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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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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4 15:48:4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有天晚上我在浴缸里做一个在太阳中心游泳的梦时被冻醒了，醒来时我已经被冻伤，我哆哆嗦嗦地伸手拉了下吊灯的线，他闪了两下又灭了，像是叫我不要打扰他的睡眠，我将身子从寒冷的水中探出来一截，一阵冷风立即吹来，无数的小剪刀使劲绞弄我的皮肤，我立马缩进水里，但仍然有风渗到水里来，这时我才发现窗户已经不见了，而窗帘正蜷缩在地板上，身上沾满了水，上下沾着几颗枯掉的叶子。  我感到彻骨的寒冷，像是有一把巨大的带刺冰刀正亲热着我，浴缸里的水不见了，虽然他们看起来还在，但却没了质量，我企图融入水里，我一次一次站起坐下试图感到水的存在，不经意冰刀重重地敲了我一下，我脚底一滑，世界忽然变大，我跌进了浴缸的排水孔。  我掉得很深，掉得很慢，在下降的过程中我感到安慰，这些微小的工事里十分静谧，因为没有风也显得十分温暖，我落在了下水软管的一个转折处，那里有一根我的头发，由于孤独他已经变得非常脆弱和易怒，我本来想在他身上睡一会，但他一看到我就生气了，他固执地看着我，然后一节一节地将自己的身体撇断，我还没来得及走开他就已经死了。我向上面望了一会，觉得想回去是没有可能的，而且我也并不想回去，浴缸里没有水，灯泡不亮，窗户不见，窗帘快被冻死，那里还有什么呢。我顺着软管向下走去，软管本身有一些荧光，他在发呆，我尽量小心翼翼地走但其实他根本感觉不到我，其实即使我大喊大叫我用力地跺脚它依然感觉不到我。软管里有许多我的毛发，有很多年前的也有近几天的，他们离开浴缸后都迅速衰老了，其实我也羞于见到他们，他们见到我则更是生气，他们固执地不停地撇断自己，一开始我还迅速逃开，但很快我就不害怕也不内疚了:他们自我折磨的时刻是那么无声和寂寥，就连干枯也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很快它们都碎成了一小根一小根的纤维，没有了任何情绪，我怕继续往下走会冷于是用它们编了一件外套，可谁知它们竟也和浴缸里的水一样，没了任何质量，成了一个影像。  我在软管里走了很久，渐渐地我开始觉得亲切，我觉得我似乎来过这里，我似乎曾经在做一个梦时路过了这里，这里的一切就像我睡在火车上做梦时路过的城市或平原，但我仿佛记得了。好像有一种力量在将我向深处拉引。    关闭了，从一开始这里就关闭了，但这里是属于我的，不仅是终点，在回途上的一切，也依然都是我的。    我在头发的尸体间睡了一觉，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一直在水里泡着，有点点的光在我的身边游晃，他们犹豫许久后渗入了我的身体，他们是一个个的羊皮卷，写满了不可知的预言，一个连着一个，有无数的符号在我的头上盘旋，像是等待着被组合。这是一场抽奖游戏，请选择你要输入的密码，请谨慎输入。我是无知无觉的，这是一场密谋，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一场无人过问的缓期执行。我醒了过来。  软管里到处都是头发和皮屑，相比头发而言，皮屑们似乎更愿意向我示好，它们刚开始看上去确实很有趣，但事实上他们冷酷无情，对待自己的同胞更是残忍，很快我就对它们产生了厌恶，决定不再理睬它们。于是我唯一的伙伴只能是头发，我渴望能遇见一根能够原谅我的头发，我想让他知道我和他一样的无辜和无助，没必要对我冷眼相待，我们可以互相安慰，成为彼此梦中的主角，我对每一根头发都面带微笑，但他们依然对我怒不可遏。事实上有一根头发让我很难受，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以前我们非常的熟悉，我在软管的洼地里看到了他，我停下来向他打招呼，但他看了我一会后却将头转了过去，事实上他满身都是伤痕，已经不可治疗，他还活着，也只是为了在这个时刻能让我再见到他一次，这只是一个仪式罢了。  以前曾经沾在我身上的那些灰尘也停在了这里，在长期被水的浸泡下它们变成了松软的泥土，蜗居在软管的凹处，它们比沼泽更粘人，但它们又带着若有若无的类似温情的气息，其实那气息是一种慢性的干燥病，我尽量地躲开，虽然它们看起来像一棵被锯断在阳光里呆滞不动的老树，但却没有什么好珍惜的。   我回来了。     我顺着拉引的力量向软管的更深处走着，有一股氤氲的气体开始出现在我的周围，渐渐地，我身上的毛发一一落下，我的腿脚越来越没了力气，我每走一步就有一个记忆被融化，软管开始变得平坦。我是欣喜的，这软管实在是太长了。我想起了浴缸，想起了水，想起灯泡，想起窗户和窗帘，我想起他们的样子，但忘了他们是什么，我想起了太多事情，然后他们都变成符号回归到了氤氲的气体中，重新成为了永恒。  我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软管的外面寒冷无比，比如我永远对付不了我自己造的那根带刺的冰刀和我自己造的梦幻，比如我长过很多头发，而如今我的头发死完了，他们生来为了死，他们并未生我的气，他们其实没有感情，他们是我出生时就在我身边游走过的光。  我没了力气，我趴下来就睡着了，然后我梦到了我的妈妈，她将我放进了浴缸，自己走掉了。          <a href="http://www.heilan.com/forum/post.php?action=new&boardid=2"></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