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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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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31 11:23:2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蚂蚁     他租住在城乡结合部一栋七层楼的一间几十平米的房间里。他住五楼。每天早上，他去上班，下楼时，会碰上一个女人，很香，是一个从未嫖过鸡的农村青年想象出来的发廊里那些女人的香，他猜想，这个女人是鸡。偶尔他会和她相视一笑，算是打招呼。阴暗潮湿的楼梯里这样的笑容，很灿烂，他想，这只鸡笑得很灿烂。有时候也会碰上房东。房东是个猥琐的胖子，他看见他出去，会很大声地叫道，小Ｘ，上班啊？嗓音尖细，犹如太监。他记得小时候看过连续剧，那些太监确实嗓音尖细且相貌委琐，而他又只能记住其中一个名字，李连英，于是他暗地里叫房东为李连英。 ??然后，他走出去，来到公路上。左转５０米左右，有个公车站，他走到那等车。这５０米的路他曾用脚步量过，他迈步均匀，大概三步为一米，所以他走了１５０来步。等车牌上用黑色墨水写着“下一站：XXX”，只有这几个字。牌子凹凸不平，上面满是像刀割般的断痕。如果车子很久都等不到，他就凝视这块牌子，有时候是那些用黑色墨水写的字让他发呆，有时候是那些瘢痕。 早上，阳光从东边射过来，照在铁牌子上，那些断痕像银币般闪闪发亮。有白色的蝴蝶飞临上面，扇动轻盈带粉的双翼，阳光照在这翅膀上，显得非常透明。但有一次，他看着一只斑斓的蝴蝶，想，实际上，蝴蝶的翅膀不透明，蝉的才透明。可是，不管是蝴蝶还是蝉，它们的翅膀并不是因为光照了才透明或不透明，而是，它们本身就具有透明和不透明的属性，就像发廊女一定会带有香水味一样，就像那间发廊的门旁装着一个旋动装置一样，就像我，每天要等车、坐车、上班一样，每件东西、每个人，都有它的属性。 ??等车的地方旁边种有树木，城市里才会有的树木，所以显得像城市般半死不活。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树叶上布满了灰尘。远处，是一片片稻田，中间有些小水沟、田塍，以分隔开哪片属于哪一家的。他从住处透过窗口看过这片稻田，棋盘一样，那些线画得很整齐。有时候有个农人带着草帽在中间，不弯腰也不手遮额头看太阳，如果他静静地站着，会让人以为那是一个稻草人。但是，农人会走动。农人在田塍上走的时候，他就想像自己是他脚下的小草，虽然忍受着践踏的痛苦，但看旁边水沟里的小鱼像小孩子似的玩耍，他感觉很好。沿公路的两旁，是高低不齐的房子，它们疲惫不堪的样子很像一群树下休息的农人。这些房子的住户是些什么人呢？他曾想过，可想不出来。但他还真希望在这些房子里会出现某个姑娘，这个姑娘清纯美丽，在等车的时候和他相识，或者上车后坐在他身旁......但是，这样的情况从没发生过。也许有那么一个姑娘吧，只是我碰不上而已，他想。一天，在某个低矮的房檐下，在房檐下的阴影里，他看见一个女人在奶孩子，那乳房像装面粉的袋子，塞在婴儿的小嘴里，婴儿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用力还是睡着了。 奶孩子的女人在他走过时并不抬眼看他，甚至在他的影子盖住她怀的里孩子时，她也一直看着孩子。她的头发枯黄，垂下来，遮了半边脸，另外半边靠近脖子处有颗小痣。她的后面是一个门，门外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红字“姐妹理发”。门内很黑，似乎也很潮湿，左右两边有巨大的镜子。他想，那么，这个人是搞理发的。然后又接着想，搞理发的人的头发居然那么粗糙。他一直没进这家理发店理过发。 ??周末如果不用加班，他一般并不会睡得太迟，8点半左右就起来了。先是在房间里看一个小时的书，然后出去。骑自行车在周围逛。