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font size="3">《脱脂棉》</font></p><p><font size="3">我知道我不该沉浸在这个梦中过久。二月的时候,和你刚刚道别。而至今我仍然怀念你。每次你的拳头似的小脸总会给我的身体注入新鲜的泉水,你不能漠视的眼光会在我心灵上留下一层烙印。就像把一只手掌轻拍在沙滩上的手掌印儿。它们总是温和又犀利,总是望着我,说出没有必要的,说出可能要说的。而我预计,那是催促我加倍投入手中的鸡肋,融入春天的信使。船行一整天。夕阳散于初秋之水,涟漪宛转波荡,水上金光四处游走,像一张温暖的毛毯子,原先被你拿在手里,陡然间铺开。不知为何,竟令我觉得冷而后温的那口气息,仍然在胸中存在,令我觉得无法再次放弃生命了。如果生命可厌弃,而我终究又不悔,那么原因可能是我不懂得世情又擅长悲观主义的思索所埋下的一个恶魔。当然,放置这颗种子的山头无关紧要。未必没有人爬上去过,去采集那些白色的花瓣,并集结成袋,一次次运下来,奉送给周围的亲信,等待着和他们失去联络,而仅剩下长久以来惯常的孤单。</font></p><p><font size="3">你三十多岁,怎么也不能称自己为无邪的儿童。我可能是你心中的一棵芽,也可能是明天早上一醒来,就会自动熄灭的蜡烛。或者月光。一切来自天堂的东西。它们被赋予了名声,可与现实中不相称,有人能轻易从中得到感动,也有人对其铁石心肠。我相信永恒,宁愿它点燃的火光,爱情,把我的眼睛烧瞎。我相信你,一个小女孩,拽着你的袖子,去买气球,买梦幻,买一切本不能买到的东西。买得到的东西,要它有什么意思呢?我牵着你的胳膊,想说再往前,再往前,但再往前方快行,你突然就不见了。</font></p><p><font size="3">你消逝在寒冷的雾影里,那么地迅速,以致于我都来不及遗忘你。我会在酷夏,穿上冬天的衣服;在严冬,穿上夏天的衣服。前者为了记忆;后者为了怀念和向往。人们对于现实事件的反应是变化不定的。情绪化的人,下楼梯,有被摔死的。世界充满了不规则的棱角。在世一天,就不可能停止流血。在人间一日,就要准备承受灾难。每个人都这样说。可没关系。我只信你。你可以带给我的幸福和我可以带给你的幸福,都无穷无尽。我心中蕴涵的情怀,有时浓烈得连我自己都承受不住。我害怕早死,再也见不到你。卧房深处,由于我的疏忽,把你的样子,慢慢地忘却了。冰冷的房间。和我一样冰冷。</font></p><p><font size="3">我换了一份工作,像往常一样流浪。所见所闻,不再记录。感受似水,悄悄消逝。期间嘈杂的琴声,使我很痛苦。但我又听不到其他的。我想充耳不闻,又绝不可能。我临近疯狂,可还未够。多么难受啊。我对着上帝,祈祷一个月。没有回音。天堂只收藏即将消逝的亡灵,收走了,就再也和你无关了。钟声一天又一天敲响,沉闷,令人激动,令人窒息。我的心没有着落。可又怎么办呢?清晨六点的外滩,和清晨六点的长安街,是不一样的。此时彼时,重复的是改动了的故事。从第一场,第一幕,到千篇一律的结局,到我剃光自己的脑袋,开始养成晨跑的习惯。也许有狗跟着我,也许没有。</font></p><p><font size="3">又一天过去了,我在琴弦上拨了几个音,尖尾巴的蜜蜂,嗡嗡地,倒着身体,冲着我飞过来——我摆脱不了那种无法阻挡的恐惧。它足以把我的性命结果了。允许自己堕落。除了整天虚张声势,什么都不干。哈。我对着墙上的说,别再刺激我。否则你会永远找不到我。这是威胁。你,你要邀我去跳舞吗?我不去的。夏天,有一些羊毛裹住了我的身体。冬天,有一群知了,不停地蜕壳,玩命似的。一看镜子,面容许已老了许多。黑夜一日,白昼十年。复又振奋,再换住处,再换工作。正常运转。我是一个不幸之中幸运的人。晚上,我经常碰到给菜市场送鸡的。我知道那是社会的疏忽。买不买那种鸡,不说。