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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推荐】克劳德•西蒙：《弗兰德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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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9: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9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 <img class="

hoto" height="500" alt="2" src="http://photo6.yupoo.com/20070727/162716_1956641920.jpg" width="337" /><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弗兰德公路 克劳德·西蒙　著 林秀清　译 漓江出版社 1987年3月 译本前言 诗画结合的新小说（林秀清） １． 　　法国新小说派作家克劳德•西蒙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出后，在世界各地，甚至在法国，人们纷纷问道：“这入是谁?”西蒙在斯德哥尔摩授奖仪式上提到连《纽约时报》也得向美国批评家们打听得奖者是何人。法国一家发行量很大的周刊居然谣传西蒙与苏联的克格勃右关系。法国有些保守派愤愤不平地说：这样一来，就等于承认新小说派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了!我国在此之前，没有翻译过西蒙的作品，也没有系统地介绍达这位作家，知之者更少，有的报刊曾说：西蒙的小说象“天书般”难读。这种看法不足为怪，因为他的小说的写法与十九世纪现实主义小说完全不同，读他的作品，我们的读者需要经过一个颇为费力的习惯过程。 　　不过，西蒙之获奖并非象法国有些评论家所说的，是“爆出冷门”。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作家为探索小说创作新的道路已埋头工作了四五十年了，虽然他没有象新小说的一些主将提出系统的理论，但写出了十六部风格独特的作品，而且已译成十八国文字，法国大学中设立了研究西蒙作品的课程，评论他的专著已有十六七部，1981年法国著名的《文学评论》杂志，1985年美国《观代小说评论》均先后刊出了西蒙专号。许多西方评论家认为：《弗兰德公路》、《历史》、《农事诗》这些西蒙的小说是二十世纪中西方现代文学的代表作；西蒙把绘画艺术引进小说描写中去，丰富了小说的创作方法，是一大贡献。 2． 　　西蒙的小说与他的生平经历关系密切，因此有人称他的作品为自传小说。他的一生，正如他自己说的，“与同时代的古老欧洲的居民一样经历了动荡的岁月”。他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13年，父亲是当时尚属法国殖民地的印度洋海岛马达加斯加的骑兵军官，西蒙出生于首府塔那那利佛，但几个月后他的父来就在大战初始死于战场。原籍西班牙的母亲把他带回法国西南部靠近西班牙的故乡佩皮尼扬受小学教育，后来西蒙到巴黎一所著名中学就读，毕业后赴英国牛津和剑桥读书，先后学习哲学与数学。在此之前，他从法国立体派画家安德烈•洛特学习过绘画。1936年他满怀青年人的革命热情，跑到当时西班牙共和军和无政府主义者与佛朗哥部队激烈争夺的巴萨罗纳协助起义者，这场残酷的内战，在二十三岁的西蒙心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曾说这场战争经历对他一生的影响难以言表，后来他在好几部小说中都写到当时的感受，他对“革命”抱着幻灭、虚无、悲观的态度，恐怕与这次的经历不无关系。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西蒙应征入伍，在骑兵团服役。1940年春他参加了著名的牟滋河战役，在法军大溃败中，他头部受了重伤被俘，但不久即从德军集中营里逃出，回国参加地下抵抗运动。这些经历，后来都或多或少在他的一些小说中出现，战后他到苏联、欧洲、印度、中东各地去旅行以扩大视野，增长见识。归来后他在乡间一边从事葡萄种植，一边埋头探索新的小说道路。这位平时沉默寡言，不善社交，严谨孤独的老作家过去不为广大读者所认识，不足为奇，但现在已到正确评价和理解他的时候了。 3． 　　西蒙的小说创作道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作假者》(1941)到《草》(1958)；第二阶段从《弗兰德公路》(1960)到《历史》(1967)；第三阶段从《双目失明的奥利翁》(1970)到《农事持》(1981)。 　　第一阶段：在处女作《作假者》创作过程中，西蒙开始尝试采用对主人公生活中最重要时刻的几个场面的描写代替传统小说中的顺时性叙述，同时探索一种象巴罗体艺术的螺旋形小说结构以代替传统的直线形叙述，目的在表现内心活动中不断变动的感觉、回忆、想象的“混杂体”。尽管如此，在《作假者》、《钢丝绳》和《居利韦尔》这三部最早的作品中，小说传统方法的影响仍然颇为明显，不过西蒙后来的小说创作的一个特点，在前两部作品中已出现，即从多角度描绘同一场景。《作假者》的主人公路易在自以为摆脱一些幻影的纠缠中把一位教士杀死了，对这—场景的描述，是通过他的情人芭勒对此事的议论，目击者艾拉姆的讲述以及路易的同事阿尔蒙的看法等同时组成的不同角度的画面展现。在《钢丝绳》中，作者把对世界事物的一些观感和个人经历的回忆环绕着两条交织的轴线(1940年西蒙在战争中的感受和对艺术功能的思考)，试图将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在画面上表现运动的艺术运用于小说创作中，以此开拓一条新的道路。后来西蒙的几部代表作如《弗兰德公路》、《历史》和《农事待》中的一些写法，在最早的这两部作品中已作初步的尝试。《作假者》在1941年写成后，等了五年之久，由于某一评论家发观这部作品“有新的探索”才得以出版。继这两部小说之后，西蒙借用英国十八世纪作家斯威夫特的一部小说主人公的名字作为小说《居利韦尔》的书名，描写二次大战结束，法国从德军占领下解放出来后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矛盾，这部作品是采用传统手法写的，据西蒙自己说：当时是想证明自己也能写出传统式的小说，但写成后，发现这完全不是他想创作的东西，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1954年西蒙大病卧床数月后，写成《春天的祭礼》，他自认为这是自己创作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他曾说：“无可置疑，《春天的祭礼》是一个关键，一切环绕着它转向，与前不同，它变为另一种抠轴。这个转变来自一场大病。我卧床达三个月之久，当时唯一活动的地方只是一扇窗子。那里有什么？我干些什么？观看(窥视者的体验)，贪婪地张望，此外还有回忆。总之，视野、追忆、时间缓慢的移动。” 　　但评论家一般认为西蒙创作道路的转折点较为明显地出现在1957年发表的小说《风》中，因为在此之前，他的作品尚未能摆脱美国现代小说家福克纳的重大影响。《风》的书名副题《试图重建祭坛后面巴罗克式的画屏》，表明作者意图打破传统小说直线形的叙述方式，运用象巴罗克式图案花纹那样的螺旋式，把过去和现在同时地重复表现，把自己对事物的感知、触觉、现实生活的回忆与印象的片段交织成多幅场景。《风》的主人公安东•蒙德斯到法国西南部常刮暴风的小城来继承从未见面的父亲遗下的一大片葡萄园，他那反传统的性格，对小旅店女仆罗兹的纯洁爱情，被当地保守势力视为扰乱“秩序”，结果罗兹被杀，她的吉卜赛丈夫死于警察的枪下，这位在儿童和妇女的眼中象祭坛后面屏上的圣者，经过七个月的斗争，终告失败而离开这个小城。据西蒙自述，在创作《风》的过程中，他深切感到感知的世界之缺乏连贯性与小说所要求的连贯性之间存在矛盾，而过去传统的写法不过是制造一种假象：感知世界展现有条不紊的秩序，叙述也是有连贯性的。在《风》里，作者通过人物生活的支离破碎、不相连贯的画面，揭穿了传统小说的有条有理的连贯叙述的虚假。作者还透过主人公的遭遇，表现了一种思想：人受象乱刮的风那样盲目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驱使，抗拒也无济于事，人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气力，永远达不到目的，找不到任何意义。西蒙在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曾作为一生总结说道，他已活了七十二年，见过革命，参加过战争，游历过世界不少地方，接触了各样的人，然而还没有发现什么意义。 　　继《风》出版的《草》在结构上比较紧凑，主要是建立在那位守护着垂死的老姑母的少妇路易斯的内心独自与她和情夫躲在山谷幽会时的对话组成的场面上，而《风》中的结构是由那小城的一位中学教师根据他从当事人或见证人的叙述拼凑组织起来，他并不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在《草》中同样表现了经历过那场法国人视为“莫明其妙，荒谬可笑”的第二次大战的西蒙和他同时代的人的一种心境：人的意志似乎无法控制历史发展的进程。小说的主题，正如法国评论家克劳德•奥利埃指出的，是时间的消逝，是人无法抗拒走向死亡。通过色、味、声响细致描绘的许多画面，都集中于一个共同的目标：寻觅最关键的时刻，在平凡的话动中抓住独特的一瞬间。西蒙在后来的一些作品中常用的括号和现在分词，在《草》中已占有明显的位置：括号的使用，不仅起比较、说明、明确的作用，还使时间得以延长；现在分词主要表示动作的同时性，有时也起联接近去、现在、将来的作用。从第一阶段的几部小说创作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西蒙是怎样朝着一个目标越来越明显的道路探索前进的。 　　第二阶段；1960年发表的《弗兰德公路》奠定西蒙在文坛上的地位。它曾被提名为龚古尔文学奖的候选者，后因有几位评审者认为它“晦涩难懂”而落选，结果仅获得“快报”文学奖。由于我们将在下面着重介绍这部作品，此处从略。继《弗兰德公路》之后，是以作者本人年轻时代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感受为基础写成的长篇小说《荣华旅信》。法国当代另一位大作家安德烈•马尔罗也曾根据自己在这次内战中的感受写成长篇小说《希望》，但两位作家的写法完全不同。马尔罗写的是这场内战充满戏剧性的伟大场景，刻画了国际纵队的战斗友谊和惊险行动，谱写英勇保卫马德里的共产党人和无政府主义者的赞歌，而西蒙自己说他在这部小说中仅意图用文字把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所经历的特殊时刻固定下来，把一些人在这场“流产的革命”中的感触描绘出来。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象西蒙一样在学生时代曾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人，他怀着1940年春经历法军大溃败中所受的创伤，1953年重新回到西班牙时，对过去自己并不怎么理解的内战和革命作了种种既零碎而又复杂的回忆。作者强调说明：小说家对事物只能看到不全面的甚至是主观的一瞥，因此在小说中重现的历史是不可靠的。这里应该指出的一点是；西蒙在这部小说中朝诗与画合一的创作方向迈进了一步。有些评论家认为这部作品的巴罗克式结构几乎可以说与毕加索1917年绘的一幅以西班牙为题材的画结构相同。继《豪华旅馆》之后发表的《历史》，其主题是世事沧桑，时光无法留住，正如小说中的叙述者所说的，印象、人物、事物的细节全都逐渐地在时间的厚层中消失了，而人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到这一切慢慢地淹没了。小说中的人物、情节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突出的是“文字探险旅行”，叙述者从中午十一时到午夜的平凡的活动只不过是为小说提供一条线索而已。有人认为《历史》中的文字探险旅行，是达到《草》、《弗兰德公路》和《豪华旅馆》的汇合处。在1969年发表的《法尔萨拉古战场》中，作者的文字结构改变了，句子变为简短，隐喻大减。西蒙曾表示要使这部小说的结构象音乐作品那样，它分为三部：开始是探索阶段，阐述主题思想怎样形成，第二阶段深入探索和发展某些主题，最后阶段以另一种形式和加快的节奏综合演奏全部主题。小说的三条线索同时交错出现：叙述者到希腊旅行读到罗马大将凯撒对法尔萨拉战役的纪事后，到古战场去探索，同时又回忆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历和场景，与此同时，因怀疑在巴黎的情人不忠，在妒忌的折磨中看见她在谈情说爱的情景。作者大量运用了联想的方法。小说一开始是在阳光中闪现的鸽子飞翔，在观察者身上引起一种感觉，鸽子变为一支箭，这箭射在一位战士的喉咙中，引出战役的画面。后来这支箭又恢复为鸽子，作为圣灵的象征固定在祭坛后的画屏上，最后它又活动起来，从虚无中来又回到虚无中去，通过这历程显示人生的昙花一现，毫无意义。 　　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明显的标志可以用新小说理论家让•里加杜的一句话来概括：小说再不是“叙述一场冒险经历而是一种叙述的探索冒险”。谈及他继《法尔萨拉古战场》发表的《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时，西蒙说：十七世纪法国名画家普桑那幅标题为《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朝着初升太阳的亮光走去》的画，足以代表他从事写作时的形象，他在小说新的创作道路上摸索前行，朝着一个自己也看不太清楚的目标走去，也许这个目标永远达不到。他表示从《奥利翁》和《导体》开始，他的注意力进一步集中在小说形式上，并且运用直陈现在式的短句来表现一种直截了当的印象，“如同美国纽约那种现代建筑形式那样”。在这两部作品中，西蒙几乎完全排除传统小说的叙事，从开头到结尾可以说都是画面的描述。在《导体》中，西蒙放弃了采用一个有家庭关系的人物作为联想回忆的中继器的习惯叙述法，叙述集中在象闪光灯照射下显现的现在瞬间，时间在小说中不是传统式的伸延而是收缩集中，通过主人公的意识和肉体的实际经历，触觉、回忆和对事物的感知在一瞬间同时出现。到了《三折画》，小说的叙述方式用画面的描述来代替的趋向更明显了。三折画原指一种分为三部彼此相连的画幅，中间部分是主体，两旁的两幅可以折合覆在中间主体部分之上。《三折画》是以三个故事联结而成的：一是写北方省的一个城市正在举行的一次婚礼，但新郎在一位旧日的情妇诱惑下把新娘她弃了；二是写法国中部偏僻山区一个小女孩在抚养她的妇人去和情夫幽会时溺死河中；三是写南部一间豪华旅馆里，一个妇人为了儿子的前途与一位政客发生肉体关系。作者通过三个故事的内在因素的联系，组成在文字结构上象七巧板拼成的小说。在这里西蒙已不是追随普鲁斯特或福克纳追索小说的时间，而是探索小说的空间了。 　　《事物的教训》比《导体》和《三折画》更进一步摆脱传统现实主义的结构形式，完全没有任何连贯的情节与放事，全书以描写和画面组成。作者仅有的意图是描述千变万化的事物的面貌，他曾说：“我喜爱事物，描写它们时我感到喜悦。”他还证实这种“现实”的零碎描写法，在福楼拜的小说《波华荔夫人》中已出现过：爱玛•波华荔“在病中同时看到—些人的面貌、地点和景物出现眼前，象一幅幅分开的画一般”。正如法国作家与评论家克劳德•莫里亚克所指出的，这部小说表现了西蒙对描述与写作的酷爱，写作等于是描述。这部小说还有一个特点是：作者运用大量的电影手法和巴罗克式的对比与构图，把和平与战争、静与动对立的场面同时表现出来，造成异常强烈的印象。 　　第三阶段最近的两部作品是1981年发表的《农事诗》和1984年重版的《贝里尼斯的头发》。后者原是西蒙描述西班牙画家米罗的画的文字，1965年用《女人们》为书名出版。这一散文似的短篇的特色，—位法国评论家说得很恰当：文章结构象“一张纤细的网，颜色、香味和词语交织着或散成丝缕，在细沙和暖热到使海洋似乎流汗的阳光背景中，形成奇异绚丽的变化”。至于在《事物的教训》发表后五年中，西蒙沉默地埋头创作的长篇小说《农事诗》，可以说是作者一生创作中带有总结性的作品，西方许多评论家认为它使西蒙进入世界文坛第一流作家的行列。这部小说的结构形式象古典悲剧一般分为五部，其内容也可以说与古希腊悲剧有共同之处，主要写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一个贵族家庭弟兄之间残杀的悲剧，哥哥背叛自己的家庭，参加革命战争，在公安委员会中主张处死国王路易十六，犯了弑君之罪，而弟弟始终忠于国王，至死不悔。目击这一家发生的悲剧的，是那象征着大地之母、与他们从小吃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并热爱这两兄弟的女仆人。在法国十八世纪革命时期的悲剧中还插叙了一个英国青年在1936年参加西班牙内战的悲剧。这部小说虽然出现三个不同的主要人物不同时期的经历和感受，但基调是同一的，那就是人在“历史魔掌下的处境”。西蒙曾在二十三年前引用苏联作家鲍里斯•帕斯特尔纳克的一句话作为《草》的题铭：“没有人造成历史，也没有人看见历史，如同没有人看见草怎样生长一样。”西蒙这一观点仍贯串最近的这部小说。象古典悲剧那样，这部小说对人的生存与命运提出问题，也象古典作品那样结构严谨，词句简练，一反过去喜用长句、套句的习惯。 　　从上述三个阶段的情况，大致可以看到西蒙如何探索新的小说道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一场艰苦的历险，有时精疲力竭走了半天，却返回原来的出发点。尽管如此，他为小说创作提供了一些可贵的经验，例如怎样吸收绘画艺术以丰富文学创作，如何描写感知、回忆、思想、想象同时在人的脑海中混杂出现，如何解决印象的破碎零乱与文学作品的连贯结构的矛盾，如何通过象万花筒似的活动画面描绘出西方经历了动乱、战争、灾难的一代人复杂的心境、情绪和感觉，如何通过充满诗情画意的大自然与人为的战争灾祸的对比，突出人间的悲剧。身为作家，西蒙不仅局限于小说创作道路上的探索，他还希望寻到人类“共同的本质”，从中我们每个人能或多或少认识自己。“这位作家以诗和画的创造性，深入表现了人类长期置身其中的处境”。瑞典皇家学院在宣布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名字时，对这位法国作家的评价，相当中肯。 4． 　　《弗兰德公路》的主题可以概括为在战争的灾难和大自然的美景对比中人的处境和感受，这也是贯串西蒙全部作品的主题。这部小说是以1940年春法军在法国北部接近比利时的弗兰德地区被德军击溃后慌乱撤退为背景，主要描写三个骑兵及其队长痛苦的遭遇。小说以贵族出身的队长德•雷谢克与新入伍的远亲佐治的会晤开始，以前者迷一般的死亡而结束，全部经过是由佐治战后与德•雷谢克的轻佻的年轻妻子科里娜夜宿时所产生的片段的回忆、模糊的印象、零碎的思想、杂乱的想象组成的。西蒙对传统的现实小说再现的“现实”表示怀疑，他象对他创作思想影响很深的普鲁斯特一样，认为小说中所呈现的“现实只是由记忆组成的。”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采取常用的对称、衬托手法，同时写了这位队长的一位先人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中悲剧的下场，还通过这位队长与他的年轻妻子和他们所雇佣的骑师依格菜兹亚的三角关系，从侧面写了法国上层社会的穷侈极奢、空虚无聊，放纵荒唐的生活，与犹太小店员出身的骑兵布吕姆和依格菜兹亚受雇前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全书用巴罗克式回旋曲折的结构，描述了战争对大自然的破坏、人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畸形；用色彩斑驳陆离的画面绘出了时间的遗痕、死亡的阴影、战神的狰狞、饥寒的折磨、爱情的渴求、情欲的冲动等。既有诗情画意，又有幽默嘲讽，使人含泪而笑；既有人生哲理，又有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读后令人深思。小说反映了三十年间经过两次大战浩劫的西欧人普遍的感受：世界失去理性，人受时间和莫名其妙的历史事件的支配，根本谈不上人能够创造历史或左右自己的命运。虽然经历了动荡岁月的西蒙说，他话到七十多岁还看不到人生有什么意义，但他对土地、四季中大自然的声光色彩却怀有诗人画家的激情热爱。 　　组成小说的无数画面象现代派的画，色彩浓郁，光影对照强烈，使人眼花缭乱；有些画面层次很多，角度变化复杂，象巴罗克绘画中的线条图纹，往往令人感到迷乱，但又被深深吸引住。早年曾学习绘画的西蒙说：“我写小说如同人们作画一样”。他曾多次提到他受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的影响，力图使文字艺术和绘画艺术一样具有同时性和多面性。把绘画艺术运用到小说创作中，以绘画的空间性代替传统小说的时间性，是西蒙独特之处。 　　这部小说完全摆脱了传统小说顺时序的叙事方式，历史、回忆、想象、印象、幻觉等同时诵观，象许多彩色玻璃画面构成的万花筒。作者在小说中也常采用电影的手法，他曾说：“电影教会我们如何观察事物，然后把画面精确地写成文字。”小说中关于赛马的大段描绘的画面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等，其精细、准确的描写，象电影慢镜头摄下的一般。为了使用时涌现的“混合体”得以表现，作者采用了流水般迂回曲折的长句，并用大量的现在分词联结起来，使回忆中的画面仿佛发生在眼前。这些长句中很少用标点符号，并不完全是为了反传统小说的习惯形式或故意标新立异，西蒙曾对《快报》记者说那是因为整部小说的形象是一下子涌现他脑海中，他还说：“在我们意识中有多少事物同时并存，互相渗透！逗号、句点引起顿挫，把内心现实中没有分开的东西切断了。”这些长句中有时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插入句，常用“这是说”、“或者可以说”、“更确切地说”这类短语，其用意在补充或更正记忆中事物的变形。西蒙还常用不完整的句子，一句话末完便夏然而止，有时甚至仅说了半个字。他解释说，我们的回忆、思索和说话方式往往是缺乏连贯性的。 　　由于上述的一些特点，这部小说对法国读者来说也是费力难读的，何况习惯于阅读“有头有尾的故事”的我国读者。译者在动笔之前曾踌躇再三，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既忠实于原文又能使我国读者不致如坠五里雾中。最后只能一方面根据1960年巴黎午夜出版社印行的首次版本，尽可能按照原文直译，一方面采用了一些必要的标点符号，并标明第三人称或第一人称所指，同时将大量的观在分词译为动词，把一些有时长达一两页的句子变为短句。我希望这种不得已的译法，不至于使作品的风格过于变样，同时能得到一向以写作态度严谨著名的西蒙谅解。 5． 　　西蒙是五十年代后在法国继存在主义文学兴起的新小说派作家之一。这一派的作家，例如罗伯—格里耶、萨洛特、比多、杜拉斯、宾泽等，都各有自己独特的创作方法，但也有共同的观点。他们一致反对十九世纪以来以巴尔扎克为代表的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创作方法的约束，力图探索出能够表现出西方现代社会的人复杂的处境和感受的小说创作方法。这一派的带头人罗伯一格里耶说：二十世纪“是不稳定、浮动、捉摸不定的，它有许多含义难以掌握，要描写这样一种现实，不能再用巴尔扎克时代的那种方法，而要从各种角度，用辩证的方法去写，把现实的那种飘浮不定、难以捉摸的处境表现出来。”他指的这种现实，是经过两次大战后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 　　西蒙象许多新小说派作家一样认为小说的任务不是在于塑造典型人物，虚构“有头有尾”的故事情节以表达作者的思想、立场和伦理道德观念，正如萨洛特在被视为是新小说派宣言的《怀疑的时代》一文中所说的，人物不过是表现某种心境、情绪、意识活动的“临时道具”。由于这一派的小说着重捕捉“现时”一瞬间的感觉或内心活动，叙述的方法不遭随传统小说的顺时性，而是时间与空间自由跳跃。西蒙与杜拉斯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喜欢采用电影手法来描绘情景，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手法便于时间与空间的跳跃，一方面是认为电影镜头最能客观地记录客观事物的面貌而且能把一瞬间闪过的印象、回忆用“快速照”保留下来。西蒙认为描写本身是动的，而电影能把不同的静态画面连接起来成为一种动态。西蒙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倾向于纯粹描写性的文学，作者再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他往住隐没在一些无特别标志的人物身后，通过这些人物的视觉、感知、印象、内心活动来反映世界。 　　罗伯一格里耶曾说：对西蒙的同一本小说，一百位读者有一百种读法。象新小说派的许多作品一样，西蒙要求读者积极参与创作活动，凭各人不同的感知对他所描述的—切作出反应，一反过去传统小说那种写法，让读者外于被动状态，老跟着作者走。西蒙认为作者的任务是写出事物的多面性和历史事件的复杂性，读者在阅读他的作品时，可以从“不同的门户”进入小说描绘的世界中，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感受。西蒙对读者所抱的态度与其他新小说派作家相同。在《怀疑的时代》中论及读者与作者新的关系时这样写道：“采取客观方法的作家们认为：图谋复制无限复杂的生活是徒劳无功的，应当让读者运用自己的丰富生活经验和所掌握的探索手段，从作者指出的深藏的事物中，发掘其中的奥秘。”读新小说派作品往往使人感到吃力，这恐怕是原因之一。 　　在文字世界中进行新的探索，也是新小说派的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认为传统小说使用的语言已僵化，不能表达现代人瞬息多变的复杂思想感情。一位著名的法国评论家认为，在这一派中，小说由“历险的叙述变为叙述的历险”，这是说，过去的小说是叙述人生各种历险的故事，而新小说是在写作中进行文字的探险。西蒙曾引用德国十八世纪诗人弗雷德里殊•诺瓦利斯的话，认为语言具有一种特殊的功能，“在它们身上体现了事物间关系的奇特作用。”新小说派的作家认为通过语言的更新，可以使人对世界事物获得新的认识，从而也认识自己。 6． 　　以上我们概略地介绍了西蒙的生平、作品、创作道路、在新小说派中的地位以及他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后引起的各种不同的反应，同时也单独介绍了《弗兰德公路》的内容和形式，目的在于使我国读者略为认识这位现已被承认为二十世纪西方具有代表性的作家。 　　由于参考资料有限以及个人理解浅薄，文章中片面或错误之处必定不少，希望能得到大家批评指正。 　　　　　　　　　　　　　　　　　　　　　　　　　　　　林秀清 　　　　　　　　　　　　　　　　　　　　　　　　　　1986年秋于上海 【tutulong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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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o" height="500" alt="2" src="http://photo6.yupoo.com/20070727/162716_1956641920.jpg" width="337" /><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弗兰德公路 克劳德·西蒙　著 林秀清　译 漓江出版社 1987年3月 译本前言 诗画结合的新小说（林秀清） １． 　　法国新小说派作家克劳德•西蒙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出后，在世界各地，甚至在法国，人们纷纷问道：“这入是谁?”西蒙在斯德哥尔摩授奖仪式上提到连《纽约时报》也得向美国批评家们打听得奖者是何人。法国一家发行量很大的周刊居然谣传西蒙与苏联的克格勃右关系。法国有些保守派愤愤不平地说：这样一来，就等于承认新小说派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了!我国在此之前，没有翻译过西蒙的作品，也没有系统地介绍达这位作家，知之者更少，有的报刊曾说：西蒙的小说象“天书般”难读。这种看法不足为怪，因为他的小说的写法与十九世纪现实主义小说完全不同，读他的作品，我们的读者需要经过一个颇为费力的习惯过程。 　　不过，西蒙之获奖并非象法国有些评论家所说的，是“爆出冷门”。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作家为探索小说创作新的道路已埋头工作了四五十年了，虽然他没有象新小说的一些主将提出系统的理论，但写出了十六部风格独特的作品，而且已译成十八国文字，法国大学中设立了研究西蒙作品的课程，评论他的专著已有十六七部，1981年法国著名的《文学评论》杂志，1985年美国《观代小说评论》均先后刊出了西蒙专号。许多西方评论家认为：《弗兰德公路》、《历史》、《农事诗》这些西蒙的小说是二十世纪中西方现代文学的代表作；西蒙把绘画艺术引进小说描写中去，丰富了小说的创作方法，是一大贡献。 2． 　　西蒙的小说与他的生平经历关系密切，因此有人称他的作品为自传小说。他的一生，正如他自己说的，“与同时代的古老欧洲的居民一样经历了动荡的岁月”。他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13年，父亲是当时尚属法国殖民地的印度洋海岛马达加斯加的骑兵军官，西蒙出生于首府塔那那利佛，但几个月后他的父来就在大战初始死于战场。原籍西班牙的母亲把他带回法国西南部靠近西班牙的故乡佩皮尼扬受小学教育，后来西蒙到巴黎一所著名中学就读，毕业后赴英国牛津和剑桥读书，先后学习哲学与数学。在此之前，他从法国立体派画家安德烈•洛特学习过绘画。1936年他满怀青年人的革命热情，跑到当时西班牙共和军和无政府主义者与佛朗哥部队激烈争夺的巴萨罗纳协助起义者，这场残酷的内战，在二十三岁的西蒙心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曾说这场战争经历对他一生的影响难以言表，后来他在好几部小说中都写到当时的感受，他对“革命”抱着幻灭、虚无、悲观的态度，恐怕与这次的经历不无关系。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西蒙应征入伍，在骑兵团服役。1940年春他参加了著名的牟滋河战役，在法军大溃败中，他头部受了重伤被俘，但不久即从德军集中营里逃出，回国参加地下抵抗运动。这些经历，后来都或多或少在他的一些小说中出现，战后他到苏联、欧洲、印度、中东各地去旅行以扩大视野，增长见识。归来后他在乡间一边从事葡萄种植，一边埋头探索新的小说道路。这位平时沉默寡言，不善社交，严谨孤独的老作家过去不为广大读者所认识，不足为奇，但现在已到正确评价和理解他的时候了。 3． 　　西蒙的小说创作道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作假者》(1941)到《草》(1958)；第二阶段从《弗兰德公路》(1960)到《历史》(1967)；第三阶段从《双目失明的奥利翁》(1970)到《农事持》(1981)。 　　第一阶段：在处女作《作假者》创作过程中，西蒙开始尝试采用对主人公生活中最重要时刻的几个场面的描写代替传统小说中的顺时性叙述，同时探索一种象巴罗体艺术的螺旋形小说结构以代替传统的直线形叙述，目的在表现内心活动中不断变动的感觉、回忆、想象的“混杂体”。