在公路上他看见一些从村里进城的人，骑着摩托，发动机很响，在清晨的风里很刺耳。这些人里大多是年轻人，他们从他旁边呼啸而过，他看着他们迅速远去的背影，暗暗咒其发生车祸；也有老人，他们慢吞吞地开着辆破旧的摩托或助力车，完全是老而不死的样子，这时候他真想走到那些老人的面前，扇他们的耳光并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完全可以去死了。他觉得自己讨厌一切衰老的东西，他准备在他呈现衰老现象之前自杀。骑自行车逛有一、二十分钟，兴致来了，他会去附近的一个旧书店。这个旧书店并不值得每个星期都去一趟，因为里面的书绝大部分不是“成功的秘诀”、“不是我教你使诈”这一类型的，就是“机电维修”、“瑞丽”之类的，很少有他喜欢的。但他曾在这里找到过自己十分喜欢的一两本，那些泛黄的书页让他实在太喜欢了。 书店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听口音是外地来的。他的老婆个子很小，长着一张可爱的小脸。他在书店里选书的时候，她就和老板在那忙这忙那，似乎是把那些书归置起来，但无论他们怎么忙，店看起来乱糟糟的。他每次去那里，店里的旧收音机放的都是一首佛教的歌。一次在他选一本外国小说的时候，一个顾客在和老板谈论一件事。顾客问老板，昨天去附近的一个庙了没有，老板说没有，然后顾客叫老板推荐几本书，老板说，不敢推荐给你，万一你看了不好，会骂我。这时候老板的老婆说，他能推荐什么书，我推荐本给你吧。顾客很客气的推辞了。继续和老板聊天。 ??他把自己需要的那本外国小说从书架抽出，拿到老板娘面前，问，这本书多少钱？5块。好，我买。他付钱，看着她，她的确长得很可爱，30岁女人的可爱。额头上的刘海像黑色的玉米须，细密，眼睛小而明亮，眼角在她笑的时候有一条皱纹，这样的皱纹使她的可爱倍增，他看见这条皱纹，很想跟她说，老板娘，我喜欢你的这条皱纹。他把钱交给她，她笑着伸手接过。由袖子，袖子里的手，他才注意她穿的衣服，红色的高领毛线，围住了她的小脖子，他想像她脖子的肤色。他也对她笑了笑，然后问，你们这多长时间进一次书？一周一次，她说——她的嘴唇也很好看，小而红润——你需要什么书，我们看可不可以帮你找到。他告诉了她，但实际上那本书他并不十分想要。她说我们会帮你找的，后来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他出来，他一直在想，代词“我们”比“我”讨厌多了。 他这么做，是希望和这个女人保持联系并从中发展出暧昧关系吗？希望这个30岁的小个子女人成为他的情妇——如果这样的洋词让他讨厌的话，那就——姘头？然后他们背着那个信佛的丈夫暗地里搞？这是我所希望的吗？他想。不是。我希望的是一个穿白色裙子的清纯姑娘，希望的是这个姑娘身上的淡淡的香味，希望的是她冬天在阳台给我洗衣服，手冻得通红，而我看着那双手却不知如何是不好；而不是眼角有一条皱纹的30岁女人，也许她的屁眼已经因为岁月和做爱变黑了，那我更不希望了。可是，我们互留了号码，难道注定我们将不得不干？注定那条皱纹将延留在我的生活里？注定那黑色的屁眼像一条蚯蚓一样在我面前蠕动? ??走出书店，在门口站了会儿，等一辆载人的按轮摩托鸣着喇叭从他旁边过去后，他走到对面楼房的阴影里，沿着窄小坑洼的街道往前走。 ??这个城郊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的街道小且脏，却又充满了数不清的三轮摩托。它们不断鸣着喇叭在各个拐角出现，像巨大的甲虫。而那些人，就是蚂蚁。蚂蚁们从这个店里出来，又涌进另一个店，这些店就是他们的洞穴。冬日的风凉飕飕的，并不特别冷。他走过一间发廊，里面的香味他很熟悉似的，他往里看一眼，猜想，那个女的是不是在这间发廊里做？如果我现在进去，会怎么样呢？但他并不进去，他沿着房屋的阴影继续往前走。人群、马自达、发廊、阳光、老板娘......所有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猥琐的人，生活在一个猥琐的城市里，在一条委琐的街道上走动，那么，让我也成为一只蚂蚁吧——但他立即感到羞愧，他觉得自己不配做蚂蚁。