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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拍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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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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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1 16:38:0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惨淡的社交不知所谓的口舌阵仗、打满雨水滚来滚去的石子、机器小鹿与快乐草药充满了我的前半个年假。恰好是秋季了，当保持着夏日强度的日光忽然像隔着荧光屏，以同我经验相悖的低温划破玻璃落在我的卧室里，我小心翼翼地在远处打量了一个早餐的时间，绕开它锐利清脆的边角，用一方深蓝色的长帘包好扔了出去。而后我回到毯子上想象高空，在弹走第三十七颗灰尘时进入发梦机制，梦中满头满脸的白发，把白发打散，一条一条地系挂铃铛系辫子，等着男孩上来牵我的手，便以白发为剑将他缠作茧状吊在半空抽打。醒过来一条床单的汗，床上弥漫着一股硝盐的味道，好像在矿野的石堆里睡过去。外头轰轰隆隆的，有点似在炸山做隧道的声音。 　　“嚅小姐呀……”信箱里有一封标题是这样的信。偷偷拆了然后假装没有拆，不回复了。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尘雾飞进窗子里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所施工队吧，却又听不见人声。往外探去一眼，天地间都是灰，一颗最深的灰的核心在山前慢慢落成，心里好奇得紧，就这样胳膊支着下巴趴在窗户前面痴痴地看着，天地间薄薄的灰慢慢褪去，灰的核心不变，周围还黏附着一圈浅灰。等着等着天便黑了，百无聊赖地披了件绸外套，趿着拖鞋出去喝核桃汤，外面很有些小冷了，还是为了省五毛钱的加热费硬着头皮买了一碗冰镇的，凉得骨头都疼起来。 　　次日便病了，难得病一次，便想到了发短信给熟识的人说一声，但每次都才写了“病了……”两个字，人便停顿下来，眼皮缓缓地下落，直到世界变黑，仍然没有人收到这条短信。病中的睡眠是与雨天的闭门不出一样畅快的事情，好像低浮在黑山前又脏又软的云彩，隐隐地有铿锵铿锵建筑声从山体间传来，挥拌进浑浊的睡眠中，含糊不清的，被消化掉的速度几乎是它们产生的同时。坐起来，采砂石溶云压作降落板，睡眠中的世界好像在抽离的瞬间一点点地窒息，闭作紧密、干净、灰朴朴圆鼓鼓的一团，继续存在于高空某个不可视的岬角中。 　　而这样一个真实感十足的早晨被打入我的体内，千篇一律，在经游过生离死别一见钟情阳奉阴违送入洞房换伴群交后，包有一泡痰的手帕还在那张台面上，药瓶被晨风掀起的窗帘拨倒，爱过的人扳好脸孔推着车又一次地走在我未曾谋面的马路，我按照发音字母排序背诵一遍通讯录上的名字，结束赖床时间。可就是在这样毫不恰当的时间，我碰见了一座房子，并不是叫作“一座房子”这个名字的人或者动物，却来得如此突然，就像一名穿着条纹西装的推荐员，在你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满脸讪笑地试图按坏你的门铃，而在简单的几句交谈中你从他的手提箱里意外找到了你所需要的全部东西。 　　不肯定是不是一见钟情呢，反正我的一见钟情从来都以滑稽又可悲的结局收场。从阳台上往山的方向望去，一下子就看见了房子，座落在一个臭气熏天所有物品都拥有讨厌的颜色的早晨，却近乎蛮横地拥有所有不属于这个早晨的色系，说不清它们应该出现在傍晚、午夜还是水底，总之不该在那儿，偏偏就在了。幽幽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存在于这个空间的讯号并不稳定，我目不转睛盯着它，强烈地感觉那两扇开在屋体左右的“田”字小窗正用同样的目光朝我望了回来，同时，头顶一排闪闪发光的橘红色鱼鳞瓦以微小的振副翕动着发出海浪一般的声音。