只是我的生命,因为你的缘故,和这些鸡有了交叉。我总觉得在和它们一起打鸣,一起映照着整个宇宙的生活。喝醉了酒的时候我常激动,可其他的时间,我异常平静。连给你写信,也是在明亮的月色下进行。你的幽魂,作为树影,作为星辉,笼罩我,让我安全地,不可救药地发出嘶嘶拉拉的锉刀的声音。最后我睡了,悲伤地睡了。梦就此停止。天掉下来,湖升上去。柔软的蒲公英从他身后突然出现,向远方徐徐飘去。笼罩着阴森的城堡在众人哗然中突然消逝,如一件厚重的衣服,到了时节,譬如春天吧,就该褪去了,这个时候,宁愿自己生长在生活以外的虚幻中,从没有哭泣过,从没有感到痛苦,是一个多么自得其乐容易满足的人啊。这样想的话,这里面应有一个十分堂皇的理由:我们都是宝贵的。那一段时期,如果过得非常痛苦。只当是天降下的雨,既给大地痛苦,又给他教诲和滋润。</font></p><p><font size="3">今早隔壁的邻居有了纠纷。她要过来拿衣服,我不想给她开门。于是她劈开门,把她的衣服收走。门上至今空两个洞,风呼呼地从那吹进来。这是我第一次对他人进行反抗。我既害怕又乏累,沉重。想等会她来找我战斗,我就要鼓舞士气。我一边哭,蜷在被子里,赤条条的,是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病患。另一边胡思乱想,怪自己没用。我恐慌她是那么强壮,而我竟对付不了她。我多么没用。而因为她的事,我可能会憎恨这个城市:地狱一样,吸纳人的灵魂和健康。人们不管处于何种境地,均无法逃脱。小偷拿了警察的手机,要蹲下来,手放头上,要挨打。做销售的,像领导人一样,天天想着怎么钻空子。</font></p><p><font size="3">傍晚,我去浦东坐船。我就喜欢一个人这样。贪恋的时光。忘记了邻居。那个魔法师。但后来我不敢回去。我疑惑夜晚她会从那烂了的门洞里偷钻进来,对我做危险的事。有说,心有主,邪念就进不来。所以我埋怨我自己。我多像一个悲观的人。我应该是恶魔,比她还像。一笑。后二十年,也许我就成了她。</font></p><p><font size="3">我四十岁时,已有了家庭。丈夫没有秃头,孩子中学毕业。附近公园里有一个廊亭,我常去那闲坐。像一个老太太,揣着她的梦。但梦在匣子里,取出来,就会因突来的氧而死亡。匣子上有灰尘,生物一般,拂拭了,又长出四足,覆盖匣外,好像那匣子是属于它的东西。秋天了,我摸摸它:怪温的。擦了,把匣子放到柜子里。锁住。丈夫等会儿回来。而我再也不能像年轻时那样慌里慌张。我永远气定神闲。不,不要这样。许多朋友,看到长辈年老时的模样,自己也套了进去。他们觉得自己老了就是那样的。我们一家三代,他近来也开始他的回归,尤其思想,尤其话语,越来越像刘罗锅。今天一家之主逝世了,兄妹一起趴在病床前哭。我想,她们都会越来越像她。可是,我为谁哭。中国民族常教人避嫌,不说真话。记得他从小到大都是直肠的傻子。当然,你若因这一点而喜欢他,那也会有人因这一点而厌弃他。人老了,话多,我就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多么希望他找个情人。</font></p><p><font size="3">他会说:这是不一样的时代吧。不,他不会这样说。但他要这么说。谁折磨谁?他只会说:你喊我老公,我就满足。哦!?——你房子有了几套?——我们做点小生意,不上班。街道冷清。风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路两旁栖息着矮树。我一边冲着明月奔跑,一边想,这时候多好啊。二年前夜里我很晚回家,路灯熄灭了,我只想忍受过这几分钟,就会变得安适。况虽惊心,也能欣赏到清幽的夜景,倒也奇异。间或前方有路人出现,有的弯腰奔跑,有的猛骑单车,很快 超越我,我也能看到他们的背影,因为刚从室内出来,身上弥散着白渺渺的热气。于是这样过了半年以后,我的心境更加清明。