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木马

李头

<p>祝福木马<br /><br /></p><p><br />天空中时常飞过大小不一的飞机，一些线形的云层乐于标示它们的航迹。天空中布满碎玻璃。仿佛哪一朵云到了初恋的年龄，于是附近的云朵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盯久了，一些潮水似乎就要从某一块天空中落下来，如同没有危险的炸弹。关上车窗于是不再起风，视线降低一点，一些墨绿色的棕榈树叶和低龄的建筑群便开始做好起舞的准备，噢，要有一些碎光斑充当哨兵的角色，于是近处的地面上时常漂起一些快速离去的光纹。仿佛是在一只船上，车辆终于学会并适应了随着水面起伏；发动机发出坏天气的雷暴声；车灯要再长高，一些缓坡顺势淹没一些失去了游泳圈的人。<br />随身听在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就没电了，那是不到五点半的时候，而现在天正在迅速地变黑。后排的人正在吃一个鸡肉汉堡，烧焦了的西洋味儿迅速从圆心蔓向四周，又像是爬山虎般牢牢吸附住每一处墙壁。“世界之窗到了，请乘客由后门下车。”身旁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孩刚一离开，就有人迅速靠过来，手抓住前排的椅背，空出的座位于是被隐秘地宣告有主，轻盈的身体随即附上来并随着惯性迅速坐下。仿佛要旋转起来。是个戴着眼睛的青年男人。木制座椅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总是不能独自乘凉。<br />车厢再一次过度饱和。没有多余的空间给那个失去平衡的人扭动身子。他仿佛一直要跌倒。售票员的声音开始不断地遭遇火灾，传到耳朵里时只剩下一些轻微的灰烬。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窗外是一些假火焰和仿真水车。按*号键，再按“确定”解锁，手机屏幕迅速变亮，黄色的有新短信的标记像是一块幼小的膏药：“下楼吃宵夜啊”。“还没回学校呢”，简短地回复完后，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六点十一分，天色接近全黑，一些低矮的灌木像是一些正在熄灭的灯。</p><p>夏天的时候茂业大厦后面的小道上总有一排贩卖打口CD的摊位，一只只棕黄色的纸箱子里整齐排放着有着各色封面的单薄发亮的方盒子。我曾经自己来过，那天天气炎热，牛仔裤贴紧大腿，汗水甚至找不到空隙挥发。那些不会起风和制冷的大片树荫如同单纯的装饰。操东北口音的长发青年客气地递上名片，一张由黑色和粉红色的色块组成的硬纸片，上面最大的一行字是“欧美原版CD销售”。冯如告诉我如今“人狗星”只卖二十块了，她上次买的时候多花了一倍。我们沿着茂业大厦投下的规矩的阴影朝它身后走去，穿过冰糖葫芦和烧烤摊子。一些焦糖味儿和孜然味儿径直飘向前方，曾经摆满纸箱子的小道上现在空无一物。<br />街道缓慢地易容。我们走在黄绿相间的石砖上。我想起小时候走过的那些砖头的缝隙间常长着青草。路过建筑书店，已经从茂业后面的小道走出来，又过了两个路口了。你不是想转到建筑么，不进去看看？ 冯如说着走向大门。长方形招牌上“建筑书店”四个白色的大字盖在绿色的底色上，又好像是那些绿色褪去，白字从最下面浮出来。室内分为两层，二层是木板搭成的。深绿色的地毯融化了大部分的脚步声，听筒般的书柜仔细地将书籍分类。入冬一段时间了，然而午后依然温热，停下来后就开始少量地冒汗。从书柜上随手取下一本A4大小的外文书，翻开来是一幅房屋的外观图：耳垂般的楼梯从楼下的仙人掌一直延伸进二楼的大门处，声音般的光线也被吸引至此，再往里就是一些如同思考般的黑颜色。冯如正在翻看一本国家获奖城市设计作品选：“你以后也要这样做吧？”她指给我看一些橙色的三视图，颜色有点像她外套里面的条纹背心。<br />“还不知道有没有戏呢。”楼下一个穿绿色短袖的女孩随着略显沉闷的脚步声经过。像是枚绿色的印章。偶尔飘过一阵风，头顶的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嗡声。<br />“你最近怎么样？上次flash比赛的那个还没给我看呢。”我问道。<br />“谁叫你老不上网啊。”