我完完全全被迷住了，立即回到房间抽出衣箱扑入了它怀中，是的，这里没有其它人，在我的小说里，永远没有人抢得过我，搬家也只需要一秒。 　　可以确定的是，当第一次走进房子的内部时，闻到了一股丁香花与烤鱼片交揉的气味，但房子里又明明是空的，周围也没有这两样东西。我在四处转了一圈，试图寻找气味最浓郁的地点，最后在一口面西的窗子前停下，窗口挂着扑满灰尘的姜黄色厚窗帘，捂上口鼻轻轻拉开它——在漫扬的尘雾中出现了像风铃那般旋挂的一只轮子，四周嵌有火焰形锯齿，只知道是金属做成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元素，有几分像是画片里哪吒脚下的风火轮，但没有那么艳丽的色泽。旋挂在半空的轮子缓缓地顺时针旋转着，将一缕打在它身上的光线折射在我的脸上，光斑像是在抚摸般从脸上走过，每走一段便感觉丁香与烤鱼片的香味又浓了一些，伴随着几乎是幻听般轻微的鸽铃声，曾经我只在北方最蓝的午后听过。忽然明白了那正是房子的心脏吧，这样想着，上前去拿小指的指甲背轻轻扣了它一下，果然感觉到四周似乎震了震，香味也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一切都会比外面来得要慢些。慢的速度由屋子本身决定，如果外头飞沙走石，天色像一块打不破的水泥，橘子树和奶牛在一股细小的风卷里，剥落成黑、白、草绿色系的儿童节彩带，车灯把正午照亮了，屋内的速度便会降至近乎停滞。进入这时的屋子里，把所有拥有浮动特性的物品都摆弄一番，拍上镜面的水滴久久保持在饱满的姿态，字迹不能被擦去，无法射击，火苗不会抖动，花盆里的水盈盈浮在土壤浅层，人体无法躺上一张铺着褶子毛毯的床铺。当你不得不与它妥协，趴在墙角睡一觉，醒来时屋子正缓缓高兴起来，于是所有动作在推迟数个断梦的时间后开始运作，在把眼珠从屋子的左边移往右边的时间段中，屋子完成了从旋转鸟笼锯断凳子将弹珠拾到半空勾破窗帘擦干镜子并在镜子中出现自己三个不同鬼脸的影像这一系列动作。但别指望它能善解人意地在你只是意念一动中替你点燃对准烟嘴的火柴。 　　并非都与天气有关，房子本身也根据情绪作出反应，如果是早晨，能准确地以正常的速度听见窗外传进来的鸟鸣，闻到甜草汁与烤吐司片的香味，（当然其实它们都不存在），能够准确及时地将漱口水送入口腔，镜子里也并非一直出现的是十分钟前自己的模样，甚至还能够准确地涂好每根睫毛，虽然被食物香味催化得加倍饥肠辘辘，但在出门前跑去窗户前敲一下轮子，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将房间速度调慢时快速跑出门外，还是办得到的。而等我晚上下了班回来时，往往发现房子已经陷入了程度很深的忧愁，从推开门的那一刻直到窗外一场发生于几名同事之间争斗的形成，房子甚至不允许一杯牛奶被倒完，我看了看基本上是凝固在半空的牛奶柱，又看了看窗外，几名同事已经联合把另一名杀死，正在搅拌一摊水泥，我四下转转，看见地板上落的发丝也没法捡，连想拉开瓦斯自杀都办不到，唱完两首粗口歌后，便跑过去敲它的心，以“铛、挡、铛、铛等铛”的节奏不停反复敲。这下子，屋里才幽幽地散出一股百合花与鸡米花交揉的香味……而忧愁还是没有停止。我从窗口跳了出去，与忙得团团转的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他们问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废弃的浴缸我说不知道，在即将关门的餐馆里买下了即将处理掉的半斤鸡米花，所幸还是百合的季节，又顺便绕路溜过花坛，在几对恋人的斜视下硬着头皮先假装赏花，原本打算过一会趁他们忽视我时再不动声色弯下几朵搁进背包，谁料反倒被越盯越紧，最后以低劣手法揪走并故作理所当然的高傲状离开。 　　再次回到房子里时我已经口干舌燥疲惫不堪，我把东西放在窗台上，看见窗外已经没有同事了，只是留下一只灌满水泥的浴缸，表面还浮出几缕头发，大概干了以后就看不出来了吧。房子恢复了正常，我不知道它是因为我找回了它想要的东西而高兴，还是我为了它辛苦奔波的行为，如果我两手空空地回来它又是否会继续它的低落呢。这么做的后果却是直接助长了房子的娇惯脾气，好在是通常不会怎么为难我，都是费一点力气就可以找得回来的东西，至少我还从没闻到过月球的气味。