仿佛已能抵抗忧愁。又忆起很久以前有个朋友说他看影片,每天若干张,写评论,认为这样的生活是美好的,自由的。</font></p><p><font size="3">当然,也镇日与黑暗为伍,“见不得光啊”。今夜,我也晚才回家。按门铃,按了许久,有个睡眼惺忪的女孩给我开门。我没有立即洗脸睡觉。又看了会儿电视。调了台,看到在演一部韩国片。男女主角蛮好看的,便看了一会儿。但是,坐在地毯上,我总觉得有些孤单。她说你该独立,他说管不了你了。而我说我要自由。我厌恶他们压抑我的性情,使我多云成长。但脱离了他们的唠叨,我却又感到这么彷徨。抬头看了看电视剧,正好看到女孩在哭,我便陪她哭了一会。漆黑的夜里,人容易感伤。我关了电视。好像决意去北京了。我会研究产品的。上海是个伤心地。这个伤心地。我呢,喜欢在阳光下生存。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写,只要感受,在阳光下生存,在阳光下流汗,就很富足。他说,就是勉强地生存,那之后,娶个老婆,失去自由。哦,这个梦想者,失去了嗓音和喉咙,不再聒噪,遗憾地摆摆手。回去捏泥巴吧,他说。他的影子落在我身上不动,树上有花瓣,落一地。落在肩上的,就顺手挥去。我的任务是造诗,造生命。你只是一个女人。都说出来不一定能打动人。我写文章,写一部分,有时隐藏。(NO)他说,人生难道不就是勉强地生存吗?那之后,会娶个老婆。然后,失去自由。哦,这个梦想太多的人。我遗憾地摆摆手道,回了。他的影子落在我的身上,一直没动。以为是树影。我伸手撼动它,可得不来回响。树上的花瓣倒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落在我肩上的,我顺手挥去。我的职业是造诗,造生命。说来也好。我不想活得那么累。人生过短,该珍惜生命的点燃。香草冰激凌远比黑而浓的巧克力口味诱人。但后者做的威化,要胜出。廉价看问题,不管是现实,还是梦想,悲观,不管是图腾,还是黑鸦,麻雀,尽在眼底。如果什么都能欣赏到,还有什么不能做到?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苦于纠缠?如果身份证丢了,再补办一个,尽可放宽了心。焦虑,焦虑,徒劳无用的,徒劳无用的。空白的生命蓝图上,可以拿一只墨笔,给上面的鹊鸟点上眼睛。不要胡乱地,尽情地涂抹。那无趣。我也有权选择我的朋友,而不是任由他们不经秩序地侵犯我的生命。我会尊重地待他们。这样,我也要他们以同等的尊重待我。至于这个不爱我的人,我为什么还一直爱着他,当意味着我心底的某个缺口。去商场买天使的时候,我买了一个折了翅膀的回家。为什么不要完全的,完美的呢?难道我因为生活得太像曲棍球,而希望寻求更多微妙的刺激?难道我不可以拥有美好的东西,完美的人生吗?种种象征,种种微醉,都这样告诉我,否定我,摇摇头。生命本身是一处败笔,我的生命是一处闲笔。我悲观主义的人生,在最紧要的关头,占了上风。这不值得炫耀。这是值得警惕的。可是我更应该是个现实主义者。我心理承受能力够强,我胆量够大。但我仍然唯唯诺诺,面对生命,屡次显得不堪一击。像手中的鸡蛋,一挤就破了。像鸭,真空包装,递上了货台。像任何吃的东西,被我身边的人给吞下了。我没有自我。我的实际生活是这样的。我没有自我,我的自我,被无限制地压抑了。想起这些,我就厌恶透了!</font></p><p><font size="3">痛苦是写作的源泉。但看到别人快乐地写作,我也多么希望自己能享受到啊。可那是什么样的呢?如果在某种意义上,人的头脑能达到颠峰境界,是否周围世界便会就此改变?如果不能,人拥有这种头脑,有什么用呢?大脑多豆腐,多滋渣。我宁愿从另一面认识人生,通过镜子,到达房间的另一端。我看见她走进门,打开灯,弯过走廊,来到卧室。拧动床的扶手,走进暗室。在暗室里,呼吸着幽幽闪闪的光,喝着腐朽的气体。