尽管如此，在《作假者》、《钢丝绳》和《居利韦尔》这三部最早的作品中，小说传统方法的影响仍然颇为明显，不过西蒙后来的小说创作的一个特点，在前两部作品中已出现，即从多角度描绘同一场景。《作假者》的主人公路易在自以为摆脱一些幻影的纠缠中把一位教士杀死了，对这—场景的描述，是通过他的情人芭勒对此事的议论，目击者艾拉姆的讲述以及路易的同事阿尔蒙的看法等同时组成的不同角度的画面展现。在《钢丝绳》中，作者把对世界事物的一些观感和个人经历的回忆环绕着两条交织的轴线(1940年西蒙在战争中的感受和对艺术功能的思考)，试图将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在画面上表现运动的艺术运用于小说创作中，以此开拓一条新的道路。后来西蒙的几部代表作如《弗兰德公路》、《历史》和《农事待》中的一些写法，在最早的这两部作品中已作初步的尝试。《作假者》在1941年写成后，等了五年之久，由于某一评论家发观这部作品“有新的探索”才得以出版。继这两部小说之后，西蒙借用英国十八世纪作家斯威夫特的一部小说主人公的名字作为小说《居利韦尔》的书名，描写二次大战结束，法国从德军占领下解放出来后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矛盾，这部作品是采用传统手法写的，据西蒙自己说：当时是想证明自己也能写出传统式的小说，但写成后，发现这完全不是他想创作的东西，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1954年西蒙大病卧床数月后，写成《春天的祭礼》，他自认为这是自己创作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他曾说：“无可置疑，《春天的祭礼》是一个关键，一切环绕着它转向，与前不同，它变为另一种抠轴。这个转变来自一场大病。我卧床达三个月之久，当时唯一活动的地方只是一扇窗子。那里有什么？我干些什么？观看(窥视者的体验)，贪婪地张望，此外还有回忆。总之，视野、追忆、时间缓慢的移动。” 　　但评论家一般认为西蒙创作道路的转折点较为明显地出现在1957年发表的小说《风》中，因为在此之前，他的作品尚未能摆脱美国现代小说家福克纳的重大影响。《风》的书名副题《试图重建祭坛后面巴罗克式的画屏》，表明作者意图打破传统小说直线形的叙述方式，运用象巴罗克式图案花纹那样的螺旋式，把过去和现在同时地重复表现，把自己对事物的感知、触觉、现实生活的回忆与印象的片段交织成多幅场景。《风》的主人公安东•蒙德斯到法国西南部常刮暴风的小城来继承从未见面的父亲遗下的一大片葡萄园，他那反传统的性格，对小旅店女仆罗兹的纯洁爱情，被当地保守势力视为扰乱“秩序”，结果罗兹被杀，她的吉卜赛丈夫死于警察的枪下，这位在儿童和妇女的眼中象祭坛后面屏上的圣者，经过七个月的斗争，终告失败而离开这个小城。据西蒙自述，在创作《风》的过程中，他深切感到感知的世界之缺乏连贯性与小说所要求的连贯性之间存在矛盾，而过去传统的写法不过是制造一种假象：感知世界展现有条不紊的秩序，叙述也是有连贯性的。在《风》里，作者通过人物生活的支离破碎、不相连贯的画面，揭穿了传统小说的有条有理的连贯叙述的虚假。作者还透过主人公的遭遇，表现了一种思想：人受象乱刮的风那样盲目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驱使，抗拒也无济于事，人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气力，永远达不到目的，找不到任何意义。西蒙在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曾作为一生总结说道，他已活了七十二年，见过革命，参加过战争，游历过世界不少地方，接触了各样的人，然而还没有发现什么意义。 　　继《风》出版的《草》在结构上比较紧凑，主要是建立在那位守护着垂死的老姑母的少妇路易斯的内心独自与她和情夫躲在山谷幽会时的对话组成的场面上，而《风》中的结构是由那小城的一位中学教师根据他从当事人或见证人的叙述拼凑组织起来，他并不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在《草》中同样表现了经历过那场法国人视为“莫明其妙，荒谬可笑”的第二次大战的西蒙和他同时代的人的一种心境：人的意志似乎无法控制历史发展的进程。小说的主题，正如法国评论家克劳德•奥利埃指出的，是时间的消逝，是人无法抗拒走向死亡。通过色、味、声响细致描绘的许多画面，都集中于一个共同的目标：寻觅最关键的时刻，在平凡的话动中抓住独特的一瞬间。西蒙在后来的一些作品中常用的括号和现在分词，在《草》中已占有明显的位置：括号的使用，不仅起比较、说明、明确的作用，还使时间得以延长；现在分词主要表示动作的同时性，有时也起联接近去、现在、将来的作用。从第一阶段的几部小说创作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西蒙是怎样朝着一个目标越来越明显的道路探索前进的。 　　第二阶段；1960年发表的《弗兰德公路》奠定西蒙在文坛上的地位。它曾被提名为龚古尔文学奖的候选者，后因有几位评审者认为它“晦涩难懂”而落选，结果仅获得“快报”文学奖。由于我们将在下面着重介绍这部作品，此处从略。继《弗兰德公路》之后，是以作者本人年轻时代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感受为基础写成的长篇小说《荣华旅信》。法国当代另一位大作家安德烈•马尔罗也曾根据自己在这次内战中的感受写成长篇小说《希望》，但两位作家的写法完全不同。马尔罗写的是这场内战充满戏剧性的伟大场景，刻画了国际纵队的战斗友谊和惊险行动，谱写英勇保卫马德里的共产党人和无政府主义者的赞歌，而西蒙自己说他在这部小说中仅意图用文字把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所经历的特殊时刻固定下来，把一些人在这场“流产的革命”中的感触描绘出来。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象西蒙一样在学生时代曾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人，他怀着1940年春经历法军大溃败中所受的创伤，1953年重新回到西班牙时，对过去自己并不怎么理解的内战和革命作了种种既零碎而又复杂的回忆。作者强调说明：小说家对事物只能看到不全面的甚至是主观的一瞥，因此在小说中重现的历史是不可靠的。这里应该指出的一点是；西蒙在这部小说中朝诗与画合一的创作方向迈进了一步。有些评论家认为这部作品的巴罗克式结构几乎可以说与毕加索1917年绘的一幅以西班牙为题材的画结构相同。继《豪华旅馆》之后发表的《历史》，其主题是世事沧桑，时光无法留住，正如小说中的叙述者所说的，印象、人物、事物的细节全都逐渐地在时间的厚层中消失了，而人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到这一切慢慢地淹没了。小说中的人物、情节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突出的是“文字探险旅行”，叙述者从中午十一时到午夜的平凡的活动只不过是为小说提供一条线索而已。有人认为《历史》中的文字探险旅行，是达到《草》、《弗兰德公路》和《豪华旅馆》的汇合处。在1969年发表的《法尔萨拉古战场》中，作者的文字结构改变了，句子变为简短，隐喻大减。西蒙曾表示要使这部小说的结构象音乐作品那样，它分为三部：开始是探索阶段，阐述主题思想怎样形成，第二阶段深入探索和发展某些主题，最后阶段以另一种形式和加快的节奏综合演奏全部主题。小说的三条线索同时交错出现：叙述者到希腊旅行读到罗马大将凯撒对法尔萨拉战役的纪事后，到古战场去探索，同时又回忆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历和场景，与此同时，因怀疑在巴黎的情人不忠，在妒忌的折磨中看见她在谈情说爱的情景。作者大量运用了联想的方法。小说一开始是在阳光中闪现的鸽子飞翔，在观察者身上引起一种感觉，鸽子变为一支箭，这箭射在一位战士的喉咙中，引出战役的画面。后来这支箭又恢复为鸽子，作为圣灵的象征固定在祭坛后的画屏上，最后它又活动起来，从虚无中来又回到虚无中去，通过这历程显示人生的昙花一现，毫无意义。 　　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明显的标志可以用新小说理论家让•里加杜的一句话来概括：小说再不是“叙述一场冒险经历而是一种叙述的探索冒险”。谈及他继《法尔萨拉古战场》发表的《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时，西蒙说：十七世纪法国名画家普桑那幅标题为《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朝着初升太阳的亮光走去》的画，足以代表他从事写作时的形象，他在小说新的创作道路上摸索前行，朝着一个自己也看不太清楚的目标走去，也许这个目标永远达不到。他表示从《奥利翁》和《导体》开始，他的注意力进一步集中在小说形式上，并且运用直陈现在式的短句来表现一种直截了当的印象，“如同美国纽约那种现代建筑形式那样”。在这两部作品中，西蒙几乎完全排除传统小说的叙事，从开头到结尾可以说都是画面的描述。在《导体》中，西蒙放弃了采用一个有家庭关系的人物作为联想回忆的中继器的习惯叙述法，叙述集中在象闪光灯照射下显现的现在瞬间，时间在小说中不是传统式的伸延而是收缩集中，通过主人公的意识和肉体的实际经历，触觉、回忆和对事物的感知在一瞬间同时出现。到了《三折画》，小说的叙述方式用画面的描述来代替的趋向更明显了。三折画原指一种分为三部彼此相连的画幅，中间部分是主体，两旁的两幅可以折合覆在中间主体部分之上。《三折画》是以三个故事联结而成的：一是写北方省的一个城市正在举行的一次婚礼，但新郎在一位旧日的情妇诱惑下把新娘她弃了；二是写法国中部偏僻山区一个小女孩在抚养她的妇人去和情夫幽会时溺死河中；三是写南部一间豪华旅馆里，一个妇人为了儿子的前途与一位政客发生肉体关系。作者通过三个故事的内在因素的联系，组成在文字结构上象七巧板拼成的小说。在这里西蒙已不是追随普鲁斯特或福克纳追索小说的时间，而是探索小说的空间了。 　　《事物的教训》比《导体》和《三折画》更进一步摆脱传统现实主义的结构形式，完全没有任何连贯的情节与放事，全书以描写和画面组成。作者仅有的意图是描述千变万化的事物的面貌，他曾说：“我喜爱事物，描写它们时我感到喜悦。”他还证实这种“现实”的零碎描写法，在福楼拜的小说《波华荔夫人》中已出现过：爱玛•波华荔“在病中同时看到—些人的面貌、地点和景物出现眼前，象一幅幅分开的画一般”。正如法国作家与评论家克劳德•莫里亚克所指出的，这部小说表现了西蒙对描述与写作的酷爱，写作等于是描述。这部小说还有一个特点是：作者运用大量的电影手法和巴罗克式的对比与构图，把和平与战争、静与动对立的场面同时表现出来，造成异常强烈的印象。 　　第三阶段最近的两部作品是1981年发表的《农事诗》和1984年重版的《贝里尼斯的头发》。后者原是西蒙描述西班牙画家米罗的画的文字，1965年用《女人们》为书名出版。这一散文似的短篇的特色，—位法国评论家说得很恰当：文章结构象“一张纤细的网，颜色、香味和词语交织着或散成丝缕，在细沙和暖热到使海洋似乎流汗的阳光背景中，形成奇异绚丽的变化”。至于在《事物的教训》发表后五年中，西蒙沉默地埋头创作的长篇小说《农事诗》，可以说是作者一生创作中带有总结性的作品，西方许多评论家认为它使西蒙进入世界文坛第一流作家的行列。这部小说的结构形式象古典悲剧一般分为五部，其内容也可以说与古希腊悲剧有共同之处，主要写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一个贵族家庭弟兄之间残杀的悲剧，哥哥背叛自己的家庭，参加革命战争，在公安委员会中主张处死国王路易十六，犯了弑君之罪，而弟弟始终忠于国王，至死不悔。目击这一家发生的悲剧的，是那象征着大地之母、与他们从小吃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并热爱这两兄弟的女仆人。在法国十八世纪革命时期的悲剧中还插叙了一个英国青年在1936年参加西班牙内战的悲剧。这部小说虽然出现三个不同的主要人物不同时期的经历和感受，但基调是同一的，那就是人在“历史魔掌下的处境”。西蒙曾在二十三年前引用苏联作家鲍里斯•帕斯特尔纳克的一句话作为《草》的题铭：“没有人造成历史，也没有人看见历史，如同没有人看见草怎样生长一样。”西蒙这一观点仍贯串最近的这部小说。象古典悲剧那样，这部小说对人的生存与命运提出问题，也象古典作品那样结构严谨，词句简练，一反过去喜用长句、套句的习惯。 　　从上述三个阶段的情况，大致可以看到西蒙如何探索新的小说道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一场艰苦的历险，有时精疲力竭走了半天，却返回原来的出发点。尽管如此，他为小说创作提供了一些可贵的经验，例如怎样吸收绘画艺术以丰富文学创作，如何描写感知、回忆、思想、想象同时在人的脑海中混杂出现，如何解决印象的破碎零乱与文学作品的连贯结构的矛盾，如何通过象万花筒似的活动画面描绘出西方经历了动乱、战争、灾难的一代人复杂的心境、情绪和感觉，如何通过充满诗情画意的大自然与人为的战争灾祸的对比，突出人间的悲剧。身为作家，西蒙不仅局限于小说创作道路上的探索，他还希望寻到人类“共同的本质”，从中我们每个人能或多或少认识自己。“这位作家以诗和画的创造性，深入表现了人类长期置身其中的处境”。瑞典皇家学院在宣布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名字时，对这位法国作家的评价，相当中肯。 4． 　　《弗兰德公路》的主题可以概括为在战争的灾难和大自然的美景对比中人的处境和感受，这也是贯串西蒙全部作品的主题。这部小说是以1940年春法军在法国北部接近比利时的弗兰德地区被德军击溃后慌乱撤退为背景，主要描写三个骑兵及其队长痛苦的遭遇。小说以贵族出身的队长德•雷谢克与新入伍的远亲佐治的会晤开始，以前者迷一般的死亡而结束，全部经过是由佐治战后与德•雷谢克的轻佻的年轻妻子科里娜夜宿时所产生的片段的回忆、模糊的印象、零碎的思想、杂乱的想象组成的。西蒙对传统的现实小说再现的“现实”表示怀疑，他象对他创作思想影响很深的普鲁斯特一样，认为小说中所呈现的“现实只是由记忆组成的。”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采取常用的对称、衬托手法，同时写了这位队长的一位先人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中悲剧的下场，还通过这位队长与他的年轻妻子和他们所雇佣的骑师依格菜兹亚的三角关系，从侧面写了法国上层社会的穷侈极奢、空虚无聊，放纵荒唐的生活，与犹太小店员出身的骑兵布吕姆和依格菜兹亚受雇前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全书用巴罗克式回旋曲折的结构，描述了战争对大自然的破坏、人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畸形；用色彩斑驳陆离的画面绘出了时间的遗痕、死亡的阴影、战神的狰狞、饥寒的折磨、爱情的渴求、情欲的冲动等。既有诗情画意，又有幽默嘲讽，使人含泪而笑；既有人生哲理，又有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读后令人深思。小说反映了三十年间经过两次大战浩劫的西欧人普遍的感受：世界失去理性，人受时间和莫名其妙的历史事件的支配，根本谈不上人能够创造历史或左右自己的命运。虽然经历了动荡岁月的西蒙说，他话到七十多岁还看不到人生有什么意义，但他对土地、四季中大自然的声光色彩却怀有诗人画家的激情热爱。 　　组成小说的无数画面象现代派的画，色彩浓郁，光影对照强烈，使人眼花缭乱；有些画面层次很多，角度变化复杂，象巴罗克绘画中的线条图纹，往往令人感到迷乱，但又被深深吸引住。早年曾学习绘画的西蒙说：“我写小说如同人们作画一样”。他曾多次提到他受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的影响，力图使文字艺术和绘画艺术一样具有同时性和多面性。把绘画艺术运用到小说创作中，以绘画的空间性代替传统小说的时间性，是西蒙独特之处。 　　这部小说完全摆脱了传统小说顺时序的叙事方式，历史、回忆、想象、印象、幻觉等同时诵观，象许多彩色玻璃画面构成的万花筒。作者在小说中也常采用电影的手法，他曾说：“电影教会我们如何观察事物，然后把画面精确地写成文字。”小说中关于赛马的大段描绘的画面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等，其精细、准确的描写，象电影慢镜头摄下的一般。为了使用时涌现的“混合体”得以表现，作者采用了流水般迂回曲折的长句，并用大量的现在分词联结起来，使回忆中的画面仿佛发生在眼前。这些长句中很少用标点符号，并不完全是为了反传统小说的习惯形式或故意标新立异，西蒙曾对《快报》记者说那是因为整部小说的形象是一下子涌现他脑海中，他还说：“在我们意识中有多少事物同时并存，互相渗透！逗号、句点引起顿挫，把内心现实中没有分开的东西切断了。”这些长句中有时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插入句，常用“这是说”、“或者可以说”、“更确切地说”这类短语，其用意在补充或更正记忆中事物的变形。西蒙还常用不完整的句子，一句话末完便夏然而止，有时甚至仅说了半个字。他解释说，我们的回忆、思索和说话方式往往是缺乏连贯性的。 　　由于上述的一些特点，这部小说对法国读者来说也是费力难读的，何况习惯于阅读“有头有尾的故事”的我国读者。译者在动笔之前曾踌躇再三，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既忠实于原文又能使我国读者不致如坠五里雾中。最后只能一方面根据1960年巴黎午夜出版社印行的首次版本，尽可能按照原文直译，一方面采用了一些必要的标点符号，并标明第三人称或第一人称所指，同时将大量的观在分词译为动词，把一些有时长达一两页的句子变为短句。我希望这种不得已的译法，不至于使作品的风格过于变样，同时能得到一向以写作态度严谨著名的西蒙谅解。 5． 　　西蒙是五十年代后在法国继存在主义文学兴起的新小说派作家之一。这一派的作家，例如罗伯—格里耶、萨洛特、比多、杜拉斯、宾泽等，都各有自己独特的创作方法，但也有共同的观点。他们一致反对十九世纪以来以巴尔扎克为代表的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创作方法的约束，力图探索出能够表现出西方现代社会的人复杂的处境和感受的小说创作方法。这一派的带头人罗伯一格里耶说：二十世纪“是不稳定、浮动、捉摸不定的，它有许多含义难以掌握，要描写这样一种现实，不能再用巴尔扎克时代的那种方法，而要从各种角度，用辩证的方法去写，把现实的那种飘浮不定、难以捉摸的处境表现出来。”他指的这种现实，是经过两次大战后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 　　西蒙象许多新小说派作家一样认为小说的任务不是在于塑造典型人物，虚构“有头有尾”的故事情节以表达作者的思想、立场和伦理道德观念，正如萨洛特在被视为是新小说派宣言的《怀疑的时代》一文中所说的，人物不过是表现某种心境、情绪、意识活动的“临时道具”。由于这一派的小说着重捕捉“现时”一瞬间的感觉或内心活动，叙述的方法不遭随传统小说的顺时性，而是时间与空间自由跳跃。西蒙与杜拉斯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喜欢采用电影手法来描绘情景，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手法便于时间与空间的跳跃，一方面是认为电影镜头最能客观地记录客观事物的面貌而且能把一瞬间闪过的印象、回忆用“快速照”保留下来。西蒙认为描写本身是动的，而电影能把不同的静态画面连接起来成为一种动态。西蒙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倾向于纯粹描写性的文学，作者再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他往住隐没在一些无特别标志的人物身后，通过这些人物的视觉、感知、印象、内心活动来反映世界。 　　罗伯一格里耶曾说：对西蒙的同一本小说，一百位读者有一百种读法。象新小说派的许多作品一样，西蒙要求读者积极参与创作活动，凭各人不同的感知对他所描述的—切作出反应，一反过去传统小说那种写法，让读者外于被动状态，老跟着作者走。西蒙认为作者的任务是写出事物的多面性和历史事件的复杂性，读者在阅读他的作品时，可以从“不同的门户”进入小说描绘的世界中，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感受。西蒙对读者所抱的态度与其他新小说派作家相同。在《怀疑的时代》中论及读者与作者新的关系时这样写道：“采取客观方法的作家们认为：图谋复制无限复杂的生活是徒劳无功的，应当让读者运用自己的丰富生活经验和所掌握的探索手段，从作者指出的深藏的事物中，发掘其中的奥秘。”读新小说派作品往往使人感到吃力，这恐怕是原因之一。 　　在文字世界中进行新的探索，也是新小说派的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认为传统小说使用的语言已僵化，不能表达现代人瞬息多变的复杂思想感情。一位著名的法国评论家认为，在这一派中，小说由“历险的叙述变为叙述的历险”，这是说，过去的小说是叙述人生各种历险的故事，而新小说是在写作中进行文字的探险。西蒙曾引用德国十八世纪诗人弗雷德里殊•诺瓦利斯的话，认为语言具有一种特殊的功能，“在它们身上体现了事物间关系的奇特作用。”新小说派的作家认为通过语言的更新，可以使人对世界事物获得新的认识，从而也认识自己。 6． 　　以上我们概略地介绍了西蒙的生平、作品、创作道路、在新小说派中的地位以及他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后引起的各种不同的反应，同时也单独介绍了《弗兰德公路》的内容和形式，目的在于使我国读者略为认识这位现已被承认为二十世纪西方具有代表性的作家。 　　由于参考资料有限以及个人理解浅薄，文章中片面或错误之处必定不少，希望能得到大家批评指正。 　　　　　　　　　　　　　　　　　　　　　　　　　　　　林秀清 　　　　　　　　　　　　　　　　　　　　　　　　　　1986年秋于上海 【tutulong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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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推荐】克劳德•西蒙：《弗兰德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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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蒙的小说与他的生平经历关系密切，因此有人称他的作品为自传小说。他的一生，正如他自己说的，“与同时代的古老欧洲的居民一样经历了动荡的岁月”。他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13年，父亲是当时尚属法国殖民地的印度洋海岛马达加斯加的骑兵军官，西蒙出生于首府塔那那利佛，但几个月后他的父来就在大战初始死于战场。原籍西班牙的母亲把他带回法国西南部靠近西班牙的故乡佩皮尼扬受小学教育，后来西蒙到巴黎一所著名中学就读，毕业后赴英国牛津和剑桥读书，先后学习哲学与数学。在此之前，他从法国立体派画家安德烈•洛特学习过绘画。1936年他满怀青年人的革命热情，跑到当时西班牙共和军和无政府主义者与佛朗哥部队激烈争夺的巴萨罗纳协助起义者，这场残酷的内战，在二十三岁的西蒙心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曾说这场战争经历对他一生的影响难以言表，后来他在好几部小说中都写到当时的感受，他对“革命”抱着幻灭、虚无、悲观的态度，恐怕与这次的经历不无关系。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西蒙应征入伍，在骑兵团服役。1940年春他参加了著名的牟滋河战役，在法军大溃败中，他头部受了重伤被俘，但不久即从德军集中营里逃出，回国参加地下抵抗运动。这些经历，后来都或多或少在他的一些小说中出现，战后他到苏联、欧洲、印度、中东各地去旅行以扩大视野，增长见识。归来后他在乡间一边从事葡萄种植，一边埋头探索新的小说道路。这位平时沉默寡言，不善社交，严谨孤独的老作家过去不为广大读者所认识，不足为奇，但现在已到正确评价和理解他的时候了。 3． 　　西蒙的小说创作道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作假者》(1941)到《草》(1958)；第二阶段从《弗兰德公路》(1960)到《历史》(1967)；第三阶段从《双目失明的奥利翁》(1970)到《农事持》(1981)。 　　第一阶段：在处女作《作假者》创作过程中，西蒙开始尝试采用对主人公生活中最重要时刻的几个场面的描写代替传统小说中的顺时性叙述，同时探索一种象巴罗体艺术的螺旋形小说结构以代替传统的直线形叙述，目的在表现内心活动中不断变动的感觉、回忆、想象的“混杂体”。尽管如此，在《作假者》、《钢丝绳》和《居利韦尔》这三部最早的作品中，小说传统方法的影响仍然颇为明显，不过西蒙后来的小说创作的一个特点，在前两部作品中已出现，即从多角度描绘同一场景。《作假者》的主人公路易在自以为摆脱一些幻影的纠缠中把一位教士杀死了，对这—场景的描述，是通过他的情人芭勒对此事的议论，目击者艾拉姆的讲述以及路易的同事阿尔蒙的看法等同时组成的不同角度的画面展现。在《钢丝绳》中，作者把对世界事物的一些观感和个人经历的回忆环绕着两条交织的轴线(1940年西蒙在战争中的感受和对艺术功能的思考)，试图将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在画面上表现运动的艺术运用于小说创作中，以此开拓一条新的道路。后来西蒙的几部代表作如《弗兰德公路》、《历史》和《农事待》中的一些写法，在最早的这两部作品中已作初步的尝试。《作假者》在1941年写成后，等了五年之久，由于某一评论家发观这部作品“有新的探索”才得以出版。继这两部小说之后，西蒙借用英国十八世纪作家斯威夫特的一部小说主人公的名字作为小说《居利韦尔》的书名，描写二次大战结束，法国从德军占领下解放出来后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矛盾，这部作品是采用传统手法写的，据西蒙自己说：当时是想证明自己也能写出传统式的小说，但写成后，发现这完全不是他想创作的东西，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1954年西蒙大病卧床数月后，写成《春天的祭礼》，他自认为这是自己创作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他曾说：“无可置疑，《春天的祭礼》是一个关键，一切环绕着它转向，与前不同，它变为另一种抠轴。这个转变来自一场大病。我卧床达三个月之久，当时唯一活动的地方只是一扇窗子。那里有什么？我干些什么？观看(窥视者的体验)，贪婪地张望，此外还有回忆。总之，视野、追忆、时间缓慢的移动。” 　　但评论家一般认为西蒙创作道路的转折点较为明显地出现在1957年发表的小说《风》中，因为在此之前，他的作品尚未能摆脱美国现代小说家福克纳的重大影响。《风》的书名副题《试图重建祭坛后面巴罗克式的画屏》，表明作者意图打破传统小说直线形的叙述方式，运用象巴罗克式图案花纹那样的螺旋式，把过去和现在同时地重复表现，把自己对事物的感知、触觉、现实生活的回忆与印象的片段交织成多幅场景。《风》的主人公安东•蒙德斯到法国西南部常刮暴风的小城来继承从未见面的父亲遗下的一大片葡萄园，他那反传统的性格，对小旅店女仆罗兹的纯洁爱情，被当地保守势力视为扰乱“秩序”，结果罗兹被杀，她的吉卜赛丈夫死于警察的枪下，这位在儿童和妇女的眼中象祭坛后面屏上的圣者，经过七个月的斗争，终告失败而离开这个小城。据西蒙自述，在创作《风》的过程中，他深切感到感知的世界之缺乏连贯性与小说所要求的连贯性之间存在矛盾，而过去传统的写法不过是制造一种假象：感知世界展现有条不紊的秩序，叙述也是有连贯性的。在《风》里，作者通过人物生活的支离破碎、不相连贯的画面，揭穿了传统小说的有条有理的连贯叙述的虚假。作者还透过主人公的遭遇，表现了一种思想：人受象乱刮的风那样盲目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驱使，抗拒也无济于事，人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气力，永远达不到目的，找不到任何意义。西蒙在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曾作为一生总结说道，他已活了七十二年，见过革命，参加过战争，游历过世界不少地方，接触了各样的人，然而还没有发现什么意义。 　　继《风》出版的《草》在结构上比较紧凑，主要是建立在那位守护着垂死的老姑母的少妇路易斯的内心独自与她和情夫躲在山谷幽会时的对话组成的场面上，而《风》中的结构是由那小城的一位中学教师根据他从当事人或见证人的叙述拼凑组织起来，他并不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在《草》中同样表现了经历过那场法国人视为“莫明其妙，荒谬可笑”的第二次大战的西蒙和他同时代的人的一种心境：人的意志似乎无法控制历史发展的进程。小说的主题，正如法国评论家克劳德•奥利埃指出的，是时间的消逝，是人无法抗拒走向死亡。通过色、味、声响细致描绘的许多画面，都集中于一个共同的目标：寻觅最关键的时刻，在平凡的话动中抓住独特的一瞬间。西蒙在后来的一些作品中常用的括号和现在分词，在《草》中已占有明显的位置：括号的使用，不仅起比较、说明、明确的作用，还使时间得以延长；现在分词主要表示动作的同时性，有时也起联接近去、现在、将来的作用。从第一阶段的几部小说创作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西蒙是怎样朝着一个目标越来越明显的道路探索前进的。 　　第二阶段；1960年发表的《弗兰德公路》奠定西蒙在文坛上的地位。它曾被提名为龚古尔文学奖的候选者，后因有几位评审者认为它“晦涩难懂”而落选，结果仅获得“快报”文学奖。由于我们将在下面着重介绍这部作品，此处从略。继《弗兰德公路》之后，是以作者本人年轻时代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感受为基础写成的长篇小说《荣华旅信》。法国当代另一位大作家安德烈•马尔罗也曾根据自己在这次内战中的感受写成长篇小说《希望》，但两位作家的写法完全不同。马尔罗写的是这场内战充满戏剧性的伟大场景，刻画了国际纵队的战斗友谊和惊险行动，谱写英勇保卫马德里的共产党人和无政府主义者的赞歌，而西蒙自己说他在这部小说中仅意图用文字把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所经历的特殊时刻固定下来，把一些人在这场“流产的革命”中的感触描绘出来。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象西蒙一样在学生时代曾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人，他怀着1940年春经历法军大溃败中所受的创伤，1953年重新回到西班牙时，对过去自己并不怎么理解的内战和革命作了种种既零碎而又复杂的回忆。作者强调说明：小说家对事物只能看到不全面的甚至是主观的一瞥，因此在小说中重现的历史是不可靠的。这里应该指出的一点是；西蒙在这部小说中朝诗与画合一的创作方向迈进了一步。有些评论家认为这部作品的巴罗克式结构几乎可以说与毕加索1917年绘的一幅以西班牙为题材的画结构相同。继《豪华旅馆》之后发表的《历史》，其主题是世事沧桑，时光无法留住，正如小说中的叙述者所说的，印象、人物、事物的细节全都逐渐地在时间的厚层中消失了，而人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到这一切慢慢地淹没了。