的石墩上抽烟。烟头冒出的烟像醉了酒的少女，东倒西歪，直到被天空中的八脚蜘蛛吸走。
“怎么不睡了？”狗把手中的烟猛吸几口丢在地上。
“醒了，就睡不着了。”我在狗的旁边坐下。我们一句话也不说。半晌，狗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的错误，连我都可以被原谅，其他人就更可以。”
我数狗脚下的烟头。一个，两个，三个。。。。。。
“好了，外面凉，回去睡觉。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那你呢？”
“我去一个朋友家里，好多年没见了。”
 
上午九点，我穿好衣服洗罢脸。狗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凉气。手里拿着豆浆和油条。
“饿了吧？快吃，吃完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狗乐呵呵的说，露出惨白的牙齿。
小镇的豆浆让我从嘴里到肚里全是豆香。油条又大又好吃。
十点的时候我和狗来到镇外的一片空地。这里一片荒芜，到处都长着一人高的枯草。枯草的中心是一片湖水，上面有两只鸭子好象互不认识似的，孤独的游来游去。
我和狗在这里呆到夕阳浮在水面上。我们只是走，简单的风景百走不厌。在这荒凉的风景里默默的行走，会涌起一股错觉，觉得自己变成了风景中的一根草或是那只湖面上的鸭子，亦或是鸭子身上的一根羽毛也未尝不可。周围过于空洞与荒凉，走着走着，突然会觉得自己不存在了。自己正慢慢的被稀释，正慢慢的消失。
我和狗离开的时候，地平线已变成一条虚线在湖上浮现出来。然后这条线慢慢上升，像拉幕一样，把整片的黑暗拉了上来。
“可否想明白了？”狗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问我。“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们信赖和依靠的人很少，不要将仅有的几个也弄丢了。”
“狗，晚上不要瞎跑了，跟我一起睡吧。”我说。
“呵呵。。。好~~。”
晚上狗弄来两条长凳，把它们并在一起，又在上面铺了被。然后动作麻利的爬到上面躺好，歪着头冲我呵呵的笑。“小丫头，这样睡腰板会很直的，我在部队的时候就这样。看我现在的腰板多直！”
半夜，喵喵来了。
“猫，谈谈好吗？”喵喵说。
我和喵喵在灯光昏暗的圆桌两旁。喵喵依旧面目模糊。
“猫，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非得来这里？我们不是好朋友吗？狗出现后，你只听他的。”
“喵喵。是我自己想来这里的。不管狗的事。我只是想思考一些事情。”
“可你背叛了我！！！”喵喵手中的刀刃在台灯的忽明忽暗里闪着刺眼的白光。她隔着圆桌向我刺来，桌上的台灯摔在地上。屋内顿时一片漆黑。我感觉自己的左手被刀重重划了一下，鲜血从里面涌了出来。
“喵喵！”
又一道白光闪向我，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热。我用手一摸，黏稠稠的一片。我不敢说话，连气都不敢喘。喵喵也在黑暗中不发出任何声音。她一定是在竖起耳朵寻找我的方位。我慢慢蹲下，在地上悄悄摸索着。台灯，终于摸到了！我把它在手心里握了握。然后慢慢起身。我咽了一口唾沫。咕咚一声，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举起台灯，像握棍子一样双手紧握它。“喵喵。”我叫道。白光应声出现。我像打棒球一样把台灯抡向白光，然后朝黑暗中的喵喵咂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台灯不知咂在哪里，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滚烫的液体顺着台灯滴了我一手。
 
“猫，你醒了？”狗的眼睛首先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然后是鼻子和嘴，最后是整张脸。狗的面孔由模糊变得清晰。“小丫头，昨晚你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认得我了？”
“狗，我把喵喵杀了。”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喵喵？”
“知道。”狗说。
“这样就好了。”我长嘘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我以为只有我知道喵喵的存在。
“狗，我想家了。”
 （五）
车站里爸爸妈妈从我手中接过行李。我看狗，他平静的冲我微笑。
“狗，我想跟你谈谈，就你跟我。”
“好。”
我和狗回到狗的家。
“你很缺钱？”我问狗。
“是的。”狗低头平静的看自己的右手，“你问过我干活的时候为什么总是爱用左手，我不是什么走撇子。是因为我的右手在部队里断了。我只是一个半残。” 
“怎么断的？抓坏蛋吗？”
“不是。跑<st1:chmetcnv w:st="on"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400" UnitName="米">四百米</st1:chmetcnv>障碍的时候不小心弄断的。呵呵，我不是你想象中的英雄你很失望吧。”狗看着我。“有些事情超越了我的范围。” 
眼泪毫无征兆的下落，温暖了我的脸。
我感觉心里有巨大的东西在撞击。心一拧一拧的很疼。疼的我顾不上眼泪，只能拼命捂住胸口。
安妮说，一个人快死的时候会经历潮状呼吸。
“怎么了？”狗问。
我看到狗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模糊。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六）
“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的。”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倚在双腿上，在胸前围了一个圆。
“先是这里，然后是这里。”我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然后滑到心口。
“哦？呵呵。。。削个苹果给你？”狗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在我眼前晃了晃。
“狗，离我近点可以吗？”
“呵呵，小丫头，又想干什么呢？”狗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沿着床边坐了下来。
“再近一点。”
“哦。。。好好。。。”狗把整个身体向我这边挪了挪。我伸手搂住了狗的脖子，抱着狗的侧身。
狗转过身，手轻轻的抚摸我的头。“小丫头，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狗，你说过，你不会哭，只会掉眼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是会哭还是会掉眼泪？”
“呵呵。。。会哭吧。”
“狗，以后少抽烟。”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