颇畅快的。开始变身了,从一个人的形状,到一只蟒。她和你不一样。她毕竟和你不一样。该做的都做了。可是,她终究成不了人。在每一个房间里,我都装了这样的暗室。男朋友为此怀疑我的精神不正常。但我觉得这个社会,只有那些不正常的反而正常。不光因为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我想,我精神洁净的癖好,倘若匹配不得一个世外的桃源,那就隐藏进一个私密的房间,自由的空间。我给予自己的不能更多。我从暗室里矮着身子,低头,出了门。走进美罗城的大食代,吃了两口饭。这是我周日打开邮件,打算向您请教的。之所以犹疑,迟迟未发,是想您可能会反对,或许觉得自己都会反对。迷惑完毕致电。两天后我去北京了。愿您是可信的。我会把自己的事看成私密。重视自己的想法。</font></p><p><font size="3">我觉得我只有一双眼睛在动(它代表了我的神尚在),而整个身体的肌肉,都是死的。缘起缘灭。我一直觉得,如果有人像影子一样跟着你,那就是天底下最更可耻的事。但后来有人告诉我,人不可能不被他人在背后议论。这使我想起,在大学时代,有一位同班的女同学,正颇畅快地和其他人说着我的话,恰被我亲耳听到的事,但当时我也没太在意。毋庸置疑,我本不必因这样的事而喧扰了自我的耳目,我本该早一步放开胸怀。因自己一向坦然,倒也不怕小神小鬼的,疑疑惑惑的打探。但黑影子事件却在我心中着实存放很长一段时间。这是为什么呢?不是的。前者常常容易因为自己的伟大而变得不自爱。或者不太注重。他们已拥有太多的东西,而她显然不是它们中的一件。为什么要铭记这些傻瓜事件呢?心中有太多无法实现的粗犷。终结呢?我被自己混杂了。我和他在火车上认识,爱情当然也基于火车而结束。</font></p><p><font size="3">这条鳄鱼是令人惊讶的。山脉,沉船,这些枯槁而空寂的景象,屡次出现在它梦中的视野里。而一般在困难和面临选择的时候,它都是用这些可以捉摸的方式,将生命的愿景换化成真实存在的场景,压迫自己的同时,尖尖的,獠牙的头,缓缓没入水,在柔和的水面以下,顺水势而漂流。而远走。</font></p><p><font size="3">好象是与自己过不去。非与自己过不去。她不放过自己。仿佛执于手中的小绳竟是那么坚韧,超出她的预料。所以,这必然不可轻视。</font></p><p><font size="3">她思索,是否该记住哪些伤疤,或放弃哪些不期而来的血腥味儿?在身体上的烙印,或在嘴里衔着的,都令人感到那么地悲伤和无奈。</font></p><p><font size="3">她不能对一件件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行动倍加迟钝:与在脑海中事先出现的情况不相符,所以,感到惊慌失措。与可能突然闯进来的另一个声音,发生尖锐的抵触。但是,这些都无法加以解释。</font></p><p><font size="3">生活像一本混乱的小说,一个无聊穷困的年轻人,在他陋室里,书页翻得破了,墨迹抹得淡了。像可以创造的另一个上帝一样,每天过新的生活。而她甚至一开口,就发现自己说希腊话,乱码。直到她攀上山峰,原本已远走的神思,才随着她低沉的嗓音,逐渐归来。男友说她是古怪的动物。连她自己都厌弃自己。</font></p><p><font size="3">但显然他也是。他从初相识,就像进入了以训诫著称的A城。他从山里来,所以盼望在这个城市里和一个棋逢对手的女人对歌。他歌技娴熟,性格欢快。他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流浪,在开展宏业的时候鼓帆。小时候数学得分不高。那是过去,历史。他猜测:就像他根本不懂音符一样。可他会唱歌。这是他求生的本领。多么可爱的本领。