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的诗歌（7）

龚人

学习并问好 呵

外外

121，《发烧》


小和尚烧得满地找头发
小熊也想把星星
放进眼睛里
它一冲动准能办到

我带着我的烧
努力变成烧饼或油条
要不就窝成一张
写满心事的皱巴巴信纸

好多人不知道我通了电
往我嘴里扔火药
很快的，衣冠楚楚
烧成了原始洞穴

风托举我松软的四肢
像在五颜六色的肥皂泡中
一万个国家的军旗在我脚底下飘



122,《熟悉与陌生》


我们相互熟悉
像每天都要打招呼的同路人
更多的路
把我们分开

我们其实陌生
像分处异地的同一家人
短暂相聚
要努力辨认

如果我们有痛苦
那也只是同一家人的痛苦
它毫不新鲜

而欢乐
遗留在路上
如蓬勃的蒿草和地里的盐

熟悉和陌生
就是你的手和我的手
在陌生人面前拉紧，熟人面前松开



123,《她咬破手指》


一天之中
她剪光
自己的叶子
手指头
被咬出血
肠子拉出音乐
碎米粒
灌进耳朵
她发出尖叫
救护车
就直接开进大脑




124,《睡不着》

外面的人
知道我睡不着
就玩命地跑
绕着我的屋

我推开窗
发号施令
“蒙着脸的
给我原地稍息，
瞎了眼的
把开水顶在
你们的头顶！”

那些光着身子的
挤到
我的床上来

鸦雀无声
一动不动
像锅里
煮熟的一大堆鸡蛋




125,《绿色环保话题》



饭店提供绿色的
地毯，我们是融入
水彩画里的小虫
有蛇的贪婪
却惧怕吃进刺果
如果配给墨绿眼镜
就回到植物时代
那么回到家中生机盎然
就附赠食客
一顶绿色帽子
回到夏季时光
市政府剃掉老树的枝叶
城市被摘掉了伞



126,《温度计》



进这会所之前
必须被测量体温
我前来吃饭的朋友们
都很气愤
觉得既不卫生
也不尊严
但他们的体温
并不因此升高
此刻的我
望着那支
被酒精擦洗过的温度计
心里想着你柔软的手
刚刚掌握过我
最硬的体温
那和卫生无关
更和尊严不搭
至多是一只兔子
初次陷落灌木丛中的惊慌
它不知道大自然的体温
这么热
大自然的样子，酷得超出想象




127,《盟约》


餐桌被移到
明晃晃的灯光下
三男两女面前
仿佛迅速摊开了
一张军事地图
菜肴纵横阻挡
言语反复交锋
烟雾笼罩了战略的堡垒
而我和你的手
绕过桌角偷偷地握了一下
就订立了
最甜蜜的盟约





128,《城市之光》



她和我走在城市巨大的脚掌上，时而停顿
沙堆般移动的人流中，像灰蓝色景片中的
两只针织动物，倚住风

我们想去看城市举目难及的头颅

画家陪我们吃中饭，把颜料倒进底锅
噼里啪啦作响。他从抽屉里拿出折叠
的和服让我俩穿上。一根绣着刺的丝带捆住
我们，继而被塞进画里。他拿喷枪扫射我们
胸、腹、腿、手，举起又放下，我们变作
美妙的烂泥人。

我们玩累了，
城市之光兜头扑下。

下午三点爬上城楼，满地的绿珠子，
清脆而夺目。建筑工地像城市把牙签和筷子
乱插的快餐盒，东倒西歪的。很多小人
踮起脚，妄图看清我们交叉的舌尖。
她的嘴伸到我的里面
酸甜的汁液很快淌满身体的海绵

她穿奶油色的连衣裙，上面有野花的吐沫。

晚饭时她容光焕发，像通了静电似的，伪装成
头顶花环的墨西哥的乡村新娘，要骑在我脖子上。
后来我们一起骑在橙黄色的仙人球上，
飞到麦当劳巧克力甜饼的中心，
当作是小天使负痛降落人间
龇牙咧嘴的

她的牙齿光洁如同玉米

夜里她躺在一张银色的鱼网里，穿白色略泛黄的内裤
蹬一双乌贼鱼腌制成的靴子，她把白天的照片和信，
一封接一封地撕给黑暗，像众多羽毛的飘动
还撕给我家永不清空的绿色垃圾箱，慢慢越积越多
她就在里面扮演白雪公主，光着脚
想在时光的皮带轮上倒行逆施

我偷走那根性感的时针，躲起来看她费力地拨动分秒




129,《紫雾》
　 -------给最伟大的吉它手JIMI　HENDRIX


我的耳朵
被你
野蛮地扯成一张谱子
上面流血又流汗
风渗透毛孔
这些都不断涌进我毕生的大海
吉米，
你这浪尖上的魔怪
早已舔到我内心的天空
如此深邃
就像焚烧殆尽的
枝条上黝黑的花瓣
那种既纯洁
又神秘的容颜
你在马群和女人中安坐
在坦克和枪炮中自毁
星条也悲哀地倒挂下来
做你最眩的腰带
吉米你真的死了吗
我是说你
真的死于幻像吗
像你的那把通灵的吉它
真的
死于
一团火？
还是你仍藏在
我柜里的
“红房子布鲁斯”中
每次我
用左手去拿它
每次像
吸进一股冰凉的紫雾
好多细胞般的精灵
和我一起
愤不顾身地潜往你的龙宫