有时你不需要把这些气味都找回来，房间里速度正常，只是它在回忆，伴随着气味，四壁还会出现一些投影。曾经有一次夜间我口渴爬起来倒杯水，房间里弥漫着浓得呛人的花香，几乎可以熏出人的花粉过敏症来，但当我走到大厅时却惊见面山的那面墙变成了一面玻璃，玻璃外是月色下是墨蓝色的草地，一棵高大的树上挂满了巴掌那么大、穿着白裙的小女童，一片叶子也没有，每一名女童都晕出一圈乳白色的莹光，盯住看，竟会默默在心底升起一股坐在暗处梳头发的哀怨情绪来，草地里伸出的几只水喉在汩汩地淌水，当我飘那般到了玻璃前的时候，这一幕便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房子里的速度马上降到了停滞，房子像是梦游被惊醒那样生着气。我没法回到被子里去，被惩罚挨了一夜的冻，在后半夜不得不打开冰箱一口气嚼完了整个下半月份的快乐草药。 　　住在一间心理亚健康，常常伴随着轻度抑郁症的房子里，实在是难以轻松畅快，除了时不时得扑灭它的小火，还要承受它的健康问题。也许是恶劣心情的频繁造成的吧，房子老得很快，内部的颜色一天天地变深，类似于发黑的乳头一样的道理，可恼的是，这些色素是深藏在墙壁的皮肤之下，无法经过擦拭除去，完全不同于熏黑的壁炉。而它竟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衰老，仍然是那副死不悔改的坏脾气。我只有看着墙角长出一块块老人癣，木床与桌子泛出霉斑那样的黑点，它们甚至开始蔓延上我床单上的花边。 　　总得想点办法。我到家居建材市场乱转，看见各种各样制成螺旋、花苞、水波形的金属家私，珐琅制的梨形梳妆台，印满齿纹的餐桌，心动不已，这样的地方总是激起我对美满家庭的向往，继而又无声而鲜明地显露出现阶段我狼狈潦倒的窘态。我的收入大概是如此支配的：百分之三十用于购买快乐草药，百分之三十用来购买各种花籽：这个习惯是在我搬进来后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院子才养成的，我从因特网上买这些花籽，每一包都配有色彩艳丽得刺眼的照片，多半是一片花田的全景照，从我的窗子里看出去，播种的依次是：鬼脸瑾、葡萄风信子、金凤仙、蛇草莓、呃……上次他们留下的水泥浴缸，我哪天得找人把它抬远点。虽然现在看来它们只是一张张插在地面的写着“鬼脸瑾、葡萄风信子、金凤仙、蛇草莓”的牌子，但我能预想他们变成照片上的样子呆在我的窗外，也许就快了，我大概还得再去浇点尿，又扯远了。我打算戒一个月的快乐草药，花籽暂时先不买，现在也还不是催生的好时节，提包里装着一大笔现金，足够我添置一组包括电视柜在内的大件，有一部分是张口向家里要的，反正不会向那些同事借。而真实情况却是，逛了一大圈下来，我连一块桌布也没有买，每每相中什么，询问“是否能抵抗房子衰老”？店主总是流露出一种“也许吧，这我可不敢向你保证”的神情，主要的还有，我不能肯定房子是否喜欢它们。 　　最后，我在一名生着奸商脸的中年男子家买回一桶清漆。中年男子挤着白嫩嫩的脸，像——什么呢，不是北极熊，比熊要软和圆多了，像白色的海狮，信誉旦旦地向我保证：“不要说是房子，只要按正确的方法涂上我家的清漆，连山都可以一百年不变！”他挤挤眼，“并且它绝对无害健康，纯绿色，你不信？我喝一口给你看。我真喝了？”他没喝。我提着沉得直往腿上撞的清漆一路奔回来，没敢开灯，把清漆先放在了门后面，怕房子猜出是什么又发脾气。到处都是一团黑漆漆的，我也累了，很快便睡过去。　　次日的早晨，我缓缓地睁开眼，房间里发生了奇异的景象，金色的液体取代了原有的空气，原本积尘的镜、杯面上覆盖着微小的汽泡，而我亦生出腮来。并不是带有清漆那种刺激性气味的黏绸液体，它就像空气。把脚趾伸进被芯里钻来钻去，舒适极了，墙壁上投射着鸟巢、珠帘与芦苇的阴影，娑娑地轻微晃动，眼珠的移动受到水压的阻力而略有减缓，但这样使每一瞥都定幕为帧帧画片，我的视线从龙头里逸出的水银颗粒移到一只方格漆皮尖头靴，前往一只正将身上的针慢慢散开的仙人球，滑过降速旋转的一桶针织物，直逼窗外漩涡状的几缕光照。就呆在这样的房间里有时候对抗浮力有时候飘到衣柜上，看着房间里的东西被一缕缕柔波腐蚀而发生变化，有些一边冒泡一边变小，就像投入水中的苏打糖片，有些则开始蓬松、变软。它们按照色泽被分成了两拨，所有属于“原色”的物件缩小、消失，而拥有“模糊不清的颜色”的物件则被拉长，像水草一样浮动起来。