小说中的人物、情节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突出的是“文字探险旅行”，叙述者从中午十一时到午夜的平凡的活动只不过是为小说提供一条线索而已。有人认为《历史》中的文字探险旅行，是达到《草》、《弗兰德公路》和《豪华旅馆》的汇合处。在1969年发表的《法尔萨拉古战场》中，作者的文字结构改变了，句子变为简短，隐喻大减。西蒙曾表示要使这部小说的结构象音乐作品那样，它分为三部：开始是探索阶段，阐述主题思想怎样形成，第二阶段深入探索和发展某些主题，最后阶段以另一种形式和加快的节奏综合演奏全部主题。小说的三条线索同时交错出现：叙述者到希腊旅行读到罗马大将凯撒对法尔萨拉战役的纪事后，到古战场去探索，同时又回忆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历和场景，与此同时，因怀疑在巴黎的情人不忠，在妒忌的折磨中看见她在谈情说爱的情景。作者大量运用了联想的方法。小说一开始是在阳光中闪现的鸽子飞翔，在观察者身上引起一种感觉，鸽子变为一支箭，这箭射在一位战士的喉咙中，引出战役的画面。后来这支箭又恢复为鸽子，作为圣灵的象征固定在祭坛后的画屏上，最后它又活动起来，从虚无中来又回到虚无中去，通过这历程显示人生的昙花一现，毫无意义。 　　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明显的标志可以用新小说理论家让•里加杜的一句话来概括：小说再不是“叙述一场冒险经历而是一种叙述的探索冒险”。谈及他继《法尔萨拉古战场》发表的《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时，西蒙说：十七世纪法国名画家普桑那幅标题为《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朝着初升太阳的亮光走去》的画，足以代表他从事写作时的形象，他在小说新的创作道路上摸索前行，朝着一个自己也看不太清楚的目标走去，也许这个目标永远达不到。他表示从《奥利翁》和《导体》开始，他的注意力进一步集中在小说形式上，并且运用直陈现在式的短句来表现一种直截了当的印象，“如同美国纽约那种现代建筑形式那样”。在这两部作品中，西蒙几乎完全排除传统小说的叙事，从开头到结尾可以说都是画面的描述。在《导体》中，西蒙放弃了采用一个有家庭关系的人物作为联想回忆的中继器的习惯叙述法，叙述集中在象闪光灯照射下显现的现在瞬间，时间在小说中不是传统式的伸延而是收缩集中，通过主人公的意识和肉体的实际经历，触觉、回忆和对事物的感知在一瞬间同时出现。到了《三折画》，小说的叙述方式用画面的描述来代替的趋向更明显了。三折画原指一种分为三部彼此相连的画幅，中间部分是主体，两旁的两幅可以折合覆在中间主体部分之上。《三折画》是以三个故事联结而成的：一是写北方省的一个城市正在举行的一次婚礼，但新郎在一位旧日的情妇诱惑下把新娘她弃了；二是写法国中部偏僻山区一个小女孩在抚养她的妇人去和情夫幽会时溺死河中；三是写南部一间豪华旅馆里，一个妇人为了儿子的前途与一位政客发生肉体关系。作者通过三个故事的内在因素的联系，组成在文字结构上象七巧板拼成的小说。在这里西蒙已不是追随普鲁斯特或福克纳追索小说的时间，而是探索小说的空间了。 　　《事物的教训》比《导体》和《三折画》更进一步摆脱传统现实主义的结构形式，完全没有任何连贯的情节与放事，全书以描写和画面组成。作者仅有的意图是描述千变万化的事物的面貌，他曾说：“我喜爱事物，描写它们时我感到喜悦。”他还证实这种“现实”的零碎描写法，在福楼拜的小说《波华荔夫人》中已出现过：爱玛•波华荔“在病中同时看到—些人的面貌、地点和景物出现眼前，象一幅幅分开的画一般”。正如法国作家与评论家克劳德•莫里亚克所指出的，这部小说表现了西蒙对描述与写作的酷爱，写作等于是描述。这部小说还有一个特点是：作者运用大量的电影手法和巴罗克式的对比与构图，把和平与战争、静与动对立的场面同时表现出来，造成异常强烈的印象。 　　第三阶段最近的两部作品是1981年发表的《农事诗》和1984年重版的《贝里尼斯的头发》。后者原是西蒙描述西班牙画家米罗的画的文字，1965年用《女人们》为书名出版。这一散文似的短篇的特色，—位法国评论家说得很恰当：文章结构象“一张纤细的网，颜色、香味和词语交织着或散成丝缕，在细沙和暖热到使海洋似乎流汗的阳光背景中，形成奇异绚丽的变化”。至于在《事物的教训》发表后五年中，西蒙沉默地埋头创作的长篇小说《农事诗》，可以说是作者一生创作中带有总结性的作品，西方许多评论家认为它使西蒙进入世界文坛第一流作家的行列。这部小说的结构形式象古典悲剧一般分为五部，其内容也可以说与古希腊悲剧有共同之处，主要写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一个贵族家庭弟兄之间残杀的悲剧，哥哥背叛自己的家庭，参加革命战争，在公安委员会中主张处死国王路易十六，犯了弑君之罪，而弟弟始终忠于国王，至死不悔。目击这一家发生的悲剧的，是那象征着大地之母、与他们从小吃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并热爱这两兄弟的女仆人。在法国十八世纪革命时期的悲剧中还插叙了一个英国青年在1936年参加西班牙内战的悲剧。这部小说虽然出现三个不同的主要人物不同时期的经历和感受，但基调是同一的，那就是人在“历史魔掌下的处境”。西蒙曾在二十三年前引用苏联作家鲍里斯•帕斯特尔纳克的一句话作为《草》的题铭：“没有人造成历史，也没有人看见历史，如同没有人看见草怎样生长一样。”西蒙这一观点仍贯串最近的这部小说。象古典悲剧那样，这部小说对人的生存与命运提出问题，也象古典作品那样结构严谨，词句简练，一反过去喜用长句、套句的习惯。 　　从上述三个阶段的情况，大致可以看到西蒙如何探索新的小说道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一场艰苦的历险，有时精疲力竭走了半天，却返回原来的出发点。尽管如此，他为小说创作提供了一些可贵的经验，例如怎样吸收绘画艺术以丰富文学创作，如何描写感知、回忆、思想、想象同时在人的脑海中混杂出现，如何解决印象的破碎零乱与文学作品的连贯结构的矛盾，如何通过象万花筒似的活动画面描绘出西方经历了动乱、战争、灾难的一代人复杂的心境、情绪和感觉，如何通过充满诗情画意的大自然与人为的战争灾祸的对比，突出人间的悲剧。身为作家，西蒙不仅局限于小说创作道路上的探索，他还希望寻到人类“共同的本质”，从中我们每个人能或多或少认识自己。“这位作家以诗和画的创造性，深入表现了人类长期置身其中的处境”。瑞典皇家学院在宣布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名字时，对这位法国作家的评价，相当中肯。 4． 　　《弗兰德公路》的主题可以概括为在战争的灾难和大自然的美景对比中人的处境和感受，这也是贯串西蒙全部作品的主题。这部小说是以1940年春法军在法国北部接近比利时的弗兰德地区被德军击溃后慌乱撤退为背景，主要描写三个骑兵及其队长痛苦的遭遇。小说以贵族出身的队长德•雷谢克与新入伍的远亲佐治的会晤开始，以前者迷一般的死亡而结束，全部经过是由佐治战后与德•雷谢克的轻佻的年轻妻子科里娜夜宿时所产生的片段的回忆、模糊的印象、零碎的思想、杂乱的想象组成的。西蒙对传统的现实小说再现的“现实”表示怀疑，他象对他创作思想影响很深的普鲁斯特一样，认为小说中所呈现的“现实只是由记忆组成的。”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采取常用的对称、衬托手法，同时写了这位队长的一位先人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中悲剧的下场，还通过这位队长与他的年轻妻子和他们所雇佣的骑师依格菜兹亚的三角关系，从侧面写了法国上层社会的穷侈极奢、空虚无聊，放纵荒唐的生活，与犹太小店员出身的骑兵布吕姆和依格菜兹亚受雇前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全书用巴罗克式回旋曲折的结构，描述了战争对大自然的破坏、人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畸形；用色彩斑驳陆离的画面绘出了时间的遗痕、死亡的阴影、战神的狰狞、饥寒的折磨、爱情的渴求、情欲的冲动等。既有诗情画意，又有幽默嘲讽，使人含泪而笑；既有人生哲理，又有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读后令人深思。小说反映了三十年间经过两次大战浩劫的西欧人普遍的感受：世界失去理性，人受时间和莫名其妙的历史事件的支配，根本谈不上人能够创造历史或左右自己的命运。虽然经历了动荡岁月的西蒙说，他话到七十多岁还看不到人生有什么意义，但他对土地、四季中大自然的声光色彩却怀有诗人画家的激情热爱。 　　组成小说的无数画面象现代派的画，色彩浓郁，光影对照强烈，使人眼花缭乱；有些画面层次很多，角度变化复杂，象巴罗克绘画中的线条图纹，往往令人感到迷乱，但又被深深吸引住。早年曾学习绘画的西蒙说：“我写小说如同人们作画一样”。他曾多次提到他受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的影响，力图使文字艺术和绘画艺术一样具有同时性和多面性。把绘画艺术运用到小说创作中，以绘画的空间性代替传统小说的时间性，是西蒙独特之处。 　　这部小说完全摆脱了传统小说顺时序的叙事方式，历史、回忆、想象、印象、幻觉等同时诵观，象许多彩色玻璃画面构成的万花筒。作者在小说中也常采用电影的手法，他曾说：“电影教会我们如何观察事物，然后把画面精确地写成文字。”小说中关于赛马的大段描绘的画面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等，其精细、准确的描写，象电影慢镜头摄下的一般。为了使用时涌现的“混合体”得以表现，作者采用了流水般迂回曲折的长句，并用大量的现在分词联结起来，使回忆中的画面仿佛发生在眼前。这些长句中很少用标点符号，并不完全是为了反传统小说的习惯形式或故意标新立异，西蒙曾对《快报》记者说那是因为整部小说的形象是一下子涌现他脑海中，他还说：“在我们意识中有多少事物同时并存，互相渗透！逗号、句点引起顿挫，把内心现实中没有分开的东西切断了。”这些长句中有时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插入句，常用“这是说”、“或者可以说”、“更确切地说”这类短语，其用意在补充或更正记忆中事物的变形。西蒙还常用不完整的句子，一句话末完便夏然而止，有时甚至仅说了半个字。他解释说，我们的回忆、思索和说话方式往往是缺乏连贯性的。 　　由于上述的一些特点，这部小说对法国读者来说也是费力难读的，何况习惯于阅读“有头有尾的故事”的我国读者。译者在动笔之前曾踌躇再三，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既忠实于原文又能使我国读者不致如坠五里雾中。最后只能一方面根据1960年巴黎午夜出版社印行的首次版本，尽可能按照原文直译，一方面采用了一些必要的标点符号，并标明第三人称或第一人称所指，同时将大量的观在分词译为动词，把一些有时长达一两页的句子变为短句。我希望这种不得已的译法，不至于使作品的风格过于变样，同时能得到一向以写作态度严谨著名的西蒙谅解。 5． 　　西蒙是五十年代后在法国继存在主义文学兴起的新小说派作家之一。这一派的作家，例如罗伯—格里耶、萨洛特、比多、杜拉斯、宾泽等，都各有自己独特的创作方法，但也有共同的观点。他们一致反对十九世纪以来以巴尔扎克为代表的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创作方法的约束，力图探索出能够表现出西方现代社会的人复杂的处境和感受的小说创作方法。这一派的带头人罗伯一格里耶说：二十世纪“是不稳定、浮动、捉摸不定的，它有许多含义难以掌握，要描写这样一种现实，不能再用巴尔扎克时代的那种方法，而要从各种角度，用辩证的方法去写，把现实的那种飘浮不定、难以捉摸的处境表现出来。”他指的这种现实，是经过两次大战后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 　　西蒙象许多新小说派作家一样认为小说的任务不是在于塑造典型人物，虚构“有头有尾”的故事情节以表达作者的思想、立场和伦理道德观念，正如萨洛特在被视为是新小说派宣言的《怀疑的时代》一文中所说的，人物不过是表现某种心境、情绪、意识活动的“临时道具”。由于这一派的小说着重捕捉“现时”一瞬间的感觉或内心活动，叙述的方法不遭随传统小说的顺时性，而是时间与空间自由跳跃。西蒙与杜拉斯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喜欢采用电影手法来描绘情景，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手法便于时间与空间的跳跃，一方面是认为电影镜头最能客观地记录客观事物的面貌而且能把一瞬间闪过的印象、回忆用“快速照”保留下来。西蒙认为描写本身是动的，而电影能把不同的静态画面连接起来成为一种动态。西蒙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倾向于纯粹描写性的文学，作者再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他往住隐没在一些无特别标志的人物身后，通过这些人物的视觉、感知、印象、内心活动来反映世界。 　　罗伯一格里耶曾说：对西蒙的同一本小说，一百位读者有一百种读法。象新小说派的许多作品一样，西蒙要求读者积极参与创作活动，凭各人不同的感知对他所描述的—切作出反应，一反过去传统小说那种写法，让读者外于被动状态，老跟着作者走。西蒙认为作者的任务是写出事物的多面性和历史事件的复杂性，读者在阅读他的作品时，可以从“不同的门户”进入小说描绘的世界中，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感受。西蒙对读者所抱的态度与其他新小说派作家相同。在《怀疑的时代》中论及读者与作者新的关系时这样写道：“采取客观方法的作家们认为：图谋复制无限复杂的生活是徒劳无功的，应当让读者运用自己的丰富生活经验和所掌握的探索手段，从作者指出的深藏的事物中，发掘其中的奥秘。”读新小说派作品往往使人感到吃力，这恐怕是原因之一。 　　在文字世界中进行新的探索，也是新小说派的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认为传统小说使用的语言已僵化，不能表达现代人瞬息多变的复杂思想感情。一位著名的法国评论家认为，在这一派中，小说由“历险的叙述变为叙述的历险”，这是说，过去的小说是叙述人生各种历险的故事，而新小说是在写作中进行文字的探险。西蒙曾引用德国十八世纪诗人弗雷德里殊•诺瓦利斯的话，认为语言具有一种特殊的功能，“在它们身上体现了事物间关系的奇特作用。”新小说派的作家认为通过语言的更新，可以使人对世界事物获得新的认识，从而也认识自己。 6． 　　以上我们概略地介绍了西蒙的生平、作品、创作道路、在新小说派中的地位以及他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后引起的各种不同的反应，同时也单独介绍了《弗兰德公路》的内容和形式，目的在于使我国读者略为认识这位现已被承认为二十世纪西方具有代表性的作家。 　　由于参考资料有限以及个人理解浅薄，文章中片面或错误之处必定不少，希望能得到大家批评指正。 　　　　　　　　　　　　　　　　　　　　　　　　　　　　林秀清 　　　　　　　　　　　　　　　　　　　　　　　　　　1986年秋于上海 【tutulong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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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推荐】克劳德•西蒙：《弗兰德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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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蒙的小说与他的生平经历关系密切，因此有人称他的作品为自传小说。他的一生，正如他自己说的，“与同时代的古老欧洲的居民一样经历了动荡的岁月”。他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13年，父亲是当时尚属法国殖民地的印度洋海岛马达加斯加的骑兵军官，西蒙出生于首府塔那那利佛，但几个月后他的父来就在大战初始死于战场。原籍西班牙的母亲把他带回法国西南部靠近西班牙的故乡佩皮尼扬受小学教育，后来西蒙到巴黎一所著名中学就读，毕业后赴英国牛津和剑桥读书，先后学习哲学与数学。在此之前，他从法国立体派画家安德烈•洛特学习过绘画。1936年他满怀青年人的革命热情，跑到当时西班牙共和军和无政府主义者与佛朗哥部队激烈争夺的巴萨罗纳协助起义者，这场残酷的内战，在二十三岁的西蒙心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曾说这场战争经历对他一生的影响难以言表，后来他在好几部小说中都写到当时的感受，他对“革命”抱着幻灭、虚无、悲观的态度，恐怕与这次的经历不无关系。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西蒙应征入伍，在骑兵团服役。1940年春他参加了著名的牟滋河战役，在法军大溃败中，他头部受了重伤被俘，但不久即从德军集中营里逃出，回国参加地下抵抗运动。这些经历，后来都或多或少在他的一些小说中出现，战后他到苏联、欧洲、印度、中东各地去旅行以扩大视野，增长见识。归来后他在乡间一边从事葡萄种植，一边埋头探索新的小说道路。这位平时沉默寡言，不善社交，严谨孤独的老作家过去不为广大读者所认识，不足为奇，但现在已到正确评价和理解他的时候了。 3． 　　西蒙的小说创作道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作假者》(1941)到《草》(1958)；第二阶段从《弗兰德公路》(1960)到《历史》(1967)；第三阶段从《双目失明的奥利翁》(1970)到《农事持》(1981)。 　　第一阶段：在处女作《作假者》创作过程中，西蒙开始尝试采用对主人公生活中最重要时刻的几个场面的描写代替传统小说中的顺时性叙述，同时探索一种象巴罗体艺术的螺旋形小说结构以代替传统的直线形叙述，目的在表现内心活动中不断变动的感觉、回忆、想象的“混杂体”。尽管如此，在《作假者》、《钢丝绳》和《居利韦尔》这三部最早的作品中，小说传统方法的影响仍然颇为明显，不过西蒙后来的小说创作的一个特点，在前两部作品中已出现，即从多角度描绘同一场景。《作假者》的主人公路易在自以为摆脱一些幻影的纠缠中把一位教士杀死了，对这—场景的描述，是通过他的情人芭勒对此事的议论，目击者艾拉姆的讲述以及路易的同事阿尔蒙的看法等同时组成的不同角度的画面展现。在《钢丝绳》中，作者把对世界事物的一些观感和个人经历的回忆环绕着两条交织的轴线(1940年西蒙在战争中的感受和对艺术功能的思考)，试图将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在画面上表现运动的艺术运用于小说创作中，以此开拓一条新的道路。后来西蒙的几部代表作如《弗兰德公路》、《历史》和《农事待》中的一些写法，在最早的这两部作品中已作初步的尝试。《作假者》在1941年写成后，等了五年之久，由于某一评论家发观这部作品“有新的探索”才得以出版。继这两部小说之后，西蒙借用英国十八世纪作家斯威夫特的一部小说主人公的名字作为小说《居利韦尔》的书名，描写二次大战结束，法国从德军占领下解放出来后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矛盾，这部作品是采用传统手法写的，据西蒙自己说：当时是想证明自己也能写出传统式的小说，但写成后，发现这完全不是他想创作的东西，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1954年西蒙大病卧床数月后，写成《春天的祭礼》，他自认为这是自己创作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他曾说：“无可置疑，《春天的祭礼》是一个关键，一切环绕着它转向，与前不同，它变为另一种抠轴。这个转变来自一场大病。我卧床达三个月之久，当时唯一活动的地方只是一扇窗子。那里有什么？我干些什么？观看(窥视者的体验)，贪婪地张望，此外还有回忆。总之，视野、追忆、时间缓慢的移动。” 　　但评论家一般认为西蒙创作道路的转折点较为明显地出现在1957年发表的小说《风》中，因为在此之前，他的作品尚未能摆脱美国现代小说家福克纳的重大影响。《风》的书名副题《试图重建祭坛后面巴罗克式的画屏》，表明作者意图打破传统小说直线形的叙述方式，运用象巴罗克式图案花纹那样的螺旋式，把过去和现在同时地重复表现，把自己对事物的感知、触觉、现实生活的回忆与印象的片段交织成多幅场景。《风》的主人公安东•蒙德斯到法国西南部常刮暴风的小城来继承从未见面的父亲遗下的一大片葡萄园，他那反传统的性格，对小旅店女仆罗兹的纯洁爱情，被当地保守势力视为扰乱“秩序”，结果罗兹被杀，她的吉卜赛丈夫死于警察的枪下，这位在儿童和妇女的眼中象祭坛后面屏上的圣者，经过七个月的斗争，终告失败而离开这个小城。据西蒙自述，在创作《风》的过程中，他深切感到感知的世界之缺乏连贯性与小说所要求的连贯性之间存在矛盾，而过去传统的写法不过是制造一种假象：感知世界展现有条不紊的秩序，叙述也是有连贯性的。在《风》里，作者通过人物生活的支离破碎、不相连贯的画面，揭穿了传统小说的有条有理的连贯叙述的虚假。作者还透过主人公的遭遇，表现了一种思想：人受象乱刮的风那样盲目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驱使，抗拒也无济于事，人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气力，永远达不到目的，找不到任何意义。西蒙在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曾作为一生总结说道，他已活了七十二年，见过革命，参加过战争，游历过世界不少地方，接触了各样的人，然而还没有发现什么意义。 　　继《风》出版的《草》在结构上比较紧凑，主要是建立在那位守护着垂死的老姑母的少妇路易斯的内心独自与她和情夫躲在山谷幽会时的对话组成的场面上，而《风》中的结构是由那小城的一位中学教师根据他从当事人或见证人的叙述拼凑组织起来，他并不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在《草》中同样表现了经历过那场法国人视为“莫明其妙，荒谬可笑”的第二次大战的西蒙和他同时代的人的一种心境：人的意志似乎无法控制历史发展的进程。小说的主题，正如法国评论家克劳德•奥利埃指出的，是时间的消逝，是人无法抗拒走向死亡。通过色、味、声响细致描绘的许多画面，都集中于一个共同的目标：寻觅最关键的时刻，在平凡的话动中抓住独特的一瞬间。西蒙在后来的一些作品中常用的括号和现在分词，在《草》中已占有明显的位置：括号的使用，不仅起比较、说明、明确的作用，还使时间得以延长；现在分词主要表示动作的同时性，有时也起联接近去、现在、将来的作用。从第一阶段的几部小说创作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西蒙是怎样朝着一个目标越来越明显的道路探索前进的。 　　第二阶段；1960年发表的《弗兰德公路》奠定西蒙在文坛上的地位。它曾被提名为龚古尔文学奖的候选者，后因有几位评审者认为它“晦涩难懂”而落选，结果仅获得“快报”文学奖。由于我们将在下面着重介绍这部作品，此处从略。继《弗兰德公路》之后，是以作者本人年轻时代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感受为基础写成的长篇小说《荣华旅信》。法国当代另一位大作家安德烈•马尔罗也曾根据自己在这次内战中的感受写成长篇小说《希望》，但两位作家的写法完全不同。马尔罗写的是这场内战充满戏剧性的伟大场景，刻画了国际纵队的战斗友谊和惊险行动，谱写英勇保卫马德里的共产党人和无政府主义者的赞歌，而西蒙自己说他在这部小说中仅意图用文字把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所经历的特殊时刻固定下来，把一些人在这场“流产的革命”中的感触描绘出来。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象西蒙一样在学生时代曾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人，他怀着1940年春经历法军大溃败中所受的创伤，1953年重新回到西班牙时，对过去自己并不怎么理解的内战和革命作了种种既零碎而又复杂的回忆。作者强调说明：小说家对事物只能看到不全面的甚至是主观的一瞥，因此在小说中重现的历史是不可靠的。这里应该指出的一点是；西蒙在这部小说中朝诗与画合一的创作方向迈进了一步。有些评论家认为这部作品的巴罗克式结构几乎可以说与毕加索1917年绘的一幅以西班牙为题材的画结构相同。继《豪华旅馆》之后发表的《历史》，其主题是世事沧桑，时光无法留住，正如小说中的叙述者所说的，印象、人物、事物的细节全都逐渐地在时间的厚层中消失了，而人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到这一切慢慢地淹没了。小说中的人物、情节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突出的是“文字探险旅行”，叙述者从中午十一时到午夜的平凡的活动只不过是为小说提供一条线索而已。有人认为《历史》中的文字探险旅行，是达到《草》、《弗兰德公路》和《豪华旅馆》的汇合处。在1969年发表的《法尔萨拉古战场》中，作者的文字结构改变了，句子变为简短，隐喻大减。西蒙曾表示要使这部小说的结构象音乐作品那样，它分为三部：开始是探索阶段，阐述主题思想怎样形成，第二阶段深入探索和发展某些主题，最后阶段以另一种形式和加快的节奏综合演奏全部主题。小说的三条线索同时交错出现：叙述者到希腊旅行读到罗马大将凯撒对法尔萨拉战役的纪事后，到古战场去探索，同时又回忆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历和场景，与此同时，因怀疑在巴黎的情人不忠，在妒忌的折磨中看见她在谈情说爱的情景。作者大量运用了联想的方法。小说一开始是在阳光中闪现的鸽子飞翔，在观察者身上引起一种感觉，鸽子变为一支箭，这箭射在一位战士的喉咙中，引出战役的画面。后来这支箭又恢复为鸽子，作为圣灵的象征固定在祭坛后的画屏上，最后它又活动起来，从虚无中来又回到虚无中去，通过这历程显示人生的昙花一现，毫无意义。 　　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明显的标志可以用新小说理论家让•里加杜的一句话来概括：小说再不是“叙述一场冒险经历而是一种叙述的探索冒险”。谈及他继《法尔萨拉古战场》发表的《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时，西蒙说：十七世纪法国名画家普桑那幅标题为《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朝着初升太阳的亮光走去》的画，足以代表他从事写作时的形象，他在小说新的创作道路上摸索前行，朝着一个自己也看不太清楚的目标走去，也许这个目标永远达不到。他表示从《奥利翁》和《导体》开始，他的注意力进一步集中在小说形式上，并且运用直陈现在式的短句来表现一种直截了当的印象，“如同美国纽约那种现代建筑形式那样”。在这两部作品中，西蒙几乎完全排除传统小说的叙事，从开头到结尾可以说都是画面的描述。在《导体》中，西蒙放弃了采用一个有家庭关系的人物作为联想回忆的中继器的习惯叙述法，叙述集中在象闪光灯照射下显现的现在瞬间，时间在小说中不是传统式的伸延而是收缩集中，通过主人公的意识和肉体的实际经历，触觉、回忆和对事物的感知在一瞬间同时出现。到了《三折画》，小说的叙述方式用画面的描述来代替的趋向更明显了。三折画原指一种分为三部彼此相连的画幅，中间部分是主体，两旁的两幅可以折合覆在中间主体部分之上。《三折画》是以三个故事联结而成的：一是写北方省的一个城市正在举行的一次婚礼，但新郎在一位旧日的情妇诱惑下把新娘她弃了；二是写法国中部偏僻山区一个小女孩在抚养她的妇人去和情夫幽会时溺死河中；三是写南部一间豪华旅馆里，一个妇人为了儿子的前途与一位政客发生肉体关系。作者通过三个故事的内在因素的联系，组成在文字结构上象七巧板拼成的小说。在这里西蒙已不是追随普鲁斯特或福克纳追索小说的时间，而是探索小说的空间了。 　　《事物的教训》比《导体》和《三折画》更进一步摆脱传统现实主义的结构形式，完全没有任何连贯的情节与放事，全书以描写和画面组成。作者仅有的意图是描述千变万化的事物的面貌，他曾说：“我喜爱事物，描写它们时我感到喜悦。”他还证实这种“现实”的零碎描写法，在福楼拜的小说《波华荔夫人》中已出现过：爱玛•波华荔“在病中同时看到—些人的面貌、地点和景物出现眼前，象一幅幅分开的画一般”。正如法国作家与评论家克劳德•莫里亚克所指出的，这部小说表现了西蒙对描述与写作的酷爱，写作等于是描述。这部小说还有一个特点是：作者运用大量的电影手法和巴罗克式的对比与构图，把和平与战争、静与动对立的场面同时表现出来，造成异常强烈的印象。 　　第三阶段最近的两部作品是1981年发表的《农事诗》和1984年重版的《贝里尼斯的头发》。后者原是西蒙描述西班牙画家米罗的画的文字，1965年用《女人们》为书名出版。这一散文似的短篇的特色，—位法国评论家说得很恰当：文章结构象“一张纤细的网，颜色、香味和词语交织着或散成丝缕，在细沙和暖热到使海洋似乎流汗的阳光背景中，形成奇异绚丽的变化”。至于在《事物的教训》发表后五年中，西蒙沉默地埋头创作的长篇小说《农事诗》，可以说是作者一生创作中带有总结性的作品，西方许多评论家认为它使西蒙进入世界文坛第一流作家的行列。这部小说的结构形式象古典悲剧一般分为五部，其内容也可以说与古希腊悲剧有共同之处，主要写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一个贵族家庭弟兄之间残杀的悲剧，哥哥背叛自己的家庭，参加革命战争，在公安委员会中主张处死国王路易十六，犯了弑君之罪，而弟弟始终忠于国王，至死不悔。目击这一家发生的悲剧的，是那象征着大地之母、与他们从小吃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并热爱这两兄弟的女仆人。在法国十八世纪革命时期的悲剧中还插叙了一个英国青年在1936年参加西班牙内战的悲剧。这部小说虽然出现三个不同的主要人物不同时期的经历和感受，但基调是同一的，那就是人在“历史魔掌下的处境”。西蒙曾在二十三年前引用苏联作家鲍里斯•帕斯特尔纳克的一句话作为《草》的题铭：“没有人造成历史，也没有人看见历史，如同没有人看见草怎样生长一样。”西蒙这一观点仍贯串最近的这部小说。象古典悲剧那样，这部小说对人的生存与命运提出问题，也象古典作品那样结构严谨，词句简练，一反过去喜用长句、套句的习惯。 　　从上述三个阶段的情况，大致可以看到西蒙如何探索新的小说道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一场艰苦的历险，有时精疲力竭走了半天，却返回原来的出发点。尽管如此，他为小说创作提供了一些可贵的经验，例如怎样吸收绘画艺术以丰富文学创作，如何描写感知、回忆、思想、想象同时在人的脑海中混杂出现，如何解决印象的破碎零乱与文学作品的连贯结构的矛盾，如何通过象万花筒似的活动画面描绘出西方经历了动乱、战争、灾难的一代人复杂的心境、情绪和感觉，如何通过充满诗情画意的大自然与人为的战争灾祸的对比，突出人间的悲剧。身为作家，西蒙不仅局限于小说创作道路上的探索，他还希望寻到人类“共同的本质”，从中我们每个人能或多或少认识自己。“这位作家以诗和画的创造性，深入表现了人类长期置身其中的处境”。瑞典皇家学院在宣布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名字时，对这位法国作家的评价，相当中肯。 4． 　　《弗兰德公路》的主题可以概括为在战争的灾难和大自然的美景对比中人的处境和感受，这也是贯串西蒙全部作品的主题。这部小说是以1940年春法军在法国北部接近比利时的弗兰德地区被德军击溃后慌乱撤退为背景，主要描写三个骑兵及其队长痛苦的遭遇。小说以贵族出身的队长德•雷谢克与新入伍的远亲佐治的会晤开始，以前者迷一般的死亡而结束，全部经过是由佐治战后与德•雷谢克的轻佻的年轻妻子科里娜夜宿时所产生的片段的回忆、模糊的印象、零碎的思想、杂乱的想象组成的。