他于是想，我到底希不希望现在，在这条街上，发生一起车祸呢？ 车祸如期来临。 ??那儿围了一圈人。一个小男孩从远处跑来，钻进这个人圈。站在最外面一个穿红衣的中年妇女伸长脖子，她的手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看着那个小男孩从人缝里钻进去，眨了眨眼睛——她的眉毛很长。她伸手抓了抓脸，像是挠痒痒。他在旁边看这个小女孩。小女孩换了几次支撑腿之后，终于不耐烦了，她看了下四周，发现他在看她。她瞪大眼睛。他笑着跟他招手。她仍瞪大眼睛，没什么表示。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响，它到现场之后，人圈主动让出一个缺口。他这才有机会看见一辆破摩托和一个躺着的人。那个小男孩站在最里一层，身子向前倾，双手撑着膝盖，看着那个躺着的人。躺着的人穿一件浅灰色的西装，泛白的粗布裤子，沾满了灰尘，头上有血迹，头发被血粘成一撮撮的。他感觉很不好。那些医护人员把躺着的人搬到车上。于是，那些旁观者终于可以发表他们的看法了。他们纷纷猜测、断言、描述，并伴以夸张的手部动作，一些人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挖他们的鼻孔。那个原来站在圈外的妇女因为圈已不存在，终于可以专心致志地听一个男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车祸的经过。 ??人群渐渐散去。小女孩牵着脸露满意神色的妇女的手，走一步跳一下，她的小脚在地上一蹦一蹦地，很好看。出事的地方留着淡淡的血痕，苍蝇开始在那里出现。他走过去，看了看，伸腿往空中踢了一脚，把苍蝇赶走，也走了。 ??冬日的阳光很暖和。他仍旧沿着街道望前走。空中漂浮着细细的尘土，在阳光中肆无忌惮地闹腾。他经过一间眼镜店、一间首饰店、一家饭店、两个发廊、三间杂货铺，走到了一条桥上。桥下没有流水，只是一条臭水沟，乌黑的水静止不动。水沟两旁种着柳树，淡绿色的柳叶垂向沟里的臭水。这时候，他看见一个同事从远处走来。旁边是他女朋友。他确认那人确实是同事之后，看了下地面，又转头看了看左边一个他视而不见的东西。他的同事走到面前了。他看到这对恋人的手牵在一起。他先跟同事打招呼：“你也出来？” ??“哈，小X，你出来做什么？我买条裤子。” ??“逛逛。” ??同事女朋友在旁边笑。他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这是小X，你们见过的，呵呵。” ??“你好。”他向她点头。 ??“你好。” ??同事递给他一根烟——他和女朋友的手终于分开了——他接过，拿在手里，并不点上。他同事点上自己的，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吐出，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回答他，并也问他，他也回答了他。终于： ??“我还有件事办，先走了。” ??“恩，好。” ??他把稍稍抬起、挥着的手放下。一阵风吹来，旁边臭水沟的臭味飘上来，空中本来残留着的女人香味一下就闻不到了。 他走进一间超市。超市的女服务员看起来年龄很小，他猜测这是些中学生，如果她们的同班同学来买东西，她们会怎么招呼他呢？她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他站在这些姑娘中最漂亮的一个的旁边，想了想进来要买什么。想不出。这些姑娘似乎都很害羞，并不问他需要些什么。他觉得这很好，因为他害怕超市里的服务员向他推荐商品。她们向他推荐的时候，他总是点头。这一回，这些姑娘并不主动招呼他，甚至有些漠然。于是他又觉得不舒服。他走向那个最漂亮的，请问，你们这有炒菜的锅卖吗？有，这边。她伸出一手，指向一个方向，并给他带路。他在后面跟着，闻着香味和看那个随便扎起的辫子。她向他介绍某一个锅的用途。他看着锅，不去看她，但他知道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在一张一合。