130,《蚊子》


晚间9：30分
我于困倦中
沉沉睡去
一只蚊子
用嘴吸醒我

神经性地
你的手指在敲击键盘？

在我刚才
失血的记忆里
两瓣嘴唇
烟蒂也是苍白的
无声的夜
卖弄它的敏感

我需要一把小刀
一个花篮
一捆窗帘
一盒绿555
一些凉鞋带子

积极而错误地
狼狈而
过时地
......
瘙痒瘙痒瘙痒




131,《细小的出血》



由于血小板缺乏
出血
很难止住
卷纸不断在吸
伤口
细若蚊蝇
像皮肤里的小喷血兽的嘴
不停张开
令我回想起
小时候
穿上白球鞋
走在深草里特别担心
看不见的
一滩泥水
那地里的喷水怪
要是不小心被弄湿
就感觉脏
比如
莫名勃起
夜里遗精
一种罪恶感
让白衣少年
玩命般地
疯跑在我的血管里
我的伤口
细小而出血




132,《烟和车链条》


她说
就这样
听你说话
做你身边的一支烟
静静的
熄灭了
就等待再燃
但绝不主动凑近光明

而我想的是
就让我
做你单车上的那根链条
掉了的话
你得停下
有时
你还要加油
要不它会生锈，出轨

亲爱的，
其实我们也可以换喻




133,《一只手躺在床上》


手心朝上
屋顶也朝上的
手心和屋顶一样光洁

月光画出猫头鹰的眼睛

无聊的日子使它多肉
富含情感的汁
鱼尾纹游动
时而拨转掌心的针

背有时压在上面
像整齐的复印机
血的颜色
十分透明
某天脚趾扣进手指缝
烂泥和根，都红了

雨天过后
人们开完会时
脸就从苔藓中回来了一点

大灯罩下的小尖顶
水边的稻草又斜又长
这些，都和
躺在床上的手一样，很平静

一旦把它翻过来
就有很多长短粗细的绒毛
突显虬节的枯枝上
五个紧挨着的男女指甲

一床的油和火，
一点纵欲的开始
诗人将“荒原”这两个字
反复涂掉又写上
像过期的生日蛋糕，模糊不清




134,《停顿》


我进入你体内的时候
因你嘴里那种陌生
的叹息，甚至是哆嗦而停顿

就像老音符
都被锁在老抽屉
来不及去组织高低

一个新指挥的诞生
配合你脸上的才华横溢
和初次登台的紧张
你紧闭的眼里

一支两人乐队
打开话筒后沉默不语
却纠缠成一件皱巴巴的礼服
好事就要成双

万物，在这个傍晚
因寂寞而生长
它们是否也会因为
忍耐不了的疼痛而中断一下歌唱




135,《一半和另一半》


我只说了一半
你就以为懂了全部
而你说的
都在我的过去里
无法重复的另一半

我去过的地方
比起你想去的
一半都不到
我常常不想再认识什么人
而你急于看见的总是
人们一半的脸

当我们赤裸相拥
那只是我们仓库里的一半
像黑夜，与白天各占一半
各自发生不同的事情

只有分开时
我们才用尽我们所有的想念
和猜疑




136,《两个女人，要怎样一见如故》


无论是首饰、化妆品，还是两个城市的气候差异
她们都无法迅速地袒露给对方自己那
迫切需要被认同的趣味，当她们相互夸奖
终于不再有更多了解的欲望，也没有什么
重要的，将今后拴在一起

一个忽然对另一个说，“我知道
一些你男朋友的事情。”




137,《缓慢抽搐的一天》


这一天
血管和心脏裸露于
这一天的表层之外：

喝水、撒尿、睡觉，
猿猴般挂在工作的召唤铃声的尖顶

盐水瓶音乐，一滴一滴
旋涡中的我是幼稚而强大的

随意地摆设位置
静脉羞涩地曲张




138,《MOGWAI乐队的肮脏之处》



钢琴有触摸它的肿大手指
旷野有鼓动它的麻醉的风
城市有糜烂它的灯光
钟表有封锁它的时间

猥琐的三人乐队
用电子马桶刷打扫漏斗下的空间
他们有痴呆他们的一个流口水拥趸



139,《根》



一开始
我们在土里
为了生长
费尽力气
后来我们成了盆景
进高楼
享受阳光和水
我们做梦在天上飞
醒来捏着自己的根
捏的很疼证明它还没开始腐烂
永久的风和短暂的闪电
对于我们有同样毁灭的力量
总是害怕饥饿
死亡像一个朋友似地停留在我们中间