背心上前胸部分的褶皱突然消失，变成好看的平缓的弧度。冯如伸手把书放回书架。“还是那样喽。没意思。”<br />“不时有个人追你么？就那个文艺青年。”<br />“没感觉，个子还没你高。不如去吃饭吧。”</p><p>学校的西门口多了两个保安。被告知要出示学生证才能进入。一只手在背包最前面的袋子里掏了一会儿，和学生证发在一起的一串钥匙发出细碎的撞击声。大约十米就有一盏路灯，清淡的黄色亮光仿佛就要掀起雾气，道旁的灌木似乎一直在变换位置，或者是在和自己的投影玩着换装游戏。道路左边稍远处的运动场上闪烁着跑动的人影，像是一些着过火的剪贴画，又像是转动的风页不断切割着更远处的镁光灯。出了一点汗。幼小的飞虫偶尔落在皮肤上，仿佛是哪一撮汗毛为了引起重视而在不断晃动。近视的那只眼睛程度最近似乎又深了点。闭上视力正常的那只，仙人球路灯、吐雾的体育馆和连体灌木果然都成熟了不少，黄色、深灰色和墨绿色的纤维彼此交汇，是要领悟新的编织技术？过了正在动工装修的图书馆，再直走一段路就是宿舍楼。一对慢跑的男女缓慢经过，口号般的耳语随之飘远。从这个位置望向远处，能看见低处的外围网球场和一旁正在动工的地铁站。目光掠过暗绿色和灰色的低矮围墙，是几个来回晃动着的推着车的人影。有时候远远飘过来些物块相互撞击发出的微弱的声音。<br />头顶不再有连绵的大树，于是落单的影子显现出来：先是长长地跟在身后，走近一盏路灯，便开始逐渐缩短长度，直到完全呆在身下又随即被落在身后的光线赶向我的前方。又经过了四五盏路灯，在要拐弯进楼的时候，看见林莉跟着何东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br />“怎么才回来？”林莉问道。她牵住停在一旁不再摆动的何东的右胳膊。<br />“去见一个朋友，你们又去南区那吃饭啊？”<br />“没，她刚去开会了，我去接她。”何东微微晃了一下被牵住的胳膊。“那我先送她回去，等会儿记得给我开门啊。”<br />“嗯，妈的你们别在这儿缠绵啦。”<br />转过身，走向一旁的宿舍大楼。宿舍里只有王聪在。走到阳台上于是望见楼下发亮的演汇中心，一些稀疏、安静的路灯和对面的女生宿舍。演汇中心的天顶上依旧有几个跳舞的女孩儿，飘过来的曲子是一些快板的英文歌。何东回来的时候我在阳台上吹风，天气有点沉闷，天上是厚重、青灰色的云层。<br />“终于回来了啊。”我对走过来站在一旁的何东说。<br />“嗯。累死了。”<br />“我看你们挺甜蜜的嘛。”<br />“还好吧。”<br />安静了一会儿。想回屋看书，又想再吹会儿风。被搭久了的那部分铁栏杆有点温热，于是挪挪胳膊，继续搭靠在上面。<br />“你今天下午和谁玩了？也不去上课。”何东问。<br />“一个高中同学。这几天不知道放什么假，从广州跑过来玩。”<br />“噢，女的吧。”<br />“嗯。”<br />“长得好看么？”<br />“还好吧，我以前挺喜欢她的。”<br />“那她对你呢？”<br />“不知道，我高中暗示过，她没什么反应。妈的后来就分班啦。”<br />“那她又回来找你？”<br />“谁知道她……后来也就发发短信。也不是回来就找我，她还约了别人。”<br />“你太不主动啦。”<br />“是啊不像你。”<br />“唉……你觉得林莉怎样啊？”<br />“不错啊。我挺喜欢她这种性格的。”<br />“我觉得她挺疯的有时候。”<br />“放得开啊。像赵凡那样……操，整天都在那谈学习，也太脑残了啊。”<br />“可我觉得我挺拘谨的。”<br />“你还拘谨？”<br />“那是对你们啊。她刚带我去她宿舍，靠，就感觉很不自然。”<br />“都去宿舍了啊，那很好啊。”<br />“……”<br />“这没怎样啊，顺便去参观参观嘛。”<br />“是没怎样啊，我只是觉得，她和我挺不同的。她身边男生也挺多的。”<br />“那是之前吧，你们现在不是天天一起么。”<br />“我还是有点不习惯她。”<br />“那你又追她。”<br />“我本来是想追卢晓璐那种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搞上林莉了。”<br />“……我还没呢。”<br />“好闷啊，你洗不洗啊。”<br />“你先去吧，我再看会儿书。”</p><p>总觉得夜里听到了火车声，也可能是谁在不断地翻身子。早晨起来，天凉了一些。有雾。在巨大的实心烟圈里偶尔冒出远方学校外围的公路和绿点般的植物。