他很快地看了一眼她的脸，便去拿另一只架子上的锅，问她，这个呢，这个和你这个有什么不同？她说这个也不错，这要看你是想炒菜还是煲汤，这个煲汤比较好，这个炒菜比较好。他于是说，那，我看看。姑娘仍不想走，仍要继续在那给他介绍。他于是问到，我还想找把菜刀，哪有？直走，在第一个转弯那往左。她指给他。这回并不带着了。于是他离开了她。他走到菜刀那，看了看，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那里。超市里很多人。他故意去碰一个女人的手，这个女人的臀部很好看，身材很好。一个妈妈把儿子装在推车里，推着他走。一对恋人互楼着腰在挑选皮鞋。他跟踪那个臀部好看的女人在商品架之间绕了绕，终于被一群新进来的人给冲不见了。他什么东西也没买，就离开了超市。 ??超市外站着个中年妇女，手里举着一根发黄的竹竿，竹竿上挂着一串串鲜红的糖葫芦。一个老人在跟她买。他似乎在调戏她——他已经把糖葫芦拿在手里了，却一直没给钱。这时候一帮小孩子围了过来。带头的那个年纪稍大，他跟喽罗们讲了句本地话，那些小孩子就一哄而上，抢那些糖葫芦。他看着这情景，很愤怒。他突然觉得那个中年妇女有点像他的母亲。而周围人来人往，对那些小孩的行径视而不见。那个带头的呜地叫了一声，孩子们都散了开来。跑到超市旁边的太阳伞下围坐一起。中年妇女突然朝他们扔糖葫芦。有一颗滚落到他的脚旁。那些孩子哈哈而笑，在带头的带领下，笑着跑了。中年妇女仍旧举着竹竿，只是竹竿上的糖葫芦已经很少，东两个，西三个，不成样子了。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皱纹清晰可见。她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她的皮肤很黄。他很想走过去，把剩下的糖葫芦买下来，但是，最终，他没有那么做。 他一直在外面逛。到了午餐的时间，他找了间福建小吃，进去吃面。他和个老头坐一起。老头吃的是饺子。老头秃顶，头发稀疏，可怜巴巴地粘在头颅上，脖子很多老年斑，喉结部位的皮肤粘成一条线。他低头吃面，把面吸得很响。老头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嚼他的饺子。他吃完面后，很响地吸了下鼻子，把放在老头面前的卷纸拿过来，抽出一段。老头仍在吃他的饺子。他讨厌这个老头。 ??吃完，他走出来。外面阳光晃眼，空气中的汽油味比刚才重了。他觉得有点困。但他突然记起自己出来的时候本来是打算理个发的。他去以前去的那个理发店。给他理发的是个年轻的小伙。他坐下来，把眼镜放到前面的梳妆台上，小伙子问他剪什么头型，他说，就这个。他坐在镜子前，他感觉镜子里他的形象有点委琐。房子的另一边，洗头妹正给一个中年胖子洗头。那胖子的头发沾满了白色的泡沫，正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陶醉的样子。洗头妹在和他开着玩笑。他不为所动，仍闭着眼睛，也不笑。洗头妹穿着短裙，露出白白的大腿肉，过于丰满，但他很还是替她感到了冷。他从镜子里看着她，任年轻的理发匠摆弄自己的头和发。一撮撮黑毛掉下来，有的径直往地上掉，有的就停在他披着的白色披挂上。他渐渐有了困意，打起了瞌睡。但不久，理发匠开始刮他的鬓毛，刮之前给他涂肥皂水，他被涂在脖颈处的冷水给惊醒了。刮完，理发匠对他说，好了。他站起来，拿眼镜戴上，对着镜子双手撇了撇额前的头发。镜子里洗头妹已经在给胖子吹头发了，胖子还是闭着眼睛，鼻子里伸出几根鼻毛——为了确定那的确是鼻毛，他凑近镜子认真看了看。他付了钱，走到门口的时候，洗头妹突然说，老板，欢迎下次再来。老板，他心里说，走出了门口。 在回房间的路上，他沿着一条小河走了一段。河水污浊，上面飘着塑料袋、细枝以及周围地里的一些绿色植物。水流声轻轻的，阳光在上面闪动，跟金子似的。路上他看见一只肉色的手套，吓了一跳，因为，乍一看，他以为那是一只手。他想，如果真是一只手，我怎么办？空气中有水的腥味。有个中年妇女推着辆垃圾车从他身边走过，很吃力的样子，他想像电视里的那些演员一样伸出援助之手帮她一把，但最终，他被自己将要扮演的角色给吓住了，没那么做。