西蒙对传统的现实小说再现的“现实”表示怀疑，他象对他创作思想影响很深的普鲁斯特一样，认为小说中所呈现的“现实只是由记忆组成的。”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采取常用的对称、衬托手法，同时写了这位队长的一位先人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中悲剧的下场，还通过这位队长与他的年轻妻子和他们所雇佣的骑师依格菜兹亚的三角关系，从侧面写了法国上层社会的穷侈极奢、空虚无聊，放纵荒唐的生活，与犹太小店员出身的骑兵布吕姆和依格菜兹亚受雇前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全书用巴罗克式回旋曲折的结构，描述了战争对大自然的破坏、人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畸形；用色彩斑驳陆离的画面绘出了时间的遗痕、死亡的阴影、战神的狰狞、饥寒的折磨、爱情的渴求、情欲的冲动等。既有诗情画意，又有幽默嘲讽，使人含泪而笑；既有人生哲理，又有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读后令人深思。小说反映了三十年间经过两次大战浩劫的西欧人普遍的感受：世界失去理性，人受时间和莫名其妙的历史事件的支配，根本谈不上人能够创造历史或左右自己的命运。虽然经历了动荡岁月的西蒙说，他话到七十多岁还看不到人生有什么意义，但他对土地、四季中大自然的声光色彩却怀有诗人画家的激情热爱。 　　组成小说的无数画面象现代派的画，色彩浓郁，光影对照强烈，使人眼花缭乱；有些画面层次很多，角度变化复杂，象巴罗克绘画中的线条图纹，往往令人感到迷乱，但又被深深吸引住。早年曾学习绘画的西蒙说：“我写小说如同人们作画一样”。他曾多次提到他受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的影响，力图使文字艺术和绘画艺术一样具有同时性和多面性。把绘画艺术运用到小说创作中，以绘画的空间性代替传统小说的时间性，是西蒙独特之处。 　　这部小说完全摆脱了传统小说顺时序的叙事方式，历史、回忆、想象、印象、幻觉等同时诵观，象许多彩色玻璃画面构成的万花筒。作者在小说中也常采用电影的手法，他曾说：“电影教会我们如何观察事物，然后把画面精确地写成文字。”小说中关于赛马的大段描绘的画面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等，其精细、准确的描写，象电影慢镜头摄下的一般。为了使用时涌现的“混合体”得以表现，作者采用了流水般迂回曲折的长句，并用大量的现在分词联结起来，使回忆中的画面仿佛发生在眼前。这些长句中很少用标点符号，并不完全是为了反传统小说的习惯形式或故意标新立异，西蒙曾对《快报》记者说那是因为整部小说的形象是一下子涌现他脑海中，他还说：“在我们意识中有多少事物同时并存，互相渗透！逗号、句点引起顿挫，把内心现实中没有分开的东西切断了。”这些长句中有时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插入句，常用“这是说”、“或者可以说”、“更确切地说”这类短语，其用意在补充或更正记忆中事物的变形。西蒙还常用不完整的句子，一句话末完便夏然而止，有时甚至仅说了半个字。他解释说，我们的回忆、思索和说话方式往往是缺乏连贯性的。 　　由于上述的一些特点，这部小说对法国读者来说也是费力难读的，何况习惯于阅读“有头有尾的故事”的我国读者。译者在动笔之前曾踌躇再三，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既忠实于原文又能使我国读者不致如坠五里雾中。最后只能一方面根据1960年巴黎午夜出版社印行的首次版本，尽可能按照原文直译，一方面采用了一些必要的标点符号，并标明第三人称或第一人称所指，同时将大量的观在分词译为动词，把一些有时长达一两页的句子变为短句。我希望这种不得已的译法，不至于使作品的风格过于变样，同时能得到一向以写作态度严谨著名的西蒙谅解。 5． 　　西蒙是五十年代后在法国继存在主义文学兴起的新小说派作家之一。这一派的作家，例如罗伯—格里耶、萨洛特、比多、杜拉斯、宾泽等，都各有自己独特的创作方法，但也有共同的观点。他们一致反对十九世纪以来以巴尔扎克为代表的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创作方法的约束，力图探索出能够表现出西方现代社会的人复杂的处境和感受的小说创作方法。这一派的带头人罗伯一格里耶说：二十世纪“是不稳定、浮动、捉摸不定的，它有许多含义难以掌握，要描写这样一种现实，不能再用巴尔扎克时代的那种方法，而要从各种角度，用辩证的方法去写，把现实的那种飘浮不定、难以捉摸的处境表现出来。”他指的这种现实，是经过两次大战后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 　　西蒙象许多新小说派作家一样认为小说的任务不是在于塑造典型人物，虚构“有头有尾”的故事情节以表达作者的思想、立场和伦理道德观念，正如萨洛特在被视为是新小说派宣言的《怀疑的时代》一文中所说的，人物不过是表现某种心境、情绪、意识活动的“临时道具”。由于这一派的小说着重捕捉“现时”一瞬间的感觉或内心活动，叙述的方法不遭随传统小说的顺时性，而是时间与空间自由跳跃。西蒙与杜拉斯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喜欢采用电影手法来描绘情景，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手法便于时间与空间的跳跃，一方面是认为电影镜头最能客观地记录客观事物的面貌而且能把一瞬间闪过的印象、回忆用“快速照”保留下来。西蒙认为描写本身是动的，而电影能把不同的静态画面连接起来成为一种动态。西蒙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倾向于纯粹描写性的文学，作者再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他往住隐没在一些无特别标志的人物身后，通过这些人物的视觉、感知、印象、内心活动来反映世界。 　　罗伯一格里耶曾说：对西蒙的同一本小说，一百位读者有一百种读法。象新小说派的许多作品一样，西蒙要求读者积极参与创作活动，凭各人不同的感知对他所描述的—切作出反应，一反过去传统小说那种写法，让读者外于被动状态，老跟着作者走。西蒙认为作者的任务是写出事物的多面性和历史事件的复杂性，读者在阅读他的作品时，可以从“不同的门户”进入小说描绘的世界中，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感受。西蒙对读者所抱的态度与其他新小说派作家相同。在《怀疑的时代》中论及读者与作者新的关系时这样写道：“采取客观方法的作家们认为：图谋复制无限复杂的生活是徒劳无功的，应当让读者运用自己的丰富生活经验和所掌握的探索手段，从作者指出的深藏的事物中，发掘其中的奥秘。”读新小说派作品往往使人感到吃力，这恐怕是原因之一。 　　在文字世界中进行新的探索，也是新小说派的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认为传统小说使用的语言已僵化，不能表达现代人瞬息多变的复杂思想感情。一位著名的法国评论家认为，在这一派中，小说由“历险的叙述变为叙述的历险”，这是说，过去的小说是叙述人生各种历险的故事，而新小说是在写作中进行文字的探险。西蒙曾引用德国十八世纪诗人弗雷德里殊•诺瓦利斯的话，认为语言具有一种特殊的功能，“在它们身上体现了事物间关系的奇特作用。”新小说派的作家认为通过语言的更新，可以使人对世界事物获得新的认识，从而也认识自己。 6． 　　以上我们概略地介绍了西蒙的生平、作品、创作道路、在新小说派中的地位以及他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后引起的各种不同的反应，同时也单独介绍了《弗兰德公路》的内容和形式，目的在于使我国读者略为认识这位现已被承认为二十世纪西方具有代表性的作家。 　　由于参考资料有限以及个人理解浅薄，文章中片面或错误之处必定不少，希望能得到大家批评指正。 　　　　　　　　　　　　　　　　　　　　　　　　　　　　林秀清 　　　　　　　　　　　　　　　　　　　　　　　　　　1986年秋于上海 【tutulong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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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推荐】克劳德•西蒙：《弗兰德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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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蒙的小说与他的生平经历关系密切，因此有人称他的作品为自传小说。他的一生，正如他自己说的，“与同时代的古老欧洲的居民一样经历了动荡的岁月”。他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13年，父亲是当时尚属法国殖民地的印度洋海岛马达加斯加的骑兵军官，西蒙出生于首府塔那那利佛，但几个月后他的父来就在大战初始死于战场。原籍西班牙的母亲把他带回法国西南部靠近西班牙的故乡佩皮尼扬受小学教育，后来西蒙到巴黎一所著名中学就读，毕业后赴英国牛津和剑桥读书，先后学习哲学与数学。在此之前，他从法国立体派画家安德烈•洛特学习过绘画。1936年他满怀青年人的革命热情，跑到当时西班牙共和军和无政府主义者与佛朗哥部队激烈争夺的巴萨罗纳协助起义者，这场残酷的内战，在二十三岁的西蒙心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曾说这场战争经历对他一生的影响难以言表，后来他在好几部小说中都写到当时的感受，他对“革命”抱着幻灭、虚无、悲观的态度，恐怕与这次的经历不无关系。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西蒙应征入伍，在骑兵团服役。1940年春他参加了著名的牟滋河战役，在法军大溃败中，他头部受了重伤被俘，但不久即从德军集中营里逃出，回国参加地下抵抗运动。这些经历，后来都或多或少在他的一些小说中出现，战后他到苏联、欧洲、印度、中东各地去旅行以扩大视野，增长见识。归来后他在乡间一边从事葡萄种植，一边埋头探索新的小说道路。这位平时沉默寡言，不善社交，严谨孤独的老作家过去不为广大读者所认识，不足为奇，但现在已到正确评价和理解他的时候了。 3． 　　西蒙的小说创作道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作假者》(1941)到《草》(1958)；第二阶段从《弗兰德公路》(1960)到《历史》(1967)；第三阶段从《双目失明的奥利翁》(1970)到《农事持》(1981)。 　　第一阶段：在处女作《作假者》创作过程中，西蒙开始尝试采用对主人公生活中最重要时刻的几个场面的描写代替传统小说中的顺时性叙述，同时探索一种象巴罗体艺术的螺旋形小说结构以代替传统的直线形叙述，目的在表现内心活动中不断变动的感觉、回忆、想象的“混杂体”。尽管如此，在《作假者》、《钢丝绳》和《居利韦尔》这三部最早的作品中，小说传统方法的影响仍然颇为明显，不过西蒙后来的小说创作的一个特点，在前两部作品中已出现，即从多角度描绘同一场景。《作假者》的主人公路易在自以为摆脱一些幻影的纠缠中把一位教士杀死了，对这—场景的描述，是通过他的情人芭勒对此事的议论，目击者艾拉姆的讲述以及路易的同事阿尔蒙的看法等同时组成的不同角度的画面展现。在《钢丝绳》中，作者把对世界事物的一些观感和个人经历的回忆环绕着两条交织的轴线(1940年西蒙在战争中的感受和对艺术功能的思考)，试图将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在画面上表现运动的艺术运用于小说创作中，以此开拓一条新的道路。后来西蒙的几部代表作如《弗兰德公路》、《历史》和《农事待》中的一些写法，在最早的这两部作品中已作初步的尝试。《作假者》在1941年写成后，等了五年之久，由于某一评论家发观这部作品“有新的探索”才得以出版。继这两部小说之后，西蒙借用英国十八世纪作家斯威夫特的一部小说主人公的名字作为小说《居利韦尔》的书名，描写二次大战结束，法国从德军占领下解放出来后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矛盾，这部作品是采用传统手法写的，据西蒙自己说：当时是想证明自己也能写出传统式的小说，但写成后，发现这完全不是他想创作的东西，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1954年西蒙大病卧床数月后，写成《春天的祭礼》，他自认为这是自己创作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他曾说：“无可置疑，《春天的祭礼》是一个关键，一切环绕着它转向，与前不同，它变为另一种抠轴。这个转变来自一场大病。我卧床达三个月之久，当时唯一活动的地方只是一扇窗子。那里有什么？我干些什么？观看(窥视者的体验)，贪婪地张望，此外还有回忆。总之，视野、追忆、时间缓慢的移动。” 　　但评论家一般认为西蒙创作道路的转折点较为明显地出现在1957年发表的小说《风》中，因为在此之前，他的作品尚未能摆脱美国现代小说家福克纳的重大影响。《风》的书名副题《试图重建祭坛后面巴罗克式的画屏》，表明作者意图打破传统小说直线形的叙述方式，运用象巴罗克式图案花纹那样的螺旋式，把过去和现在同时地重复表现，把自己对事物的感知、触觉、现实生活的回忆与印象的片段交织成多幅场景。《风》的主人公安东•蒙德斯到法国西南部常刮暴风的小城来继承从未见面的父亲遗下的一大片葡萄园，他那反传统的性格，对小旅店女仆罗兹的纯洁爱情，被当地保守势力视为扰乱“秩序”，结果罗兹被杀，她的吉卜赛丈夫死于警察的枪下，这位在儿童和妇女的眼中象祭坛后面屏上的圣者，经过七个月的斗争，终告失败而离开这个小城。据西蒙自述，在创作《风》的过程中，他深切感到感知的世界之缺乏连贯性与小说所要求的连贯性之间存在矛盾，而过去传统的写法不过是制造一种假象：感知世界展现有条不紊的秩序，叙述也是有连贯性的。在《风》里，作者通过人物生活的支离破碎、不相连贯的画面，揭穿了传统小说的有条有理的连贯叙述的虚假。作者还透过主人公的遭遇，表现了一种思想：人受象乱刮的风那样盲目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驱使，抗拒也无济于事，人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气力，永远达不到目的，找不到任何意义。西蒙在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曾作为一生总结说道，他已活了七十二年，见过革命，参加过战争，游历过世界不少地方，接触了各样的人，然而还没有发现什么意义。 　　继《风》出版的《草》在结构上比较紧凑，主要是建立在那位守护着垂死的老姑母的少妇路易斯的内心独自与她和情夫躲在山谷幽会时的对话组成的场面上，而《风》中的结构是由那小城的一位中学教师根据他从当事人或见证人的叙述拼凑组织起来，他并不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在《草》中同样表现了经历过那场法国人视为“莫明其妙，荒谬可笑”的第二次大战的西蒙和他同时代的人的一种心境：人的意志似乎无法控制历史发展的进程。小说的主题，正如法国评论家克劳德•奥利埃指出的，是时间的消逝，是人无法抗拒走向死亡。通过色、味、声响细致描绘的许多画面，都集中于一个共同的目标：寻觅最关键的时刻，在平凡的话动中抓住独特的一瞬间。西蒙在后来的一些作品中常用的括号和现在分词，在《草》中已占有明显的位置：括号的使用，不仅起比较、说明、明确的作用，还使时间得以延长；现在分词主要表示动作的同时性，有时也起联接近去、现在、将来的作用。从第一阶段的几部小说创作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西蒙是怎样朝着一个目标越来越明显的道路探索前进的。 　　第二阶段；1960年发表的《弗兰德公路》奠定西蒙在文坛上的地位。它曾被提名为龚古尔文学奖的候选者，后因有几位评审者认为它“晦涩难懂”而落选，结果仅获得“快报”文学奖。由于我们将在下面着重介绍这部作品，此处从略。继《弗兰德公路》之后，是以作者本人年轻时代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感受为基础写成的长篇小说《荣华旅信》。法国当代另一位大作家安德烈•马尔罗也曾根据自己在这次内战中的感受写成长篇小说《希望》，但两位作家的写法完全不同。马尔罗写的是这场内战充满戏剧性的伟大场景，刻画了国际纵队的战斗友谊和惊险行动，谱写英勇保卫马德里的共产党人和无政府主义者的赞歌，而西蒙自己说他在这部小说中仅意图用文字把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所经历的特殊时刻固定下来，把一些人在这场“流产的革命”中的感触描绘出来。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象西蒙一样在学生时代曾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人，他怀着1940年春经历法军大溃败中所受的创伤，1953年重新回到西班牙时，对过去自己并不怎么理解的内战和革命作了种种既零碎而又复杂的回忆。作者强调说明：小说家对事物只能看到不全面的甚至是主观的一瞥，因此在小说中重现的历史是不可靠的。这里应该指出的一点是；西蒙在这部小说中朝诗与画合一的创作方向迈进了一步。有些评论家认为这部作品的巴罗克式结构几乎可以说与毕加索1917年绘的一幅以西班牙为题材的画结构相同。继《豪华旅馆》之后发表的《历史》，其主题是世事沧桑，时光无法留住，正如小说中的叙述者所说的，印象、人物、事物的细节全都逐渐地在时间的厚层中消失了，而人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到这一切慢慢地淹没了。小说中的人物、情节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突出的是“文字探险旅行”，叙述者从中午十一时到午夜的平凡的活动只不过是为小说提供一条线索而已。有人认为《历史》中的文字探险旅行，是达到《草》、《弗兰德公路》和《豪华旅馆》的汇合处。在1969年发表的《法尔萨拉古战场》中，作者的文字结构改变了，句子变为简短，隐喻大减。西蒙曾表示要使这部小说的结构象音乐作品那样，它分为三部：开始是探索阶段，阐述主题思想怎样形成，第二阶段深入探索和发展某些主题，最后阶段以另一种形式和加快的节奏综合演奏全部主题。小说的三条线索同时交错出现：叙述者到希腊旅行读到罗马大将凯撒对法尔萨拉战役的纪事后，到古战场去探索，同时又回忆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历和场景，与此同时，因怀疑在巴黎的情人不忠，在妒忌的折磨中看见她在谈情说爱的情景。作者大量运用了联想的方法。小说一开始是在阳光中闪现的鸽子飞翔，在观察者身上引起一种感觉，鸽子变为一支箭，这箭射在一位战士的喉咙中，引出战役的画面。后来这支箭又恢复为鸽子，作为圣灵的象征固定在祭坛后的画屏上，最后它又活动起来，从虚无中来又回到虚无中去，通过这历程显示人生的昙花一现，毫无意义。 　　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明显的标志可以用新小说理论家让•里加杜的一句话来概括：小说再不是“叙述一场冒险经历而是一种叙述的探索冒险”。谈及他继《法尔萨拉古战场》发表的《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时，西蒙说：十七世纪法国名画家普桑那幅标题为《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朝着初升太阳的亮光走去》的画，足以代表他从事写作时的形象，他在小说新的创作道路上摸索前行，朝着一个自己也看不太清楚的目标走去，也许这个目标永远达不到。他表示从《奥利翁》和《导体》开始，他的注意力进一步集中在小说形式上，并且运用直陈现在式的短句来表现一种直截了当的印象，“如同美国纽约那种现代建筑形式那样”。在这两部作品中，西蒙几乎完全排除传统小说的叙事，从开头到结尾可以说都是画面的描述。在《导体》中，西蒙放弃了采用一个有家庭关系的人物作为联想回忆的中继器的习惯叙述法，叙述集中在象闪光灯照射下显现的现在瞬间，时间在小说中不是传统式的伸延而是收缩集中，通过主人公的意识和肉体的实际经历，触觉、回忆和对事物的感知在一瞬间同时出现。到了《三折画》，小说的叙述方式用画面的描述来代替的趋向更明显了。三折画原指一种分为三部彼此相连的画幅，中间部分是主体，两旁的两幅可以折合覆在中间主体部分之上。《三折画》是以三个故事联结而成的：一是写北方省的一个城市正在举行的一次婚礼，但新郎在一位旧日的情妇诱惑下把新娘她弃了；二是写法国中部偏僻山区一个小女孩在抚养她的妇人去和情夫幽会时溺死河中；三是写南部一间豪华旅馆里，一个妇人为了儿子的前途与一位政客发生肉体关系。作者通过三个故事的内在因素的联系，组成在文字结构上象七巧板拼成的小说。在这里西蒙已不是追随普鲁斯特或福克纳追索小说的时间，而是探索小说的空间了。 　　《事物的教训》比《导体》和《三折画》更进一步摆脱传统现实主义的结构形式，完全没有任何连贯的情节与放事，全书以描写和画面组成。作者仅有的意图是描述千变万化的事物的面貌，他曾说：“我喜爱事物，描写它们时我感到喜悦。”他还证实这种“现实”的零碎描写法，在福楼拜的小说《波华荔夫人》中已出现过：爱玛•波华荔“在病中同时看到—些人的面貌、地点和景物出现眼前，象一幅幅分开的画一般”。正如法国作家与评论家克劳德•莫里亚克所指出的，这部小说表现了西蒙对描述与写作的酷爱，写作等于是描述。这部小说还有一个特点是：作者运用大量的电影手法和巴罗克式的对比与构图，把和平与战争、静与动对立的场面同时表现出来，造成异常强烈的印象。 　　第三阶段最近的两部作品是1981年发表的《农事诗》和1984年重版的《贝里尼斯的头发》。后者原是西蒙描述西班牙画家米罗的画的文字，1965年用《女人们》为书名出版。这一散文似的短篇的特色，—位法国评论家说得很恰当：文章结构象“一张纤细的网，颜色、香味和词语交织着或散成丝缕，在细沙和暖热到使海洋似乎流汗的阳光背景中，形成奇异绚丽的变化”。至于在《事物的教训》发表后五年中，西蒙沉默地埋头创作的长篇小说《农事诗》，可以说是作者一生创作中带有总结性的作品，西方许多评论家认为它使西蒙进入世界文坛第一流作家的行列。这部小说的结构形式象古典悲剧一般分为五部，其内容也可以说与古希腊悲剧有共同之处，主要写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一个贵族家庭弟兄之间残杀的悲剧，哥哥背叛自己的家庭，参加革命战争，在公安委员会中主张处死国王路易十六，犯了弑君之罪，而弟弟始终忠于国王，至死不悔。目击这一家发生的悲剧的，是那象征着大地之母、与他们从小吃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并热爱这两兄弟的女仆人。在法国十八世纪革命时期的悲剧中还插叙了一个英国青年在1936年参加西班牙内战的悲剧。这部小说虽然出现三个不同的主要人物不同时期的经历和感受，但基调是同一的，那就是人在“历史魔掌下的处境”。西蒙曾在二十三年前引用苏联作家鲍里斯•帕斯特尔纳克的一句话作为《草》的题铭：“没有人造成历史，也没有人看见历史，如同没有人看见草怎样生长一样。”西蒙这一观点仍贯串最近的这部小说。象古典悲剧那样，这部小说对人的生存与命运提出问题，也象古典作品那样结构严谨，词句简练，一反过去喜用长句、套句的习惯。 　　从上述三个阶段的情况，大致可以看到西蒙如何探索新的小说道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一场艰苦的历险，有时精疲力竭走了半天，却返回原来的出发点。尽管如此，他为小说创作提供了一些可贵的经验，例如怎样吸收绘画艺术以丰富文学创作，如何描写感知、回忆、思想、想象同时在人的脑海中混杂出现，如何解决印象的破碎零乱与文学作品的连贯结构的矛盾，如何通过象万花筒似的活动画面描绘出西方经历了动乱、战争、灾难的一代人复杂的心境、情绪和感觉，如何通过充满诗情画意的大自然与人为的战争灾祸的对比，突出人间的悲剧。身为作家，西蒙不仅局限于小说创作道路上的探索，他还希望寻到人类“共同的本质”，从中我们每个人能或多或少认识自己。“这位作家以诗和画的创造性，深入表现了人类长期置身其中的处境”。瑞典皇家学院在宣布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名字时，对这位法国作家的评价，相当中肯。 4． 　　《弗兰德公路》的主题可以概括为在战争的灾难和大自然的美景对比中人的处境和感受，这也是贯串西蒙全部作品的主题。这部小说是以1940年春法军在法国北部接近比利时的弗兰德地区被德军击溃后慌乱撤退为背景，主要描写三个骑兵及其队长痛苦的遭遇。小说以贵族出身的队长德•雷谢克与新入伍的远亲佐治的会晤开始，以前者迷一般的死亡而结束，全部经过是由佐治战后与德•雷谢克的轻佻的年轻妻子科里娜夜宿时所产生的片段的回忆、模糊的印象、零碎的思想、杂乱的想象组成的。西蒙对传统的现实小说再现的“现实”表示怀疑，他象对他创作思想影响很深的普鲁斯特一样，认为小说中所呈现的“现实只是由记忆组成的。”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采取常用的对称、衬托手法，同时写了这位队长的一位先人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中悲剧的下场，还通过这位队长与他的年轻妻子和他们所雇佣的骑师依格菜兹亚的三角关系，从侧面写了法国上层社会的穷侈极奢、空虚无聊，放纵荒唐的生活，与犹太小店员出身的骑兵布吕姆和依格菜兹亚受雇前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全书用巴罗克式回旋曲折的结构，描述了战争对大自然的破坏、人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畸形；用色彩斑驳陆离的画面绘出了时间的遗痕、死亡的阴影、战神的狰狞、饥寒的折磨、爱情的渴求、情欲的冲动等。既有诗情画意，又有幽默嘲讽，使人含泪而笑；既有人生哲理，又有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读后令人深思。小说反映了三十年间经过两次大战浩劫的西欧人普遍的感受：世界失去理性，人受时间和莫名其妙的历史事件的支配，根本谈不上人能够创造历史或左右自己的命运。虽然经历了动荡岁月的西蒙说，他话到七十多岁还看不到人生有什么意义，但他对土地、四季中大自然的声光色彩却怀有诗人画家的激情热爱。 　　组成小说的无数画面象现代派的画，色彩浓郁，光影对照强烈，使人眼花缭乱；有些画面层次很多，角度变化复杂，象巴罗克绘画中的线条图纹，往往令人感到迷乱，但又被深深吸引住。早年曾学习绘画的西蒙说：“我写小说如同人们作画一样”。他曾多次提到他受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的影响，力图使文字艺术和绘画艺术一样具有同时性和多面性。把绘画艺术运用到小说创作中，以绘画的空间性代替传统小说的时间性，是西蒙独特之处。 　　这部小说完全摆脱了传统小说顺时序的叙事方式，历史、回忆、想象、印象、幻觉等同时诵观，象许多彩色玻璃画面构成的万花筒。作者在小说中也常采用电影的手法，他曾说：“电影教会我们如何观察事物，然后把画面精确地写成文字。”小说中关于赛马的大段描绘的画面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等，其精细、准确的描写，象电影慢镜头摄下的一般。为了使用时涌现的“混合体”得以表现，作者采用了流水般迂回曲折的长句，并用大量的现在分词联结起来，使回忆中的画面仿佛发生在眼前。这些长句中很少用标点符号，并不完全是为了反传统小说的习惯形式或故意标新立异，西蒙曾对《快报》记者说那是因为整部小说的形象是一下子涌现他脑海中，他还说：“在我们意识中有多少事物同时并存，互相渗透！逗号、句点引起顿挫，把内心现实中没有分开的东西切断了。”这些长句中有时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插入句，常用“这是说”、“或者可以说”、“更确切地说”这类短语，其用意在补充或更正记忆中事物的变形。西蒙还常用不完整的句子，一句话末完便夏然而止，有时甚至仅说了半个字。他解释说，我们的回忆、思索和说话方式往往是缺乏连贯性的。 　　由于上述的一些特点，这部小说对法国读者来说也是费力难读的，何况习惯于阅读“有头有尾的故事”的我国读者。译者在动笔之前曾踌躇再三，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既忠实于原文又能使我国读者不致如坠五里雾中。最后只能一方面根据1960年巴黎午夜出版社印行的首次版本，尽可能按照原文直译，一方面采用了一些必要的标点符号，并标明第三人称或第一人称所指，同时将大量的观在分词译为动词，把一些有时长达一两页的句子变为短句。我希望这种不得已的译法，不至于使作品的风格过于变样，同时能得到一向以写作态度严谨著名的西蒙谅解。 5． 　　西蒙是五十年代后在法国继存在主义文学兴起的新小说派作家之一。这一派的作家，例如罗伯—格里耶、萨洛特、比多、杜拉斯、宾泽等，都各有自己独特的创作方法，但也有共同的观点。他们一致反对十九世纪以来以巴尔扎克为代表的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创作方法的约束，力图探索出能够表现出西方现代社会的人复杂的处境和感受的小说创作方法。这一派的带头人罗伯一格里耶说：二十世纪“是不稳定、浮动、捉摸不定的，它有许多含义难以掌握，要描写这样一种现实，不能再用巴尔扎克时代的那种方法，而要从各种角度，用辩证的方法去写，把现实的那种飘浮不定、难以捉摸的处境表现出来。”他指的这种现实，是经过两次大战后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 　　西蒙象许多新小说派作家一样认为小说的任务不是在于塑造典型人物，虚构“有头有尾”的故事情节以表达作者的思想、立场和伦理道德观念，正如萨洛特在被视为是新小说派宣言的《怀疑的时代》一文中所说的，人物不过是表现某种心境、情绪、意识活动的“临时道具”。由于这一派的小说着重捕捉“现时”一瞬间的感觉或内心活动，叙述的方法不遭随传统小说的顺时性，而是时间与空间自由跳跃。西蒙与杜拉斯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喜欢采用电影手法来描绘情景，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手法便于时间与空间的跳跃，一方面是认为电影镜头最能客观地记录客观事物的面貌而且能把一瞬间闪过的印象、回忆用“快速照”保留下来。西蒙认为描写本身是动的，而电影能把不同的静态画面连接起来成为一种动态。西蒙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倾向于纯粹描写性的文学，作者再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他往住隐没在一些无特别标志的人物身后，通过这些人物的视觉、感知、印象、内心活动来反映世界。 　　罗伯一格里耶曾说：对西蒙的同一本小说，一百位读者有一百种读法。象新小说派的许多作品一样，西蒙要求读者积极参与创作活动，凭各人不同的感知对他所描述的—切作出反应，一反过去传统小说那种写法，让读者外于被动状态，老跟着作者走。西蒙认为作者的任务是写出事物的多面性和历史事件的复杂性，读者在阅读他的作品时，可以从“不同的门户”进入小说描绘的世界中，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感受。西蒙对读者所抱的态度与其他新小说派作家相同。在《怀疑的时代》中论及读者与作者新的关系时这样写道：“采取客观方法的作家们认为：图谋复制无限复杂的生活是徒劳无功的，应当让读者运用自己的丰富生活经验和所掌握的探索手段，从作者指出的深藏的事物中，发掘其中的奥秘。”