140,《可可和捷频》



北上的火车加速疾行
两棵树闪过同一个窗口
它们下面的水土在流失
我不知道会遇见你

从辩认你奇怪的名字开始
我们核对出另两个名字：可可和捷频
多年前不需见证的一桩爱情
我们各持线索像接头暗号
他们各举问候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灯火因夜晚而通明
温暖因回忆而再度靠近
乘没有醉我要回家
一小时后的秋风吹打你的脸

可可和捷频
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
我回来时的身体，既是躯壳也是心跳




141,《一小段的欲望》


做的时候
说的很少
说太明白
就不用做了
唱首歌吧
就当我们没变旧
声音钻入空气很久
不再像声音
我们不再像蜜糖了吗
光那么美
它发现我们身体里的营养
还指给那些不可能去的地方
不可能停止的欲望



142，《秋天，醒来》


台灯高高在上
象征夜晚的权力
更高的，
远处吊车顶的孤灯
黑色布幔上的一颗透明水滴
天国的法律
比这些都要高，不渗透出任何光亮

偷偷打开洞里的音乐
偷偷地，把舌头伸到窗外
呵，
冰凉的花的气息




143，《失眠》


坐起来
躺下去
一直得待在里面
从过去熬到将来
又像在不透气的棺材里
兴奋地等待被挖出
打死




144，《杂志上的一幅照片》



16个孩子趴在墙上
不大容易数清楚
脑袋都扭向旁边
像16条蚯蚓
风使他们紧贴在那儿
墙从不摇晃
他们有几个头发上的青草
像冻上去的颜色
太阳从这边落到那边
谁也看不见那条地平线




145，《偶像剧》



他们享受同一座城市
泛滥的咖啡，橱窗般展览的荣耀
污浊的街水中精致的羊皮靴
他们以宠儿的模样，吃寿司和甜食，挥霍眼泪

虐待从来都以俊美的面目降临
追逐常常裹着羞辱，一天中发生的事情
如刺入眼中的阳光，印在风景点石壁上的姓名
多到看不清和令人晕旋

秋去冬来，哪些还是真的
旅馆的免费早餐、蕾丝边的衣裙、半中半洋的问候？
由于不能满足地自恋，他不停更换恋爱对手
而她在无尽倾慕的眼光中木雕般腐朽

不断重复这一切，像咒语，噼里啪啦地闪烁电视上





146,《一代人的爱情面包》


啃吧，这白面包
鼓鼓的，散发新鲜的诱惑
在饥饿的时刻被发疯地吞咽

啃啊，虫牙蛀牙老牙嫩牙
粮食丰收时降落了更多的贫儿
把它当作最后的晚餐，父母没摘到的禁果

看那满大街如云的妓女
在男人们的梦中高贵着
最齐整的牙也挡不住唾液的流淌

啃吧啃吧，洞穴中老鼠惊恐地躲避
胃口巨大的机器卖力地收割
食道肠胃健全，却泡在福尔马林里成为标本
教育着白痴肥胖的一代又一代人




147，《死者》



你死了
有人站在你死的位置
望着你走的方向
这么久
我都记不清你死去还是离开
又回到我的房间
像一门外语在大脑里
要是我有一本装满死人的相册
要是它永远流传
活着的人个个瑟瑟发抖
我就是我爷爷的鬼魂
秋天拣烂果子吃
怡然自得地长满金色的胡须




148，《合唱》


每个人都活的有道理
礼拜天，
怀揣各自的道理
人们走进教堂
坐下的样子
神圣而不可冒犯
我冲上台去
指挥他们唱一首简单的歌
大家张开了嘴
声音快乐又洪亮
外面空地上的孩子
停止了游戏
其中一个抱紧怀中的皮球




149，《她们》


这个疲倦的下午
想起一些姑娘
她们洁白的大腿、成熟的阴部
给予的悲伤和欢愉
像没去过的海洋
温暖或冰冷
她们的眼睛
都是闭上的
仿佛呼吸在水中
一本书翻开又合上
每次不同的页码
读过的和错过的



150，《巨人传奇》



我认识的女孩子
都在寻找巨人
或者是巨人般的怀抱
她们的信念
随衰老而增强
并夹带女骑士般的勇敢
和空虚

那些高大的建筑
那些电影般的面容
都有着时钟的刻薄与残酷
日复一日
她们从下面走过
不再左顾右盼
影子紧紧跟随

我试图告诉她们
她们自己有多巨大
却遭到呵斥
“让开，你这挡路的老鬼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你是人变的。”




151，《去栖霞寺》


一路进去
门都是敞开的
我们是六个新人
走到旧的信仰里去
烧完香就跪拜
心事里总想到人
烟摇晃着我们
那些苦和悲的事情
想远了
想不动了
就走两步
脚下空空的没有声音
阿美把手机递给我
手机一直开着
我关着

横

先给你展览这些
以后把你整理的一一
挂起来晒太阳  哈哈~~~~~~~

外外

回头看，既有一些自得，也有很多羞愧。横你行行好，放俺下来吧，那样比较有安全感，真的。

约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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