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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梦 结</p><p></p><p><br/>我不是什么文学青年,只是喜欢坐在电脑前,但在电脑前发呆明显不是明智的做法,所以我顺便编些故事而已,以此向上帝证明我整晚整晚失眠的目的不是浪费时间。<br/>很多情况下我会坐在这台没联网的组装电脑前玩一晚上的蜘蛛纸牌,直至闹钟响起,我才一边钦佩自己非凡的耐力一边眼神呆滞蓬头垢面地去卫生间上厕所。我不得不佩服自己,我真的很少见过像自己这么无聊透顶的人,何况还是个女人。<br/>为什么强调是个女人?环顾一下我四周同一年龄段的女人们她们看起来都行色匆匆,红光满面,或者眉头紧缩,哭天喊地。她们有的忙着恋爱,有的忙着学习,有的忙着打胎,有的忙着挣钱,更有多者兼顾的。有时我想,如果可以不无聊,让我做什么事都行。因此,我会经常在回家时拿着一大塑料袋,一路走一路拣垃圾,有人会投来怪异的目光,他们肯定在想“这拣垃圾很挣钱么?赶明我也干这行。”我时不时会幻想有那么个正义凛然的愤青跑来对我说:“我也加入这项为人民服务的行列里来吧。”可悲的是,像我这么无聊且有爱心的人这个社会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我应该考虑把自己邮寄去国家博物馆,等待百年后的子孙来参观。<br/>一个月后,我睡了一次觉,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是这样毫无征兆又隐含暗示地被我接受到了,梦境很模糊,大概是在一片绿油油的田地里,地里或许长着麦苗,或许长着蒜苗。我一个人没有方向的在里面乱转,而且是一副很快活的模样,周围的浓雾让我看起来像在一个被封起来的鞋盒子里。正当我自得其乐地在田地里转圈时,突然从白茫茫的天空里掉下来了一团白色的物体,我吓得往后退了数十步,那团白色不明物体掉在我前方葳蕤的绿色中,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探个究竟,低下头不由得发出惊呼,是一只雪白色的狗狗,眼睛又黑又亮,它看着瞠目结舌的我,接着向我笑了笑。我愣了半天,许久,回给它一个傻乎乎的微笑。我弯下腰试图抱起它,这时天空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起床了!起床了!”<br/>我床头那个钢筋铁骨的死活摔不破的塑料闹钟把我揪回现实后,很快,不到十分钟,我便淡忘了那片苍浓的绿地以及一切幻象。像高三所有孪生的清晨一样,我刷牙,不洗脸,在客厅的铁皮盒子里找零钱,然后踏着钟点赶公车。<br/>生活的速度和紧绷的脸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唯一的不同是我在一夜之间被视之为人了。小时候和父母出去吃饭,席间我总是自己占个空位,妈妈说:“小孩子不要占地方,给你找个小凳子挤在中间就好了。”服务员点人数时大人们说:“孩子不算。”我问妈妈:“为什么孩子不算?”我妈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还不算人,顶多是条小狗。”生日前的那晚,我把闹钟摆在面前,像个乐山大佛一样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秒针滴滴答答地奔跑,从11点59分倏忽一下跳到了零点,我的神经立即松懈下来,缓缓地吁了口气。闭目沉思许久,恍惚间睁开眼又看了一眼闹钟——过了五分钟了,突然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我朝思暮想了18年的时刻?难道从只小畜生变成人就是这么没有创意没有激情的跳跃?于是我倒头就睡,睡不着还一直情不自禁地流眼泪,翌日眼睛肿了一天。<br/>之后我被领着去办了张证明我是人不是小畜生的证件,薄薄的塑料片上详细地记录着我的姓名性别籍贯住址,还有一面强颜欢笑的脸。我把它插进钱包的隔间里,为我逝去的青春年少稍稍哀伤了一会,当我再次无聊地走在街上拣垃圾时,依旧还是像个小畜生一样摇头摆尾。除了时间在向前奔腾,什么都还是老样子,学校还是以各种理由狂敛钱财,家乡人民还是为了两毛钱站在路边和菜贩子争吵不休。我甚至开始为这种一成不变的情节和氛围而欢欣鼓舞起来。<br/>如果不是我突发奇想跑去新建成的公园里去拣垃圾,我的生活或许会继续这样毫无创意地畅响下去,就像电视上一有酒店广告就能猜到背景音乐是那首让苍蝇都烦了的《回家》一样,看到鞋带松了就知道我一定会去系鞋带而不会想到是否会把鞋带拆下来做个蝴蝶结挂在头上。<br/>当时我的脑子一定进水了,事实证明的确是这样。我怎么会想到去新建的公园里拣垃圾呢?那里能拣到或许只有铺整过草坪后留下的土渣子了。这是我惯性思维的失误,是我把家乡人民的素质想象的太低劣了,我一直以为只要是这个城市冒出个新的建筑,就会有千千万万的挣扎在贫困线上的穷苦老百姓叫苦连天,然后在三更半夜悄悄去拆柱子砸墙,或者一有空就去那里扔点生活垃圾吐口痰什么的,以此来发泄政府拨款给城市规划建筑而没拨款进他们家存折。