</font></p><p><font size="3">他原本就厌恶别人说一套,做一套;他很快对周遍所有的朋友感到厌倦了;所以,他才来A城的。他那一副漂亮的面孔,经常喘着气,有浑身永远也用不完的精力。表面上,他不控制一切。但实际上,她经常会感应到他有意无意的侵袭;精神上有压力,也不自由;密度太大,空间闷;她难道害怕这些巨人,而宁愿和小丑呆一块?</font></p><p><font size="3">男朋友是个老实的男人。他和整天拎在他手中的那个黑皮包一样具有思想。和他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在他和他的事业上,分至今不清哪一个对他最重要。也不完全是随意挥霍情感,甚至于在不求结果的情况下,不祝愿自己生命永康而只图后快,只针锋相对地和自己做凶狠的搏斗。日里,只愿被一些无情的自责所趋势,流浪各处。对人即吐露地名,互相致意。每遇到一个人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结束交谈,去寻找下一处可以栖身的帐篷。他猥琐的形象,像沉甸甸的砖块似的,压在我的心头。有的人容易死,有的人疑心病重,有的人畅畅快快,有的人怀里永远揣着一把随时准备自戕的匕首。有的人以更清晰的方式,倒影在簸荡的水里。我们仅能从岸上能看到他那些所有活动的景象。包括幽暗的,和光明的。我们生活在这个世上的危险从一出生就开始增强,像一个无穷数列一样,得到和。最后,整个生命,成为一千零一夜中的一个故事。</font></p><p><font size="3">刚才有一位同学给我打电话。我接到他的电话时感到了温暖。他只是问我一些问题:什么南北方文化的冲击?什么这种矛盾,那种矛盾?为什么想那么多?是哩!每天只这么想,难道什么都不要做了么?据说荆坷手中的那把匕首,通常会在夜里,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告示。这个故事是一个庞然大物。我们宁可会选择毫不犹豫地杀了它,却不愿意一起关在假山中。因为据说,荆坷手中的那把匕首,通常会以非常戏剧化的姿态在场。光明无所不在的时候,就是自己消失的时候。杜撰,这是一切事的起点。世上万物都悲伤或欢快地,生长在属于他的空间里,在那样的一个私密的地方,开始一天的行为,在那样的一个幸福的地方,结束一天的浩劫。不用因为心音迫切,着急要说出一切莫名其妙的话来,而感到胸口紧张。</font></p><p><font size="3">我想,人生没有那么快,便宣告终结。最近他老是拉下东西,一会儿找手机,一会儿找笔。他怀疑自己老了。可能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老——从他年轻的时候便开始了——这一点可以在我身上得到印证:工作一年后,总是听见一个冥冥的声音对我说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如此意气消沉?我扬起头,只是对他笑笑。记得他找到失物时经常发出悲观的叹息。我每每安慰他,又安慰自己。他见我笑,说我内秀。他总是不理解我。不可能每一个行旨均沟通完善或消解,所以一些小的误会就需要多宽怀,不用太在意。沟通得当的人则互有默契,一起做事易成功。可盼得之。而对这个上帝。而我又为何总是希冀他的理解呢?我为什么不多原谅他一点呢。老天。我和他对话时的味曾。他还说有个玩得好的女同学一直爱上网聊天。而我不。前天在火车上碰到一个奔四的男人,清华博士,忙工作,开网络会议,要培养多少个百万富翁。忙碌,加丁点的享受,好象就是生活的全部。做得太过分,那就是生活的退缩倾向。还不如我独自在山上过几个夜。在床上发些许的梦呓。</font></p><p><font size="3">人一旦生病,就会不计较俗事。