读新小说派作品往往使人感到吃力，这恐怕是原因之一。 　　在文字世界中进行新的探索，也是新小说派的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认为传统小说使用的语言已僵化，不能表达现代人瞬息多变的复杂思想感情。一位著名的法国评论家认为，在这一派中，小说由“历险的叙述变为叙述的历险”，这是说，过去的小说是叙述人生各种历险的故事，而新小说是在写作中进行文字的探险。西蒙曾引用德国十八世纪诗人弗雷德里殊•诺瓦利斯的话，认为语言具有一种特殊的功能，“在它们身上体现了事物间关系的奇特作用。”新小说派的作家认为通过语言的更新，可以使人对世界事物获得新的认识，从而也认识自己。 6． 　　以上我们概略地介绍了西蒙的生平、作品、创作道路、在新小说派中的地位以及他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后引起的各种不同的反应，同时也单独介绍了《弗兰德公路》的内容和形式，目的在于使我国读者略为认识这位现已被承认为二十世纪西方具有代表性的作家。 　　由于参考资料有限以及个人理解浅薄，文章中片面或错误之处必定不少，希望能得到大家批评指正。 　　　　　　　　　　　　　　　　　　　　　　　　　　　　林秀清 　　　　　　　　　　　　　　　　　　　　　　　　　　1986年秋于上海 【tutulong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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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推荐】克劳德•西蒙：《弗兰德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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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o" height="500" alt="2" src="http://photo6.yupoo.com/20070727/162716_1956641920.jpg" width="337" /><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shapetype>弗兰德公路 克劳德·西蒙　著 林秀清　译 漓江出版社 1987年3月 译本前言 诗画结合的新小说（林秀清） １． 　　法国新小说派作家克劳德•西蒙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出后，在世界各地，甚至在法国，人们纷纷问道：“这入是谁?”西蒙在斯德哥尔摩授奖仪式上提到连《纽约时报》也得向美国批评家们打听得奖者是何人。法国一家发行量很大的周刊居然谣传西蒙与苏联的克格勃右关系。法国有些保守派愤愤不平地说：这样一来，就等于承认新小说派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了!我国在此之前，没有翻译过西蒙的作品，也没有系统地介绍达这位作家，知之者更少，有的报刊曾说：西蒙的小说象“天书般”难读。这种看法不足为怪，因为他的小说的写法与十九世纪现实主义小说完全不同，读他的作品，我们的读者需要经过一个颇为费力的习惯过程。 　　不过，西蒙之获奖并非象法国有些评论家所说的，是“爆出冷门”。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作家为探索小说创作新的道路已埋头工作了四五十年了，虽然他没有象新小说的一些主将提出系统的理论，但写出了十六部风格独特的作品，而且已译成十八国文字，法国大学中设立了研究西蒙作品的课程，评论他的专著已有十六七部，1981年法国著名的《文学评论》杂志，1985年美国《观代小说评论》均先后刊出了西蒙专号。许多西方评论家认为：《弗兰德公路》、《历史》、《农事诗》这些西蒙的小说是二十世纪中西方现代文学的代表作；西蒙把绘画艺术引进小说描写中去，丰富了小说的创作方法，是一大贡献。 2． 　　西蒙的小说与他的生平经历关系密切，因此有人称他的作品为自传小说。他的一生，正如他自己说的，“与同时代的古老欧洲的居民一样经历了动荡的岁月”。他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13年，父亲是当时尚属法国殖民地的印度洋海岛马达加斯加的骑兵军官，西蒙出生于首府塔那那利佛，但几个月后他的父来就在大战初始死于战场。原籍西班牙的母亲把他带回法国西南部靠近西班牙的故乡佩皮尼扬受小学教育，后来西蒙到巴黎一所著名中学就读，毕业后赴英国牛津和剑桥读书，先后学习哲学与数学。在此之前，他从法国立体派画家安德烈•洛特学习过绘画。1936年他满怀青年人的革命热情，跑到当时西班牙共和军和无政府主义者与佛朗哥部队激烈争夺的巴萨罗纳协助起义者，这场残酷的内战，在二十三岁的西蒙心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曾说这场战争经历对他一生的影响难以言表，后来他在好几部小说中都写到当时的感受，他对“革命”抱着幻灭、虚无、悲观的态度，恐怕与这次的经历不无关系。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西蒙应征入伍，在骑兵团服役。1940年春他参加了著名的牟滋河战役，在法军大溃败中，他头部受了重伤被俘，但不久即从德军集中营里逃出，回国参加地下抵抗运动。这些经历，后来都或多或少在他的一些小说中出现，战后他到苏联、欧洲、印度、中东各地去旅行以扩大视野，增长见识。归来后他在乡间一边从事葡萄种植，一边埋头探索新的小说道路。这位平时沉默寡言，不善社交，严谨孤独的老作家过去不为广大读者所认识，不足为奇，但现在已到正确评价和理解他的时候了。 3． 　　西蒙的小说创作道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作假者》(1941)到《草》(1958)；第二阶段从《弗兰德公路》(1960)到《历史》(1967)；第三阶段从《双目失明的奥利翁》(1970)到《农事持》(1981)。 　　第一阶段：在处女作《作假者》创作过程中，西蒙开始尝试采用对主人公生活中最重要时刻的几个场面的描写代替传统小说中的顺时性叙述，同时探索一种象巴罗体艺术的螺旋形小说结构以代替传统的直线形叙述，目的在表现内心活动中不断变动的感觉、回忆、想象的“混杂体”。尽管如此，在《作假者》、《钢丝绳》和《居利韦尔》这三部最早的作品中，小说传统方法的影响仍然颇为明显，不过西蒙后来的小说创作的一个特点，在前两部作品中已出现，即从多角度描绘同一场景。《作假者》的主人公路易在自以为摆脱一些幻影的纠缠中把一位教士杀死了，对这—场景的描述，是通过他的情人芭勒对此事的议论，目击者艾拉姆的讲述以及路易的同事阿尔蒙的看法等同时组成的不同角度的画面展现。在《钢丝绳》中，作者把对世界事物的一些观感和个人经历的回忆环绕着两条交织的轴线(1940年西蒙在战争中的感受和对艺术功能的思考)，试图将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在画面上表现运动的艺术运用于小说创作中，以此开拓一条新的道路。后来西蒙的几部代表作如《弗兰德公路》、《历史》和《农事待》中的一些写法，在最早的这两部作品中已作初步的尝试。《作假者》在1941年写成后，等了五年之久，由于某一评论家发观这部作品“有新的探索”才得以出版。继这两部小说之后，西蒙借用英国十八世纪作家斯威夫特的一部小说主人公的名字作为小说《居利韦尔》的书名，描写二次大战结束，法国从德军占领下解放出来后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矛盾，这部作品是采用传统手法写的，据西蒙自己说：当时是想证明自己也能写出传统式的小说，但写成后，发现这完全不是他想创作的东西，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1954年西蒙大病卧床数月后，写成《春天的祭礼》，他自认为这是自己创作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他曾说：“无可置疑，《春天的祭礼》是一个关键，一切环绕着它转向，与前不同，它变为另一种抠轴。这个转变来自一场大病。我卧床达三个月之久，当时唯一活动的地方只是一扇窗子。那里有什么？我干些什么？观看(窥视者的体验)，贪婪地张望，此外还有回忆。总之，视野、追忆、时间缓慢的移动。” 　　但评论家一般认为西蒙创作道路的转折点较为明显地出现在1957年发表的小说《风》中，因为在此之前，他的作品尚未能摆脱美国现代小说家福克纳的重大影响。《风》的书名副题《试图重建祭坛后面巴罗克式的画屏》，表明作者意图打破传统小说直线形的叙述方式，运用象巴罗克式图案花纹那样的螺旋式，把过去和现在同时地重复表现，把自己对事物的感知、触觉、现实生活的回忆与印象的片段交织成多幅场景。《风》的主人公安东•蒙德斯到法国西南部常刮暴风的小城来继承从未见面的父亲遗下的一大片葡萄园，他那反传统的性格，对小旅店女仆罗兹的纯洁爱情，被当地保守势力视为扰乱“秩序”，结果罗兹被杀，她的吉卜赛丈夫死于警察的枪下，这位在儿童和妇女的眼中象祭坛后面屏上的圣者，经过七个月的斗争，终告失败而离开这个小城。据西蒙自述，在创作《风》的过程中，他深切感到感知的世界之缺乏连贯性与小说所要求的连贯性之间存在矛盾，而过去传统的写法不过是制造一种假象：感知世界展现有条不紊的秩序，叙述也是有连贯性的。在《风》里，作者通过人物生活的支离破碎、不相连贯的画面，揭穿了传统小说的有条有理的连贯叙述的虚假。作者还透过主人公的遭遇，表现了一种思想：人受象乱刮的风那样盲目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驱使，抗拒也无济于事，人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气力，永远达不到目的，找不到任何意义。西蒙在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曾作为一生总结说道，他已活了七十二年，见过革命，参加过战争，游历过世界不少地方，接触了各样的人，然而还没有发现什么意义。 　　继《风》出版的《草》在结构上比较紧凑，主要是建立在那位守护着垂死的老姑母的少妇路易斯的内心独自与她和情夫躲在山谷幽会时的对话组成的场面上，而《风》中的结构是由那小城的一位中学教师根据他从当事人或见证人的叙述拼凑组织起来，他并不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在《草》中同样表现了经历过那场法国人视为“莫明其妙，荒谬可笑”的第二次大战的西蒙和他同时代的人的一种心境：人的意志似乎无法控制历史发展的进程。小说的主题，正如法国评论家克劳德•奥利埃指出的，是时间的消逝，是人无法抗拒走向死亡。通过色、味、声响细致描绘的许多画面，都集中于一个共同的目标：寻觅最关键的时刻，在平凡的话动中抓住独特的一瞬间。西蒙在后来的一些作品中常用的括号和现在分词，在《草》中已占有明显的位置：括号的使用，不仅起比较、说明、明确的作用，还使时间得以延长；现在分词主要表示动作的同时性，有时也起联接近去、现在、将来的作用。从第一阶段的几部小说创作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西蒙是怎样朝着一个目标越来越明显的道路探索前进的。 　　第二阶段；1960年发表的《弗兰德公路》奠定西蒙在文坛上的地位。它曾被提名为龚古尔文学奖的候选者，后因有几位评审者认为它“晦涩难懂”而落选，结果仅获得“快报”文学奖。由于我们将在下面着重介绍这部作品，此处从略。继《弗兰德公路》之后，是以作者本人年轻时代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感受为基础写成的长篇小说《荣华旅信》。法国当代另一位大作家安德烈•马尔罗也曾根据自己在这次内战中的感受写成长篇小说《希望》，但两位作家的写法完全不同。马尔罗写的是这场内战充满戏剧性的伟大场景，刻画了国际纵队的战斗友谊和惊险行动，谱写英勇保卫马德里的共产党人和无政府主义者的赞歌，而西蒙自己说他在这部小说中仅意图用文字把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所经历的特殊时刻固定下来，把一些人在这场“流产的革命”中的感触描绘出来。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象西蒙一样在学生时代曾目击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人，他怀着1940年春经历法军大溃败中所受的创伤，1953年重新回到西班牙时，对过去自己并不怎么理解的内战和革命作了种种既零碎而又复杂的回忆。作者强调说明：小说家对事物只能看到不全面的甚至是主观的一瞥，因此在小说中重现的历史是不可靠的。这里应该指出的一点是；西蒙在这部小说中朝诗与画合一的创作方向迈进了一步。有些评论家认为这部作品的巴罗克式结构几乎可以说与毕加索1917年绘的一幅以西班牙为题材的画结构相同。继《豪华旅馆》之后发表的《历史》，其主题是世事沧桑，时光无法留住，正如小说中的叙述者所说的，印象、人物、事物的细节全都逐渐地在时间的厚层中消失了，而人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到这一切慢慢地淹没了。小说中的人物、情节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突出的是“文字探险旅行”，叙述者从中午十一时到午夜的平凡的活动只不过是为小说提供一条线索而已。有人认为《历史》中的文字探险旅行，是达到《草》、《弗兰德公路》和《豪华旅馆》的汇合处。在1969年发表的《法尔萨拉古战场》中，作者的文字结构改变了，句子变为简短，隐喻大减。西蒙曾表示要使这部小说的结构象音乐作品那样，它分为三部：开始是探索阶段，阐述主题思想怎样形成，第二阶段深入探索和发展某些主题，最后阶段以另一种形式和加快的节奏综合演奏全部主题。小说的三条线索同时交错出现：叙述者到希腊旅行读到罗马大将凯撒对法尔萨拉战役的纪事后，到古战场去探索，同时又回忆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历和场景，与此同时，因怀疑在巴黎的情人不忠，在妒忌的折磨中看见她在谈情说爱的情景。作者大量运用了联想的方法。小说一开始是在阳光中闪现的鸽子飞翔，在观察者身上引起一种感觉，鸽子变为一支箭，这箭射在一位战士的喉咙中，引出战役的画面。后来这支箭又恢复为鸽子，作为圣灵的象征固定在祭坛后的画屏上，最后它又活动起来，从虚无中来又回到虚无中去，通过这历程显示人生的昙花一现，毫无意义。 　　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明显的标志可以用新小说理论家让•里加杜的一句话来概括：小说再不是“叙述一场冒险经历而是一种叙述的探索冒险”。谈及他继《法尔萨拉古战场》发表的《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时，西蒙说：十七世纪法国名画家普桑那幅标题为《双目失明的奥利翁朝着初升太阳的亮光走去》的画，足以代表他从事写作时的形象，他在小说新的创作道路上摸索前行，朝着一个自己也看不太清楚的目标走去，也许这个目标永远达不到。他表示从《奥利翁》和《导体》开始，他的注意力进一步集中在小说形式上，并且运用直陈现在式的短句来表现一种直截了当的印象，“如同美国纽约那种现代建筑形式那样”。在这两部作品中，西蒙几乎完全排除传统小说的叙事，从开头到结尾可以说都是画面的描述。在《导体》中，西蒙放弃了采用一个有家庭关系的人物作为联想回忆的中继器的习惯叙述法，叙述集中在象闪光灯照射下显现的现在瞬间，时间在小说中不是传统式的伸延而是收缩集中，通过主人公的意识和肉体的实际经历，触觉、回忆和对事物的感知在一瞬间同时出现。到了《三折画》，小说的叙述方式用画面的描述来代替的趋向更明显了。三折画原指一种分为三部彼此相连的画幅，中间部分是主体，两旁的两幅可以折合覆在中间主体部分之上。《三折画》是以三个故事联结而成的：一是写北方省的一个城市正在举行的一次婚礼，但新郎在一位旧日的情妇诱惑下把新娘她弃了；二是写法国中部偏僻山区一个小女孩在抚养她的妇人去和情夫幽会时溺死河中；三是写南部一间豪华旅馆里，一个妇人为了儿子的前途与一位政客发生肉体关系。作者通过三个故事的内在因素的联系，组成在文字结构上象七巧板拼成的小说。在这里西蒙已不是追随普鲁斯特或福克纳追索小说的时间，而是探索小说的空间了。 　　《事物的教训》比《导体》和《三折画》更进一步摆脱传统现实主义的结构形式，完全没有任何连贯的情节与放事，全书以描写和画面组成。作者仅有的意图是描述千变万化的事物的面貌，他曾说：“我喜爱事物，描写它们时我感到喜悦。”他还证实这种“现实”的零碎描写法，在福楼拜的小说《波华荔夫人》中已出现过：爱玛•波华荔“在病中同时看到—些人的面貌、地点和景物出现眼前，象一幅幅分开的画一般”。正如法国作家与评论家克劳德•莫里亚克所指出的，这部小说表现了西蒙对描述与写作的酷爱，写作等于是描述。这部小说还有一个特点是：作者运用大量的电影手法和巴罗克式的对比与构图，把和平与战争、静与动对立的场面同时表现出来，造成异常强烈的印象。 　　第三阶段最近的两部作品是1981年发表的《农事诗》和1984年重版的《贝里尼斯的头发》。后者原是西蒙描述西班牙画家米罗的画的文字，1965年用《女人们》为书名出版。这一散文似的短篇的特色，—位法国评论家说得很恰当：文章结构象“一张纤细的网，颜色、香味和词语交织着或散成丝缕，在细沙和暖热到使海洋似乎流汗的阳光背景中，形成奇异绚丽的变化”。至于在《事物的教训》发表后五年中，西蒙沉默地埋头创作的长篇小说《农事诗》，可以说是作者一生创作中带有总结性的作品，西方许多评论家认为它使西蒙进入世界文坛第一流作家的行列。这部小说的结构形式象古典悲剧一般分为五部，其内容也可以说与古希腊悲剧有共同之处，主要写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一个贵族家庭弟兄之间残杀的悲剧，哥哥背叛自己的家庭，参加革命战争，在公安委员会中主张处死国王路易十六，犯了弑君之罪，而弟弟始终忠于国王，至死不悔。目击这一家发生的悲剧的，是那象征着大地之母、与他们从小吃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并热爱这两兄弟的女仆人。在法国十八世纪革命时期的悲剧中还插叙了一个英国青年在1936年参加西班牙内战的悲剧。这部小说虽然出现三个不同的主要人物不同时期的经历和感受，但基调是同一的，那就是人在“历史魔掌下的处境”。西蒙曾在二十三年前引用苏联作家鲍里斯•帕斯特尔纳克的一句话作为《草》的题铭：“没有人造成历史，也没有人看见历史，如同没有人看见草怎样生长一样。”西蒙这一观点仍贯串最近的这部小说。象古典悲剧那样，这部小说对人的生存与命运提出问题，也象古典作品那样结构严谨，词句简练，一反过去喜用长句、套句的习惯。 　　从上述三个阶段的情况，大致可以看到西蒙如何探索新的小说道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一场艰苦的历险，有时精疲力竭走了半天，却返回原来的出发点。尽管如此，他为小说创作提供了一些可贵的经验，例如怎样吸收绘画艺术以丰富文学创作，如何描写感知、回忆、思想、想象同时在人的脑海中混杂出现，如何解决印象的破碎零乱与文学作品的连贯结构的矛盾，如何通过象万花筒似的活动画面描绘出西方经历了动乱、战争、灾难的一代人复杂的心境、情绪和感觉，如何通过充满诗情画意的大自然与人为的战争灾祸的对比，突出人间的悲剧。身为作家，西蒙不仅局限于小说创作道路上的探索，他还希望寻到人类“共同的本质”，从中我们每个人能或多或少认识自己。“这位作家以诗和画的创造性，深入表现了人类长期置身其中的处境”。瑞典皇家学院在宣布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名字时，对这位法国作家的评价，相当中肯。 4． 　　《弗兰德公路》的主题可以概括为在战争的灾难和大自然的美景对比中人的处境和感受，这也是贯串西蒙全部作品的主题。这部小说是以1940年春法军在法国北部接近比利时的弗兰德地区被德军击溃后慌乱撤退为背景，主要描写三个骑兵及其队长痛苦的遭遇。小说以贵族出身的队长德•雷谢克与新入伍的远亲佐治的会晤开始，以前者迷一般的死亡而结束，全部经过是由佐治战后与德•雷谢克的轻佻的年轻妻子科里娜夜宿时所产生的片段的回忆、模糊的印象、零碎的思想、杂乱的想象组成的。西蒙对传统的现实小说再现的“现实”表示怀疑，他象对他创作思想影响很深的普鲁斯特一样，认为小说中所呈现的“现实只是由记忆组成的。”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采取常用的对称、衬托手法，同时写了这位队长的一位先人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中悲剧的下场，还通过这位队长与他的年轻妻子和他们所雇佣的骑师依格菜兹亚的三角关系，从侧面写了法国上层社会的穷侈极奢、空虚无聊，放纵荒唐的生活，与犹太小店员出身的骑兵布吕姆和依格菜兹亚受雇前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全书用巴罗克式回旋曲折的结构，描述了战争对大自然的破坏、人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畸形；用色彩斑驳陆离的画面绘出了时间的遗痕、死亡的阴影、战神的狰狞、饥寒的折磨、爱情的渴求、情欲的冲动等。既有诗情画意，又有幽默嘲讽，使人含泪而笑；既有人生哲理，又有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读后令人深思。小说反映了三十年间经过两次大战浩劫的西欧人普遍的感受：世界失去理性，人受时间和莫名其妙的历史事件的支配，根本谈不上人能够创造历史或左右自己的命运。虽然经历了动荡岁月的西蒙说，他话到七十多岁还看不到人生有什么意义，但他对土地、四季中大自然的声光色彩却怀有诗人画家的激情热爱。 　　组成小说的无数画面象现代派的画，色彩浓郁，光影对照强烈，使人眼花缭乱；有些画面层次很多，角度变化复杂，象巴罗克绘画中的线条图纹，往往令人感到迷乱，但又被深深吸引住。早年曾学习绘画的西蒙说：“我写小说如同人们作画一样”。他曾多次提到他受法国印象派大师塞尚的影响，力图使文字艺术和绘画艺术一样具有同时性和多面性。把绘画艺术运用到小说创作中，以绘画的空间性代替传统小说的时间性，是西蒙独特之处。 　　这部小说完全摆脱了传统小说顺时序的叙事方式，历史、回忆、想象、印象、幻觉等同时诵观，象许多彩色玻璃画面构成的万花筒。作者在小说中也常采用电影的手法，他曾说：“电影教会我们如何观察事物，然后把画面精确地写成文字。”小说中关于赛马的大段描绘的画面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等，其精细、准确的描写，象电影慢镜头摄下的一般。为了使用时涌现的“混合体”得以表现，作者采用了流水般迂回曲折的长句，并用大量的现在分词联结起来，使回忆中的画面仿佛发生在眼前。这些长句中很少用标点符号，并不完全是为了反传统小说的习惯形式或故意标新立异，西蒙曾对《快报》记者说那是因为整部小说的形象是一下子涌现他脑海中，他还说：“在我们意识中有多少事物同时并存，互相渗透！逗号、句点引起顿挫，把内心现实中没有分开的东西切断了。”这些长句中有时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插入句，常用“这是说”、“或者可以说”、“更确切地说”这类短语，其用意在补充或更正记忆中事物的变形。西蒙还常用不完整的句子，一句话末完便夏然而止，有时甚至仅说了半个字。他解释说，我们的回忆、思索和说话方式往往是缺乏连贯性的。 　　由于上述的一些特点，这部小说对法国读者来说也是费力难读的，何况习惯于阅读“有头有尾的故事”的我国读者。译者在动笔之前曾踌躇再三，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既忠实于原文又能使我国读者不致如坠五里雾中。最后只能一方面根据1960年巴黎午夜出版社印行的首次版本，尽可能按照原文直译，一方面采用了一些必要的标点符号，并标明第三人称或第一人称所指，同时将大量的观在分词译为动词，把一些有时长达一两页的句子变为短句。我希望这种不得已的译法，不至于使作品的风格过于变样，同时能得到一向以写作态度严谨著名的西蒙谅解。 5． 　　西蒙是五十年代后在法国继存在主义文学兴起的新小说派作家之一。这一派的作家，例如罗伯—格里耶、萨洛特、比多、杜拉斯、宾泽等，都各有自己独特的创作方法，但也有共同的观点。他们一致反对十九世纪以来以巴尔扎克为代表的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创作方法的约束，力图探索出能够表现出西方现代社会的人复杂的处境和感受的小说创作方法。这一派的带头人罗伯一格里耶说：二十世纪“是不稳定、浮动、捉摸不定的，它有许多含义难以掌握，要描写这样一种现实，不能再用巴尔扎克时代的那种方法，而要从各种角度，用辩证的方法去写，把现实的那种飘浮不定、难以捉摸的处境表现出来。”他指的这种现实，是经过两次大战后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 　　西蒙象许多新小说派作家一样认为小说的任务不是在于塑造典型人物，虚构“有头有尾”的故事情节以表达作者的思想、立场和伦理道德观念，正如萨洛特在被视为是新小说派宣言的《怀疑的时代》一文中所说的，人物不过是表现某种心境、情绪、意识活动的“临时道具”。由于这一派的小说着重捕捉“现时”一瞬间的感觉或内心活动，叙述的方法不遭随传统小说的顺时性，而是时间与空间自由跳跃。西蒙与杜拉斯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喜欢采用电影手法来描绘情景，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手法便于时间与空间的跳跃，一方面是认为电影镜头最能客观地记录客观事物的面貌而且能把一瞬间闪过的印象、回忆用“快速照”保留下来。西蒙认为描写本身是动的，而电影能把不同的静态画面连接起来成为一种动态。西蒙和罗伯一格里耶一样倾向于纯粹描写性的文学，作者再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他往住隐没在一些无特别标志的人物身后，通过这些人物的视觉、感知、印象、内心活动来反映世界。 　　罗伯一格里耶曾说：对西蒙的同一本小说，一百位读者有一百种读法。象新小说派的许多作品一样，西蒙要求读者积极参与创作活动，凭各人不同的感知对他所描述的—切作出反应，一反过去传统小说那种写法，让读者外于被动状态，老跟着作者走。西蒙认为作者的任务是写出事物的多面性和历史事件的复杂性，读者在阅读他的作品时，可以从“不同的门户”进入小说描绘的世界中，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感受。西蒙对读者所抱的态度与其他新小说派作家相同。在《怀疑的时代》中论及读者与作者新的关系时这样写道：“采取客观方法的作家们认为：图谋复制无限复杂的生活是徒劳无功的，应当让读者运用自己的丰富生活经验和所掌握的探索手段，从作者指出的深藏的事物中，发掘其中的奥秘。”读新小说派作品往往使人感到吃力，这恐怕是原因之一。 　　在文字世界中进行新的探索，也是新小说派的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认为传统小说使用的语言已僵化，不能表达现代人瞬息多变的复杂思想感情。一位著名的法国评论家认为，在这一派中，小说由“历险的叙述变为叙述的历险”，这是说，过去的小说是叙述人生各种历险的故事，而新小说是在写作中进行文字的探险。西蒙曾引用德国十八世纪诗人弗雷德里殊•诺瓦利斯的话，认为语言具有一种特殊的功能，“在它们身上体现了事物间关系的奇特作用。”新小说派的作家认为通过语言的更新，可以使人对世界事物获得新的认识，从而也认识自己。 6． 　　以上我们概略地介绍了西蒙的生平、作品、创作道路、在新小说派中的地位以及他获得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后引起的各种不同的反应，同时也单独介绍了《弗兰德公路》的内容和形式，目的在于使我国读者略为认识这位现已被承认为二十世纪西方具有代表性的作家。 　　由于参考资料有限以及个人理解浅薄，文章中片面或错误之处必定不少，希望能得到大家批评指正。 　　　　　　　　　　　　　　　　　　　　　　　　　　　　林秀清 　　　　　　　　　　　　　　　　　　　　　　　　　　1986年秋于上海 【tutulong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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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第一部<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我过去以为自己在学习怎样生活，<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其实是在学习怎样死亡。<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菜奥纳尔·达·文齐<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抬眼看看我，接着重新看信，然后又再看看我。在他后面，我可以看见被牵往马槽饮水的一些马来来往往的红色、棕红色、赭色的斑影。烂泥深到踏下去就没到踝骨眼。我现在回忆起那天晚上大地突然霜冻，瓦克捧着咖啡走进房间说道：“狗在啃吃烂泥。”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话。当时我仿佛看见那些狗，类似神话里传说的恶魔般的动物，嘴巴四周呈粉红色，雪白的狼齿寒光逼人，在黑沉沉的夜里啃嚼黑色的泥土。也许这只是回忆中的情景：狗在吞食、打扫战场、把地方腾清。现在泥土是灰色的。我们往往在快跑时扭伤了脚，早上点名时总是迟到。在马蹄踏过后留下的变得象石头般硬的深印中，几乎把踝骨扭伤。过了一会儿，他说：“您的母亲写信给我。”她居然不顾我反对干这种事，写信给他，我听了感到自己满脸通红。他把话打住，想作出微笑的样子，可是没能做到使我们之间的距离消失，虽然他不可能不客气<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他肯定是想做到这一点<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这种情况，只能使他那灰白挺硬的小胡子拉得稍为长一点。他脸上的皮肤，象那些长年过露天生活的人那样呈棕褐色，而且晦暗无光。他身上带有阿拉伯人的东西，也许是查利·马尔岱勒【<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Charles Martel<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是法国十九世纪历史人物，曾以大规模屠杀北非阿拉伯人著名】杀漏的一个人留下的遗迹。也许他认为自己是象他家乡塔尔纳【法国塔尔纳省位于比利牛斯山南部，接近西班牙】的那些小贵族邻人—样，是圣母玛丽亚这类的表亲的后裔，而且大概还是穆罕默德的子孙。他对我说：我想我们多少还是表亲，但我认为在他的心目中，这词儿用在我身上时，大概更确切的含义是象指蚊子、昆虫、苍蝇之间的关系。当我看到这封信在他手中，又认出谁用的信纸时，我又感到怒火中烧，满脸通红。对他的话，我没搭腔。他大概看到我生气，眼睛不看他只盯着信。我真想把信从他手上夺过来撕掉。他的手微微挥动着已展开的信纸，它的四角抖动着象在寒风中的翅膀。他那双黑漆的眼睛，既不含敌意也没有蔑视，甚至表示真诚友好，但保持距离：也许他和我一样地恼火，对我的不快感到合乎他的心意。这时我们站在冰冻的烂泥里继续表演这场上流社会的社交礼节的小戏。由于考虑到这位——对我来说，不幸是我的母亲——写信的妇女，我们两人不得不遵守礼节和社会习惯。大概他终于了解我的心情，因为他的小胡子又摆动起来，他说：不要对她有意见。对一位做母亲的人来说，这事是天经地义的，她做得对。在我这方面，我很高兴有机会为你尽力，要是你有需要的话。