他加快脚步，超过了垃圾车和中年妇女，把她们留在了身后。路边一根电线杆下，一只小黄狗在撒尿。他看着那只狗把尿撒完。狗看了看他，眼神冷漠，扭头跑开了。远处有个小男孩在等它。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一辆摩托从左边的公路过来。开车的是个女的，坐在后坐上的也是个女的。因为要等一辆卡车过去，她们停了下来。两人都戴着墨镜，梳着辫子。前面一个穿着橘黄的紧身毛线，戴着个小小的银色耳环。后面那个则是一件白色带帽子的羽绒服——帽子并没戴上，脸圆圆的，看起来似乎比前一个丰满些。两人都穿着灰黄的高筒靴，一直包到膝关节处，在那露出一线袜子包住的肉。她们的小腿曲着放在脚踏上，后一位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前一位的背部。他看着这两个女的，想透过那两双墨镜看看她们是不是也在看他。卡车过去，灰尘还没沉下来，她们就开动摩托，一下出去了很远。他捂着嘴和鼻子，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很想朝那背影吹一声尖利的口哨。 他勃起了。他就这么顶着裤裆沿着路边房屋的阴影走，很难受。他把鸡吧往右边拨了拨，感到好受了点儿。这么走了几十米，鸡吧还是很胀。他在一间卖报纸的亭子那停了下来。选看几本杂志，杂志封面上的女明星很风骚，穿着高贵的长裙躺在沙发上，穿着暴露的泳装躺在沙滩上。他买了一本。付钱的时候尽量弯着腰，以免老板看见他的裤裆。他把杂志插进裤兜里。鸡吧碰中了书的一角，他几乎感到有一种快感，传遍他的身体。他想尽快回房间。 ??在楼下，他碰见在门前晒太阳的李莲英，他穿着宽大的睡衣　——睡衣的绸缎在阳光下像星星一样闪亮，拖着棉拖鞋，那上面绣着一个熊猫的头像。李莲英喷着一腔臭气问他，吃过了吗小Ｘ？他尽量避开那股气味的主要部分，哦，吃了，他说。从李莲英旁边走过，匆匆就想上楼。但李莲英还有话，别那么急嘛！他停下来，转过身，脸露询问之色。李莲英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那双浮肿的眼睛让他想到死鱼的肚子，哎呀，一时忘了要跟你讲什么了，你瞧我这记性，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脑袋。他站着，等着李莲英把问题想好，但李莲英最后说，不好意思啊，实在想不起来了，以后想起来再问你。他转身就朝黑暗的楼道里走。 ??楼道里的霉味中有尿味。他在那个“鸡”的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往上。一进房间，他反手把门关上，立即爬上床，把裤袋里的杂志扔到床头，迅速把裤子褪到膝盖处，趴下来，看着封面上的女明星，打飞机。但他无论怎么想象，都不能使自己射精。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不仅没打成功，甚至他的鸡吧因为长时间的肿胀而有疲惫之嫌。他几乎已经把那个女明星身上的每个细节都想象过了，他想象一只蚂蚁爬进那个女明星的阴道里，他帮她把它抓住......这仅仅使他感觉自己的变态，而没有带来任何快感。于是，他下床，穿上裤子，走下楼。 ??在那个"鸡"的门前,他还是犹豫了。他试着扭动门把手，门并没有锁。他悄悄地走进去。大厅很空旷，一个沙发，一台电视在柜上。三个单间，他不知道她住哪一间，他又犹豫了。他去扭从门口进来的第一个房间的门把手，锁着。他不敢移动脚步去第二间房，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很响。他退缩了。他慢慢地退回去。就在他退到大厅的门边，扶着门把，轻轻地想要关上门时，门“吱呀”了一声，很响。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知从哪个单间传出来：“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