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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3:2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他还好吗？”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脸朝向窗外。路上没有阳光，有的只是树荫散布下来的阴霾，行道上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走着，他们并不慌张，他们并没目的。 他缓慢的转过头，很无奈又故作平静的望着她，仿佛希望在她的脸上寻找刚才问话的答案。很急切的神色。她不说话，只是搭拉着头，默默的，刘海已经罩住她的眼睛，她一直都紧抿着双唇，轻轻的呼吸，寂静的聆听，从不改变这样的姿态。 他无话可说，多余的语言就像在演奏会上高声喧哗一样，要么被憎恶，要么被淹没。那是徒劳的。他再次叹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淡，晚风轻拂大地。远处的山峦已经混沌不堪，稍近一点的建筑物也愚蠢的融化在一起，并被一团隐隐的雾气包裹着。 他的嘴唇已经由于干渴脱了皮，象零星的碎片一样胡乱的拼凑在一起，他依然锁着眉头，脸向着窗外，夜色的降临已经让人分不清他眼中的色彩和神态，只剩有黑色在盘旋中沉没，侵蚀着他的脸庞。 他近乎绝望地回过头来，面向她，她似乎在这时光的流失中睡着了，在这线条和色彩的交替更迭中迷失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接近五分钟的时间，他除了眨眼的动作，一直死一样盯着她。 “他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她用接近呼吸的声音在低吟，又近乎在咆哮。 他也听见了，无论怎样。他增大的瞳孔证明了一切。 “他是在高地山被打死的，四发子弹，四发，都在胸膛的地方。”她提高了些音量，尤其在她强调的词语。 “我看到他的时候，血已经让人无法在胸膛处分辨出和他一起出征的勋章。我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我接受了，只是接受了。”她又抬高一级音阶。语调从高亢到平缓。她最后几乎张着嘴停止了话语。 他呆住了，他仿佛接受不了她说的。 “一切都晚了，战争结束了，我们胜利了，我们拥有了一个新的国家，甚至民族。但是，什么都是空的，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在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已经入土的英雄，哪怕是一个眼神的沮丧都没有。”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她转过来她的脸。 那是一张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脸，柔滑的肌肤上流淌着光影，她的眼睑抬得很低平，很象闭合着的。 他依然发呆，又像在走入死胡同般的思考。 五分钟内，他们就这样面对面，没有说一句话。却都没有注视着对方的脸，眼光总是落在更远更深的一些地方。 之后，他回过神。他木木的转过头来。他想站起来，为防止摔倒他用力让桌面支撑他的身躯。他缓慢的接近蹒跚着走离座位，他眼光没有改变过，他看到的一定是双眼平视的地方，并随着移动和转向而改变。他不经意的咳嗽了几声。像是跟她道别。 阳光第二天还是撒了下来，树阴中班驳可见的灿烂。她去了一个见不到阳光的地方，那是一处很偏僻的公寓，同时是一座很封闭的房子。窗户贴满密密麻麻的遮光纸，阳光被它们反射的闪闪发亮，透出白银银的一些光点。门口停了几辆警车，一辆救护车，不和谐的画面中点缀着漫散开来的腥红，那是他留下的。他用刀在自己胸口捅了四次，在尸体的右胸上，一枚勋章在阳光下突显出来，合着那些暗红色一起流淌、凝固和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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