走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要打铃了。从后门进去，找了一会儿，然后朝靠窗的王立然走过去。<br />“我靠你怎么来了。”王立然把放在一旁的桌面上的书包塞进桌下的抽屉。<br />放下书包，窗户开着，外面是正门和摆放着几何形盆栽的小广场。<br />“坐这没事吧，陶璐呢？”<br />“今天不来，约了个从国外回来的朋友。”<br />“噢，那你还来啊。”<br />“帮她拿作业。靠我怎么不能来啊。”<br />“我昨天也去和冯如逛街了，妈的浪费我四十块。”<br />“我看你很开心嘛。”<br />“靠。”<br />“她也回来了？”<br />“嗯，不知道他们放什么假。”<br />“你开心啦。”<br />“我又对她没兴趣。”<br />“那还出去玩儿。”<br />“靠。”<br />“高中的时候，你干嘛不追她？”<br />“有啊……我暗示过啊，那时就跟你说过。”<br />“……忘了，可是我怎么记得她挺喜欢你的。”<br />“怎么可能……她那时候都不怎么理我。”<br />“我高三的时候一朋友和她一个班，听她说的好像。”<br />“怎么说的？我怎么不知道？”<br />“我也是随便听的，她说她提起过你啊。”<br />“她很多朋友，这有什么的。”<br />“随便你喽……那你们现在怎么样啊？”<br />“没怎样啊。”<br />“她有没暗示你？”<br />“没啊。我们也是才见啊……高考完就没见过她。”<br />“那就常约约她啊。”<br />“算啦，我也对她没什么兴趣了。对了今晚出来吃宵夜啊。”<br />“看情况吧，昨晚叫你又不出来。今晚我可能和陶璐出去。”</p><p>中午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雾开始散掉了，天逐渐亮起来。脚下的水泥地面变得明亮、干净。一些木棉闪烁着稀疏的叶子。下午没有课，何东跟我说他要和林莉出去。走到动工的图书馆前面，宿舍在不远处，眼前的路，直接通向隐约可见的西门。<br />脚步动起来。或许该发条短信给冯如。她下午要干什么呢？</p><p></p><p>08.3</p><p></p><p></p><p></p><p><br />&nbs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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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楚

李头同学的小说么，容我先占个位子。

小智

[em04]你居然写小说了！我得看看。

李头

不行，我觉得这种写法协调不起来。。对话也让人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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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蒙

前面很好，从大段的对话开始就犯懒了。可以延展开很多的。

李头

<p>自己感慨一下：在情节上面，是计划着在“我”的心理出现变化后就结束掉的。可是也觉得应该再写长一些，主要是对话后突然……就衰弱了。<br />发觉还是写不来太“意象”的。写的时候，是先设计好了一个相对主要的、完整的情节的，并主要想在一些细微的情感、事件的发展上面尽量弄得自然、成立。希望一些事件它们单独看是舒服的，同时在整体上面有作用。<br /></p><p>……好吧，这些都和偷懒行径无关。。<br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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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铁

不错的开始。缺的是熟练。

半天锈

<p>李头的题目很喜欢，另外一篇也是。</p><p>小说里面的语言充满诗性的神经和调皮，繁复却不单调。最终由此构成的情节跳跃却又在掌握之内。</p><p>最后的对话可以与前面互动，把一些隐性的展露出来的话，想必也是有些意思。</p>