而我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一口吃着点心,一手翻翻书看。躺在沙发上,寂静。不需要想着学什么。以免每读一次书都非要从中抠挤知识,都是为了想使用它们,排解自己当前的被任命,消除脸上的青春痘:从这第一点看,我还在危险期流连。第二点即是,我或许可以换一种生活方式。在面对生命时,我败下阵来。然后又站起,准备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天。</font></p><p><font size="3">你想了想,不用开灯。一本古典文学的书:拿着它,回了卧室,打开第一页,大声朗读起来。你一边读一首ST诗,一边想,过两天,他就会来告诉你怎么练习书法,到时候,就让他将这篇诗的字一个一个地教你,你们根本不需要纸,就在墙壁上涂鸦,顺便装饰客厅。你认为那一定是这几年以来最幸福的时刻,因为你喜欢一切都简洁明了,不像中国的人际关系那样,又厚又黑,黏黏糊糊,既不见底,又没有被火山灰,在覆盖后新挖出来。说完这些话,你吐了一口气,感觉真是太舒服了。我了解你是已经憋了很久。宾果,有些话不吐不快。时间有时候会失去它的意义,漫漫地在你面前流失,梁朝伟忽然做客艺术人生时说,他很慢,动作,说话,都慢。一年前你在一家证券营业所门口遇见过一位颇富态的中年妇女,你惊讶地注意到,她迎面走来,大约七八米远,平坦,可她像走淤泥里,脚时不时陷进去,时不时拔出来。你楞在那儿。意识到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多么大。那么你自己呢,别人眼里的你,又是怎样的?你从来没想过。除了大二有一个隔壁寝室的女生叫,双关语,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吗?你反问,身么样?你又对她说,你不想听。你拒绝了她的友好。后来她和你寝室的另两个同年的女孩,结为三人帮,还一同在班上出演过丹麦剧《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的演绎,脸上的表情生动极了。后来不知看哪一部韩剧,其中一个女演员和她长得九分像,而且,你听说她毕业后常跑一些小国家,你就揣测她难道就是那位整容后的女演员?你把这一切混乱的事态置之不理。后来到北京,遇见另一个常常扮阴森的女同学,询问她的近况。空白。不过,我很好奇她们之间的纠葛。第三个男孩子气女孩被保送上研究生,也听闻交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友,一年之后又分了,不知为什么。淡漠的我对这些八卦本来不感兴趣。后来有一次,她打探我的消息。她已经先后和两个男孩同居过。按道理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都是爱情的受害者,就算她滥交,而且,之前她母亲外遇,父母离婚了,可能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动不动抨击某个小表弟,某位亲戚,对男朋友也大都是利用。不知道她怎样看待自己的人生。有两个亲友处处维护她。但她们又有什么说服力呢?她们又经常当着她的面抨击她爸爸,在外面有女人了。可那又不是事实。真奇怪,以前两个亲友讲她哥哥多坏,她还有点信,因为他个性很强,她老感觉他在欺负她。</font><font size="3">夜深了。地板亮得很。窗帘松弛,有条狭长的缝隙。白月插了进来。我一边看蓝色生死恋,一边哭。哪儿盘踞着一只不安的鸟,灵魂些许虚弱。月光源源流长,却又使人孤单。我常想,洋溢在白昼的热忱去哪了?我该怎样对自己既不过分担忧,又不麻木,我该怎么让身体不过分劳累,同时又抑止住吉他的崩溃,我该往人少的地方走,还是从潮湿而黑暗的角落里钻出来,我该到另一个城市,去寂寞地生还吗?