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 《我的玻璃渣》</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周末,人群涌向广场,行走的路线不断交叉。刚发现在两个展台之间有一簇人潮,不一会又散开了。一个新的展台搭起来的时候,人群会走出新的路径。然坐在交通大厦16层,从这么高的视点看下去,广场仿佛是一个蚂蚁窝,这时候人会感觉到一种远观的冷静。这个位置是经理升任总经理后留下的,房间还是原来的布局。房间里还有一幅章子怡的性感脱衣照,一张地图。然挂下给老总的电话,身体安逸地陷在椅子里。</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然在椅子上睡了一觉,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似乎是梦见又似乎是在回忆。</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然十七岁的时候,在一家麻辣鲜厂上班,那时候是74年。所谓麻辣鲜是本地产的一种调味品。麻辣鲜厂就在中学的后门不远处。那个高大的厂房以前是一个玻璃厂,然和小伙伴们常常进去看工人们用碎玻璃制玻璃花。那玻璃花是长长的细条,中间串着一颗细小的玻璃珠,是玻璃在高温状态下凝结而成。那花软得像草,拿一束在手里摇着,稍微用劲就断掉了。大概是初三的时候,学生们流行去玻璃厂捡碎玻璃渣来互相赠送。</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那时的班主任姓宋,说话的声音尖细。然回想起他的样子,头低着,眼镜从镜框上方斜着瞟人的模样。<personname productid="赵" wst="on"></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赵<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personname>老师告诫大家这种东西虽然漂亮,看起来新鲜透亮的,可是很危险,如果刺进手里很难挑出来。那个玻璃厂后来破产了,一个麻辣鲜厂搬了进去。毕业后,然和依同时进了麻辣鲜厂工作。他们戴着面罩将一些豆瓣装进搅拌桶里,辣椒的气味常常熏得他们流泪。</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依有个习惯性动作,当他跪在地上抓几把豆瓣之后,总会伸出左手到右手虎口处抓上几下。然问他你那里不舒服吗?依说,是以前高三的时候有一次被玻璃渣子陷进肉里去了,虽然用针挑了半天,也没有弄出来。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始终感觉虎口这个地方疼,抓几下之后会感觉变麻木了,不疼了,过一会儿又会疼。说着依伸手抓抓耳朵,把血红的辣椒沾在耳朵上。他们两个望着傻傻地笑了起来。</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那时候学校里经常放露天电影,周围的村民都赶去看。傍晚六点,放映员提着片子放在操场中央的一个桌子上。依站在那里一直看他卷片,依看了看片名,问道:这个片子怎么样?放映员说:彩色故事片,好看哟,一个放羊娃的故事。小时候天空上的那明亮的一块里放着的一幅幅画面,给然和依带去过多少幻想中的希望。</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幕布张挂到天上的时候,学校操场上就挤满了人,天慢慢黑下来,人们不再躲避太阳吸走身上的凉快。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像操场上的一些黑桩子。这是依和然少有的休息时间,平常都要每天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他们从学校出来,离操场上哄闹的人群渐渐远去,他们从镇子西头的石板路一直向上跑,上了几坡梯子,到达了依的家。黑黑的天空由浅紫向上变成深蓝,依心里升起一股激情,像刚才在电影里看到的一样抓住了然的手,然的手很滑,依握得紧紧的。依知道父母都去看电影了,才敢把然带回家,他们走进去,然听见屋里深处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吓得站住了。她仔细一看,是依生病的爷爷,看见她就非常艰难地点点头。</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那天晚上他们躺在床上说话,一直到窗外电影的声音结束了,人流从西边向东边流过来。那些人们一个个扛着板凳边议论边走,有一两个年轻人打着呼哨。逆流中的一个凳子方方的角刮到依的耳朵。依一边搓着耳朵,一边大叫起来:“出手太重了点吧。哎!”只好蹲在地上等。等起来时,依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蹲麻了。然说,怎么你蹲这么久好像也没抠你的虎口一下。依说,不知道,好像不疼了。</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在然家的楼下,依掏出一张粮票塞给了然,上面写着“二斤”。依说:“然,让我们相爱吧。”然站在原地楞了一下,依转身快跑起来。然的身体开始融化。</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我在一个墙边喘息着,突然感到虎口又痒起来,伸出来抓了几次。莫非离开了然,依的手就会疼吗?一直有个疑问就是那个导致依牢手的习惯的那个碎玻璃还有没有在手里。十几年后,然和依离婚了,然的旧病复发,又开始在没事的时候去牢那个点。他去医院照了个光,在那张黑色的光片上,指骨清晰节节可见,虎口旁边有一点小小的白色,那是一个有倒刺的碎玻璃,医生说是用针挑只能取出上面的半段,真正取出来必须动手术。依说,不用了,就把这个当成对这件事的纪念。这是后来依告诉然的。</font></p><p style="TEXT-INDENT: 24pt; mso-char-indent-count: 2.0;"><font face="宋体" size="3">依还在不停地奔跑着,在镜头切换到依手捧鲜花站在然的办公室门外,并且镜头升高至二楼落地窗前端着茶的然时,有一个幽扬的口琴声在然的身边响起。</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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