我这么预计不是没有来由的,前些年刚刚修起IC电话亭时就有些人看不顺眼,半夜拿醉酒为借口偷偷把电话亭连根拔了,我就纳闷,若是正常人喝晕了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拔电话亭了,那些人难不成把酒精当菠菜吃?<br/>我来到公园时便彻底傻眼了,这里干净得像是每逢领导检查时我们学校整洁透亮的厕所!我拎这个空荡荡的塑料袋迎着冬日的寒流晃晃悠悠,云层里微弱的光芒让这片新铺好的草坪稍微显得有了生气,绿色在我眼前悠悠地飘来飘去,这场景似曾相识。公园还有几处小亭子没有竣工,因此还没有正式开放,环顾四周有影影绰绰的两三个人在旁边的小路上散步,还有一对情侣不畏严寒,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谈天说地,我不禁再次感叹到爱情的灼热的温度——就是俩人在外面冻上三四个小时回家后发40度高烧的温度。正在我看着那对情侣幻想他们躺病床上打吊针的模样傻笑时,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像一阵徐徐的暖风吹进耳朵,我不禁打个冷颤。我全神贯注地聆听那声响,的确,是有人在说话,而且是向我打招呼。我以脚为中心绕了三百六十度,离我五十米范围内没有一个人!我神色狐疑地瞄了瞄远处的情侣,可他们仍在颤抖中缠绵,压根没往我这边瞅。<br/>“嗨!我在这儿!往下看,我在这儿!”那个声音呼喊道。我顺着声音的来路向前走了几步,在满眼的绿色中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一只白色的小狗。我不禁惊呼起来,它眨巴着眼看着我一脸诧异的模样,说:“看着很眼熟是吧?”“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是从你梦里掉出来的。”它的语气有些炫耀的意味。我上前去把它从草坪里拎出来,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它的确是我梦里的那只狗狗,现在我如愿以偿地把它抱在了怀里,我像被五百万福利彩票砸中了一样傻笑起来。它用肉乎乎的小爪子对准我的脸推了一下,显然没什么力度,我笑呵呵的拿起旁边带来的塑料袋,顺手就将它塞了进去。它对我的这个行为十分不满,脑袋使劲从袋口向出蹿,我干脆把鞋带拆下来,把袋口扎住,又在袋子上撕下一小块以防它窒息而亡。<br/>此刻我感到十分充实,我一边走一边忘乎所以地把袋子甩得老高,直到听到它孱若的呻吟声才不得不停止。回到家后我把它从袋子里倒出来,它被我一路甩得奄奄一息,趴在地板上四肢摊开一动不动。我吓坏了,连忙用碟子装了些牛奶放在它面前,它依旧不动弹,眼珠上翻瞥了我一眼,缓缓地说:“我要吃,蛋炒饭。”<br/>这就是我邂逅琉璃弹儿的非同寻常的经历了,琉璃弹儿的出现打破了我所有的生活规律。我不能再悠然自得、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找垃圾拣了,一放学就得直奔家里,中途还要买琉璃弹儿爱喝的饮料,它总是仰在地上抱着酷儿的瓶子对我说:“要是我长着蓝色的毛就像酷儿一样了,你为什么要梦成白色的呢?”<br/>我把琉璃弹儿当作天大的秘密保守着,尽管在学校里看起来我依旧是无聊至极面露痴傻,但上帝作证,我终于不用和千千万万的高三同志们的生活同流合污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br/>我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正襟危坐,一脸庄重,面前放了一沓一尘不染的草稿纸,别无其他。数学老师是个男人婆,两年前还剪着寸板,一身休闲,俩啤酒瓶底挂在脸上,一眼过去就倒胃口。后来某一天我们突然发现这家伙头发已经达及肩膀,做了离子烫,还穿了淑女装。我吞了口唾沫想:小样,你穿上马甲就以为我不认识你了啊。蛤蟆再怎么装也变不成青蛙,她那响雷般震彻五湖四海的大嗓门是怎么也改不过来的,因此,尽管我总是在数学课上无所事事,但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规矩的坐姿,我不是樱桃小丸子,无法在地震的时候还睡的如死猪般不省人事。我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正好有架飞机飞过,我能看到豆大的飞机,可飞机里芝麻大的人却看不到我此刻生不如死的神情,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有人在飞机上吃饱喝足了睡大觉,有人就坐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被震破耳膜。想到这儿,我伤感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又继续熬着。