而它也仅只是使我死得早些。那么,我该往人少的地方走,还是往人多的方向,躲藏,隐居,什么都好。我的生活又该怎样继续呢?我问自己。我的天性,会因忙碌和生活的双重折磨,余得多少?须知我后半生必须从中汲取养分。如崇尚美德,庇护个性,我觉得这样的人是强壮的。可是,我越想,心中就越阴沉,仿佛一株苔藓,冷不丁,从潮湿而黑暗的角落里钻出来。阴阴的,一个活泼的大学同学曾如此指责过我。她说我不合群。没错!我一直都是这样。很自我。我试过和她一起上下课,但仍无法向她过于靠近。我的心离她很远。不,应该说,是她的心离我很远很远。该怎么形容呢。仿佛是山崖,而我攀登不上去。或者是凉冰。后来,旁逸斜出的一个女孩同她成了知己。而我就只好默默地走在她们的身后了,直到逐渐只能望及她们的背影兴叹。我眼前渐渐变模糊,第一遍色涂上胶,永远。她们渐渐在悠长的阔绰的马路上消逝了。</font><font size="3">我心里有点嫉妒。但又觉得不可。也许因为那时叔本华若干西哲得力干将作祟吧。我特纯真,特伟大,不想去嫉妒她们,让自己犯下嫉妒的毛病。心里琢磨,那多没意思,那多没价值。我厌弃许多东西。再说,我的逻辑是白昼来了,由我,太阳,来照亮世界。可深夜来了,无人关怀我。关——怀——?我也不要。一切顺其自然。但每个人都说我和别人不一样。奇怪。我脑中的伟大志向会使我对自己心生畏惧,又充满感激。走平衡木,类似于一种满足感,是很微妙的,以至于让我无法从中精确地衡量毛茸茸的得失。我觉得满足。花儿不会管我,因为她以前对我耗时太多了。小鹰不会管我,因为我告诉他,你别爱我,也别害我。这么说,跳跃,就只剩下我自己吧。我考虑了一下,我有什么呢?年长的他说我们的资本是青春,顽固而悲伤的个性,所剩无几的金钱。那我用什么东西,才能换取这个世界对我另眼看待?他不欣赏戴着钻戒却还嫉妒别人的女人。他也不欣赏,穷苦的人围着一盏灯,顶凉凉秋风,不读书地哀叹。我也知夜长。便有些事,情愿不看。让树枝任意生长吧。让情绪任意流淌吧。也许,女人远离罪恶,才有神韵。女人喜欢干净。而男人,修身养性,方可长命。男人渴望温柔。那就说说情感。我见多了那样的鹧鸪。他们从刚开始学会像崭新的马靴一样思考,就狠狠地糟蹋自己,直到把新马靴磨破。和他们在一起,我可不想也流鼻涕。</font><font size="3">那是个时光倒流的实践。非常痛苦。可以用悲切来形容。那个过程,能够让我从一个天才,变成一个蠢货。或者,一个白痴。你看过《白痴》吧?里面有个抑郁的男孩,就是我。包括铁甲一样的情感在内,我心中铸就的墙,一旦浓缩,可隐于一片简单而薄的树叶下。哦,瞧它吧。你揭开它。它们就冲出来。我可以想象,你是执意不妥协,要翻开叶片。你打算这样做。你要揭开它们。是的,你想让那些可爱的生灵,越过封锁之墙,从最下面,穿跃而出,冲出来。这时,我对你说:我希望你这样做。十分坚定。但我呢,我要留下。走出方舟之后,如果按照协议,管他是哪个协议,倘若我们必须留下一个生灵的话,那么,由我来做吧。让我留在最底下。我总是那么想:在最隐秘之处,人会感觉自己最安全。固然,我也同意。够味儿啊。我不想蝉鸣。吊不起我的胃口。午夜,瞧,我看见什么?庆祝频道开播!11月7日。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欢迎您的到来!</font></p><p><font size="3"></font></p><p><font size="3"></font></p><p><font size="3"><br /></font></p>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188379184[/lastedittime]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