我从空中随便一抓便抓到了一把被缩小的原色物件，摊在掌心一一摆弄，它们包括：红色的桌子，黄色的椅子，蓝色的纯净水水桶，还有一些我来不及辫认出它是什么便已经溶掉了。而一把米黄色的钉书机被拉得又薄又长，挡在我的脸前一边作自由浮动状一面吐出一颗颗钉书钉，招招致命，好在水的流速很缓，几乎是静止。好景仍然不长，当一只天蓝色的手套像睡袋般一面膨胀一面向我扑来，（所幸我在去年冬天不小心弄丢了另一只，否则这回真要被生吞）我迅速地抓起手袋冲出去并关上了门。金色的水只漏出了小小几滴。我知道，这回房子气疯了。我在外游荡了三天，花光了可以动用的全部的钱，狠了狠心做出一副无赖的模样再度回去，水已退去，屋子里空空荡荡，变硬的手套像雕塑突兀地直立着，膨胀到了天花板那么高。我从外面捡了一块尖利的石头将它割开，里面哗啦啦吐出几样家具，有些还能用，有些只能拿来当钥匙扣或者手机链了。房子像死一样不动声色，从东西掉出来那刻起又调慢速度，我又废了三天才将水藻形状的衣柜搬回墙角去，好在里面的衣服还保存完好。我有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搬进来了。　　天气再度骤然转凉前我错过了几场天气预报，当早晨打开窗户清冷的气流侵入房子的鼻腔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房子似乎连我易感的坏体质也传染上来，开始变得潮湿，在墙角非常显眼的地方垂挂着冰蓝色的水球，是看起来浑浊不堪、沉重的晶体，而不是卡通片里那些收放灵敏散发着糖果色泽的模样。到处都被房子弄得又黏又脏，落下的发丝在地砖上纠结成一团团水蛭样的东西，它们甚至堵上了出水口，连内壁上的传声孔也被受潮的灰尘团堵得牢牢实实。房子的坏脾气变得绵软而无常，我只好披着麻织的斗蓬守着火炉，等水烧沸了调好水温，用毛巾从墙角擦起，但通常一面墙擦好时水又凉了，新分泌的黏液把空气里的虫蝇都粘了下来，落在地板上不断振动着翅膀发出咝咝的动静，我很快精疲力竭丧失了照顾它的耐性，找出所有的床单把自己裹在衣柜里，迷迷糊糊中听见它大声的喷嚏与花瓶跌碎的声音，强烈的气流从缝隙里透进来，我也只好装作是一个变坏的细胞继续假死。直到柜子时充斥着尿与汗液的味道而我也吃完了所有柜面上能找到的虫卵时，这才狠狠心跑了出来，房子的内部挂满了钟乳石状的黏液，其间夹杂着血丝，小心地绕行其间，我已经有动了遗弃它的念头。 　　又怕被它所看穿，我不动声色，继续回到炉子前烧水，倒进木桶里调好水温给自己抹了个澡。几乎所有我的衣服都在场浩劫中被毁了，我忍着不快，捡起刚脱下的脏斗蓬披好，对着镜子往脸上简单地扑了一层石灰，涂上唇膏，从椅子下捡起皮包便往外走，房子企图阻止我，将屋子里的速度调到极慢，我去意已决，费了十二个小时打开门后，我继续又回到了大街上。 　　离开房子后我以务亲为由从单位请了假，躲进山中一段时间，其实也是暂没找到地方住，山居生活省下一大笔不过对于我爱折腾的性子略显沉闷，而且每天还得很早睡。半个月后我下山买橘子和绑头发的橡皮筋，惊见他们已经把房子原本座落的那块地改造成了一口人工湖……于其说是湖，倒不如说是泥潭，可能是由于才挖好没多久，湖水混浊不堪，脏得像是能踩上来走过去。我一下子伤心起来，怕房子是不是沉到这底下了，大大小小的水泊像是陆地所生长的虫蚀斑，最终将淹没所有我曾经知道的秘密。但如果房子的心是一只轮子，它又是如此迅速地出现与离开我的生活，那必定是乘着它又飞到别的地方去了。之后为了工作方便我又搬入了楼房，久久地又觉得规矩得死板，对于一个曾经是慢拍房客的我来说，已经再也没法找到同样恶趣横生的住所，回想当时对房子的微词，竟觉得可笑了。后来我想明白，我所怀念的仅仅是一根根切过我这皮囊的时针，它们封印着下雨的树林，棉仙鹤出没的废墟与那些种满豌豆和月季的白塔。而这些，与房子和房子里的人是毫无干系的。不同的过去以场景为单位，像小小的细胞生长在脑袋里一块灰色的皮下，一天天一点点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是正在写的长篇中较短的可独立成篇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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