即使不堪折磨,日子还是要继续的,况且,我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br/>琉璃弹儿喜欢吃蛋炒饭,而且吃盐很重,我总是叮咛它少吃点有调料的东西,盐会导致它嗅觉退减的。它很犟,从来不会依照我的命令或劝导形式,它说:“和你作对是件享受,你不知道你一肚子气愤又无奈的表情有多赏心悦目。”“你这个变态。”我刚要发作转念又不想让它看笑话,于是只得憋着闷气回到厨房专心地做蛋炒饭,故意忘记放盐。<br/>我从来不遛琉璃弹儿,主要是害怕它一兴奋嘴里叽里咕噜蹦出一串感慨,周围的路人估计都得吓掉半条命,说不好还会有闲人告诉报社,接着会有记者来采访,然后全国人民都知道有一个无聊的女人养了一条从自己梦里掉出来的会说人话的狗,他们就会很不服气四处造谣生事,那么我就会被精神病医院的救护车带走。科研机构还会跑来抓走琉璃弹儿,可能会把它解剖研究它的脑部神经组成,最后一无所获。我一想他们从我手中夺走琉璃弹儿时我俩生离死别的场面就吓得浑身发抖,最终决定宁愿把它在我这六十平米的房间里憋死,也不能让它死在以惨无人道遐迩闻名的动物试验室里。因此周末到来琉璃弹儿就显得更加郁闷了,我装作看不见它的忧愁烦闷,自顾自地睡到11点,穿着睡衣卧在沙发里看少女漫画,在电脑里放一部看过几十遍的电影,或者没完没了地听里面的一段插曲。<br/>琉璃弹儿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在角落里用一种哀怨的目光看着我,我依旧不搭理它。“想让我带你上街?妄想!”我在心里念叨。我走到电脑前截了《蓝宇》的片尾曲,然后对着琉璃弹儿唱:“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它的哀怨转为愤慨,泪光闪烁地说:“这句应该我唱给你听吧?”我嘿嘿地奸笑两声,再次卧倒在沙发里。已经入冬了,窗外的天空泛着病恹恹的白,想到每年照例袭入的寒流即将要冻硬我的四肢,我不禁往沙发里又缩了缩。<br/>等到天气冷得让在温暖的火炉边也情不自禁地颤抖的时候,我拿出了自己半年前买到的一件羽绒服。那时是夏季,当时我还是个单身的流浪姑娘,每天蹦蹦跳跳地去不同的街道转悠,顺便拣拾垃圾。一次我路过一家小店,里面堆满了羽绒服,厚实臃肿的衣服中间挤着几个无所事事的店员,他们茫然地瞅着炙热的阳光下汗浸浸的人群,门口的大牌子上写着“羽绒服大减价,原价三百八,跳楼价九十九”,我走进去,他们把目光集到我身上,我指着高处挂着的一件说:“我要这件。”<br/>这是一件鲜艳的血红色羽绒服,当我把它裹在身上时能够感到整个身体在燃烧着。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穿过如此明亮颜色的衣服,我习惯于穿色泽黯淡并且宽大的服装,琉璃弹儿说我这样穿着看起来很傻,像个没见过星星、刚从地窖里爬出来的低能弃婴,浑身灰扑扑,目光呆滞。这对我刺激很大,是,我承认我这个人一向有些反应迟钝,但也不能用“傻”这个字眼吧。我从穿衣镜里看到自己被映红的脸,身体不自然地扭了扭,我感到自己像是正在被搁在烤箱里的易燃品,憋闷着,随时可能爆炸。<br/>琉璃弹儿自然对这身破天荒的装扮很是满意,它摇着它那纤细的尾巴在我脚下打转,还撒娇!我踢了它一脚,然后锁了房门玩蜘蛛牌,一玩就是一晚上。次日看到几乎成平面的琉璃弹儿贴在我房门口的地板上,紧闭的眼睛很肿胀,前爪子搭着空空的饭碗一动不动。<br/>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都饿着自己,每天除了喝水就是吞咽唾液,想试验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饿多长时间能饿死,尽管我明白琉璃弹儿并不是因为少吃了一顿饭而死掉的。第四十五天,我在步行街一步一步挪移时遇到了一个小男孩,他穿着旱冰鞋一副很嚣张的神气,我走过去说:“你踢我一脚吧。”他很听话地踢了我一脚,滑轮差点让他摔倒,站稳后却又开心地大笑起来。我终于昏倒在冬日的冷眼下,昏迷之后,我又来到了那片绿地里,我走到琉璃弹儿从天而降的方位,那里只剩下一块悲伤的凹陷。<br/>一只梦境里的狗理所当然的比那些正常从母亲肚子里血淋淋地被产下的狗精贵,也脆弱得让人难以想象。我在自己的梦里抽噎着,用从来不曾有过的低声下气叫喊它的名字,断断续续对着四周茫茫的雾色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不爱你了,我不是不想为你改变,我不是……我没有嫌弃你扰乱了我的生活……我……”没有应答。<br/>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一只叫做琉璃弹儿的狗从我的梦里落进我的心里,它的碎渣嵌进了我的骨头里,生生的疼,生生的离别,生生的不再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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