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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网友,很安静。除了每个星期给我发一封E-MAIL以外,没有太多表示。我的打字速度极慢,无法顺畅地与他在QQ上聊。他好象也没有太多时间。只是每个星期一封E-MAIL准时躺在那里。于是我总很习惯在周三打开邮箱看他平淡的话语。那些天冷穿棉袄之类的语言白得像水一样的文字,却是让我很心动。句子很短,不会超过五个字就会有停顿。尽管有时候文章会很长。 “邦妮,好吗?想你。天晴,你那呢!?没有奇遇。买了件毛衣,白色的。你会喜欢的。你穿白色吗,会很好看。天气凉了,起风了,别感冒。要记得,我在关心你。“ 无聊的信,读来让人觉得似乎写的人要断气似的,却就是让我无比温暖。林说的毛衣让我想起冬天的温暖,洗衣粉的香味。心里像长了蒲公英,毛茸茸的温暖沉醉的样子。去买了白色的毛衣,在晚秋的风中对着林的城市的方向高高举起,毛衣像旗帜一般高高飘起猎猎飞舞,也许林会感觉到。阳光透过毛衣的空隙落在我的皮肤上,我看见毛衣背后那片天,瓦蓝瓦蓝,蓝得让人心痛。一整个冬天,我都穿着这件毛衣,尽管需要时时的洗。可是我却是无比喜爱这样的循环。双手浸在冰凉的水里,有刀割般狠狠的疼痛。打上肥皂,使劲地搓,许多许多的泡沫搅着毛衣上的脏物从我通红的指间滑过,从指缝间漏过。我把手从水里拿出来,泡沫从手上滑下去。落入水盆与他的同类们汇合,我盯着手定定地看着。把手插进水中,浮在上面的泡沫被分成几块,可是他们像一群英勇的武士又很快冲杀过来,我的手于是被掩盖在水中。泡沫勇士们是洁白的。------这样的洗衣可以持续两个多小时,冬天寒冷的早晨,洗一件白色的毛衣,没有任何意义,其实。我把手擦干以后,放在阳台的阳光里等待干燥。白色的毛衣晾在高高的衣架上,像旗帜一般高高飘起猎猎飞舞。我不停地循环重复这样的生活。我也给林写信,用很长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 “林:今天我一个人在家呆坐了五小时等待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奇迹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我也想也许这样的状态不太好,也许我会等他的信上瘾,结果会很失望。可是我这样自闭的人又怎么可能用其他方式去寻找安慰呢?!冬天很冷,我把自己裹在棉被里。坐在电脑前,极端无聊地浏览那些与我生命无关的信息。我呆呆地看着荧幕,跳跃的蓝色字幕让我的大脑几近停止运转。我的桌前有一个大的白色瓷杯,满满的白开水,没有一丝污染过的痕迹。只有小的尘粒落下来在水面上寂寥的漂浮。我想也许本来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应该是一粒飘游在尘世的粉尘,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无名无寂地游荡。没有快乐痛苦惊喜失望,因为一粒粉尘不会有感觉,也许有一天我会愿意飘向一只大的白瓷杯,然后安稳的降落在水面上。然后某一个时候一个孤寂的女孩把杯拿过去,放在嘴边。在进入她体内一瞬间,我看清她那张孤寂的脸,苍白像白开水。林两年以后彻底从网络上消失,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淡如开水的语言让我感动。我想我们也只是喝白开水的刹那,喝进去的时候解渴清凉,再后来却觉得淡泊让喉咙也寂寞。林最后留下的E-MAIL一如以往的简短。 “邦妮,我爱你!” 三年以后,电脑旧得不得不被淘汰的时候,我删掉了所有林的E-MAIL,三年了。妈妈的抽屉底层里我的病历已经发黄,上面写着这个15岁的女孩患有青春期忧郁症的所有让人不解的症状。呵呵,那个人是我吗。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我18岁了。冬天的阳光依旧温暖,洗衣粉的香味。天空依旧瓦蓝瓦蓝,但是蓝得舒心。白开水依旧好喝,不知道林是否还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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