我说：“谢谢你，队长。”他说：“要是有什么问题，请来找我，不必客气。”我说：“好的，队长。”他又再挥动手里的信。大概那时候是清晨，约在零下七到十度，但他似乎并没意识到。马饮完水后，就成双成对地跑步出去了。养马的人在它们中间奔跑着，一边跟着咒骂一边抓着马笼头，身体空悬着寻开心。在凝冻的泥土上，马蹄笃笃发响。他重复说：“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会感到高兴能够尽力。”他接着把信折叠起来放在口袋里，又向我作出在他心目中大概算是微笑的样子，又一次把灰白的小胡子朝边上拉去，接着旋踵走掉。继后我仅限于干完比以往更少的工作，把事项简化到无以复加：从马上下来，就同时把两根吊马镫的皮带脱下；把马喝的水关停一两次后，就解开它喉咙下的皮带，然后一下子就把整个马笼头卸下，全浸泡在水槽里，这时马也快喝完水了。这些事干完，马独自回到马厩里去，我走在它旁边，淮备好抓住它的一只耳朵。这之后，我只要用破布擦按笼头上的钢铁部件，要是上面长的锈实在太多，有时就用砂纸擦一下。总之，情况没多少改变，反正在这方面长时间以来，我已有了名，人家也不想再给我找麻烦了。我想。在他那方面，他也不在乎这些事。当他视察小分队时，装作没看见我，这样做是对我母亲表示客气，而且也用不首费多大的劲，除非是在他看来，擦亮马笼头也属于那些无谓而又无法替代的事情的一部分，属于据说保存在索米尔【<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aumur<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是曼恩与卢瓦尔河贯流的地域，以<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1764<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年建立的骑兵军官学校著名】地区，后来增强了的祖代传下的反射作用和传统的一部分。虽然据说她<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就是那位夫人，就是那位年轻女子，与其说是他娶了她，不如说是她娶了他<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仅在四年的夫妻生活中就使他忘记或总之抛掉一些祖传下来的传统，管他是否心甘情愿。就算他已抛弃某些传统<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也许受到的压力多于爱情，或者可以说是由于爱情的压力，也许可以说是为爱情所迫<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但有些东西哪怕是不顾一切地抛弃、割舍，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即使想忘却也做不到，而这些东西往往是荒谬绝伦、毫无意义，既无法理喻也控制不住。例如他的这种反射作用：当一阵机枪从树篱后面朝他的鼻子瞄准扫射时，他就拔出军刀。霎时间，我可以看到他举起一只手臂，挥动那无用而且可笑的武器，作出一种象骑马塑像的传统的姿势，大概是他从几代的持刀作战的军人身上继承下来的。反光仅仅照出一个阴暗的身影，使他显得暗淡无色，似乎人和马一起浇铸在同一种物质、同一块灰色金属中。一瞬间，阳光照射在拔出的刀刃上闪闪发光，接着全部——人、马和剑——一起往一侧倒下，象一个铅铸的骑兵，从脚开始熔化，先是慢慢地往侧面倾倒，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军刀一直拿在高举的手里，在烧毁了的大卡车坍塌在地上的残骸后面逐渐消失了。这大卡车象一头野兽、一头怀孕的母狗在地上拖着大肚皮那样不成体统。破裂的轮胎在慢慢燃烧，散发出烤焦了的橡胶的臭味——令人恶心的战争臭味。这种气味停留在阳光灿烂的春日午后的空气中，飘浮着或更确切地说是停滞不动，粘糊糊的，半透明的，但可以说显然象一潭死水，其中可能泡着红砖房屋、果园、篱笆。霎时间，太阳灿烂夺目的光线依附，或更确切地说，集中在洁白的钢铁部件上，好象在一瞬间把所有的亮光和光辉都招致、吸引到它身上……可是，要说洁白无暇的处女，她老早已经不是了。我想，他决定娶她的那—天，这—点可不是他在她身上所希冀的，大概完全知道从此以后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可以说这种象耶稣受难的痛苦，已在事前接受、已承受过，事先已享用过了。所不同的是，这种受难的发生地点、中心、祭坛不是在光秃的山岗上，【指耶稣被钉在竖立于光秃秃的山顶的十字架上】而是在那甜蜜、温柔、心荡神摇、毛莲蓬的肉体隐秘深处……唷，象钉在十字架上受难，在祭台上，在嘴唇上，在幽秘的深处逐渐死去……假如在这类事中，妓女是不可少的，而且要有拧绞两手在哭泣的妇女和忏悔的妓女，【据圣经记载，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脚下，有他的母亲和几位妇女在哭泣，其中有一悔改的妓女马德兰娜】但毕竟在这儿是一个妓女也找不到。假如他曾要求她悔改，或至少是期望过，希冀过她会有所悔改、有所改变，不象她一向的名声那样，那就等于对这场婚姻所期待的，不是其必然的后果。也许甚至还预见到，或至少也许已经预计到达最后的结局，或者更确切地说，最后的下场，这种自杀的方式。战争为他提供了机会，得以体面地实现。这就是说，不必象那些跳到地铁火车轨道上的女仆的自杀，或血污弄脏了办公室但宣称是意外事故的银行家的自杀那样，耸人听闻、情节夸张、不干不净。万一在战争中被杀死可以作为意外事故处理，那就不妨利用可乘之机，及时地、秘密地结束了四年前千万个不该开了头的事……<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对这一切，我很了解。我了解这一时间以来他所寻求的、希望的一切就是使自己被干掉，而且不仅是在我看见他屹立在马上，停住在大路正中间，目标暴露无遗的时候。他甚至不愿费点功夫，或装出个样子费点功夫，把马驱到苹果树下隐蔽起来。那位矮小的笨蛋少尉却以为自己也应当跟他一样，大概认为这才足以表现一位骑兵军官最漂亮、最出色、最有风度。这笨蛋大概想也没想到使这人干出这样的事的真正原因，这就是说，这谈不上什么光荣或勇敢，更谈不上什么出色风度，而完全是因为个人私事。这私事牵涉及的不是他与她之间的关系，而是他与另一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我本可以把这事告诉少尉，依格莱兹亚会比我更清楚地告诉他，但是，这又有什么用。我猜想他大概相信自己在干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还有，我们何必打破他的美梦？既然这样他至少会心满意足，甚至怡然自得地在德·雷谢克身旁死去，象一个德·雷谢克的人那样死去，因此，最好还是让他保留自己原有的想法，最好让他当傻瓜，让他不去思忖在这人的脸容后面还有什么隐藏的东西。这面容几乎不露出一点心烦、焦躁，当他等待着我们或使我们按照野外作战的规章和遇敌机低空扫射时规定好的战斗部署，不轻举妄动，听从指挥，等到敌机远去后才从战壕里出来。现在敌机在天边只有黑点那样大小，逐渐看不见了，他在等待着我们重新上马。这时他在马上稍微转身，有点不耐烦，但仍只给我们看见那总是难以识透、毫无表情的脸孔。一旦我们上了马，他用双腿轻轻一夹，马就重新起步。马好象是自己主动往前走，总是自然而然地以常步跑，不快不馒，也不拖拉，步子正常。我想，即使给他全世界的黄金，他也不会鞭马快步疾走，不会用马刺踢马，不会给一颗炮弹让位。讲得对，这样的说法可以说是恰如其分。好吧，就以常步走去，这大概也是四年前他开始的、已作出决定的那桩事的组成部分，现在正在结束它或确切地说，正在寻求终结。他平静地往前走去，脸上毫无表情<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据依格莱兹亚所说的，他甚至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从不让一点情绪流露出来，不论是妒忌或愤怒<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他这样走在这条危险满布的路上，这是说，这里不是战争而是暗杀的地方，在这里你会被人杀害，但连喊一声喔唷都来不及。那些家伙安静地置身于一道树篱或一片灌木丛后项，象在市集上玩打汽枪，从容地对你瞄准，总之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有一个时候，我曾经寻思，他是否不会希望依格莱兹亚也在这里死掉；如果他也同归于尽，他那很久以来报仇雪根的愿望就不会一起得到满足了。全面仔细考虑后，我想事情不会是这样。我认为这时候对他来说，一切都变为无关重要了，即使他曾对依格莱兹亚怀根在心。他最终还是留用了这小子。现在他对自己和对我以及那傻瓜少尉的态度一样，与其说很关心不如说不大关心。他大概感到自己再不用负任何责任，这并不是指对我们个人，而是指他对军官的职务和职责而言。可能他认为在这方面，在我们已达到这地步的情况下，他所能为的或不能为的，都无足轻重了：自从他的骑兵队减损到仅剩下我们这四人起<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他的骑兵队几乎等于整个团最后剩下的全部人马，也许还有几个散落在荒野各处被打落马的骑兵<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他可以说是摆脱、免除了军官的职责，从中解放出来了。虽然如此，他总是仍旧保持马上笔挺的姿势，好象是正在七月十四日【法国国庆日】阅兵典礼上的被检阅的队伍之中，而不是在全面撤退，或更确切地说是崩溃，或者可以说灾难临头。在这一切土崩瓦解中的，似乎不是一支军队而是全世界，不仅是物质的实况而且是精神的表现<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也许是缺少睡眠，十天以来我们除了在马上，实际没有睡过<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在剥蚀分化，在崩裂瓦解，在变为粉未、流水，在归于虚无。有人两三次喊他不要继续往前去<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我不清楚有多少人，也不知是些什么人：我想，是受伤者或躲藏在房屋里或壕沟中的人，或者是那些莫明其妙地坚持继续到处流浪的平民。他们拖着破裂的小箱子或者推着装满一些不成样子的行李的童车<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甚至不是行李，只是一些物件，大概多半是无用的东西，也许只是为了免得空着手四处漂泊，为了获得一种印象，产生一种幻想：自己还随身携带一些东西，还占有一些东西，不管什么东西也好<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管它是破裂的枕头、旧雨伞、祖父母的彩色照片<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只要自认为它们是有价值的，就是宝贝。<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似乎重要的是往前走，不论朝哪一个方向都好。可是我并没有看清楚他们，我所能看见的，所还能认清的，只是象瞄准点、标记似的东西，那就是骑在马上那瘦骨嶙峋、挺得笔直的背影，以及在肩胛匀称的凸出部位显得稍亮一些的哔叽制服上装。对于一切路旁发生的事，我久已不发生兴趣——也不可能发生兴趣<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一些虚幻飘渺的、如泣如诉的声音在喊叫什么事情<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提醒注意，发出警告<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它穿过这一春日令人目眩的、朦胧的光线传到我耳里<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似乎光线本身肮脏混浊，象无形的空气，象污浊的水，包含着战争那充满灰尘和发出恶臭的污垢，悬在半空不动<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而他对这些喊叫的人望望，<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每次我看见他的头在动，在头盔下面出现他的面部轮廓朦胧的侧影，线条清晰而显得严峻无情的前额和眉毛，下面眼眶的刻痕，接着是从颧颊直下到下巴的坚挺、硬直、毫无变化的线条<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毫无表情、无动于衷的眼睛望一下<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但似乎没有看见<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那个叫喊他的人<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也许他的眼睛对着的不是那个人，只是那个传出声音的地方、地点<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这眼光并没有严厉或愤怒责备的神色，连眉头也没皱起一下：只是毫无表情，全无兴趣——最多也许只是表示惊讶：有点发愣，有点不耐烦，好象在沙龙里有人事先不经介绍就突然同他攀谈起来，或象他一句话说到当中就被别人的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譬如说，向他指出，他的雪茄烟灰就要落下或他的咖啡快凉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也许他努力在想要表现自己的好意、耐心、有礼，试图了解人家说这句话的原因或用心，或寻思这句话从某一方面看来可以和自己正在讲述的事挂起钩来，后来又不想要了解，连肩也不耸一耸就死了心，也许在想：不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在沙龙里或在战争中——总难免要遇见一些愚蠢的、缺乏教养的人。事情一过去——这是说，后来再回想起——他把那打断话的人忘掉了，甚至在把眼睛转过去之前己把这人从跟前抹去，再也看不见他了，因此也真的再不看望那空无一物的地方。他重新抬起头来，又继续跟那位矮小的少尉平静地聊天，象平常两个骑士结伴骑马外出时一样<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到骑马场或露天的大骑马场<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大概所谈的无非是关于马、同事、晋升、打猎或赛马。我似乎也在这种赛马的场合中，看到这些情景：在绿荫中穿着彩色印染衣裙的妇女们，或站立着或坐在花园的铁椅上，一些穿着浅色短裤和皮靴的男人稍略俯身，正在和她们谈话，一边用藤马鞭轻轻敲敲自己的靴子。马的被毛和女人身上的衣裙，还有皮靴的浅黄褐色组成颜色强烈的斑点<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棕红的、淡紫的、粉红的、堇黄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突出在树木簇叶的浓绿上。这些女人出身特殊，全部是校级军官的女儿或带有贵族姓氏者，她们把别的女人都排除在外：这些女人平淡无奇，没什么可取之处，有点纤弱，年纪大了还保持少女的神情<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甚至是已结过婚，甚至在有了两三个儿女以后<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她们那修长而娇嫩的手臂光滑无毛，仍戴着中学寄宿女生那种白色短手套，穿着女寄宿生的衣裙<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直到——大约三十多岁左右——她们突然变成有点男性化，有点象马<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不是象牝马，而是象牡马<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象男人一样抽烟、谈论打猎或赛马<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低声细语<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或男或女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嗡嗡的声音在野栗树浓密的簇叶下，悬空浮荡。这些说话的声音不失礼貌，毫无变化，十分无聊，所用的话语完全不堪入耳，甚至是象侍卫兵一样，所谈论的内容不外交配<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兽或人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金钱、初次【此处有两字不清】等，不论谈什么都是同样地缺乏连贯，同样地客客气气，同样地骑士般从容。这些声音混和了踏在砾石小路上的皮和高跟鞋发出的持续不断、纷纭杂至的声响，滞留在空中，在那漂浮于平静的处处绿荫的午后里闪闪发光、无法捉摸的金色浮沉中，与鲜花、马粪和香水散发出的气味混在一起，而他……<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　　“喔唷！……”布吕姆说<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现在我们是躺在黑暗中，这是说，我们交错堆叠在一起，只要动一动手臂或大腿就会碰到别人的手臂或大胆，或更确切说，不得别人同意，就不能动。<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我们呼吸屏息，汗流浃背。我们的肺部在找寻空气，象缺水的雨那样。火车又再在夜里停下了。我们只听见呼吸的声音，肺部拼命装满从乱挤在一起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恶臭和浓稠的湿气，似乎我们比死去痛苦更甚，因为我们还能意识到，好象黑暗、阴冥……我能感觉到他们，能捉摸到，在粪便和汗水的令人窒息的臭气中，他们象爬行动物一般乱钻乱挤，缓慢地爬，彼此堆叠在一块儿。我试图想起我们到底在火车上过了多少时间，是一天一夜还是一夜一天再加一夜。既然时间已不复存在，这是毫无意义之举，我说：“几点钟了？你有办法知道时——”他说：“他妈的，这有什么用？知道了就会有所改变吗？等天亮时，你一心想看看我们那副懦夫、败兵的肮脏的嘴脸，你一心想看看我那犹太人肮脏的嘴脸，他们……”我说：“哎，行啦，行啦，行啦！”布吕姆又再说：“喔唷！他这就身体逼近敌人机关枪口饱尝一顿扫射。也许他原该放聪明点——”“不是这样：听着……放聪明<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啊，他妈的，什么聪明……听着，他有时请我们喝点东西。不过，我想，不完全是请我们，而是为了那些马。这是说，他想到马大概口渴，因此顺便利用这机会……”布吕姆：“付钱请喝酒？”我说：“对，那是……你听着，好象是一种英国牌的啤酒为做广告而廉价推销，你可知道？那老旧的小酒店的院子，砖墙是深红色的，灰缝是浅色的，窗上有小方格子，窗框漆白，侍女捧着铜的带柄的小口酒壶，青年侍者穿着黄皮的护腿套，带扣的小舌条翘起。他给马饮水时，成群的骑兵站在那里保持着习惯的姿势：腰部挺起稍微向后倾，一只穿着皮靴的脚在前，一只执着马鞭的手曲放在胯骨部位上，这时有另一个人拿着一个金黄色啤酒大杯子朝二层楼的一个窗子高举起，那儿的窗帘后面可以见到，窥见到半边的脸孔。这脸仿佛是从一幅彩色粉笔画里出来的……对，不同的是，这里除了那砖墙之外没有一点画意，墙很龌龊，这院子与其说是酒店的，不如说象农家的后院：这小酒店的小咖啡馆的后院中，堆着空的汽水木箱，还有一些四处奔跑的鸡，晾在绳子上的衣物。她穿的不是有上半截的白围裙，而是一件印小花的布罩衫，象在露天市场出售的那——类。她光着脚穿一双普通的拖鞋，对她自己和我们正在干的事似乎并不怎样感到惊讶，似乎这是正常的事：我们全副武装站在那儿，每个人把一小瓶啤酒安心平静地喝光，只有他和少尉适当地站开一点<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我甚至不清楚他是否喝了，我想他没喝，我没有看见他拿着瓶子把啤酒全喝完<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当时我们一手拿着自己的酒瓶，一手拉着正在水槽里喝水的马的缰绳。我们就在那路的一边，而路旁就有一个死人<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或是一个女人，或是一个儿童<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或者还有一辆卡车，或者大约每相隔十公尺就有一辆烧坏了的汽车。当他付钱时，我看见他的手不慌不忙下伸到裤袋里，在那灰绿色柔软料子做的漂亮短裤下，弯起的食指和中指显出鼓起的两块，这时他抓住小钱包，拉了出来。他把钱放在侍女的手上数，其安详的举止，一如他在多维勒或维琪的赛马骑师体重过磅处的酒吧间为汽水或名贵的饮料付帐……”我仿佛又再看见这情景：在当当的钟声里，骑师纷赴赛马起跑处，排队走过，在那干大叶茂的野栗树绿得无可比拟的、几乎近黑的颜色前清楚显现。这些骑师象猴子似的高踞在那些纤细优美的马上。他们穿的各式颜色鲜艳绚烂的绸上衣在阳光的小圆点图案中相继出现：黄色的绸上衣，蓝色的背带和窄边软帽——野栗树墨绿的衬底一一黑色上衣，蓝色的圣—安东十字【沙皇彼得一世在<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1698<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年创立的俄国骑士团，其制服背上有一斜形十字的标志】和白色的窄边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蓝与粉红相间的方格，蓝色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樱桃红和蓝色的条纹，天蓝色的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黄色上衣，环滚黄红两色边的袖子、红色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红色上衣，灰色的缝线，红色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浅蓝色上衣，黑色袖子，红色的护臂与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石榴红上衣，紫酱色的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黄色上衣，绿色的滚边袖和护臂，红色的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蓝色的上衣，红色袖子，绿色的护臂和软帽一一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紫色的上衣，鲜红色的洛林十字【洛林十字架，是十字下加一横划“<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原文为自左上向右下地划），戴高乐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以此为自由法国的标志】，紫色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一一红色蓝点的上衣，红色的袖子和软帽——野栗树形成的墨绿色的墙——栗色镶天蓝色边的上衣，黑色的软帽……慢慢移动过去的色彩鲜艳、闪闪发光的绸缎上衣，簇叶形成的深绿的墙，闪闪发亮的上衣，在跳动的阳光的小圆点图案，还有那些闪耀跳动的马的名字：卡尔巴斯塔、美拉滴、齐达、纳哈罗、罗曼斯、帕里玛罗莎、里斯柯利·卡尔柏齐奥、维勒特一里斯克、莎玛尔岗，西西比。不满三岁的年轻的雌马把纤细的蹄子轮流踏在地面上，象被烫着似地收回，跳动起来，似乎又收住了悬空不动，再又跳动起来，蹄是在地面上但没踏着地。那青铜钟当当响，没完没了地响。这时候，闪亮的鲜艳的绸上衣在明媚的午后静悄悄地轻盈地鱼贯而过。依格莱兹亚穿着粉红色的绸上衣骑马走过，眼睛没有朝她望。这上衣似乎在他身后留下她的肉体芬芳的痕迹，好象她拿起这样一件丝绸的衬衣，扔到他身上来，衣上还保留着她的体温，充满她的肉体的香味。在这上面是他那似猛禽的外形，黄色、阴郁，两条短腿屈起，膝盖上缩，蹲在这匹毛色金黄的雌马上。这马步态神气十足，身体丰满，髖部丰满<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直至身体后部也是鼓胀绷紧，它的四肢长得适于奔跑而不是行走，后腿交替移动时姿态高雅但刻板，骄傲但笨拙，浅棕色的长尾巴摇来摆去，粘上了太阳的光芒<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现在最后的一批穿着颜色鲜艳绸上衣的骑师只能看见其背<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有一件是深蓝色上面有红色的圣—安东十字，还有一件是栗色带蓝点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他们在过磅的地方后面消失了。这地方的房子屋顶是用稻草覆盖的，梁柱是仿诺曼底式【法国诺曼底的房屋中，梁柱多半巨大结实】的。她坐在树荫下的花园铁椅上<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她也没有转过头来，没有显出要看他的样子<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也许她一只手拿着一页黄色或粉红色的纸，上面印着赛马的编号<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不过她也不看<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只是心不在焉地在和<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或心不在焉地在听，或根本没听<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一些人中的—个谈话。这些人是退休的上校或少校，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看到。他们穿着条纹裤，头戴灰色的圆顶礼帽<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也许除了星期天，其他日子就和衣服一起收藏在什么地方，只有星期日才再拿出来草草刷去灰尘，把揉皱的地方弄弄平，摆在一个地方，象赛马日在看台的楼台上和扶梯旁摆设的花篮，一旦用完，又再收藏到盒子里去<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科里娜没精力采地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朝看台走去——她那轻飘飘的不成体统的红色长袍在她的腿上摆来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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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不会猥亵你的，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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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9 16:53:29 |只看该作者

可是这里既没有看台也没有风雅的观众来看我们。我老是看见它们在我们之前呈显的黑色的外形轮廓(店·吉河德似的没有一点肉的形状，亮光把它的轮廓线啮食、腐蚀了)。它们在那眩目的阳光衬托下难以磨灭的黑影，在大路上有时投在它们身旁象它们忠实的相似之物，有时缩短、堆积存一起，或更确切说混杂在一起，变为矮小畸形；有时膨胀、拉长象长脚长嘴的禽类，同时以缩短、对称的方式重复相似之物垂直位置的动作。这些黑影似乎和其相似之物被—些无形的锁链联接起来：四个黑点——四个马蹄——交替地分开、会合(完全象从屋顶滴下的水，或更确切说，这滴水分裂了，一部分还挂在檐槽的边缘上(其现象可以分析如下：水滴由于自身的重量，拉长如梨形后，继续变形，然后变狭，最大的下端分离掉下，而上端似乎朝上收缩，象在分离后立即被往上吸，接着由于新加入的水份，这水滴又再膨胀起来，—霎时后，似乎还是同一滴水仍然在同一位置上悬挂着，再次鼓起，如是可以无穷地重复。这水滴象被一种一收一放的运动所推动、悬在橡皮筋一端的晶体球)同样地，马的脚和其影子分离后又再接合，不断地相互靠拢，影子往自己身上收缩，象章鱼的触须—般。这时候马蹄腾飞，马脚迈出一条自然的圆形线条，但那在马脚下稍后面的黑点往后稍退，压缩了起来，接着又回过来紧贴着马蹄——随着光线的倾斜度，影子返回接触到原物的速度，这黑影逐步增长。虽然开始时速度缓慢，但到最后却象箭一般朝接触点、汇合点飞奔过去，仿佛是被吸过去似的)象是由于相互渗透作用的怪事，影子与原物双重的动作增殖四倍，相互渗透的四只马蹄及其四个影子好象在原地踏步似的来去之中一分一合。与此同时，在黑影下相继展现尘土飞扬的侧道、砾石路径、草地。象浓重的散开的墨迹，象战争遗留在后面的一长条的拖痕、污迹、沉船的余波，在散开又在汇合。它们在残垣破壁上，在死去的人身上飘拂而过，不留痕迹。大概就是在这附近，我第一次看见马尸。就在我们停下喝水不久之前或者之后。在那地方我发现它，在半睡半醒中凝视着它，象是一堆栗色污泥的样子，这样的烂泥好象也把我全身粘住了。也许当时我们不得不绕路避开这堆泥，或是猜测是它，但没有看见它：(象在路旁连续展出的一切：卡车、小汽车、小提箱、死尸)这是—种异乎寻常、虚幻不实、非驴非马的东西。这曾经是一匹马(这是说，我们知道，认出来，识别出来这曾经是——匹马)，但现在只是一堆有四肢、蹄、皮、粘住了毛的模糊东西，其四分之三已覆盖了泥土。佐治思忖，不完全真地在思忖，只是平静地、带点惊讶地看着。这十天来的经过，已使这种惊讶的感觉变为迟钝、疲塌，甚至完全衰退。这十天中他已逐渐不会对任何事感到惊异了，他已抛弃那种能够对所看见的或身边发生的事寻求原因或合乎逻辑的解释的精神话动。那就不问为什么吧，只是看见这样的事实：虽然长久没下雨——至少是根据佐治所知一一这马或曾经是马的东西几乎全部覆盖着一片淡灰褐色的稀泥——好象是在一碗牛奶咖啡里泡过后拎了出来—一这个马骸似乎已被土地吸收了一半，好象大地悄悄地开始重新占有原本来自它的东西，只是由于得到它的允许，它的居间作用(这是说大地生产的喂养马的草料和燕麦)得以活着。这样的东西必然要回归泥土中去，重新解体。大地分泌出的这种稀泥把它覆盖、包裹(象那些蛇，在吞食消化被猎到的动物之前，先以分泌的粘液和胃液涂上)这已象一个印章，一个明显的标记证明其归属，然后慢慢地最终把它吞入内部，大概同时还发出一种象吮吸的声音；(虽然马骸似乎一直是在这个地方，象变成化石的动物或植物返回矿物界中。它的两只前脚屈起，其姿势象腹中胎儿跪着作祷告的样子，如同螳螂的前肢似的。它的颈子僵直，发硬的头部向后仰着，下颚张开，露出上颚紫色的斑点)马死了没多久——也许是最近敌机经过的时候？——因为血迹犹新。一大块鲜红的凝血，象油漆那样发亮，摊开在泥土的外层和粘结的马毛之上，或更确切说，在这些东西之外。似乎这些血不是出自一只动物，一只被屠杀的牲畜，而是出自人在大地的粘土胁部所造成的亵渎神圣、无法补赎的伤口(象传说中的水或酒，经魔棍一敲就从石头或山岳中喷冒出来)：佐治望着马骸，不自觉地使他骑着的马走了一个很大的半圆形以便绕过它(这马乖乖地顺从，一点也不偏差，不慌不忙地走，也用不着骑者紧勒控制它)。佐治想起，马出发操练时就异常兴奋，莫明其妙地惊吓，它们有时挨着在演习场地底端专门肢解处理不能食用的牲畜的工厂的墙边走，这样靠近马嘶声、马衔和锁链的丁当声以及紧扣着马缰的人咒骂的声音。佐治想，“它们在那里不过是闻到一股气味而已。而现在，甚至看见同类的死尸也无动于衷，也许为了省几步路，它们会踏在上面走过去。”又想：“不过，我也会是……”佐治看见马尸在他下面旋转，象是放置在一个转盘上(先是近景：马首向后仰着，呈现脸的下部，这时镜头不动，僵直的颈子，接着屈起的脚渐渐地介入，把头部遮挡了。接着是出现胁部近景，伤口，然后是马的拖长的后肢，象被缚扎在一起似地贴合在一块儿。后来头部又再出现，就在那后面，呈现在逐渐消失的远景中)。轮廓不断地变化，这是说，随着视角的移动而产生的线条和体积同时的变化，破坏了又再创造(凸起的部分逐渐下凹，与此同时，其他突出的部分似乎升起，显出轮廓，接着凹下，最后消失了)同时四周似乎有类似星座的东西在移动，它是由各式各样的物品组成的(根据角度以及这些东西之间距离不同而或缩小或增大)我首先只不过看见一些模糊的斑点而已。这些物品凌乱散落在马的周围(大概是马拖的小车上装载的东西，可是看不见有小车：也许是人们自己套拉小车，他们继续这样干吗？)，佐治很奇怪，战争怎么散发(他看见破裂的小提箱露出里面的布料，象露出肠子一般)这许多难以置信的日用布制品，其颜色大都是黑或白的(但也有一件是粉红褪了色的，被抛掷在山楂树篱上或挂在上面，好象是搁在那儿晒干)似乎人们认为最可宝贵的是这些破布、破烂衣服、扯破的或绞拧起来的被单。这些东西象布条、旧纱布团散落、延伸在青翠葱绿的地面上…… 　　后来他们什也不思忖了，同时什么也不要看了，虽然他极力使眼睛睁开，尽可能挺直地坐在马上。这时他觉得在其中移动的黑色烂泥变得更稠厚了。天色一片漆黑。现在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声音了。路上马蹄单调而复杂的晤晤声在回响，在增殖(现在是成万成千的马蹄在响)以至(象嘀嘀嗒嗒的雨声)变得模糊而消失，以至自己销毁自己。但由于其单一性和持续性，象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一种庄严雄伟的东西；时间的行进，它是看不见的，非物质的，无始无终，无标记可寻。就在这时间的行进中，佐治感觉到自己坐在马上，冰冷、僵直。在黑暗之中，他也是看不见的，在那些骑兵的无形的、高大的身影中间，横向地在慢慢移动，晃来晃去，或更确切说，随着马的一高一低的步伐而有点摇摆起来。整个骑兵队。整个骑兵团似乎在行走而没有向前推进，象在舞台上那些不移动的人物，他们的脚在原地上作出行走的样子，与此同时，在他们背后，一幅绘着房屋、树木和云彩的画布背景微微抖动地展开。有所不同的只是这儿的背景是黑沉沉的夜间，是开始下雨的时间。这雨也是单调的、没完没了的、黑漆漆的，而且不是在倾流，是在把人和马并入它的怀里，同时把它的极轻微的雨声加入、混杂在那些通过路上的几千匹马所发出的可怕的、持续的、险恶的嘈杂声，象几千条的虫在啃吨世界时所发生的蚕食的声音。(还有，在夜雨下沿途走的这些马、老的军马、老古董劣马摇摆着它们那棱面装甲的头，不是有点硬壳动物的僵直，有点蚱蜢那种略微滑稽而又略微可怕的神态？它们那僵直的脚、突出的骨架、环节的胁部令人想起纹章上的某一动物的形象，它不是有血有肉的，而是象——动物和甲胄混同起来——用铁皮和生锈的部件构成的老旧车子，用一点铁丝马虎地修理过，走起来咯落咯落响，随时都会散成碎片)在佐治的心目中，这些嘈杂声最后与战争的概念混同了。在黑夜沉沉中，那单调的马蹄声象枯骨相互碰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接触到的空气又黑又硬，象金属一般。佐治仿佛感到(他想起那些北极探险的记述中谈到皮肤粘住在冰冻的铁上)寒冷的黑夜粘附在他的肉上凝固起来了；好象空气，甚至时间，不过是整—大块冷却的钢铁(象那些已死亡、湮没了几万万年被冰封了的地方)。在这冷却的钢块的厚层中，这些老马永远被凝固住不能动了，连同它们那可怕的衰老的身躯、马刺、军刀、钢造的武器：当太阳升起时，穿过透明的蓝绿色的冰层，发现这些东西安然无恙地站着，象一支在行进中突然遇到一场灾难的军队经过冰川极其缓侵的变化，在十万或二十万年后，被恢复了原状，同时夹杂着过去全部的雇佣兵、外籍骑兵、装甲骑兵被吐了出来。冰川在玻璃体发出的微弱的丁当声中破裂了。 　　佐治在想：“除非这一切马上就腐烂、发臭起来，象那些古生物猛犸等……”接着他完全醒过来了(大概是因为马改变了步伐，这是说，虽然还是常步走，但腰身扭动得比前猛烈，驱使他身体朝马鞍的前桥倾去，这意味着现在已走到开始下坡的路上了)天色仍然与前一样漆黑，他即使尽量睁大眼睛，也什么都分辨不清。他想(根据马蹄声与前有异——响得更空洞些，有一阵子还感到一种与前不同的沉寂，不同的黑暗，并不是更潮湿或更寒冷——同样的雨仍然在下——但好象在马蹄下化成液体在流动)马大概走过一道桥；接着在马蹄下，地面又重新发出实声，道路开始上坡。 　　就在裤子摩擦着马鞍的地方，在膝盖与麦袋之间，继续不断慢慢地渗入的水流使制服呢变成软塌塌。他感到湿布紧贴在皮肤上的那种寒冷。现在大概道路以之字形盘旋上坡，因为可以从各方传来的单调的马蹄声：不仅从前后，还从右边，上面，左边，下面传来。现在虽然对着黑暗睁大眼睛，但几乎是无所感觉(他脱开了马蹬，现在俯向马鞍的前桥，两脚跨在麦袋上，好使两膝轻松一点，让身体象一包东西摇来晃去)他以为听见所有的马、人、货车在同样的夜里，同样的一片墨黑中盲目地在步行或乘车行驶，既不知朝什么地方去，也不知朝什么目标走去。他象听见那经久耐磨的旧世界整个在黑夜中颤抖、乱动、振响，象一个空心铜球发出金属互相碰撞、灾难临头的声音。佐治在想：他的父亲坐在橡树小径深处的彩色玻璃的亭子中。他每天下午总在这儿工作，在保存永久的纸上写满纤细优美的字体：有的经过涂改，有的经过删改。他把这些文稿夹在一个折了角的文件夹中，随身从一个地点带到另一个地点，象是他一刻也不能离开的补充部分，象一种大概是创造出来以补救其他器官衰弱的增补品(肌肉、承受脂肪和松弛的肌肉重压的骨头、以及那些变得不适于自身需要的物质，因此这种物质就制造、分泌一种起代替作用的副产品，一种人工的第六感官，一种用墨水和纸浆制做的万能的人造器官)；但这天晚上，他一如平常每天都带来的那些贵重的文稿，却仍然原封不动地放在他午后来到这里时搁下的地方，杂乱的报纸由于有人看过而揉皱了。在昏暗的亭子里，上面还残留着夏日黄昏的光线。在这黄昏残阳中传来拖拉机安详的突突的声响，佃农正割完大片草地上的青草。当拖拉机爬上山坡时，发动机毫无节制地超速行驶的嘈杂声，发怒似地盖过他们说话的声音，接着，达到山岗上时，突然减弱，当它转弯走过竹林后面时，几乎消失万踪了。它再下山坡，又再次转弯，沿着山脚走，接着加快速度，又再猛冲向前。拖拉机似是用力顶着，朝山坡进攻。这时佐治知道将逐渐看见拖拉机出现，以一种凡与土地接触的一切事物具有的一种难以抑制的缓慢速度上升、爬高，不论这些事物是近或远，是属于什么种类——人、动物、机械。佃农挺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直不动的上身由于发动机的震动微微地而摇摆起来，渐渐地在山岗背景前，在暮色中出现。接着越过山岗，最后在灰色的天空下清晰地显出黑色的身影。他父亲坐在藤椅中，身体每一移动，椅子在他的重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不起作用的眼镜后面他的目光茫茫然发怔。从那镜片的反射，佐治可以看见两个在残阳中清晰地显出的很小的身影。它们通过玻璃鼓起的镜面<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或更确切说是在镜面上慢慢地移动<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连续经过几道由于透镜的曲度而产生变形——首先是拉长升高，接着是变扁平，然后又拉长变细，象丝一般细长，与此同时，这身影慢慢地旋转，最后消失不见了——因此，当佐治在聆听从黑暗中传来的老人的疲惫说话声时，他似乎不但看见农夫那顽强的形象在两片月形的镜面上从一边缘走到另一边缘，而且看见它<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好象这两人物是坐在一个畜力旋转车盘上<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出现、扩大、走近、重新逐渐缩小好象这持久、抖动、坚定的形象在地球的发亮的团面上跑过……<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他的父亲仍然在说话，象是在说给自己听。他说，那位哲学家叫什么来着，这人曾说过，人只知道两种办法去占有属于别人所有的东西，那就是战争和做生意。在一般情况下，人首先是选择战争的方式，因为这在他看来是最容易而且最快捷的。但在发现战争方式有其不便和危险之处后，便选择了第二种方式，这就是做生意，虽然这比起战争来是一样的不正当和横暴，但较舒服一些。总之，所有国家的人民都不得不经过这两道工序，而两者曾经轮流使欧洲置于火山血海之中，后来又使它变为象美国人的旅行推销商的股份有限公司。不过，战争也好，做生意也好，都不过是人们贪婪的表现。而这种贪婪的本身是来自祖传的对饥饿与死亡的恐惧，因而使杀人、愉盗、抢掠和出售在事实上完全是一码事，是一种为了安全的需要，象那些在黑夜里穿过森林的小男孩为了壮胆，大声地吹口哨或唱歌。这说明为什么合唱与使用武器和射击操练同样是军事训练科目的一部分，因为没有比沉寂更糟的事了。这时佐治发怒说：“当然是这样！”他父亲仍然呆望着，没有看见他。在暮霭中颤抖的小树林微微抖动，山谷的深处，雾纱正在慢慢地积聚起来，把白杨树淹没了，使山岗渐渐阴暗下来。佐治说：“你怎么啦？”他说：“没什么，我没什么。我再没心思工整地写这些来来去去都不过是一些话语的字了。”佐治说：“干到现在，难道你还不够吗？”父亲：“够什么？”他说，“那些空洞的言语，没完没了地……”他停下不说话，想起自己第二天就要出发，控制住自已。他父亲现在看看他，一言不发，接着把视线移开<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现在拖拉机干完工作，隆隆地经过亭子后面。佃农高踞在拖拉机的座位上，只有他那浅色的衬衫在树下浓黑的荫影中显出的斑点清晰可见。这斑点慢慢向前移动，幽灵似地飘浮，越去越远，最后在谷仓转角处消失了。不久之后，发动机的声音也停息了，这时沉寂的气氛又涌回来<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他看不清老人的脸部，只见一个模糊的面具悬在沙发椅一堆模糊的东西之上。佐治在想：他心里痛苦，而却又想要掩盖，想给自己鼓气，因此他说这么多的话。他所能支配的一切，不过是这一点东西。这种沉重的、顽固的、过份执着的轻信——或更确切说，信仰——相信知识至高无上，而这种知识是间接的从书本上、文字上学来的。他那农民出身的父亲<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佐治的祖父<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由于从来都没能够辨读文字，因此把它看成具有神秘魔力……佐治的父亲的声音充满忧伤，充满执拗、抖动的激烈情绪，使自己相信所说出来的话是有用的，是真实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至少也相信，把真实的话说出来就是有用的这种信心本身就是能起作用的。他之所以坚持说下去是为了他自己——象一个小孩在黑夜里穿过树林时吹口哨一样——现在父亲的声音达到佐治的耳中，是穿过夏天的闷热传来。不是穿过秋天停滞闷热的空气里亭子中的昏暗阴影。在这腐烂中的夏天，某些已经在发臭的东西最终肯定是败坏无遗，象长满蛆虫的死尸那样鼓胀起来，最后爆裂．只剩下毫无价值的渣滓，一堆揉皱的报纸，上面是什么都久已辨认不出<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不要说认不出上面的宇、可辨认的符号，甚至耸人听闻的大标题也如此：在那灰蒙蒙的纸上几乎只有一点墨渍，一个颜色稍为更浓的灰色影子），现在声音和话语在寒冷的黑夜中传来，看不见的漫长的马队拖得不见首尾地在前进，似乎是一直不停在走：好象他父亲说话从未中断一样。佐治顺手抓住一匹马跳了上去，仿佛他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跨上从有夜晚以来，象影子似的一直在行进的马。老人对着一张空椅继续说话。佐治越去越远，在他身影消逝时，孤单寂寞的声音仍然坚持说下去，尽管说的是空洞无用的话语，但寸步不让地与那些蚂蚁般的东西进斗争。这些东西满布、淹没了秋夜。最后在其威武、冷漠的践踏下，秋夜被占据、被吞没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也许他只是闭上眼睛就马上张开，就在这一瞬间，他的马就撞上前头的一匹，这时候他完全醒过来了，意识到现在马蹄响声己止息，整个行列也停步了，现在只听见周围雨水倾流的声音，夜仍然一片黑暗、荒凉。一匹马有时在喷鼻息，抖动身体，后来雨声又把一切盖压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人们听见在骑兵队的前头喊口令的声音，小分队轮到时动了起来，但走了几公尺远又停下来了。有人骑马急奔，沿着骑兵队跑下，钉了簿蹄铁的马蹄每走一步就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黑夜里，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冥冥中出现，在马奔跑时发出的肌肉摩擦、皮制装备，鞍辔和金属相碰声中，黑色的上驱俯伏在马颈圈上，面目完全隐蔽，头戴钢盔，世界末日的鬼影似的，象战争的幽灵全身被挂从阴冥中走山来，接着又隐没在黑暗之中。在这之后，还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最后重新起步的命令传到。几乎就在这时候，人们辨出了首先进入眼帘的一些比天空还要漆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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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9 16:55:25 |只看该作者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后来他们在谷仓里安顿下来，面前出现那位手提着灯高高举起的少女，象一个圣灵的幻影：有点似那用烟丝汁液绘的古画中的一个人物：棕色<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或更确切说，有光泽的褐色<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带着一点温热，但可以说，不是象在一间屋子的内部那样和暖而似乎象是进入<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同时也进入畜牲和稻草的刺鼻臭味中<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一种有机体的空间、一种内脏之中。佐治站在那里，有点头晕眼花，有点口瞪目呆，眨眨眼睛，眼皮焦红，笨头笨脑，冻得发僵，穿着那被雨水泡得变为僵硬、沉重的衣服，硬邦邦的皮靴，整个人精疲力竭。这层由污垢与缺睡组成的很薄的凝膜居于他的脸部与外界空气之间，象一层摸不着的、花纹碎裂的冰层。他似乎一方面感到夜间的寒气——或现在应当说是清晨的寒冷——由他带进这里来，还紧裹住他<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他想，这股寒气大概象一件紧身内衣一般帮助他挺立得住，他还含糊地在想，在冰层开始融化和分解之前，得赶紧卸下马鞍，上床去睡<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另一方面又同时感到一种象是来自腹部的热气。她就在这股热气中站着，半虚半实，裸着半身，没有完全睡醒或刚醒来。她的眼睛、嘴唇、全身的皮肉由于温柔、疲惫的睡眠而肿胀。她几乎全身赤裸裸，尽管天气寒冷，她的腿和脚却是赤露的，穿着一双没有结上带的男人大鞋．一条紫色的羊线编织的披肩覆盖着她那乳白色的肌肤，从粗糙的睡衣领口中伸出乳白色洁净的脖子。一片黄色的灯光似乎从她那举起的手臂起一直漫延到她全身，象一层亮光闪闪的油漆。等到瓦克把灯笼点亮，她才把灯熄灭了，接着转身走出，进入象失明的眼睛上长的角膜翳那样的微蓝晓光中。当她站在谷仓的阴暗光线中时，她的黑色的身影清晰地显出，但一跨过了门，这身影似乎就消失无踪了。虽然他们的眼睛一直追踪，但它不是越去越远而是解体、消融在那与其说是蓝色不如说是灰色的一种东西中，这大概就是白天了。不论怎样，白天总得来临，但似乎不具白日的任何力量、白日固有的效能。虽然依稀可辨认出在路的另一边有一堵矮墙、一株巨大的合桃树的躯干，后面还有果园中的树木，但一切部是同一颜色只有深浅不同而己。矮墙、合桃树、苹果树<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那年轻的妇女现在已不见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好象都变为化石似的，既乏颜色也无价值，这一切仅在那现在渐渐渗入谷仓里的海绵似的、形状易变、千篇一律是灰色的物质中留下痕迹。佐治转过头来时，看见被这物质渗透的布吕姆的脸部，象一个灰色的面具，眼睛象在一张纸中间撕开的两个洞，连嘴巴也是灰色的。佐治继续刚才已开了头的那句话，或更确切说，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在继续说<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大概是这样的一句话：喂，你看见过那年轻女人她……<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接着声音停顿，嘴唇也许还在寂静中持续地动着。后来这嘴唇也不动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与此同时，他一直望着那张纸似的脸。布吕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他已脱掉钢盔，那象小姑娘似的瘦长的脸，夹在两只扇风耳中间更显得狭长，小得和拳头差不多。他那象少女的颈子从军大衣的潮湿、僵硬的领子里伸出。象是从甲壳里外伸似的。这张脸呈现赢弱、忧郁、女性化、固执的特点<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他说：“哪一个年轻女人？”佐治：“哪一个……你怎么啦？”布吕姆的马还没有卸鞍，其至也没有用绳子拴住，他倚着墙好象害怕自己要倒下去。他的短枪仍斜挂在肩上，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卸下身上的装备。佐治再次说：“你怎么啦？生病了？”布吕姆耸耸肩头，离开了墙，动手解下马鞍的腹带。佐治说：“他妈的，别管马了。快去睡下。只要我推你一下，你就会倒下去……”他自己几乎是一边说一边站着就几乎睡着了。他一手推开布吕姆，对方也不抗拒。贴在马的黄铜色臀部上被雨淋湿的毛现在显得颜色很深，垫在马鞍下的毯子的毛也是潮湿粘合起来，同时散发出一种刺鼻的酸味。当他靠墙摆好两人的背包时，仿佛总是看见她在刚才原来的地方，确切点说，是在感觉中看见她象一种虚幻但持久不去的遗迹，好象保留在他身上多于在他的视网膜上（事实上他看见她的时间很少，也没看清楚<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是一种象牛奶般温热、白色的东西，象她在他们来到时刚挤过的牛奶一样的东西，象一个圣灵，但照射着的不是那盏提灯而是一个发光体，好象她的皮肤本身就是光源，似乎他在黑夜里马不停蹄地前进，不是为了别的，只为达到这目的：最终发现这个在沉沉黑夜中塑成的半透明的肉身：这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包括一切女人的意念、象征，这是说……<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事实上他还站着，木木然在解开皮带和带扣，或者是已经躺下，在稻草中迷迷蒙蒙睡着了，在酣睡的怀抱、紧搂之中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用柔软的粘土粗略塑成两条大腿、一个腹部、两个乳房、一个圆柱形的颈子；象那些原始简单但造型确切的塑像，在中央、在皱折凹入处雕了一个毛蓬蓬象野草丛生的女性下体开口处，这种只能以动物名之、用自然历史术语表达的东西——例如贻贝、章点、软肉、外阴【作者在此处运用一些谐音字如<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moule<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poulpl<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pulpe<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vulve<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使人联想起那些海生食肉动物，那些没有视觉促有嘴唇，有睫毛。这子宫的口，这原始的坩埚——他似乎在世界的女腹中见到——象他在童年时代学习模压土兵、骑兵的玩具的棋子，只要用大拇指在橡皮泥上一掀，无数的家畜种【这里作者运用一双关语<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engeanel<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可指“家畜种”亦可指“孬种】，和传说里讲的一样，全副武装、头戴钢盔，在地面上大量繁殖，乱爬乱钻，四面扩散：发出千军万马在行进中的无法估量的嘈杂声、践踏声、展现无数忧伤的黑色的马上下左右摇动着头，在单调的马蹄得得声中无穷尽地连接列队前行<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他没有睡着，完全不动地站着，但现在不是在谷仓里，也不是已成过去的夏天里干草散发出的浓重含尖的气味，而是时间本身、消逝的岁月散发的那种捉摸不住、忧伤缠绵、无法摆脱的气息。他在黑夜中游荡，谛听着寂静、夜晚、安宁、身旁的女人细微的呼吸。边了一会儿，他才看清反射出窗上朦胧光线的衣橱镜面上，出现的第二个长方形——这总是里面空无一物的旅馆房间里的衣橱，仅挂着两三个空衣架。衣橱本身<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顶上有一个三角楣，其两边有两个松球形的饰物<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是用一种尿黄色带红花纹的木头做的。看来这样的家具不是用来装衣物的，而只是搁置灰尘。这幽灵的蒙尘棺材似的衣橱镜子曾反照出无数的情人、无数的激动、潮湿的赤条条的肉体，无数的搂抱。这些形象收藏在持久不变、洁白无瑕、冷冰冰的镜玻璃蓝绿色的深处，混成一片一一，他却在回想：“……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不是马蹄响声，而是谷仓屋顶的雨声，达时张开眼睛，看到光线透过板壁的缝隙以小薄片形照射进来：大概天已不早，但白日的阳光仍然是有点灰蒙蒙。就在这样的白天中，她的身体消失了，被吞没了，好象是在这到处是雨水的清晨里被吸收了。或更确切地说，这清晨象一块布，象我们身上的衣服一样浸透了。吸足了雨水，发出一种潮湿了的吸水布毯的气味。我们就在这毯子里睡着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呆头呆脑地对着挂在盛满已结成冰的水的帆布桶上一小块镜玻璃，看看自己发灰的肮脏的面孔，由于缺少睡眠而显得消瘦疲惫，由于没有很好刮过的腮帮子、粘着稻草的蓬乱的头发，眼眶很红的眼睛，还加上那种惊讶、不安、厌恶的心情，显得暗淡苍白<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这种心情象看到一具死尸时所产生的一样，似乎在我们穿上那千篇一律的军服的那—天，同时戴上这同样不变的由疲乏、厌恶、污垢构成的面具——象—个凌辱的烙印时，尸体腐烂时发生的浮肿膨胀早已待在那里开始作用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这时我离开了镜前，我的脸部，或更确切说是象水母似的脸部，象被谷仓的阴暗、栗色的深处所吸引，而摆动着飞起，消逝之快与反射的形象随着角度稍微变化而改变的速度一样。从马厩的另一端的地方，我看见那些人在闲聊，但更确切地说，是在保持沉默。这是说，他们以沉默来相互理解，象别的人通过语言来达到同一目的一样。这是说，有某种沉默，只有他们会理解，而这种沉默，对他们来说，要比围着那匹侧卧着的马的人所作的空谈更能表达意思。这三个人，农民长相，沉默寡言、疑心颇重，感情不轻易外露，达种人占部队兵员中的大部分。他们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的神色，有一些过早出现的皱纹，似是思念他们的田野、清静、牲口、黑色的不毛之地。我说：‘怎么同事？有什么事？’但他们不理睬我，大概在想；没必要回答，或者也许是，我和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这时我走近来，我也看了一会儿那呼吸困难的马。依格莱兹亚也在那里，但他也和那些人一样，似乎也不理解我。他和我，我想，我希望最低限度能有一种接触。可是，以赛马骑师为业的人多少有点象农民，虽然从外表看来，人们会认为，既然他曾经在城里待过，至少是和城市接触过，总可以把他想成是一个与农民有点不同的人。赌跑马，押赌注，甚至生活放荡象一般的骑师平常那样。他的童年不是在看守鹅群或牵牛喝水中度过，而大概是在城市的阴沟旁、街道上闲荡过去的。但可以这样说，那些马，与马为伴，和马的接触比乡村田野对他那象农民一样的性格的影响更重大。他也和这些人里的任何一个同样地感情不外露，沉默寡言，不大与人有交情。他和这些人一样总是一心一意地干<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似乎他们不能空手坐着<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那些细致的慢活，而这种工作只有他们能懂得发明出来。从我站的地方望去<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在他稍后面。他这时坐在一辆破旧的独轮车上，四分三的背转了过去，两肩稍微在动，大概是正在把自己的或德·雷谢克的鞍辔擦亮在含高岭土的皮带铜扣和缰绳上面涂一层黄蜡，他似乎随身带有这种存货<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我可以看见他的大鼻子，他的头低垂，象是被这勾鼻的重量朝下拖。这鼻子象狂欢节假面具上的玩意儿，装在他那刀片似的狭削的脸孔上。这种鼻子，大概是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刺客起就制造出来的，这些刺客往往用暗杀凶手披的斗篷把全身裹著，仅仅露出隆起的鹰鼻。这鼻子使得他的神色象既可怕又可怜的鸟，正受着折磨……我曾经在什么书上看到类似的故事？我想是在吉卜林【<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kipling<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英国十九世纪小说家】的小说里，否则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呢？这类写一变【疑有误】动物长了这样一个可怕的鼻子、勾鼻子的故事。他说：“去让别人戳你的屁股”或“你的屁股沾上面条”这是骑师用来表示“运气好”的话。不过他的声音一点也不粗俗，反而是单纯、天真、带有惊愕、气愤谴责的语调，象当他看见布吕姆那样为这匹马装上马鞍，但跑了这样长的路程后马居然没有腿肿。他那微弱、嘶哑、失真的嗓音却异常温柔，出乎人们意外。这声音甚至有点稚气的谦卑，这似乎是对那狂欢节假面具似的带有皱纹的瘦削脸一种自相矛盾的否认，且不提他比我们平均年龄至少要大十五岁的事实，他处在我们中间就象被一群青少年围着。他是由于德·雷谢克的安排到这里来的，可能是通过一些私人关系，把他分派到我们这个部队来，这样德·雷谢克就可以留他在身旁当勤务兵。事实上他们两人似乎彼此相互需要，德·雷谢克少不了他，他也少不了德·雷谢克，其需要程度是一样的。一方面是主人对他的狗那种高高在上的喜爱感情，一方面是狗从下而上对主人的依恋，从不想提出问题：这主人是否值得：他一味接受、承认情势就是如此，从不对此有所异议。在任何事上都表现尊敬主人，例如，他对那些按照字面没有把<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de Reixach<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这名字念准的人，耐心改正发音的态度，或更确切说是癖好，他既是出于固执，也是出于仆从的忠心。他说：“应念雷谢，不是雷札，他妈的，你还不懂！这中间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X<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字母是发<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che<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的音，而最后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ch<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该念<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K(<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克<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的音。天哪，我发誓，这家伙，笨成个什么样，我向他解释了至少有十趟。你这笨蛋，看来你从没去过看赛马，这名字可是相当出名……”对于声名、旗号、他身上穿的闪亮的丝绸上衣，粉红色的、黑色的背带，衬在象弹子台面那样深绿的跑马道上的黑窄边软帽，一种家仆的制服，这一切他都引以为荣。但是，当另一人身体迫近敌人枪口被轻机枪扫中时，我过了一会儿提出返身回去看看那人死了没有，他端详着我<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神情正象不久前，德·雷谢克强迫那迷途的士兵从那正备用的马上下来，虽然这士兵哀求过我们让他骑上，在这件事过去一会儿后，依格莱兹亚说：“这是一个特务。”我说：“谁？”他耸耸肩说：“这家伙。”我说：“一个……你怎么看得出来？”他就是用这同样突出的眼睛、同样发愣但又带着温情和有点气愤、惊讶的谴责的眼光盯着我看，似乎他努力想要理解我，怜悯我的愚蠢无知，大概他对我感到同样的惊愕，同样的反感，象他听到有人咒骂军官们，咒骂他的德·雷谢克肯定要见鬼去。现在他大概是在鬼那里——真的是见鬼去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也许他很想钻破我感觉到在自已脸上的那层薄膜、那层硬泥壳，它是由疲惫、昏睡、汗水和尘土组成的，象在褶皱处呈龟裂状，不透光的地堵一般把我与外面隔离了。他的脸却总是呈现同样的怀疑、谴责但亲切温柔的表情。他说：“去看什么？”我：“他是不是死了。显然是这样子，身体迫近枪口，究竟那家伙有可能没打中，也许只是伤了他，或者只是打死了他的马，因为马倒下去了，就是在这时候，我们看见他拔刀出鞘，而且……”后来我不说话了，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费功夫，对他来说，无须考虑返身去看明情况这种事，这倒不是出于贪生怕死而是大概奇怪为什么，凭什么要为这么一桩事去冒生命危险<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的确也找不到根据<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既没人为这件事付他钱，也没人特意下令要他去干。这种难题他实在无法理解。他的工作只是用鞋油擦干净德·雷谢克的皮靴、擦亮他的套马具，养好他的那些马，使它们赛马时赢得胜利，他总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工作的，他为德·雷谢克骑赛马五年以来的表现已证明了这一点。有人风言风语说，他不光是骑德·雷谢克的马，在马背上面爬上跳下，而且是骑在他的——关于他，关于他们的事，人家有得说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佐治力图想象出这种情景：象穿过树篱的或两个灌木丛之间的—个窟窿，偶然看见——总是从远处——一些场景，一些给春季或夏季转瞬即逝的画面：上面有永远是绿油油的草坪，白色的栅栏以及另—些东西。科里娜和他面对着，骑师的个子比她矮，两条短小的腿呈弓形，穿着有翻口的软皮长靴；短裤是白色的，骑师穿的光闪闪的丝绸上衣的各种颜色是她亲自选定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是和制做女人的内衣——包括胸罩、短裤和黑色的吊袜腰带——所用的闪亮、缎子般光滑的衣料<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象是穿异性服装的乔装改扮，沿稽可笑、刺激感官、色情肉感；象从前宫中的畸形的小丑穿着王后、公主经常喜欢的颜色的衣服，色彩典雅、娇嫩。他象戴着一个意大利狂欢节的假面具，皮色发黄，脸孔瘦削如苦行僧，鼻子象汽车前<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V<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形的减阻风档，一双大眼睛突起，神情消极被动<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也可以说寻思冥想<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审慎多虑、有苦难言<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这种外貌鲜明突出，也许是由于骑师特有的头部姿势，颜色鲜艳的丝绸上衣的制服领子，而且领子下系着一条女用围巾象包扎般束紧他的颈子，使他的样子显得僵直，头部前伸象后颈长了脓疮或疖子<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她面对他站着<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看样子他不过是一个态度恭敬的骑师正在聆听女主人的吩咐，耐心地听着，两手无意识地搓着他的马鞭的捏手<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穿着一件色彩绚丽、透明的薄纱长袍，站在背光里，一些拉长的影子投落在草坪上，那红色的长袍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头发的颜色。在太阳颤动的光线照射下，她的身体在衣服的内部明显地呈现<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两腿分叉<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清晰可见，好象她赤裸裸地站在一片深红色的薄纱的朦胧云彩中，她使人想起<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不是想起，象狗听见那要命的铃声启动它的反射时，不是思想活动，不是想，而是有点象分泌唾液<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象麦芽糖似的东西<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糖浆、还有巴旦杏仁糖水，这些字眼也适合用在她身上，用在这个地方<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想起一种化学酸性红色玻璃纸包的糠果<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这种纸揉皱时清脆的瑟瑟声，它的颜色、它的材料本身，连同纸上的裂缝上石蜡呈现灰色细线交织的网状，这一切已足够引起生理反射<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佐治能够看见他们的嘴唇在动，但听不见声音<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距离太远，而且是躲在树篱后面，落在时间后面<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与此同时，他细听着<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那是后来布吕姆和他终于使依格莱兹亚变得容易接近时<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依格莱兹亚给他们讲他的许许多多有关马的故事，譬如说，他患淋巴管炎的那三年中仍然赢得很多种赛马奖的故事……佐治说：“她是不是……”依格莱兹亚说：“当我给马安放诱导剂时，她常来监督观看。这药方是第一个东家给我的，不过用时得当心……”佐治：“她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我是想说，你们是不是……”依格莱兹亚又不正面回答；不过这也没关系：佐治不需要知道她那张嘴，那涂了口红的嘴唇微微在动，在说些什么，也不需要知道那狂欢节假面具上的皱裂、线条突出的厚嘴唇回答什么，因为这一切不过是，也只能是一些无关重要，无足轻重的话语罢了<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她和他大概是在谈那诱导剂或扭伤的马腱。他叙述这些事时，是如此天真朴实<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也许事实是如此，这是说，不是什么似田园诗般的纯朴温柔的爱情，不是曲折的情节冗长地、有组织地、合乎习惯方式地展开，从开始进入情节，逐步加强，渐渐发展，和谐而又合理地向上升——中间还被一些不可少的停顿和操作失误打断过——终于达到高峰，这之后也许有一个过渡，然后又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渐弱：全不是这样，没有什么组织好的，有连惯性的东西，没有什么话语，什么准备好的言辞，既没爱情的表示也没任何解说，只有这些：几个无声的形象，从远处看，几乎不动：在骑师过磅处她正对他作指示，或者他的形象：衣服弄脏，浑身是泥，短裤上沾了泥土的痕迹，或黄绿色的压坏的青草，或者脚有点跛地走着，一只手臂上搭着他那小得象玩具的马鞍，挂在鞍上往下垂的一对马蹬相互碰撞发出银铃似的声音。他走在她旁边朝着过磅处去，前面是全身湿透冒气的马，由一个照管赛马房的男孩子牵着它的缰绳走着。这类管马房的男孩子都是头发肮脏、过长，衣着破旧，脸色苍白得象小流氓的脸；或是阳光灿烂的早晨，在马房前面，他穿着天天穿的那条短裤，有裂纹的旧皮靴，投穿外衣，蹲在地上正在用肥皂洗并按摩马的膝弯。忽然在近旁的潮湿的铺砌路面上出现她的身影：她穿着一件适于早上穿的简朴的浅色长袍，或者也许穿着骑马服装和马靴，她也用马鞭轻轻地敲她的一条腿，但他仍然蹲着，头也不回地继续按摩那有毛病的马脚，直至她开口对他说话时才站起来，这时他又站在她面前，上身稍微向前倾，双手直至肘部都是肥皂。从他们两个头的动作和有一会儿他用一只手臂所作的姿势看来，可以知道他们在谈马、膏药，就是谈这些事而已<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要不然就也许是出现两个管马房的男孩子之间暧昧地交换眼色，一个管马房的男孩子偷偷看她时的样子。这些孩子都是身体虚弱，衣衫褴褛，好耍花招。人们可以看见这些孩子攀着漂亮的马笼头走过。他们那小赖皮的瘦小的、营养不良的脸，下流但可怜的神情，反衬着虹彩色的马鬃、肌肉、毛色发出的电火花似的光芒<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在这种情形中，谈不上有什么爱情，除非是这种爱情——或更确切说，这种强烈的情欲——就是如此：它是一种无言的事物，是感情的冲动、相互的推斥、厌恶、怨恨，这一切都是未明白表示——甚至是未定形——，是一连串的动作、语言、可有可无的场景。在这场景中心，直截了当地就出现猛攻、急不可待的、迅速、狂暴的肉搏。不管在什么地方，也许就在马房里，在稻草捆上。她的裙子高高卷起，仍穿着袜子和吊袜腰带，在大腿上部，发亮的皮肉一闪一闪地发光。两人都气喘吁吁，疯狂激动，大概还怀着怕被突然发现的恐惧。她从他的肩上窥看着马房的门，眼睛发狂似的，脖子扭转着。在他们周围是马的垫革发出的阿摩尼亚的臭味和在马房分栏里的马响声。这类勾当干完后。他立即又恢复那皮和骨构成的面具，仍然是毫无变动、难以摸透、落落寡欢、沉默寡言、无动于衷、忧忧郁郁、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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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9 16:56:45 |只看该作者

就是如此。领会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这些平淡无奇但缠绕不休的风言风语，对佐治来说，最终与他自己母亲本身有关。虽然并不是不能与她分开，但显然这些东西是她的一部分(象是从她那里泄流出来的东西，她分泌出来的产品)。好象构成她的元素(闪闪发光的桔红色的头发、用钻石装饰的手指，过于花花绿缘的长袍。她不是不管白己的年龄是否合适，坚持要穿这样的衣服，而是似乎与年龄成正比例，年岁增长的数目与衣服颜色的鲜艳、过火的程度同时并增)组成了支持这些涛涛不绝、五花八门的唠叨饶舌的吵吵闹闹、响亮的东西。通过这种闲言闲语，再夹杂上仆人、裁缝、理发师、和无数的亲戚朋友熟人所谈的关于这故事，德·雷谢克这一家族——不光是指科里娜和她的丈夫，而是指德·雷谢克这世系、种族、集团、家族——甚至在佐治还没有接触其中之一人之前，他已觉得这个家族已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威望和无法接近下出现的光环。这种不可接近性显得更为不可触知，国为它不仅取决于事有某些东西(象财产)——这些东西有可能获得，因此，有朝一日能享有它的希望或可能性(甚至只是在理论上)就使这威望失去大半了——而更多的是取决于(这是说，除享有财产以外，或在此之前，无比地提高这财产的身价)这贵族姓氏前的介词【在法国一般为de“德”】、这称号、这血统，这在莎宾娜(佐治的母亲)看来，显然具有一种特别不可思议的价值，因为这些东西不仅是无法获得(既然它们主要是由任何本领都无法产生、替代的某种事物所组成的：资历、时间)还有，她对这些东西由于个人没有得到满足而怀有一种折磨人的偏执的情绪，因为她本人也是属于德·雷谢克家族的(可惜的是，只是她母亲出身于这家族)。大概因此她总是怀着怨恨不平，不断地坚持要使人想起她与这家族的关系(这件事—一以及她那经常大发作的妒忌，她对衰老的害怕，炊事人员或仆人房中发生的问题——成为她的心思老围着转的三四个主题的构成部分，以一种重复不变、持久不退的狂热劲头在转，象那些黄昏里浮游半空中的昆虫，围着一个看不见的——不存在的，只有对它们是存在的——震中——飞舞，一刻不停地旋转)，不断地提醒别人注意到联结她与这家族有无可置疑的亲戚关系，她的结婚相片上有一位这家族的成员就是一个明证，他穿着1914年第一次大战前的龙骑兵军官的制服。此外还有一个确证，那就是她占有家族住过的一座邸宅，这是在缺少这家族的姓名和称号的情况下，她经过一系列的遗产分配和遗赠之事以后才继承下来。在这些事的细节中，大概只有她一个人明白自己所处的地位，因为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能背出一大串过去门当户对的和非门当户对的烟亲关系的造册，能详细叙述这家族的某一远祖如何由于从事经商，违反了他本来的社会等级的法则，国而丧失了贵族的权利。另一个又如何如何，她指这人的画像……(她也继承了一些画像——至少有好几幅——原是属于内容丰富的藏画，或更确切地说，属于与其说是祖先的不如说是传种者的成套画像的一部分，布吕姆说：“不如说是种公马，因为，我想，在这样的家族中，应当这样称呼他们，不对吗？军队不是曾经在那个地方有一个著名的饲马场，一个种马场吗？不是有一种马叫塔尔泊种【德·雷谢克家族所在地是塔尔泊，这里有揶揄的意味】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变种……”佐治说：“行啦，行啦！”就算是种公马，他……”“有纯种的，半纯血种的，未经阉割的，阉过的……”“够啦，”佐治说，“但他是纯种的，他……”布吕姆说：“这用不着说了。这个你用不着跟我说。大概是塔尔泊种马和阿刺伯种马杂交的，或者是塔尔纳种和阿刺伯种杂交的。我就想能够有一次看他不穿靴时的样子，”佐治说；“那是为什么？”布吕姆：“只为看看在他那长脚的地方是不是长了马蹄，只是为了想知道他的祖母是那一个种族的母马……”佐治：“行啦，行啦，就算你赢……”)他似乎看见莎宾娜有一天拿给他看的一些纸张，一些发黄的旧纸。这些东西认真妥善地保存在一个象老得长毛的大箱子里，这种箱子在阁楼里还可以找到。他花了一个夜晚去翻阅，不得不每五分钟就换一下鼻子，因为上面的灰尘使他的鼻子发燥(墨水颜色已变白的公证书、婚书、契约、让与证明、地契、遗嘱、以国王名义颁发的授与爵位或俸禄的敕书、委派执行任务的指令、国民公会【指法国1789年大革命时期成立的国民工会】的法令、封口的蜡已破碎的信件【法国过去的文件或信札，用蜡封口后，在上面加印】、一捆指券【1789——1797法国大革命后流通的一种以国家财产为担保的证券，后作为通货使用】、珠宝店的发票、封建时代缴交的杂税清单、军事报告、指示、洗礼证书、讣告、葬礼通知：这一切残存的辟片的遗痕、碎块、文件，象一些表皮部分，触到这部分时，表皮似乎同时也有触觉——这些文件有点变硬、有点干缩——象老人的长了斑点的手——轻薄、易碎、已失去其物质性，一旦手抓起来，就似乎随时都会粉碎变为灰烬，但仍具有生命力——在岁月、消逝的时间外面——象那些雄心壮志、梦想、虚荣、无意义但难以磨灭的情感的表皮)在这些旧东西中，有一个很厚的本子，蓝色的封面已磨损，用一条橄榄色的丝带扎缚着。其中是这家族的一位远祖(或是传种者，或象布吕姆所说的，种公马)积聚的一些令人惊讶的诗抄、哲学的漫想、悲剧的写作提纲、旅游的记述，佐治还能够逐字地记得其中某些题目(“送赠一位老发妇的花束，她年轻时虽缺美貌但有过风流韵事”)，或某几页，例如这样的一页，根据旁注的译出的字眼看来，似乎是从意大利文译过来的： rbidezza　　　　第二十八幅画以及其他三幅似乎都是同样地 　柔软　　　　　美丽典雅，是同—手笔的完美作品。那半人 　柔韧　　　　　半马的女人画像的全部都画得优美细致，值 　柔和　　　　　得特别细看，人的部分与马的部分联接结合 　　　　　　　　的地方确实画的美妙。眼睛可清楚看见那女 　Candido　　　人洁白皮肉的娇嫩细致、马光闪闪的浅红棕 　洁白的　　　　色的皮毛，但后来由于想把边缘分清、混淆了 　白色的　　　　部位：女的弹竖琴的左手的姿态画得美妙，同 　发亮的　　　　样美妙的是她似乎想用右手拿着的钹的—片 　　　　　　　　敲另一片的姿态，这另一片，画家出于一种难 attegiamento　能可贵的心裁(有两个字划掉)，为了显得别 　姿势　　　　　致，把它画在那少年的右手中。紧抱着半人半 　姿态　　　　　马女人的少年把左手穿过她的右手下面，再从 　　　　　　　　她的腋下伸出来。少年穿的长袍是紫色的，那 Carnagionc 　　女人的衣裳是黄色的，从她的手臂上挂垂着飘 　肤色　　　　　动。值得细看的还有头饰、护腕、颈饰，特别 　　　　　　　　值得注意的是，那半人半马女人和酒神以及和 Ottimo　　　　园林女神维纳斯之间的关系……佐治想：“对， 　很好　　　　　也只有马能画出这样的东西。”他重复说： 　　　　　　　　“行啦，很好，就算是种马”，同时他想着这 Otermodo　　　些谜一般的、僵住不动、庄严肃穆的死者，他 　否则　　　　　们在那金色的像框中以沉思、冬淡的眼神注视 　　　　　　　　着他们的后代。在这些人中的一个恰当的位置 Controverfia　　上方有一个画像，佐治在童年时总是怀着一种不 　争论　　　　　安、惧怕的心情出神地看，因为他(这位远代的传种者)的前额有一个血红的洞，一条弯弯曲曲的细长的血流从太阳穴直往下淌，它沿着面颊的曲线流下，滴到他穿着的宝蓝色猎装的翻领上，好象是—一为了使环绕这人物所产生的暖昧不清的传说有形象的说明，得以永传下去——人家为他画了一个肖像，通过结束他的生命的一枪，使他血迹斑斑地站着，视死如归似的，象马一般，不失礼貌的，四周围着—层由于神秘的谜和暴死而产生的光晕(象其他的肖像一一扑了粉的侯爵们【路易十四时代宫庭中的贵族往往在假发上扑粉】、帝国时代【指在拿破仑称帝时期】的脸上充血、满身绦子花边装饰的将军们、佩戴波纹闪光缎带的贵夫人们——自命不凡、野心勃勃、虚荣或毫无价值)对比，佐治在听到他的母亲莎宾娜叙述以前，就似乎注意到了(她可能是在一种模糊的推动力之下，同样地着重讲了这位从事经商的贵族的失败，这是说，她是在一些矛盾的情绪推动下，大概并不清楚知道自己在讲这些引起纷纷议论的、可笑的，有损他人名誉的或高乃依【法国十七世纪古典悲剧家】悲剧式的故事，到底是不是想贬低自己没有能够继承到的贵族身份、称号，或是正相反，想使这些东西加添光彩，因而自己可以由于有亲戚关系，由于这些东西所产生的威望而洋洋得意)她曾谈到这位德·雷谢克家族的成员在历史上著名的八月四日【指法国大革命发生之后，农民废除封建贵族特权之日】如何自动不承认他自己的贵族身份，后来又如何参加了国民公会，投票赞成处死国王【指路易十六】，后来大概由于他在军事方面的知识，他被委派到军队中工作，最后被西班牙军【当时西班牙王朝站立波旁王朝一边】打败，后来又第二次否认自己的贵族身份，终于用小手枪朝自己头部开火自杀(既不是用步枪也不是穿着猎服象肖像里画的那样，他那支随随便便地拧在手弯的枪，以及在肖像上从他前额流下的血迹使孩子想象他朝头部开枪自杀的情景，其实是画布上棕红色的草图由于破裂而露出的一条很长的痕迹)他是站在现在已由莎宾娜住着的房间里的壁炉旁开枪的。佐治在长时间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本能地在墙上或天花板上寻找那打掉他半个头的那个巨大铅弹的痕迹。 　　就这样，通过一个女人的加油加醋的瞎说乱讲，还用不着佐治亲自见过这些人，呈现为德·雷谢克的成员和这个家族，最后是德·雷谢克本人单独出现，后面紧跟着这样的一大队祖上的人、一些传说纷纭的幽灵，一大堆私室中的闲言闲语、手枪打响的声音、公证人的证书、刀剑碰击声。他们(幽灵们)在龟裂的古画的褐色荫暗深处混杂重叠。然后出现德·雷谢克与他的妻子。她比他年轻二十岁，四年前他在议论纷纷中、在沙龙喝茶时窃窃私语中和她结了婚。这些议论和私语引起了激怒、贵族内部亲属间的愤慨、妒忌和淫乱的大发作，象这类的事情总少不了的。这对大妇因而也被光晕环绕着(男的是老成、干瘦、笔挺——甚至是僵直一一高深莫测，而那位十八岁的新夫人，大家都可以看到，她的头发、身体、皮肤几乎是象她身上的丝绸、香水一样地不实在、碰不得的娇贵物质所构成的。她穿浅淡的服装，袒胸露臂，不知羞耻。他在每年举行大马赛时，或坐在那黑色大汽车中，穿着红色骑士礼服(她已使他辞掉了军中的职务)。他们坐着那辆几乎象柩车一样庞大可观的汽车走过时，高不可攀(她不仅强使他离开军队，她还强迫他买这辆汽车以替代他过去一直使用的那辆不是名牌的成批生产的汽车)。她有时单独驾驶一辆跑车，这是他送给她的一件礼物(但没多久她就不驾驶它，大概很快就生厌了)。这两人真的是高不可攀，缺乏现实性，好象他们已经进入他们的(至少是德·雷谢克的)先人肖像集画之中了。这些传奇般的传神者在已褪色的金框架中永远动也不动)，这两人身上也萦绕着光晕…… 　　“可是你并不认识这位夫人！”布吕姆说，“你对我说过，他们从来不呆在那里的，不是到巴黎，就是到铎城或戛纳【

aris,Deau,Canne都是富有的法国人常去游乐或小住的地方】去，你说你只见过她一次，或更确切说是在马的臀部与一个维也纳轻歌剧中的小配角之间瞥见她，那人穿着一件茄克衫，戴着一顶灰色帽子，一只单眼镜紧嵌在眼上，望着老将军的小胡子……这就是你所看见的一切，你……”布吕姆的样子也象个醒不过来，还没有恢复知觉溺水的人。佐治不作声，耸耸肩膀。天又开始下雨，或更确切说，地方、道路、果园又开始融化似的。这一切静悄悄地、慢慢地解体，溶解，化为蒙蒙细雨，象在一块玻璃板上似地无声无息地滑过，把树木和房屋用水稀释了，现在佐治和布吕姆站在谷仓门上，靠着门墙凹进去的地方躲雨，看着德·雷谢克和一群指手划脚、激动发怒、双方对抗的人正在打交道。声音混杂，象毫无章法、乱七八糟的合唱，瞎嚷瞎喊，乱成一片。好象是在恶运的重压下的叫喊，是对话言的滑稽模仿。这语言如同一些本为人所创造、所控制的事物以其难以改变的背信弃义的行为，反过来与人作对，向人进行报复。由用在表面上乖乖地尽其职能，它们报复起来更利害，更具叛逆性。这样，语言变为一切思想交流，相互理解的重大障碍。这时吵闹的声音更响起来了，似乎仅是声调的变化不能表达思想感情，除了靠音量强度外，别无希望，因此声音提高到成为喊叫，极力压倒超过对方……后来声音突然停息下来，只剩下其中一个激烈、夸张的，接着这声音也停息了，只听见德·雷谢克一个人几乎是在喃喃低语。他慢慢地、平静地说话，脸色苍白(愠怒，或更确切地说，恼火，或只是厌烦，这些情绪表现在那声调降低，象是一种起否定作用的声音变化(也表现在他那毫无表情的、平淡、过分低沉的声音中)。他那黯淡无光的脸色此时更显得苍白——要不然是这种苍白的脸色这低微的声音表明一种厌倦的心绪。不过，他总是一样地保持着笔挺、僵直的姿势、皮靴闪闪发亮，虽然依格莱兹亚这天早上没能为他擦鞋，大概他不得不亲自动手。他仔细地，不动声息地擦，其细心之程度如同他刮清胡子，刷净自己的衣服、打自己的领结一样。好象他现在不是在阿尔登的一个荒僻的乡村中，不是在战争中，好象他没有也通宵骑着马在雨中度过)。他那苍白的脸，甚至活跃或寒冷也不能使它变得有点<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红润，与那矮小的男人那张红到发紫的脸正好相反。这黑头发棕色皮肤的小矮子站在门上对着他，头戴皮的鸭舌帽，脚上穿着一双用小圆块橡皮补过的胶靴，手里拿着一管猎枪在挥舞，其势汹汹。当他朝门外跨出一步时，佐治和布吕姆可以看见他是跛着脚的。佐治说：“可是我看她够长久的了，围此知道她象牛奶一样。那盏灯就够照得清楚了。他妈的，真是象牛奶，象溢出的奶油……”布吕姆：“什么？”佐治：“你还不至于累死到没发现吧？哪怕是死人……真想就爬去舔吃，真想……”这时候，那黑头发的小矮个在叫喊，“你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打死你<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德·雷谢克说：“好啦<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行啦！”那小矮个说：“队长，他要是上前来，我就打死他。”德·雷谢克又说：“行啦<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他朝旁边挪了一步，重新站在两个男人之间：一个持枪，另一个现在与两个小军官一起站在他的背后。后者和雇农完全一模一样，除了有一点几乎看不出来的差别。他也是穿着补满小圆块橡皮的黑胶靴，穿的衣服，准确地说，不是蓝色的工作服，而是一件灰色的没有样子的衣服，一条象领带的东西站在衬衫领上，头上戴着的不是鸭舌帽而是一顶软毡帽，象城里人常戴的那一种，手里拿着一把伞。他也是农民，只不过有点地方不同罢了。有一时他抬起眼睛，动作很快，佐治越过队长的头顶上朝他所望的地方看去，可是大概动作不够快，他只来得及看见那房子二楼的一个窗子的窗帘重新放下来。这网眼纱窗帘是象在集市上出售的廉价品那一种类的，图样是一个菱形框中的一只拖着长尾巴的孔雀，斜边按针织的网眼呈阶梯形。帘上的孔雀尾巴摆动了一两次后就不动了。与此同时，在楼底下<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佐治再不看那里了，只是以贪婪的目光窥视着那现在已静止不动的灰白色的网眼纱帘，上面那神气活现的装饰性的孔雀平静地站着不动，在它的前面，细如粉末的蒙蒙小雨继续不停地落下。无声无息、耐心持久，直至永远……<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片乱七八糟、七嘴八舌、混乱无章的声音又再响起，激烈，杂乱、激动：“……只要我有一口气活着在这儿。我就要打死他。队长，请进来吧。可是这家伙不能踏进这门来，要不我打死他。我——”好啦<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我的朋友助理先生只是想看一看，落实一下这个房间一—”首先，为什么他不把这些人安排住在他家里？他的房子很大，许多房间全空着，而他——”“行啦，我不能这样考虑。我们……”“我可以亲自带您的这些士官到房间里去。我并不是不愿意让他们住我家，不过，这村子里有人家里三四个房间空着，因此，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你别嘿嘿笑，要不我打死你，你听着，我要打得你挺尸在这里，你听好，他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枪举起瞄准，另一个赶紧潜在两位士官的背后，甚至在这个时候，那孔雀动也不动，其他的一切也一样。房子的正面象死了似的，整个房子也如是，只有从屋里发出一种有节奏的单调的悲伤的呻吟，无疑是从一位妇女的喉咙里发出的，但不是她，而是一位老妇人。虽然他们并没有看见她，但可想象出她坐在靠背椅上，眼睛失明，心情悲伤、身体僵硬，一面呻吟，一面上身前后摆动。那矮小的男人继续搏斗，无法控制住他。德·雷谢克说：“行啦！”他竭力不提高声音，也许他也不用费力就做到，他只是置身度外，总保持一定距离<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并非是高高在上<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在他身上不存在傲慢、蔑视的态度，只是保持距离，或更确切说，心不在焉<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他说：“把枪放下，这种样子往往会干出蠢事来。”那人说：“蠢事？您说这是蠢事吗？一个坏蛋利用丈夫不在家，现在居然想光天白日进入这个家里，他……算啦！”他大吼一声：“滚蛋<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另一个说：“队长<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您是亲眼看见他……”德·雷谢克说：“算啦！你们来吧。”“你们大家都亲眼看见他……”德·雷谢克说：“你们来吧。既然他说了愿意让他们住他家。”<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　　佐治还空等了很长时间。她不再出现在窗口上，只有那灰白色的孔雀动也不动。现在虽然门户紧闭着，但从屋内继续传来老妇的有节奏的、单调的哀叹，象夸张的爱情表白，没完没了，象古代出殡时雇用的哭丧妇人，好象这一切<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叫喊、暴力、狂热与情欲的不可理解、无法控制的大爆发<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在这种时代总少不了，这是一个枪支、胶靴、小圆块橡皮和现成衣服的时代，这些衣服可以是属于远古时代、或任何时代，或超越时间之外。雨总是不停地下着，也许从来就是如此。核桃树、果园的树木不断地滴水。要看见这雨点，得是它在深色的东西或黑影前，从屋顶凸出的边缘看。急落的雨点在黑色的背景上划出象破折号似的极细微的条纹，呈灰色，纵横交错。有时一颗较大的雨珠把一片草叶压弯了，但经过短暂的摆动，草叶又很快挺直起来。那静处不动的草场上，一阵阵细微的颤动从一点到另一点在动荡。在房屋和谷仓的衬托下，水槽和一个石砌的饲料槽四周的不规则长方形的三面轮廓朦胧地呈现。佐治想在那槽里冰陈的水中洗点衣物，冻得发麻的手指在斑斑点点的石栏边沿刷上肥皂，潮湿的衣物紧贴在一块儿，象天色—样呈灰色，其下面的—些逃不出来的气泡形成一些较浅灰色的水疱、条纹、凸起。冲去肥皂时，他把这些气泡压破，但这些气泡聚成一些平行形的、弯弯曲曲的褶皱。一片蓝色的云状物在水中散开。当他漂清时，蓝色的水泡紧挤、聚集起来，慢慢地分流漂移，在那被马踏过的黑泥中开出一条曲折婉蜒的道路，静悄悄地移动，在这泥土中水从一个蹄印流到另—个中去。最后那些衣物几乎和未洗前一样的灰黑。布吕姆说：“你为什么不要求她替你洗掉？你害怕她的男人给你吃一枪吗？”“那不是她的丈夫，”瓦克说，接着他不吭声了，好象后悔把话说了出来。他重新朝水桶低下他那阿尔萨斯农民特有的不爱多话、怀有敌意的脸，他在那桶上用湿沙洗擦他的马嚼和马镫。佐治说：“你怎么知道的？”瓦克不停手地擦那些钢铁部件，没有答话。佐治又说：“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些什么有关的事？”瓦克仍然低着头，脸朝下俯向——不露心境——水桶，最后才勉勉强强，怒气冲冲说：“我就是知道！”马尔登开玩笑说：“他刚才帮他们把红薯收了。是那雇工告诉他这件事的：不是丈夫，只是小叔子。”布吕姆：“她男人到哪儿去了？到城里闲逛去了？”瓦克粗鲁地转过身来说：“笨蛋，就象你—样在闲逛：只不过是头戴着钢盔。”布吕姆说：“你可忘记了你叫我肮脏的犹太鬼。我不是笨蛋：我是犹太鬼，你应当还记得。”佐治：“算啦！”布吕姆：“你别管。你要是知道我不在乎……”佐治：“那么，就这样，你帮他们收了红薯，是那雇工把事情告诉了你？”这些人的声音从灰蒙蒙下个不停的、坚持至久的雨中传来，清晰可闻<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这种雨象一些看不见的昆虫在各式各样的、秘密的蚕食中正在不知不觉地吞食房屋、树木、整个大地<span lang="EN-US"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span twffan="done" style="font-size:10.5pt;color:#333333;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verdana;mso-hansi-font-family:verdana;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马镫和马嚼有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士兵们的疲惫、单调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参差错落、相互对抗，象一般士兵平常讲话一样，象他们睡觉或吃饭时一样地持久、无聊、迟钝，好象他们不得不故意捏造—些可以引起争论的人为的理由或说话的原因。谷仓里充满—股发潮湿毯子和稻草的气味。每次他们张口，就有一小股灰色的水汽喷出，但几乎立刻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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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不会猥亵你的，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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